“哦,怪不得他老婆有胆子骂街。”楚天舒随口说道。
杨富贵说:“是啊,胡仁花逢人便讲,全世界的官都贪,我家老霍都不会贪。”话虽这么说,但杨富贵想,霍启明真要干净,通天河的水要倒流!
进了梁宇轩住的房间,楚天舒上前热情握手,道了辛苦。
杨富贵很知趣,说去了解了解案情,带上门出去了。
梁宇轩说:“楚书记,对不住了,郎书记吩咐下来的,我也是勉为其难啊。”
楚天舒忙说:“梁主任,你这话什么意思嘛?市里派调查组来协助我们工作,我该感谢你们才是啊。”
梁宇轩略显尴尬地说:“楚书记,你要这么说,就还在记恨我。”
“宇轩兄,你这说的哪里话。”楚天舒压低了声音,说:“我心里明白,宇轩兄这次给了我好大的面子。”
大家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就够了。
梁宇轩自然听出了楚天舒的话外之音,说:“小楚,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现在不是纪委的人,只是受领导之命来督办案子,当然应该首先听听当事人所在单位主要领导的意见。”
“呵呵,宇轩兄,这个面子就足够大了。”楚天舒笑完,又十分严肃地说:“霍启明身为国家干部,生活作风腐化糜烂,就凭这一条,组织上照样可以调查处理他。”
梁宇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的确如此,霍启明不贪并不代表他就不腐,他没有经济问题,也不代表其他人没有经济问题。”
楚天舒又说:“宇轩兄,你说的太对了。实不相瞒,南岭县有问题的干部不单单只有一个霍启明,也不仅仅只有生活作风问题,我听上官局长说,她在审计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不少部门和人员存在违规违法的重大线索。”
“是吗?那太好了。”梁宇轩说:“郎书记指示说,在调查过程中,不管涉及到什么人,都要一查到底。”
楚天舒说:“梁主任,你这次能帮我清理出南岭县个别**的干部,就是对我工作最大的帮助啊,我是真心实意地要感谢你了。”
梁宇轩客气地说:“楚书记,你太客气了,我只不过是在执行郎书记的指示。”
楚天舒握着梁宇轩的手,相视一笑。
从“农家乐”出来,楚天舒深深地体会到:官场上,尽量多栽花少栽刺,这一点太重要了。如果当初执意对梁宇轩进行打击报复,今天换了其他人来督办霍启明的案子,人家未必就肯给这个面子了。
第二天,案子节外生枝,又进去了三个人。
一个是计生委的老主任,一个是财政局的副局长余万里,还有一个是矿产局安监所的所长,因为只是个股级干部,杨富贵向楚天舒通报说姓王,名字都没说。
计生委的线索是霍启明交代的,老主任伙同高大全截留计划生育的罚款私设小金库,经查涉案金额近六十万元,存折上剩余约二十万元,老主任私分了十万余元,其余二十万元被高大全支出,去向不明。
财政局和矿产局的线索是审计出来的,财政局副局长余万里在向施工单位拨付工程款时,多次收受贿赂累计达十多万元。而矿产局安监所的王姓所长,利用手中的职权,收受矿场的贿赂和回扣达二十多万元。
多几个人进去就热闹了,人们就有了谈论的兴趣,风声很快传了出来,说可能还会有人要进去。
这年头,官场上的风气不好是不争的事实,按照普通老百姓的想法,当官的,谁他妈的不贪啊?!
大清早,楚天舒散步的时候“无意”中碰着了财政局长彭宝銮。
彭宝銮说:“楚书记,我感到很痛心。余万里进去之后,我一直指望他没事。可到现在还没出来,看来真有事了。”
“我也不希望他们有事,但情况已经这样了。老彭,你也不必难过。我们再痛心都没用,谁叫他们自己不争气呢?”楚天舒握握彭宝銮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彭宝銮抓住他的手不放,说:“楚书记,我对身边的人还是了解不深,管理不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我们财政局不过是个带钥匙的丫鬟,历来是按照县领导的指示在办事,给谁拨款,拨多少之类都必须有领导签批的。”
楚天舒把手收回来,说:“彭局长,我觉得你没必要太自责。有道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些话,不解释没有误会,解释了反而有误会了。”
“那也是的,楚书记,我听你的。”彭宝銮想了想,很久才说出这话。他同楚天舒再次握手,才转身而去。
下午,楚天舒看看时间快下班了,郎茂才打电话请他过去一下。
他敲门进去,郎茂才说:“小楚,梁宇轩刚才向我汇报,霍启明在经济上没有太大的问题,倒是计生委的主任、财政局的一位副局长,还有一个什么所的所长,他们几个问题较大。”
“老霍真的这么过得硬?”楚天舒听着有些吃惊。
“小楚,有这样的好干部,我们应该高兴啊!”郎茂才的络腮胡子没刮,显得黑而乱。他放松身子往后靠着,双手软软地搭在胸前。
楚天舒想,郎茂才嘴上冠冕堂皇,内心肯定希望霍启明有事,只是没有证据,所以才显得有些无奈。
“我们当然应该高兴。”楚天舒顺着郎茂才的话说。
郎茂才点上一枝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就只剩下半截烟头了。他这么吸烟的时候,必定是心潮起伏。他让烟雾从嘴里慢慢地冒出,就像练着某种神秘的功夫。
烟雾完全散布尽,看得见楚天舒的脸了,他才说话:“他们还交待了新的问题,计生委的违法违纪金额超过了六十多万,财政局的副局长贪了十几万,矿业局的一个小小的股级干部,居然也吃了二十多万的回扣,触目惊心啊。”
“是啊。确实超乎想象啊,幸亏市里调查组帮我们查出了这帮蛀虫。”楚天舒说得谨慎。他本来想说,南岭县大部分的干部还是好的,此前的定编定岗工作就是想把有正气的干部提拔到重要岗位上来,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这才闹出事来了。
想想还是算了,这个结论应该等到祝庸之的文章发表出来由高层的领导来作,这会儿还是不要触动这根敏感的神经,免得惹郎茂才不开心,再节外生枝。
第932章 戳到痛处
郎茂才狠狠地抽了几口,把烟头扔进了烟灰缸,只听得“滋”地一响之后,又摸出一支烟来,说道:“小楚,看来调查的重点要转移了。当然,认真追究起来,霍启明也并不是没有问题。”
楚天舒帮郎茂才点上烟,小心斟酌了措词,说:“郎书记您说得对。客观地说,霍启明不仅有生活作风问题,为了谋取职位,也存在行贿的动机,所以,常委会研究干部人选时,就是依据这些情况把他剔除出去了。”
郎茂才点头道:“按目前的情况分析,高大全动用了违规金额比老主任还大,他要是没死,这一次也罪责难逃啊。”
楚天舒说:“郞书记,这几天我也在反思,高大全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呢?个人觉得,他为了获得晋升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得知落选之后的过激行为,并不完全是一时的酒后冲动,而是一种急红了眼的表现。”
“这很有可能。”郎茂才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不过,他死了就算是彻底解脱了,违规资金的去向也就无从查起了。”
“这倒也是。”楚天舒明白了,郎茂才无意深究高大全的问题,便说:“南岭有句老话叫一了百了,这种情况下,再追究高大全的责任确实不太妥。”
郎茂才又抽了几口烟,看着楚天舒说:“小楚,我喊你过来,是想听听县里对下一步调查的意见。”
楚天舒想了想,说:“郞书记,我服从市里调查组的决定。”
郎茂才笑笑,说:“呵呵,你这个态度很好。刚才大木同志来找过我了,他感觉压力很大,希望调查适可而止,不要再扩大化了。毕竟,市里的调查组主要是针对定编定岗工作来的,维护南岭县的稳定才是第一要务。”
付大木坐不住了,这正是楚天舒需要的效果。
上官紫霞在付大木心腹重地不断审计出线索,只要梁宇轩督办到位,计生委、财政局、矿产局就可能还会有人要进去,而进去的人又会牵扯出更多的线索,由不得付大木一伙儿不慌了手脚。
原本想借霍启明把火烧到耿中天的屁股上去,没想到,上官紫霞从审计的角度揪住了财政局的鞭子,又把火烧到了付家赖以起家的矿产局,如果不及时刹车,后果不堪设想。
“大木县长在南岭工作十几年,他感到压力大是可以理解的。其实,我的压力一点儿也不比他小,南岭的干部出了问题,我身为县委书记难辞其咎啊。”楚天舒说:“不过,已经进去了的干部,组织上不给个说法,老百姓怕是会闹眼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