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你睁开眼!别睡!”
就在男孩慌张地摇动母亲的时候,砰的一声,从大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门锁之前是男孩进门时就锁好的,但是此刻却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铁塔一样的黑影,背对着天光站在门口。
男人的左手拎着半空的酒瓶,脸上的醉意更深了,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但是他的右手中,却多了一把宽大的菜刀。
一把闪着寒光的剁骨刀。
“爸!你疯了吗!”
男孩终于无法忍受,他大叫着,愤怒地冲过来,想要把那个身形推出门口。
男人的酒喝得实在太多了,意识已经有了模糊,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身形有些不稳,一个趔趄退后两步,摇晃了两下,眯着眼睛打量着对方。
“你……是谁?”
男人的嘴里嘟哝着,眼前摇晃的人影,又瘦又小,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长成这样。
还有那张脸,乘着醉意,越看,就越觉得不像自己。
“呸!你这个贱人……我就说……你怎么突然想通了答应和老子结婚……你特么就是……”
“呕……”
男人一句话没说话,又开始呕吐起来,但是眼睛却更红了,嘴里恶狠狠地吐出一句狠话。
“野种,滚开!老子今天……今天非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可!”
不待任何人反应过来,借着醉意,男人手里的刀高高举起,不管不顾地朝着女人剁了下来,顿时有一声尖锐的惊叫响起。
咔嚓。
一声铁器重重剁入的声响响起,像案板上的屠夫,斩骨切肉时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这个声音,仿佛在他的耳边无限放大,让他悚然一惊,瞳孔猛然瞪大!
九分醉意,在这个渗人的响声下,顿时醒了七分。
“这……这是……”
男人松开手,后退几步,惊愕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一柄厚实的剁骨刀狠狠地剁进男孩的后背,从左肩到胸口,几乎将人劈成了两半,男孩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惊骇和痛苦的表情同时凝固在他的脸上。
然后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向逆来顺受,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同样完全因为惊骇而呆滞。
咔嚓!
就在这时,外面阴沉的天色下,突然有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突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声,扔下手里染满鲜血的斩骨刀,转身朝着门外夺路而逃。
与此同时,倾盆的暴雨也落了下来。
哗啦啦,哗啦啦。
外面大雨倾盆,但是在这个狭小昏暗,弥散着血腥的房间内,时间却仿佛静止了一般。
女人面目狰狞扭曲,紧紧的抱着已经没有了声息的儿子,麻木不仁的瞳孔中,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眼眶。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那个人明明想要杀死的人是她,为什么会是小睿替她承受了这致命的一刀。
到底她做错了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仿佛是一刹那,又仿佛是宇宙的尽头。
她就像一尊失去生命的雕塑,抱着他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坐在昏暗的房间内,仿佛要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就好像她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之间,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怔怔地低下了头。
她看到了,怀中那死去多时的可怜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然后扭动着脖子,看向了被黑暗吞噬的大门口。
“妈妈,我好痛。”
第五百八十七章 没事
“小睿乖,马上就不痛了。”
像是忘记了孩子早已经死去一样,女人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或许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但孩子的头依然保持着诡异的角度,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门口,女人的脸色渐渐地变得有些疑惑,不由自主地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去,但是看到的只有男人夺路而逃时洞开的大门,和门外如同实质般的一片黑暗。
她几乎已经忘了,现在的时间,并不是夜晚。
但是门外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正对着她虎视眈眈。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是错觉吧。
女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猛然回忆起儿子已经被丈夫杀死的事实,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癫狂之色。
然而就在这时,咚咚咚,咚咚咚。
从门外如同水银流淌一般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咚咚咚,咚咚咚,急速地接近着。
不……
不要!
女人脸上的神情,从癫狂,到愕然,再到恐惧,脑海中再一次地浮现出男人手持剁骨刀时候狰狞的表情,以及杀戮时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来了,他回来了。
女人的脑海中,充斥着这个可怕的念头,麻木的神经再一次被触动,那样可怕的景象,她不要再经历第二次。
这一次,男人一定会一不做二不休,连她一起杀死!一定会!
他本来就是准备回来将她杀死的!
在极度的恐惧和惊慌下,女人不知道从哪里生出力气,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孩子迈开双腿奔向卧室,并且立刻将门反锁。
咚咚咚,咚咚咚。
黑暗中,这个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而且也更加地急促,片刻之间就来到了一墙之隔的房门外。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次不再是脚步声,而是变成了敲门声,女人屏息凝气,瑟瑟发抖,全身冒出冷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敲门声变得更重了,由咚咚的敲门声转变成哐哐的砸门声,光从声音中,就能够感觉到门外之人此刻狂躁的心情。
求求你,放过我吧。
女人无声哽咽,恐惧,无助,惊慌,让她几近崩溃。
突然之间,女人的目光,落到了放置在桌面的手机上,一下子扑过去抓起手机,迫不及待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但是,回应她的只是一连串的忙音。
电话无法拨通,女人又打开手机屏幕,发现一切的通讯都中断了。
这个狭小的卧室,仿佛变成了一座孤岛,而在孤岛的外面,是恐怖的杀人狂魔。
生与死,就在一刹之间。
房门外的砸门声变得更加急促,木质的房门剧烈地摇晃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砸来。
女人终于崩溃了。
不管是谁,不管是谁都好,请救救我!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只要能够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在心中疯狂呐喊的同时,突然之间,女人的脸上猛地一僵。
然后变得极其的古怪。
在这一瞬之间,门外的敲门声,也同时戛然而止。
如果这个时候用第三者的视角从门外看过来的话,可以看到,门外空无一物,根本就没有什么去而复返的男人,自然也不会有任何人敲门。
既然没有人敲门,那之前的敲门声,又是从何而来呢。
不过这一切,女人已经无从得知了,如同实质一般的黑暗,慢慢地流入客厅,充斥每一个角落之后,又开始慢慢地向着卧室蔓延。
而女人的神情,却是一片呆滞,似乎根本看不见外面流淌的黑暗,更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她整个人就好像一具活着的雕塑,除了一起一伏的胸口和微微的呼吸声之外,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活着的迹象。
就这样麻木地被周围的黑暗所包围。
沙沙沙,沙沙沙。
卧室里原本亮着的一盏昏暗的吊灯,在被黑暗完全吞噬之后,闪烁了几下,也终于熄灭。
房门次第仔细合拢,周围终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时间,静静地流淌,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黑暗渐渐消退。
女人家门房门前,时不时走过一两个人影,好奇地从猫眼中向内窥探。
除了一片黑暗,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事实上,两天之前,就有好些街坊邻居都听到了女人家传出激烈的争吵和大声的责骂,以及重物倒下的声音。
女人家当家的男人性格暴躁,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但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却格外的久。
正当大家的八卦之心渐渐由不安替代,准备赶过来查看劝架的时候,房屋内的打骂之声却突然消失。
不仅如此,不管他们怎么敲门呼喊,这边却都是大门紧锁,没有任何反应。
有的人懒管闲事,转身就回家了,但也有人并不干休,隔三差五地跑来敲门。
然而回应她们的却只有一如既往的沉寂,而且不管她们从什么地方试图偷窥屋内,都只能看到一片深深的黑暗。
这些邻居虽然八卦,但毕竟人不坏,连续两天过去,不管是谁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今天,大家再一次地聚集到女人的房门前,正指指点点,商量着准备报警时,突然之间,却听到了吱呀一声,还没有等他们反映过来,一直紧锁着的房门,却突然开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个三十岁上下,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门前围满了邻居,脸上不由自主地一怔。
“吕二婶,你们这是……”
门口围着的十多个邻居,显然让女人感到十分诧异。
被称作吕二婶的一个有些发胖的中年妇女,不由得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其他人,有些讪讪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