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地摩挲,双腿翘着,看似摆出了一个随意的姿势,却恰好让自己的面容处于摄像头的死角区域。
淡淡的血色开始慢慢地自眼眸中覆盖。
柴刚继续吃着,他的双腿其实是在颤抖,吃的时候也不时带着鼻涕,显然精神压力很大,但表情上依旧故意维系着属于自己的云淡风轻。
哪怕到了局子里,哪怕已经铁证如山了,至少在此时,他还想要去维系自己的面子,或许,再过个一天两天,他会完全变样,他们体会到什么是等待审判的恐惧,会在监狱里惶惶不可终日。
但他此时的表情,在梁川眼里,却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比猪头肉还好吃?”
镜头画面中的梁川并没有说话,录音机也没能收录这句话,但这声音,却实实在在地传入了柴刚的耳中。
听到猪头肉,柴刚愣了一下,咽下嘴里的汉堡,没说什么。
他没敢去和梁川硬刚,也不敢在这里摆什么谱,另外两个家伙已经痛哭流涕了,他还能保持这种平静,已经很难得了。
你能说他坚强可以,你也能说他脑子可能真的有些问题。
“没猪头肉好吃吧。”梁川的声音再度传入柴刚的耳朵里。
柴刚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汉堡,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梁川。
梁川的姿势还是那么的随意,
只是,
当二人目光交汇时,
柴刚只感到自己身体一颤,
四周的一切忽然发生了变化。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放着一张茶几,这里的环境让他觉得很熟悉,很快,他想到了,这不是孙爱萍家里的客厅么。
从客厅能够看见厨房那里,刘伟明正在炒着菜。
柴刚脑子有些迷糊,然后他猛地意识过来,喊道:
“军儿,你脑子进水啦,不是让你看着他炒菜么,手铐呢,怎么没铐上,妈的,你居然还让他拿刀切菜!”
柴刚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让军儿把刘伟明一只手拷着,同时让军儿拿着菜刀在旁边监视刘伟明炒菜的。
但是柴刚喊了几声,军儿、锋子、营子几个都没出现。
妈的,他们不会还在卧室里玩那个女人吧。
柴刚站起身,准备先去把刘伟明身边的菜刀夺过来,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冒险。
但也就在此时,正炒菜的刘伟明忽然转过身,看向走过来的柴刚。
柴刚当即惊住了,刘伟明双眼空洞,两行血泪不停地滴淌下来,这场面,简直恐怖得不能再恐怖。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柴刚吓得连续后退,这到底是人是鬼?
“配菜炒好了,但是没肉呢。”
刘伟明自言自语道,
“肉要好,菜才好吃。”
刘伟明还在自言自语,但与此同时,他将案板上的菜刀拿起来,缓缓地走向了柴刚。
“你的肉,很好。”
柴刚本能地想要逃跑,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忽然无法动弹了,整个人像是被固定在这里一样,而刘伟明却距离他越来越近。
“来人啊!来人啊!军儿,你们死哪里去了!救命啊,救命啊!”
柴刚的呼喊注定得不到回应。
刘伟明几乎贴近了柴刚的身体,锃亮发光的菜刀就在柴刚的面前晃动着。
“肉,要找好肉,菜才好吃。”
柴刚吓得全身颤栗发抖,但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啊啊啊啊啊!!!!!!!!!!!!!!”
柴刚发出了一声惨叫,
因为刘伟明的菜刀在柴刚脸上划下去了,脸上的一条肉被切了下来。
疼痛,
清晰地疼痛,
柴刚很想相信这只是梦,但梦又怎么可能这般真实?
这种被硬生生切肉的痛苦是实打实地,细腻刻骨!
第二刀,
第三刀,
第四刀…………
刘伟明的刀功不错,而柴刚的脸上已经坑坑洼洼一片,鲜血淋漓。
“肉,够了。”
刘伟明转过身,留着柴刚一个人继续站在原地感知着这种难以想象的痛苦。
“哗啦……”
热油下锅,
配菜刚刚已经煸炒好,现在只不过是将刚刚从柴刚脸上切下来的肉送入其中进行烹饪。
很快,
柴刚就闻道了一股肉味,
这是自己的肉!
自己的肉被炒出后的香味!
熄火,
盛盘,
刘伟明拿着筷子端着盘子缓缓地重新走到柴刚面前。
“吃,看看好吃不?”
柴刚的脸上已经坑坑洼洼的了,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口子,但是他没办法昏厥,只能继续承受这种痛苦,这个时候,让他吃自己的肉,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已经在哭泣了,痛哭流涕: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但是刘伟明直接伸手掐住了柴刚的下巴,强行打开了柴刚的嘴,
“吃!
吃下去!
吃下去,才能再长肉,
肉好了,菜才能好吃!
你们不是要吃么,
你们想吃多少,我就给你们炒多少!”
刘伟明将盘子里的肉一把抓起来,强行塞入柴刚的嘴里,强迫柴刚咽了下去。
柴刚已经在翻白眼了,他的精神几乎崩溃,却没办法昏厥过去,根本没办法逃避。
眼下,他宁愿死,也不愿意继续遭受这种折磨,
他想去死,
他想死!
但在这里,哪怕你脸上挨了再多刀,也不会死去。
“好了,该炒第二盘了。”
刘伟明再次举起了血淋淋的菜刀。
第十七章 我从地狱来(下)
孙建国那边吃好了饭,推开了审讯室的门,梁川站起身,对孙建国点点头,识趣地准备离开,若是在往常,看在吴大海的面子以及警队上下对梁川能力认知的前提下,他参加审讯都没问题,但这次很多领导都在这里,外面还有不少记者,所以一些规矩还是必须立起来,原本可以便宜行事的事儿现在不能了。
“辛苦你了梁顾问。”
“你们才是辛苦。”
梁川走出了审讯室,回过头,通过镀膜玻璃看向里面。
孙建国正在问柴刚吃好了没有,但是柴刚根本没有反应。
孙建国怒了,直接吼了一句,
柴刚如梦初醒,直接哭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额头疯狂地撞击着审讯椅,直接将自己的额头砸得血肉模糊,同时高呼祈求道:
“求求你们,早点枪毙我吧,早点让我死吧,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早点让我死吧,早点枪毙我吧!!!”
孙建国马上冲过去制止了柴刚的自残行为,同时看向摄像头那边喊人。
“我不想活了,让我死吧,警察叔叔,求求你们快点枪毙我吧,求求你们了,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
柴刚不停地挣扎着,他的双手哪怕被手铐铐住了却依旧在不停地拉扯,很快,手腕那边也流血了,整个人如癫似狂,却没有疯。
疯,
是人类思维的一种逃避,尤其是后天性的那种疯病,很多都是因为受到了巨大刺激才产生的。
但现在,柴刚连疯都做不到,他很清醒,非常地清醒,并且,他会一直保持清醒下去。
按照正常流程走,一切司法程序完毕,他大概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才会真的被送上刑场进行注射死亡,他会无比地期盼死刑的那一天的,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只要他睡觉,那种梦靥和清晰的折磨就将出现。
这是你人生最后的两年,
也是生不如死的两年,
欠的债,
慢慢还。
梁川走到长椅上坐了下来,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低垂着自己的脸,有人路过时也只会认为他是疲惫了在打瞌睡,但实际上,他的眼睛,几乎完全化作了赤红。
惩罚,
才刚刚开始,
你们,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