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迟意则是迟家年轻一辈里最出色的人。
也是迟家家主。
迟意小时候过得凄惨又狗血,亲娘早逝,亲爹不爱后娘苛待,还险些被陷害废了灵脉,后来百般艰难,才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因着这番经历,他养成了如今冷漠寡淡,生人勿近的模样。
迟意修琴道,本命武器是一把无弦琴,名叫“无琴”,故而世人都称他为“无琴仙君”——这名号,听起来就很无情。
他也确实如此,只痴心修炼,无意其他。
沈微雪会和迟意认识全是意外。
当时两人阴差阳错之下,一起进了个极为凶残的秘境,联手出来后,惺惺相惜,于是在沈微雪的邀约下,迟意同意去酒楼里小酌两杯。
几杯酒下肚,迟意忽然定定地看过来,语调平缓地问:“你我合籍成道侣,如何。”
沈微雪:“……”
沈微雪猝不及防被求了个亲,难得错愕片刻,啼笑皆非地断然拒绝:“一见钟情?倒也不必。”
迟意“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别样情绪。
没有失意难过,也没有意外不甘,总之平静得仿佛他刚才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很好。
也就那时候沈微雪才知道,迟意看起来不声不响,居然是逃婚出来的。
早在迟意还没出生时,迟意亲娘和知交闺蜜指腹为婚,就将他的婚事给定下了——是个比他年长三岁的哥哥。
迟意一心修炼无心情爱,自然拒绝,谁知对方穷追不舍花样百出,迟意心烦之下,干脆离家出走。
一走就是好几年。
这几年没见,好像也没听到迟家家主大婚的消息。
沈微雪懒洋洋地晃了晃茶杯,看里面原本卷着的茶叶铺了开来,他的笑容也随之渐渐舒展,调侃道:“迟大公子什么时候才能请老朋友喝杯喜酒?”
迟意冷漠地看着他,半晌动了动唇,言简意赅:“你我合籍,随时能喝。”
……这人还没放弃呢。
沈微雪忍不住扶额笑起来,他以前也问过迟意找他合籍的缘由,当时迟意说的是觉得他洒脱恣意不会缠人,两人合籍,当个名义上的道侣,迟意只需躲掉难缠的婚约对象,不会干扰沈微雪生活。
“不了。”沈微雪抿了口茶,止了笑意,本想说点别的,话刚要脱口,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又接了一句:“……有主了。”
话音刚落沈微雪就觉得有些耳根发热,心说他也傻了,和迟意在这瞎说什么呢,赶紧掩饰性地轻咳两声,装作无事发生,飞速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
“路过。”
迟意神色不动,仿佛没听见沈微雪方才匆匆掠过的下半句。
沈微雪听迟意没注意那句“有主”,不动声色地松口气,将耳尖莫名的热意压下去:“路过?那方才你说的第四次是什么意思?”
迟意向来冷淡寡言,从不会乱说话,他重复说了两回“第四次”,一定别有用意。
“成亲。”迟意没有卖关子,他垂眸沉吟片刻,缓声道,“每日一次。今日是第四次。”
沈微雪一愣,没听明白:“什么?”
几句话过后,沈微雪才弄明白迟意的意思。
迟意三四日前来到这里,本意是路过打算歇一夜就走。
他来时,恰巧碰见镇上的许家大少爷去迎亲,四处热闹非凡,迟意没在意,也不愿凑热闹,径自避开去客栈里歇息。
结果许大少爷迎亲到他客栈不远处时,一道黑雾袭来欲拐走新娘,被三个年轻仙修联手除去。
事情到这里,还未能引起迟意的在意。
既然有人除了邪崇,不必他出手,那他也不用管了。
迟意视线平静地从受伤的年轻仙修身上收回,没放在心上。
直到翌日清晨,敲锣打鼓声响起,将他惊动。
——那位许家大少爷,又一次迎亲了。
那迎亲队伍行至客栈不远处,就有一道黑雾再次出现,卷起新娘就跑,跑到半路被三个年轻仙修拦截,联手除去。
打斗过程中,一位年轻仙修不小心被卷藏在新娘衣摆里的黑雾伤了,伤口上染了邪气,他匆匆忙忙倒了两枚清心驱邪丹吃下。
一切如同梦回昨日。
而这样的昨日,迟意在此停留了四天,就经历了三次。
沈微雪下意识往门外望去,街上只有伶仃行走的三两个镇民,那对新人早就离开了,现在多半都三拜入洞房了。
每日都成亲一回,每次都发生一样的事情,就没有人觉得古怪吗?可方才迟意隐晦提及,那些个围观的镇民却好似理所当然,没什么不同寻常般。
倒是有个年轻仙修还有点反应。
沈微雪还欲问什么,迟意忽然神色一顿,抬眸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该歇息了。”
沈微雪:“……”
险些忘了,这位迟大公子向来严于律己,无论身在何处都要严格遵守作息,该歇息的时候,就绝不会因为别人或者别的什么事耽搁。
沈微雪见天色确实不早,也没奈何,想着明日方便联系,干脆跟着去了迟意所在的客栈,在旁边也定了间房,跟着一并歇息。
小镇里的夜晚很安静。
镇民们没有夜间出行的习惯,天一黑就早早回了家,昏暗灯火依次亮起,透着几分温馨。
沈微雪望了一会,便关了窗,合衣上榻打坐。
缓慢地运转着体内灵脉间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