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就连元平帝事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中连皇帝都被他们压制了的感觉……
嘶!
他们不禁相互看了看,然后就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升起的那股隐藏不住的兴奋。
而且他们忍不住去想,要是他们能一直压制皇帝,是不是也能实现宋朝时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宏愿。
想到这里,他们更兴奋了。
即便是下一秒,就有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他们脸上的兴奋也没有褪去半分。
而看着那一队官兵,彭承弼更是不慌不忙道:“就不劳烦你们动手了,我们自己走。”
更别说其他彭家人了。
以至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去刑部蹲大牢的,而是进宫领赏的。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事情可能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第二天,直隶清吏司在刑部衙门重审二公主遇刺一案。
彭家人到了之后才发现,到场的不仅仅是之前负责主审这一案件的三皇子和五皇子,还有那些没有资格上朝的中低级官员,就连其他三位皇子包括二公主也到了。
以至于放眼望去,左右全都是黑压压的乌纱帽。
不仅如此,公堂的四面都站满了带甲的军士,看他们的穿着,正是宫中的禁军无疑。
元平帝能不知道,就算他们现在再怎么审,也改变不了案子的结果了吗?
那他们为什么还敢召来这么多官员旁听。
所以那些彭家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过他们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他们都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都清理干净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所以想想也知道,元平帝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最后只会是自取其辱。
想到这里,他们就又笑了。
而下首桌子上的萧参的心情此刻却不是一般的复杂。
一方面他并不希望二公主遇刺一案闹大,毕竟眼下北边的残元正虎视眈眈,朝局要是再乱起来,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另一方面,作为一名刑部官员,作为一名臣子,他当然也不希望这件案子最后以二公主的冤屈无处申诉而结束。
所以在方言钦提出重审此案的时候,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还算靠谱的五位皇子,在这件案子里的表现,一个比一个不堪。
反倒是他不怎么看得起的方言钦,至少表现出了一个身为人的担当。
想到这里,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看向了主座上脸上盖着一本《大乾律》,靠在椅子上,似乎是在假寐的方言钦。
坐在萧参对面桌子上负责记录口供的谢温纶适时提醒道:“大人。”
主座上的方言钦这才有了动静,他拿下了脸上盖着的《大乾律》,扫了一眼下方的彭家人,而后眉头一挑:“堂下之人,为何不跪?”
听见这话,彭家人眼中嘲讽更甚。
所以元平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摆出来这么大的阵仗,却又派了个废物点心来审理他们。
但是他们面上却不显,只见彭晗昱不卑不亢地说道:“回赵王公的话,下官乃太常寺少卿,下官之父乃户部尚书,下官祖母是皇上钦封的一品国夫人……,按《大乾律》,下官等都是官身,受审时不仅不需要下跪,还应该给我们准备一把椅子。”
而看见彭晗昱,身上盖着薄被,全靠着椅子支撑着身体的二公主的眼睛果然就又红了。
方言钦却笑了:“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彭郎君,光是这份从容不迫,就足以碾压绝大多数人了。”
彭晗昱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赵王公谬赞了。”
哪知道下一秒,方言钦就话音一转:“不过,本公什么时候说的是这件事情了。”
什么?
彭晗昱一愣。
只见方言钦往椅子上一靠:“本公说的明明是你们见了本公却不行礼的事情。”
然后他直接转头看向谢温纶:“按照大乾律,下官见了上官,该行什么礼来着?”
谢温纶下意识道:“应行跪拜礼。”
“否则就是以下犯上,要杖十,罚银一百两。”
而后不等彭家人反应过来,他直接抽出四根红签,往地上一扔:“左右,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公重重地打!”
红签落地的瞬间,左右的衙役当即上前将彭家人全都用水火棍架在了地上。
彭家人和在场的一众官员这才反应了过来,就连萧参也被惊得直接站起了身。
彭晗昱:“赵王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言钦只是撇了他们一眼,说道:“怎么,本公有说错什么吗?”
众人一噎。
方言钦的话他们还真就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因为这些都是真真实实写在《大乾律》上的规矩。
只是因为以往元平帝待他们一向宽容,很多时候都会免了他们的请安,其他皇子王公自然也都有样学样,导致他们慢慢地也就把这些规矩都忘了。
也正因为如此,彭家人才会气的脸都绿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栽在他们以往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方言钦手里。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方言钦转头看向了大皇子:“对了,多亏了当初慎王侯你的提醒,要不是我还真就找不到这个借口。”
注意到彭家人投过来的愤恨的目光,大皇子的脸也绿了。
说完,方言钦直接拿起惊堂木一拍,吩咐道:“打!”
“等等——”
彭承弼两眼泛红,他心知方言钦这是铁了心要跟他们作对了,所以他只能咬牙切齿道:“赵王公,我母亲年事已高,恐怕难以承受杖责之刑,还请赵王公开恩,免去我母亲的刑罚。”
彭晗昱听了,也连声说道:“还有我母亲,她身体一向不好……”
在场的其他官员听了,也都纷纷说道:“赵王公,法理之外尚有人情,请你不要太过苛刻。”
“赵王公,就算是皇上,见了彭老夫人和彭尚书,也会以礼相待,你一个王公难道能大过皇上?”
哪知道方言钦竟然直接鼓起了掌,他一脸钦佩道:“难怪彭家能传承几百年,至少在孝道二字上,你们的确无愧清流魁首这个名号。”
“既然如此,本公更应该成全你们了。”
“所以免去刑法什么的就算了,你们直接帮她们把那十杖挨了不就行了吗?”
说着,方言钦往桌子上一趴,悠悠说道:“还是说,你们所谓的孝道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彭家人的脸更绿了。
在场的其他官员顿时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帮彭承弼和彭晗昱开脱了。
那些衙役见状,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直接松开了彭老夫人和彭夫人,举起手中的水火棍就重重地往彭承弼和彭晗昱身上打了下去。
“砰,砰,砰!”
“啊!”
饶是彭承弼和彭晗昱再咬紧牙关,最后还是忍不住惨叫出声。
看得众人心中莫不是一凛。
除了二公主之外,她忍不住握紧了双拳,连带着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第229章
等到二十大板打完, 彭承弼和彭晗昱的裤子都已经被鲜血染透了。
彭老夫人和彭夫人见状,两只眼睛都红了,她们连忙扑了上去:“你们怎么样了, 你们还好吗?”
彭承弼和彭晗昱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 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刑罚,所以这会儿他们疼得别说是说话了, 连喘气都喘不上来了, 就好像是没了半条命一样。
下方的那些官员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方言钦竟然真的敢对彭家人下手。
这简直是在赤裸裸地打清流的脸,打世家的脸, 打士大夫阶层的脸啊!
想到这里,不少人看向方言钦的目光里都升起了一抹怒色。
方言钦见状,又笑了:“这也不能怪本公, 毕竟本公也是按律行事。”
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唇角的弧度上扬地更厉害了:“对了,刚才彭郎君不是说,按律他们都是官身,所以受审时不仅不需要下跪,还能坐着受审吗?”
“来啊, 给彭尚书和彭郎君他们搬四把椅子上来,扶他们上座。”
听见这话,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的彭承弼和彭晗昱只觉得眼前一黑。
因为他们的屁股可是刚刚才挨了二十大板……
而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几名衙役就搬了四把椅子上来,然后架起彭承弼和彭晗昱就往椅子上一按。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一次响彻刑部衙门上空。
看见这一幕,在场的官员也都不由地握紧了双拳。
所以他们忍不住站了起来:“秦言钦,你、你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折辱彭家人?”
“士可杀不可辱, 你如此行径,就不怕将来史书工笔,戳你的脊梁骨吗?”
“仁端太子、仁端太子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无情无义,只会仗势欺人的儿子?”
……
方言钦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往椅子上一靠,他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然而听见这些话,谢温纶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萧参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方言钦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彭家人下手。
可想而知,这些清流世家将来会如何报复方言钦。
别小看了文人的嘴,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把它和武人的刀相提并论,因为都能杀人。
所以谢温纶忍不住为方言钦担心了起来。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方言钦这么做不是一般的解气。
他眼角的余光落在一旁激动不已的二公主身上,又忍不住去想,要是当初的谢家人都能向方言钦一样,那他的伯母和大堂姐是不是就不会落到死不瞑目的下场了。
想到这里,谢温纶的心情也不禁跟着一起复杂了起来。
谁能想到呢,这个混账居然还能有这么有担当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