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不是很厉害的吗?为什么你会那么轻易就被抓了起来?”
他走近那个魔女,奇怪地问道。
魔女干枯分叉的长发从十字架上垂下,遮住了她的面容,上面还挂着半个蛋壳。
半晌,就在尼禄以为她已经死了的时候,她才用嘶哑的声音轻轻说道。
“因为我是人类。”
“骗人!我看过狩猎机关的拘捕令了!你才不是人类,是继承了死沼之主诅咒力量的死沼魔女!”尼禄毫不犹豫得揭穿了这个女人。
死沼之主是龙蜥人,具有龙族和暗影生物的双重血统,它强大而又暴虐,性格残忍好杀,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将人畜动物拖入死沼,看着他们无助溺毙的模样。
据法师协会的不完全统计,死在死沼之主手上的人数已经超过了死在其他亚龙种生物手上的人类的总和。
由此可知,在纯白教会得知了有死沼魔女出现时的心情。
所以即便狩猎机关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伤害魔女,这次也会直接动手把对方拘捕并火刑毁灭。
至于死沼之主的心情——姑且不论它会不会认这个人类女儿,就算它想要和纯白教会拼命,你特么至少也得从沼泽爬出来再说吧?等那个时候就不是它找纯白教会算账,而是纯白教会怎么去围剿这头敢离开自己主场的怪物了。
“不,我是人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整天没有碰到水的关系,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缺少滋润的头发一样,毛躁躁的。
“你是怪物!怪物!怪物!”
尼禄施放出一个耀光球,在吹开对方的头发时,照亮了她的脸颊——原应该是少女细腻肌肤的地方,此时密密麻麻的覆盖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细鳞片,两只绿仁黑底的眼睛更是让人心寒不已。
然后,记忆出现了分叉。尼禄突然感觉到自己面前不再是那个因为自己的话而一整晚低声啜泣。最后在火焰中惨叫而死的少女。
而是另外一种存在。
她恐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悚的笑意。
“没错……我是怪物。”
随着她的话,那原干枯的头发就像是蛇一样猛地缠上了尼禄的右手。
尼禄一惊,下意识地摸向腰部,但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但你也没有资格说我不是吗?因为你不是也打算要成为一个怪物吗?”
随着她的话,尼禄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变化。
双手开始变得虚幻,金色的头发也消退掉了所有颜色,变得惨白惨白。如同羽翼般的衍生物在他脑袋两侧张开,看起来就像是羽翼形的耳朵一样。
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出来,搁置在脑袋上。随着这个感觉越发的强烈,他也看到自己头顶出现了一个圆环。
圣灵化。
这就是使用了天使的圣杯之后的效果吗?
不对,那些白衣主教都没有出现这种特征,只是变得魔力更加强大,亲光性更好一点而已……
“不要继续找借口了。其实你很想抛弃人类的身份,获得力量和权利的吧?”少女咧开嘴,她洁白的贝齿变成了参差不齐的犬齿,舌头也犹如加粗的蛇信子,前段出现了诡异的分叉。
“才不是……我……”
尼禄一时之间竟然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重这个人类的身份,他只能张口结舌地愣在那里。
“不要继续让过去的记忆束缚你了……快点顺应你内心的,抛弃人类的一切。然后索求你想要的一切吧!”
“……”
尼禄沉默了。他之所以会为了这个选择犹豫不决,除了芙蕾的影响之外,确实还有小时候所面对的那一幕。
‘我是人类……’记忆中那个魔女哭干了眼泪,但连给自己擦一下脸都做不到。
‘我不是怪物……’即便是面临死亡。她也打心底不想成为怪物,以至于血脉的力量到最后都没有发动。
比起生命,人类的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吗?
与其死在那里,不如接受非人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不是更好吗?
所以……不要做人了,成为更高一等的存在吧!
“……不要。”
随着尼禄轻轻的两个字。狞笑着的少女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如果因为力量和权利,抛弃了我最重要的东西,那下次为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和权利的时候,我肯定还会抛弃其他东西。”尼禄平静地看着她:“我愿为人,哪怕是死,我也会以人类的身份,堂堂正正站着死去!”
——河底洞窟——
尼禄睁开眼睛,他可以感觉到因为自己的决意,神圣之光不仅没有离他远去,反而和他联系的更加紧密了,以至于明明现在被困在狭小黑暗的茧中,但他却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黑色物质层层包裹,甚至已经没有了一点知觉,恐怕已经被吸收了——刚才在幻境中感觉到右手被抓住,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既然你对我天使的圣杯念念不忘,那就送给你好了!”他左手扯断几根目前还十分细小的黑线,从口袋中掏出了盛装圣水的细颈瓶,用牙咬掉塞子,然后以前端作为针头,直接插入了自己被那些黑色物质包裹的右手!
下一个瞬间,在天使的圣杯作用下,包裹着他右手的黑色物质猛然膨胀,但令人惊讶的是它并没有爆炸或是被破坏,而是开始收缩,最后代替尼禄原的右手,成为了紫红色,有种皮革质感的新右手。而在其手背部分,银色的‘天使的圣杯’所转换的魔力依旧流淌,给人一种神圣与邪恶交杂的感觉。
接着仿佛是神圣之光的引导般,尼禄闭着双眼,猛地一挥自己新的右手,只见黑色和银色魔力相互缠绕,形成淡蓝色的巨大手掌虚影,一爪将黑茧破坏殆尽。
魔手的虚影去势不减,在他面前那条蛇尾上留下了四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腥臭的黑紫色血浆顿时就喷涌而出。
即便是体型巨大的盘卷智者,这一下的威力也够他受的。
“呼!你伤到我了,蛆虫!”
伤痛让它撕下了刚才那种沉稳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狰狞的来面目。
绿色的雾气一闪而逝,那四道伤口也迅速止血,然后飞速复原,如果不是地上那摊血水还在,恐怕没人能看出它那里受过伤。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看着尼禄幽幽发光的右手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