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来到一条小溪边,小溪的尽头是一座村庄,像伯德温、梅蜜与葛兰现在的样子都不怎么适合突然出现在那儿,众人一致决定在这座小小的树林中整休一番再做安排。
“我们可以进村庄吗?”梅蜜不安地问,抓紧了斗篷精灵游侠从次元袋里找出的一条,精灵的斗篷在美观与强韧上都是无可挑剔的,就是不怎么保暖精灵们能够敏锐地捕捉到一片羽毛或是一滴水珠带来的温暖与寒意,但他们同样能够抵御灼热的炎阳与锋锐的寒流,所以对这方面的要求就不是那么高,这条斗篷给梅蜜的安慰要比它的实用价值更高些。
“不会那么快。”游侠说,作为一个苏纶的信徒,一个善良而强有力的游侠,凯瑞本曾经接到过许多份悬赏文书,“悬赏文书首先会被交到领主和执政官的手里,他们会派遣传令官向他们的骑士通报这个消息,之后骑士或是管事会骑着马,或是骡子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跑向村民中宣读文书中的内容,这个过程最起码也要十天或更久。”
“悬赏文书里会有谁?”葛兰问,他的眼睛在火光中闪着不可捉摸的光芒。
“如果没有你,”梅蜜不假思索地说:“你就会独自一个人逃走了对不对?”
盗贼打了她一耳光。
伯德温站了起来,而凯瑞本不悦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星光”与“银冠”上,正在转动烤鱼的克瑞玛尔吓了一跳,鱼掉进了火堆,溅起一片赤红的火星。
“别太紧张,”葛兰说,他轻蔑地微笑着,如同蛇盯着困守巢穴的鸟儿那样注视着梅蜜,“我对她没什么恶意,”他说:“相反地,我救过她,在你们之前我打你。”他对梅蜜说:“只是为了提醒你,你并不聪明,所以别玩只有聪明人才能玩的小把戏你尽可以用你的脑袋和别的去向……他。”他瞥了一眼伯德温,“或是他们献媚。但别想利用我,我是个盗贼公会分会的首领,我想要杀死你谁也阻止不了,又或者你以为他们之中的一个愿意永远地守护着一个弗罗的牧师?”
梅蜜面色惨白,盗贼的那一下毫不留情,她的嘴里满是血腥味,还掉了一颗牙齿。
“我会。”伯德温说。
就连克瑞玛尔都惊讶地转过头去看着他。
“我会,”伯德温平静地说:“我会把她置于我的保护下。盗贼,别让我见到第二次,否则我的宽剑会抢先一步砍下你的手。”
“我得感谢您不是砍下我的头吗?”葛兰站起来,双手放在腰上,“您或许先得找到您能用的剑和刀子。”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他会出卖我们吗?”梅蜜瑟缩着问,神经质地拉扯着斗篷边角:“他会不会去向这里的领主……说些什么?”
“他不会的,”克瑞玛尔说,伯德温对葛兰有所不满,梅蜜却让克瑞玛尔感觉很不舒服:“我去找找他。”他说,拉上斗篷走出了洞穴。
凯瑞本看着他走出去。叹着气从火堆里提起早就成了黑炭,发出焦臭味儿的鱼,“即便为了自己。”他温和地说:“葛兰也不会这么做的悬赏文书上必然有的两个人只会是他和伯德温,也许还有你,但我和克瑞玛尔?新王是不会那么做的他也不会因为葛兰出卖了我们而宽恕他,事实上他也已经知道葛兰并不是杀死他儿子的凶手,只是他不想承认自己犯了错,愚蠢的被人骗了,虽然以后他可能会拿出数倍于此的金币来换取真正凶手的性命,但杀死他儿子的只会是葛兰,葛兰很清楚这点。他是不会自投罗网的。”
真高兴你还不算太蠢,巫妖说。
?
那个贪婪又白痴的弗罗牧师。巫妖说,再和她共处一会儿我真担心你所剩无几的脑汁会被她吸光毕竟她缺的就是这个。
哈。异界的灵魂说。
你察觉到了?她在不断地算计你们,她想要赶走葛兰,因为他对她来说只是个威胁。
可是葛兰确实救了她,异界的灵魂难过地说。那时他们的注意力几乎都在伯德温身上,但他也看见了梅蜜和盗贼所处的位置,很明显,是为了躲避鬼怪蜥蜴,他从凯瑞本那儿知道这些吃腐肉的蜥蜴是能够在岩石中穿行,并且会用嘴里的毒液腐蚀活着的生物,好让它尽快死去以供它们大朵快颐那个地方单凭牧师自己是绝对爬不上去的,她甚至没办法自己下来,而且在逃出王都的路途中,带着行动不便的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盗贼。
弗罗牧师最擅长的就是忘恩负义,没准儿她还在抱怨盗贼毁了她的计划呢。
计划?
诸神在上,弗罗在上,巫妖讥讽地说,你没发觉吗?她对伯德温有着不同一般的想法呢。
异界灵魂在识海里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天啊,他认真地说,她是从哪儿找出的空闲和精力!?
我也很奇怪,巫妖说,如果有机会,请记得帮我保留一下她的脑袋,我会把它剖开来看看它和别的脑袋究竟有什么不同。
然后他们听见了盗贼的呼喊声。
克瑞玛尔立即赶了过去,他在一头棕熊的屁股下面找到了盗贼。
他们现在的住所就是这头棕熊让出来的,经过一个冬季的煎熬,这头带着小熊的母熊急需大量的食物,精灵游侠和它反复谈了很多次他不是德鲁伊,共生是只姬,在这方面只比人类好一点在忍受了数次响亮的吼叫与笨拙的威胁后,他们总算达成了初步的妥协棕熊带着小熊住到树林里去,精灵催发树枝与藤蔓,它们结出了香甜多汁的果子与浆果,还让一颗腐朽的松木生满了大如手掌的蘑菇与木耳,克瑞玛尔则施放法术,从一个漆黑冰冷的小湖里为它捞上了近百条肥壮的鱼他们吃的鱼也是从这儿来的,伯德温借用了精灵的弓箭,为它射下了一个高悬在峭壁中央的蜂巢而人类和精灵有了一个借用期仅为一天一夜的椭圆形洞穴。
也许是因为整个过程中盗贼只是袖手旁观的关系,棕熊记住了这个人类,当他盯住了一群在溪边的蒲草里休憩的野鸭,想要给自己弄份油滋滋的烤鸭时母熊跟上了他,它认为这个人类所捕捉到的猎物也是它的房租之一,在盗贼预备带着几只鸭子往回走的时候,这个愤怒的母亲毫无预警地跳了出来,一掌将他挥倒在地,并坐在他的身上。
紧接着在克瑞玛尔之后赶到的精灵简直哭笑不得,他把鸭子给了母熊,弄了一番功夫才总算是把盗贼弄出了它的屁股。
盗贼面色铁青地接过了克瑞玛尔送过来的治疗药水,他的肋骨在愈合过程中吱嘎作响。
“好啦,”黑发的施法者强忍着笑意说:“你还想要吃鸭子吗?我可以弄一只给你。”那些野鸭已经被惊走了,但一个施法者总是有点小手段的。
“把它们留给那头熊吧!”盗贼恶狠狠地说,随后说了一句极为粗鲁恶劣的,只在盗贼间流通的暗语,克瑞玛尔听不懂,精灵游侠则难得地翻了一个白眼。
他们回到洞穴里,伯德温坐在火堆边,对盗贼的回归他倒是不那么吃惊,还给了盗贼一瓶冬酒也是凯瑞本给他的,而肇事者,那个弗罗的牧师已经裹着斗篷躲到了伯德温的身后,她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克瑞玛尔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故意躲开。
盗贼葛兰回到火堆边坐下,“谁来警备?”
“我。”凯瑞本说。
“我会来接替你的。”盗贼说。
“还有我。”伯德温说。
“还是别了,”盗贼说:“我可不想让一个想要砍掉我的手,或是头的人来保证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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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那个,虽然这个离奇的队伍是我创造的,但我真担心他们随时会打成人头猪脑……【⊙⊙】b
第131章 小憩
葛兰坐在火堆边,不像其他人,在火堆边守夜时经常会凝视着火焰发呆,作为一个盗贼,没谁能比他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眼睛,虽然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受到损伤后是否会随着又一次死亡而新生他在炭火上压了两根新斩下来的粗壮树枝,将火焰压制到奄奄一息的状态,刺激着那双更适合在黑暗中生存的眼睛的亮光也随之消失,原本围绕着火焰打转儿的蛾子与其他虫子在失去追逐的目标后慌乱无措地翻飞,有几只差点撞到了盗贼的脸上,盗贼的指尖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它们这些小虫给他百无聊赖的守夜时间带来了一点趣味,盗贼就像那些品性恶劣的孩子那样一只只地撕掉了它们的翅膀,然后用脚尖把它们推到黑乎乎但仍然十分烫热的炭灰堆里,蛾子发出人类无法听见的尖叫,炭火残留的温度将它们活生生地灼熟,散发出比鱼和蘑菇更诱人的香气。
葛兰在烧完所有的蛾子后又将视线投向那座村庄,小溪在低凹的洼地聚成了一个小湖,然后又从湖里延伸出去,继续向前,村庄就在距离小湖大约三里不到的地方盗贼估测着他们为什么不将村庄与小湖靠的更近一些,不单单是为了取水方便。湖里的鱼是该地领主的财产,但仅限于一些如同鳗鱼这样的珍贵鱼类,如果只是乘着黑夜降临,悄悄地潜入湖里捞走一两条小鱼的话,性情较为宽宏的领主是不会和一个平民斤斤计较的或许是因为这个小湖同样毗邻树林,树林中生活着一头带着小熊的棕熊,还有别的他们未曾见到的野兽,它们很有可能走到湖边喝水,为了不至于让就算不那么饥肠辘辘的走兽们在喝完水后兴起加顿夜宵的念头。距离远点应该是个较为明智的念头。
村庄里的人们是不会在黑夜中继续劳作的,即便是低劣的黑油对这种地方的平民们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遑论蜡烛;而且村庄的周边没有修整过的道路。也就是说商人很少会到这儿来,当然没人会卖给他们那些东西。也不会收买他们的女人纺的线与做的刺绣活儿这些活计在超过两百人的村庄与城市是很常见的,所以那些地方的黑夜也往往有那么一两栋房屋亮着灯,女人们在那里通宵干活,而年轻的男人会带着食物和酒加入她们,半真半假的打情骂俏,嬉闹玩耍……那时候葛兰还不到门把那么高,他的手指也握不住开门的用具,就连个学徒都称不上。公会要他做的事情倒也简单就是混杂在孩子群里,低着头钻到女人的裙子下面那儿非常暖和偷听他们的谈话,点数人数。
有时候公会是要查验这个村庄是否有故意谎报他们的收入,以期能够降低他们必须交给公会的“税金”;有时候是因为公会的首领已经不耐烦他们的欺骗,所以想要竖立起一个血淋淋的象征免得有其他人心怀侥幸;不过更多的是为了劫掠,在像葛兰这样的幼崽给他们弄来足够的情报后,盗贼们会在一个夜晚潜入村庄,杀死男性,抢走他们的钱财与女人,有时孩子也要。红袍对孩子的需求从来就是很大的和葛兰挨挨挤挤在一个房间里的孩子,如果没有被抓住,没有被殴打致死或是被送上绞刑台。却因为太笨或是太聪明他们不是完不成任务就是想要求救或是逃跑,就会被送给红袍。
曾有个小男孩和葛兰共用一块只有手肘那么宽的毯子,盗贼至今还记得他有着如同黄金般的头发,虽然因为肮脏而变得纠结灰暗,生满虱子和跳蚤,但在他用积雪擦洗过后还是很漂亮的葛兰猜测他可能是被拐骗,或是作为一种警告被掳掠而来的,盗贼公会常会以此来惩罚那些敢于与其对抗的人,因为他还会读写。
问题就出在读写上面。他用尖锐的石头在从窗户的铁条间飘落进来的叶子上写字,又将那些叶子塞出去希望能被人看到。一开始孩子们不懂他在做些什么,只知道做完了这些事情后他会变得很快乐。充满希望一个大孩子在葛兰做出决定前密告了此事,盗贼带走了那个男孩,几天后他们被带领到一个装潢精美的房间里,一个桌子上摆着那男孩的脑袋,只有脑袋,他的头发被剃光,里面被掏空,但在他们的首领往里面灌入鲸鱼油,捻入一根灯芯并点燃它后,那张被擦洗干净因而显得格外秀美的脸还会痛苦地尖叫和哭泣眼睛里流下的不是眼泪而是鲸鱼油。
自此再也没有那个孩子敢于尝试逃走和求救,那个大孩子愚蠢地当众宣称自己将会被一个盗贼带走,他会成为一个学徒,并在不久的以后成为公会的正式成员。
葛兰等他睡着了,用那个男孩捡来写字的尖石头砸破了他的头位于眼尾与头发之前的部分,他不知道哪儿是什么,但他曾经看到一个盗贼炫耀般地将自己的匕首刺入某个强壮男人的这个位置,那人当即倒下去死了,杀死他的人说过这里是整个头骨最为薄弱的部分。
第二天被带走的不是那个大孩子,他没死,却失去了说话和行动的能力,盗贼带走了葛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