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克瑞玛尔的承诺后,亚戴尔可谓是归心似箭,但他也知道一个虚弱的身体只会成为累赘,他心不在焉地吃了一顿迟来但丰盛的晚餐,简单地清洁了自己,在克瑞玛尔的帐篷里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事实上他完全无法入睡,最后还是请黑发的施法者施放了一个睡眠术】,次日罗萨达的晨光方才拂过波光粼粼的海面,他就醒了。
迎接他的是凯瑞本的微笑,“克瑞玛尔呢?”亚戴尔问。
“他在记忆法术。”凯瑞本说,“我们先用早餐。”
早餐在凯瑞本与克瑞玛尔的要求下很简单,筛过十二次的小麦面包,蜂蜜,海鸥蛋,用盐煮过的牡蛎,葡萄醋腌制的螺肉,鹿油煎的鹿肉香肠。
重新掌握身体的巫妖什么也没吃,一般而言,法师在记忆法术之前都不会进食,免得血液过多的供给胃部而不是大脑,导致法术记忆失败或是产生错误,虽然现在的巫妖不需要进食,如果进食也不会影响到他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内部是什么样的,但他知道正能量会在骨髓中沉积,在血液与体液中奔流,那个贪吃的家伙吞下的所有东西都会被它消融干净,不留一点残余别以为正能量会是什么好东西,过于纯粹的正能量与负能量只能说是半斤八两。
他打开那本阿尔瓦法师为了另一个灵魂向弟子交换而来的法术书,里面的法术要比他回到这个位面后从葛兰那儿得到的第一本法术书更全面,更强大,正符合他现在的需求昨天来到侧岛希望能够直接与侧岛的新主人达成交易的商人还带了一些施法材料与用具,这本是为主岛的法师们准备的。但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新主人恰好就是一个法师,无需达达提醒,他们就将所有与施法者有所关联的货物整理妥当请达达代为呈送给他的主人。商人总是狡猾而斤斤计较的。具体表现可见他们从其他地方搜刮的施法材料,虽然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是施法者。却要比大部分施法者自己准备的还要好,睡眠术所需的玫瑰花瓣干燥完整,颜色深红,幻影与幻音术所需的羊毛洁白无杂质;鉴定术所用的珍珠粉不但纯粹而且细密,巧妙的是它用小纸包装着,和该法术所需的其他材料一小瓶冬酒与一根猫头鹰羽毛装在一个小皮囊里;回避侦测与墨蛇徽记所需的钻石尘与琥珀尘成色上佳,蛇的鳞片一经过妥当的处理,蘑菇孢子被密封在一个蜡球里;飞行术所用的羽毛更是准备了好几束。还按不同鸟类的不同部位做了相应的标示……
就巫妖挑剔的眼光来看,其中还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暂时性地,这些材料可以给他节省不少时间,而且他估计很快就要用上它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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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戴尔虽然十分急迫地想要回到雷霆堡的同伴身边,但没有船只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克瑞玛尔愿意把他变成一只海鸟也要考虑法术失效的时间,亚戴尔没死在白塔,没死在狼吻之下,也侥幸从兽人与荒野中夺回了自己的性命。结果却因为朋友的法术失效而掉在海里淹死了,无论如何,巫妖也不希望这种笑话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就算是没人知道这具躯体的真实身份也不行。
商人的船只不会空载而归,虽然他们都很信任与崇敬亚戴尔,他的草药在治疗一些慢性疾病上甚至比一些牧师的治疗术更有效,而且极其廉价,所以他们并不在意他是个脸上烙印的罪人,但要让他们违背沃金的教义,为了别人而清空自己的钱囊这是不可能的,他们还等待着甜菜糖与甘蔗糖,除了这两种糖之外。还有新鲜的甜菜他们也要。
甜菜块根可以治疗便秘与发烧,如果受了外伤。可以用甜菜的叶子包裹来消炎去毒。甜菜汁也是娼妓们经常为她们的客人奉上的一种饮料,除了它艳丽的颜色与甜蜜的滋味以外。它还有着振奋精神的作用,或许效用不是那么明显,但比起其他不管是外形还是味道都足够稀奇古怪的药物像是生姜、胡椒、桂皮等香料合成的汤剂啦,浸泡麻雀脑的葡萄酒啦,肚子上抹公猪胆汁,吞服野鸡粪便,公鹿睾丸啦,又或是重达两磅的蜥蜴、松果仁、菖蒲与蜂蜜的混合物,还有龙火列岛的男性经常饮用的混杂有眼镜蛇血液的酒,甜菜汁可以说是一种相当不错的助兴饮品。
即便有着达达,统合商人所要的货物也用了近一天的时间,毕竟那是数以百磅计的糖与数以千磅计的甜菜,其中还要减免掉原先用来讨价还价的时间,毕竟是商人们带来了亚戴尔和侧岛的新主人亟需的施法材料,卷轴和墨水,所以异界的灵魂也不介意投桃报李,而巫妖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
“我的姬哥舒拉已经带去了我的书信,”凯瑞本说,将手放在亚戴尔的肩膀上,“也许他们会比你更快到达路泽尔公国呢。”
“这倒是完全有可能的,”亚戴尔说,“你们正在星光河上修建堤坝是吗?”
“是的,”凯瑞本说:“你或许可以在数年后看到两座新的城市所以你不必担心路泽尔大公的骑士,如果有精灵在,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您们的心就如同拂晓之后的光芒一般璀璨而纯洁。”亚戴尔凝视着精灵的眼睛,精灵的眼睛与明亮阳光下的碧蓝大海是那么的相似,它充满生机,温暖而广阔,却又充满力量。
“你还是不能读出晨光之神的名字吗?”
“不能。”亚戴尔平静地说,如果放在几年前,他准会为此而感到痛不欲生,而现在他已经能够正视那道丑陋的疮疤,就像是在水面与镜子前端详自己的面孔这是他本该受到的惩罚他行善,却从未想过是在赎罪或是祈求罗萨达的宽恕;他躺卧在荒野的草丛里,却像是倒在母亲的怀抱里;喝着污浊的泥沼水,却像是在痛饮蜜酒;披着陈旧肮脏的斗篷,却像是裹着国王的冕袍,他喜悦而坦然地帮助他人,因为那就是在帮助自己所以他从不苛求结果与回报。
“等你回来,”凯瑞本说:“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和伯德温谈谈。”
亚戴尔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陷入到了迷茫之中,”精灵低声说:“虽然他自己对此一无所觉。”
亚戴尔或许还要说些什么,但他站了起来,凯瑞本转过身,才发现黑发的施法者正在朝他们走过来。
“早上好。”巫妖说,如果亚戴尔还是罗萨达的牧师,可能他们就要来一套晨光永远照耀着你之类的你来我往了,幸好如今亚戴尔不再被允许呼唤他的圣名与神职,倒是让巫妖感觉好多了,即使现在的他可以在罗萨达的圣所里跳完整套的队列式舞,他也不想赞美自己、自己的师长、自己的同僚【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过尔尔】的死敌。
“早上好,克瑞玛尔。”
曾经的不死者转向凯瑞本,“可以吗?”
精灵游侠眨了眨眼睛,随即了解到克瑞玛尔是想要和亚戴尔单独谈话:“别忘记早餐。”他提醒说,然后就离开了。
第230章 侧岛【4】
“有什么事儿吗?克瑞玛尔?”亚戴尔的褐色眼睛在金色的阳光下泛着如同琥珀般的柔和光亮,这是他身上唯一没有改变的东西,就连他曾经温和动听的声音都毁在了呼啸的寒风与粗劣的饮食里,但就在这一瞬间,曾经的不死者甚至产生了微弱的幻觉就像是他仍然站在白塔的罗萨达圣所里,而亚戴尔还是那个深受父亲与师长宠爱,对外界的黑暗与污秽一无所知的年轻牧师。
“我想你会需要这个。”施法者说,向亚戴尔展示一个次元袋。
在碧岬堤堡的外海上,葛兰从德雷克身上“拿”来的,不过德雷克已经损失了一条船和他所有的水手了,一只次元袋大概还不值得他太过挂念。
次元袋里装着几卷卷轴,一枚符文纹章,还有一根魔杖。
在这个位面,施法者的意义十分广泛,从术士、法师或是牧师都可以如此称呼,虽然牧师的神术都是经由向他们的神祗祈祷而得来的,但那些被自己的神祗驱逐,惩罚的牧师,又或是祈祷时自己的神祗不在线的倒霉鬼儿同样可以使用储存有法术的卷轴、魔杖和符文纹章巫妖曾经对此感到好奇如果说离开了神祗的牧师仍旧是个施法者,那么说,是不是他们的力量并非完全来自于神祗而是自己呢,就像是术士以及法师,他甚至考虑过是否要去搜罗一两个牧师的学徒来佐证他的猜测,只是没能来得及,至于现在,他不觉得挖某个神祗的墙角会是个好主意。
亚戴尔不赞成地摇摇头:“现在你们比我更需要这些。”
“高地诺曼的新王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巫妖慢吞吞地说,“或许他确实没注意到你们已经离开了高地诺曼。又或者他只是在等待着你们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在颠沛流离中悲惨地死去,但他绝对不会高兴看到他抛弃的士兵和王女李奥娜,还有被他宣称弑君的叛逆。以及杀死了他儿子的盗贼汇合相对于四千多人,这些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亚戴尔苦笑了一下。干脆地收起那只边缘有着三道金丝,还绣着一尊黄金夫人小像的次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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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应过给我的。”梅蜜怒气冲冲地说:“那只次元袋,你知道我很需要。”
“暂时不了,”葛兰懒洋洋地说:“别那么吝啬,他很快就会还回来的。”
“那是一只次元袋,你知道它值多少金币!”
“那是亚戴尔。”
“什么?!”
“罗萨达的前牧师。”葛兰抓住梅蜜的爪子,它们快要挠穿他的衬衫了:“你应该知道这种人,挺讨人厌的。但关键时刻可以相信。”
“我只看到一个罪人。”
“我看到的是一个能和精灵游侠凯瑞本,前雷霆堡领主伯德温,王女李奥娜与我们的施法者成为挚友的人,”葛兰意味深长地说:“要打赌吗,那只次元袋里装着的东西要比次元袋贵重的多了。”
梅蜜朝他眼睛上猛吹了一口气,跳起身来就想逃走,她可不该忘记了葛兰是个盗贼,普通人或许会因为眼睛的刺痛麻痒而不自觉地放松手指,葛兰可不会,虽然他的眼睛因为这个意外的刺激而渗出了泪水。但他的手指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收紧,脚在梅蜜的足踝处轻轻一钩,她就被迫跌倒在了盗贼身上。
“该死的。”梅蜜诅咒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葛兰耸耸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梅蜜一时间紧张地睁大了眼睛,她的眼睛很美,糅合了三种颜色,阳光的金色,树叶的翠绿与天穹的蓝色,犹如繁星碧水,随着光线变化。更是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与组合,变化莫测。人们把它们称之为“宝石眼”并非毫无道理。葛兰靠近她的时候梅蜜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唯恐盗贼也来这么一下。但葛兰只是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报复完了,”他在梅蜜的耳边低语道:“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小心眼儿的混球。”
“我对你可是很慷慨的。”
“你拿走了我的次元袋。”
“你会有一个的。”
“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