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第256节

亚力士瞪着那些让他倍感熟悉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些都在那些术士的次元袋里,他面色涨红,肥壮的身躯可怕地抽动着,然后像是要安抚心脏似的,他宽大的手掌放在了胸前,但并不是,他只是捏碎了一块魔法护符,这块护符可以将他传送到自己的家里,之后再来看怎么做他听见了一声小小的咔嚓声,护符的宝石碎片刺入了手心,但……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有,魔法的光亮,景物,那些人的面孔,他看到了阿尔瓦法师,恍然大悟地大叫了一声,转身就要逃跑,士兵们立刻就像群狼捕捉肥羊那样猛地扑了上去,将他捆缚起来。

议事厅中一片混乱,除了亚力士,他身边的人,竟然还有好几个人被士兵们从奥布里身边提了出来,其中就包括那个最近才成为鳏夫的商人。

“停手,哈威!”奥布里惊骇地挥舞着双手站起来,但立刻就被压了下去。

“我保证每个人我都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做了什么。”哈威说。

“然后呢?”

“首犯绞死,财产收没,他们的子女会被流放。”

奥布里瞪大了眼睛,他真切地觉得自己就是在做一个噩梦,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呢?只不过一夜,他最亲爱的,最正直的,最严谨和仁爱的好朋友就变成了一个暴君:“你疯了,哈威,”他听见自己在声嘶力竭地叫嚷:“你疯了!你是个疯子!”

“也许吧。”哈威说,他凝视着议事厅的大门,今天从这里走出去的议员可能还不足原先的三分之一,而近半个城市将会恸哭哀嚎,但他已经决定了去路,无论路上铺满了鲜花还是熔岩,他都会坚定地走下去。

所有的事情【包括那些与罪证一起摆放在议事厅外的尸体】结束之后,夜幕早已低垂,今天就连星辰都很稀疏,哈威想,就像是碧岬堤堡的议会。

“谁!”士兵突然大叫道,哈威身边的骑士立即举起了弓弩。

一个乞丐?不,乞丐没有这样的眼睛,如此清澈而又明亮。

“你是来寻求帮助的?”哈威疲倦地说:“还是来谴责我的?”这个男人是那样的瘦小,头发稀疏,容貌平凡,身体上只围着一块灰色的麻布,麻布破烂不堪,皮肤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疤,他伸出手,手上的伤口如同婴儿的嘴巴张开着,流着鲜血,而手里紧握着的是一颗洋葱头,也就是洋葱的球茎。

哈威从马上俯身,接过那只洋葱,这个人就消失了。

第327章 死灵

“看来列夫家族的人全都在这儿了。”伯德温喃喃地说。

“他们可算不得是人。”葛兰说。

盗贼只感觉他们已经与那些不死生物,或者还有魔像什么的战斗了一百年,他感到极度的精疲力竭,即便有精灵们的药水,他也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化为一堆深红色的沙子随风而去但即便德鲁伊并未作出追击到最后一只骷髅的决定,他们也不可能躺下来安安心心的休息,除非他们想要彻底的长眠,不,既然知道这儿有着一个死灵法师,那么可能就连最后的安眠他们也未必能够得到……或许有人会以为葛兰在这件事情占有优势,但葛兰并不确定自己的特异之处如果被发现了,自己会不会被装在玻璃罐子里成为灰袍最得意的收藏品与试验品,据说很多灰袍都是为了能够深刻而长久地追寻魔法的奥妙与真理才成为死灵系法师的,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位“黑衣列夫”是否是其中较为特殊的一个。

伯德温所说的那些“人”都是些身材高大的骷髅,哪怕如今它们已经皮肉无存,但还是能够看得出原先的强壮与凶悍,每只骷髅的身上覆盖着皮甲,或是链甲,这些原应腐烂与锈蚀的甲胄出乎意料的簇新与完整,它们的武器更是反射着骷髅空洞眼眶里的蓝色火焰,闪烁出令人心生寒意的诡异光芒佩兰特将双手放在地上,念诵咒语,陵墓的石质地面与墙面发出咯咯的响声,藤蔓从石板的缝隙里钻出来,它们在德鲁伊的命令下扭曲着飞速成长,不但在骷髅与他们之间隔出了一道有着强盛生命力的藩篱,还向只留下森森白骨的双脚涌去,试图将那些早该安息的战士们拉拽跌倒可惜的是,这些骷髅不但要比之前冒险者遇到的骷髅更魁伟,行动也更敏捷,它们甚至懂得先让掌握着宽剑的同伴先行上前,将不知名的藤蔓斩断拉开,而那些握着连枷与圆锤的骷髅则用人类无法辨识的方法召唤来了一群家鼠的骷髅,家鼠的骷髅早已腐烂殆尽,但正如人类的骷髅那样,它们仍旧保留着可以咬碎一切东西的能力,牙齿上还带着能让任何生命罹患疾病的瘟疫,只一会儿,缠绕着列夫祖辈的藤蔓就无可奈何地委顿和退缩了回去。

“这里的生命力太弱了。”佩兰特说。

巫妖摇了摇头,这是当然的,一个强大的死灵法师居住的地方怎么可能生机勃勃,或许有些人会被那些旺盛的碧草与家鼠迷惑,但这对于一个巫妖来说,这种只能说是嘲弄外行人的小把戏这些碧草与家鼠都是灰袍有意豢养的,只不过是为了掩蔽住四周的植被与生物因为长期浸润在负能量中而被迫凋零及死亡殆尽的鲜明表征,但这种伪装终究不是真实的,也许佩兰特和那只家鼠交谈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毕竟家鼠虽然是杂食的,但以人类的躯体为主食还是以人类的粪便为主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可能有经验的牧民甚至不会让他们的牛羊变得到经过了一场惨烈战斗后的平原上去吃草,因为那些看似可口茂盛的草都是在人类的血肉上生长起来的,一些牧民认为牛羊吃了这种草会变得发疯,眼睛变红和牙齿变尖,在饥饿的时候会吃掉自己的主人……事实上并不会,但这种牛羊会比普通的牲畜更多地召来成群结队的地精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值得庆幸的是,列夫的家族传承的年数并不长,也许是因为此地原本就十分混乱的关系能够从石棺们爬出,站立起来的骷髅骑士不过只有十二位,它们已经解决了难缠的藤蔓,眼睛中跳跃的蓝色火焰汹涌的就像是能够冲出黑暗的眼窝,不但无法令人心生暖意,反而会让人觉得寒冷,伯德温已经咆哮了一声,冲了出去,他的新手臂已经从宽剑化为了一柄单刃斧,斧面大的如同一个巨人的头颅,只一下就将一个骷髅骑士从左肩一直劈砍到右边的胯骨,在它还想挣扎着把自己连接到一起的时候,伯德温翻转手臂,用斧子的上端均匀而有力地连续敲了十一二下,直到把那具骷髅敲成粉碎才罢休而在那之前,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骷髅骑士愤怒地张开了没有舌头的嘴巴,挥舞着精钢的连枷冲了过来,但它面对的竟然是一个女性,嗯,一个从面孔上看更近似于一个年轻骑士的女性,她的眼睛中没有丝毫畏惧之色,而手中同样挥舞着一柄竖立起来可以从她的额头一直碰到地面的宽剑,宽剑与连枷相互击打发出响彻整个陵墓的铿锵之声,骷髅骑士伸直了它的颈骨,不知道是在表示赞叹还是表示惊讶,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代表它会手下留情,但这个女性战士所显示出来的力量却并不比这种不死生物来的差,技巧虽然稍显生疏,但骷髅骑士也没有精巧到哪儿去列夫的家族并非那些将爵位与盔甲传承了上千年的世家,他们的家谱短的可怜,也不够幸运,当然无法找到那些被吟游诗人传诵的卓越之人来教导他们的孩子,就连他们的主人也只是一个粗俗之人,孩子送到那一位的城堡里去,除了白白耗费些金币之外就只参与了些吃喝劫掠之类的蠢事,既没学过写字,也没学会阅读,唯一值得称赞的也不过是锻炼了残忍的心性与狂暴的武技罢了。

而李奥娜却是有幸连续接受了老王以及他所信任的几个臣子所教导出来的,感谢高地诺曼,这个国家并不像某些南方小国那样推崇过于脆弱的女性之美,虽然他们同样喜爱妩媚的面容与优雅的姿态,但他们认为只有强壮的女性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所以诺曼的女性一样可以骑马,外出,练习武技或是四处嬉玩,作为一个国家的第一继承人,李奥娜更是被老王当做了一个男性来教养,又有与生俱来的力量,她的弱点也就是缺少实战的经验,不过她有伯德温,还有那些忠于他们的骑士,在有空暇时,他们也不惮于与李奥娜演练一会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绝对的劣势,那就是高地诺曼的王女还是第一次对抗骷髅,如果面对的是一个人,她当然知道他的致命之处在哪儿,但骷髅原本就是满身的窟窿。不过她很快想起伯德温曾经指导过她的一些小技巧,譬如说,在面对一个比你更为高大,皮肉又格外坚实的敌人时,你所要做的不是盲目地一次次地戳刺他的身体,尤其是胸膛,虽然心脏在那里,但之前还有厚重的肌肉与坚硬的肋骨,但有些地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生长出肌肉来的,譬如关节和许多雄性的关键部位骷髅没有肌肉,也缺失了某样重要器官,但它们在行动的时候依旧遵循着人类的规则,也就是说,它们的骨头不会反转,也不会突然变向,而且李奥娜能够看见骨头与骨头连接的地方有着黑灰色的筋膜。

她之前也曾学习着伯德温试图斩断那些骨头,但这个骷髅骑士的上身覆盖着细密的链甲,而不是皮甲,而且那些骨头即便被击中留下裂纹也会很快地弥合。

若说还有什么给了这位王女独特的启发,或许就是之前施法者们是如何对付那个蠢家伙的,她就像是少女转动着一支雏菊那样轻盈地转动着她的武器,并不与力量永不匮乏的骷髅骑士正面对敌虽然她使用的是一柄沉重的宽剑,但它就像一枚细剑那样神出鬼没,难以对付在它终于击中了尺骨与肱骨的连接处两次后,那个地方的骨头开始松动,在一次大力的打击后突然整个儿地掉落了下来,随着一起掉落的连枷甚至敲碎了一块小指骨,骷髅骑士疑惑地看了一眼,似乎不太明白自己是如何被夺取一条手臂的,在它提起盾牌,试图以此抵挡攻击的时候,盾牌也从它的眼前【如果我们可以这么说的话】掉落了,当然,如果给它时间,那些骨头还是能够凝聚并且回到原位的,就像那些石像鬼,但李奥娜可不是那种愚蠢的仁慈之人,她大踏步地上前,俯身提起盾牌,用力向上一提,恰好将那只喷涌着阴冷气息的头骨击打了回去,于此同时,她的宽剑斩断了它的胯骨与股骨连接的地方,在人类无法听到的嘶叫声中,骷髅骑士仰面而倒,一些细碎的骨头掉落满地,李奥娜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宽剑刺入了它的肋骨,而后双手提盾,摹仿着伯德温的样子,往下连续击打了十来下,直到那双眼窝里的火焰熄灭为止。

她微微喘息了一会,才发现身周的空气已经变得灼热,施法者的火焰如同巨龙一般在狭小的墓室中穿梭回环,将骷髅骑士分割开来,被火焰击中的那些甚至已经开始燃烧,一个骷髅骑士带着半个被烧熔的头骨转头看向她,但在李奥娜提剑之前,一枚蕴含着魔法的秘银箭矢从她身后飞射而出,射穿了那仅余的半枚头骨,那个可怜的不死生物就这么简单地倒了下去。

凯瑞本向王女点点头,又将一枚箭矢放上长弓,在他寻找到一个目标时,不无遗憾地发现它已经被突然从地面下方升起的石笋刺穿了。

“葛兰!”巫妖说,一边指了指上方。

“这可是最后一枚爆裂弩箭了,我的主人。”盗贼嘀咕道,但他从不会违逆黑发施法者的意愿,他将仅存的短胖弩箭压入弩弓,对准了上方的低矮穹顶,而他的同伴们正在飞速地后退,爆裂弩箭击中了穹顶,爆炸后大大小小的石块在灰尘的包围中跌落下来,火焰与石柱上的细碎氟石被灰尘覆盖,周遭顿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但随即,一个精致的小光球就亮了起来,他们得以看清微微颤动的陵墓,剩余的几个骷髅骑士几乎都被埋葬在了碎石以及上方数以吨计的泥土里,只有两三个还能如同埋在海沙里的螃蟹那样挣动它们的骨头,伯德温走上前去,他虽然没抓捕过螃蟹,但敲过地鼠和兔子,没几下就找到了散发着微光的地方,也就是骷髅的头颅,但在将最后一个头颅敲碎的时候,他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随后他猛地向下摔落,若不是一条细长的绳子及时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伯德温悬挂在空中,他发现了一条隧道,近似于垂直,有风从里面涌出,这表示它还连接着其他的通道。

佩兰特对此并不意外,他深知灰袍对于精灵的贪婪与渴望,既然他就在这里,那么不到最后一刻他是绝对不会逃走的,德鲁伊瞥了一眼身边的黑发施法者,那枚巨龙的喉骨做成的哨子就藏在后者的领口,这个最后一刻可能会被延迟到灰袍完全地覆亡,现在佩兰特最担心的莫过于他们将要面对的不是一个灰袍而是一个巫妖,巫妖是由灰袍转化而来的,但两者的概念完全不同。

盗贼将绳索收回来,盘绕在自己的腰间,这根绳子曾被他深深地厌恶着,但现在他只要触摸到它就十分地有安全感,尤其是在这种连他的眼睛也无法做到清晰视物的黑暗里,幸好精灵很快就取出了一枚氟石,法师让它在所有人之前孤零零地独自飞行,免得宝贵的同伴莫名其妙到遭到折损。

“这是那家伙营造的?”伯德温问:“很粗糙。”只是泥土的墙壁与对面,表面凹凸不平,每隔一百步就有一个火把,但谁也没去拿它,除非他们没有氟石,不然那种不是手柄上有着有毒小刺就是燃料里有着麻醉药剂的火把谁也不会感兴趣的。

“应该不是,”佩兰特说:“这是甬道城,是人类为了躲避战乱而挖掘的地下城市,它们不需要十分华美,只要够宽大,够隐秘就行了。“不过这是很早之前的建筑了,可能是列夫的祖辈在挖掘陵墓的时候发现了这里,然后被作为一个后路保留了下来。”

“最后成为了一个灰袍的隐匿所。”葛兰说。

第328章 死灵【1】

葛兰狼狈不堪地一个翻滚躲过了堪称致命的一击,甬道里的碎骨和泥灰让他的脸部一阵撕裂般地疼痛,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受了一点伤,虽然已经被紧急治疗过了,但新生的皮肤总是十分地脆弱,他不用去碰触都能知道从面颊与脖颈上蜿蜒留下的温热液体是什么他看到那个几乎占据了一半甬道的黑影向前走了一步,那只秘银的手臂向前伸出,末端既不是宽剑也不是锤子,而是一把短镰。

“求你了,伯德温!”葛兰大喊道:“伯德温,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葛兰!葛兰!你的同伴,我不是敌人!”

伯德温微笑了一下,别问葛兰是怎么在这种光线几近于无的黑暗中看到这一切的,这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他伯德温在微笑,而雷霆堡曾经的主人似乎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控制。

落入这种尴尬境地并非是葛兰的第一选择。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千多年前整个主物质位面都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神祗失踪,星辰坠落,牧师失去神力,而施法者们不是施法失败就是施法扭曲或是变异,那些曾经如此傲慢与强大的存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灾祸的源头或是无用的蠢货,众多国家的权力结构甚至因此产生了剧烈的倾斜,在一些人尚未弄明白发生些什么之前,另一些人,或许他们也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但这一旦也不妨碍他们掀起叛乱与战争。

甬道城就是那时的产物,在这片狭长土地上生活着的人类原本就有挖掘洞窟以保存食物与求生的习惯,在****波及到这里时,大大小小的地下城市应运而生除了神殿与圣所,地上城市所有的建筑你都能够在黑暗的地下看到,只不过都建造在甬道里住宅、商铺、图书馆、马厩、磨坊、作坊,以及一些必须的公用设施,还有的就是单纯地用来通风,与连接着地下水脉的甬道,嗯,当然,必不可缺少的,投掷污物的垂直深井,为了避免将污物排在城外引起敌人的注意,他们将所有的污秽全都排放在一个竖直的甬道里……食物的残渣,腐朽的木头、粪便、尸体……其中有因为年老疾病而死的人,也有被谋杀的冤屈者,还有被判定处死的罪人。

这条不同于其他甬道的深井久而久之繁生出了无数有毒的虫蚁与泥型怪物,当时的人们用一块镶嵌着铁环的沉重石板盖住它,以为这样就能解决一切,他们或许成功了,或许不,不管怎么说,当一个死灵法师决定将这里当做他的居所与实验室的时候,至少那只喷吐着毒液与臭气的泥型怪物还存活着,并且饥饿到快要发疯了葛兰记得,黑发的施法者先是用一个法术将那种让人晕眩的恶臭驱散,而后向那只差不多充填了整条甬道的泥型怪物投掷了一个火球,也许不是火球,因为它还未碰触到怪物就爆炸了,剧烈的爆炸不但让那只怪物嘤嘤嘤地逃走了,还导致了他们所在的甬道整个儿地塌陷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掉到了哪儿。

佩兰特曾说过,像是这种甬道城,据他所知的最大的一座曾经容纳了一万人,有近一万五千条小型地道,相互连通,他真心希望他们走进的地下城市并非如此,虽然他相信自己最终还是能够找到克瑞玛尔以及其他人的,但他总觉得自己可能会先遇到他们的敌人。

伯德温出现的时候,葛兰并不怎么高兴,这个粗鲁的前圣骑士绝对不是盗贼所期望看到的,但他随即发现事情还能变得更糟,若是第一个出现在伯德温眼前的不是葛兰,而是李奥娜,或是麦基,可能就已经被疯狂的男人一剑斩杀了,而盗贼,总是对这一位敬而远之并始终保持着警惕的。问题是他看上去像是无路可走,他站在一条狭窄的甬道里,背脊贴着甬道尽头的墙壁,四周一片黑暗,而伯德温站在甬道的入口,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十尺。

一点微小的光芒从两人之间掠过,只有一霎那而已,但葛兰的本能已经在催促着他高高跃起,他跃起的同时就能够感觉到坚硬的利刃正从自己的足底掠过,可能擦去了一层泥土他顿时明白了那是什么,伯德温的新手臂盗贼不以令人察觉地观察过了很多次,还设法从侏儒嘴里得到了一些关键的讯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莫过于它能随意变形,伯德温看似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但已经让他的秘银假肢延伸到了盗贼的身前,只差一点,盗贼就要与地面上的碎骨相伴了。

如果站在盗贼身前的不过是另外一个人类,甚至是死灵法师的玩具,葛兰或许还能借助着他的特殊之处逃过一劫,但他面对的是伯德温,而这个该诅咒的战士恰好对这一个小秘密了如指掌,而葛兰一点也不觉得这还是原来的那个伯德温,那个伯德温可不会让自己的手臂,哪怕是假肢变成一条在章鱼或是劣魔身上常见的触须,要知道,原先他就算是驱使着秘银假肢变成宽剑或是锤子,也会变化出一只熟悉的手来握着他们。

葛兰的手指向下滑去,握住那柄精金匕首,从一开始,它在逐渐升温,变得灼热,就像一只离开了主人却依旧充满了鲜血的心脏那样有节奏的鼓动着,跳动着,盗贼的心脏呼应着它,撞击着他的肋骨和肺部,葛兰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是如何投掷出匕首,那柄无形的匕首又如何深深地刺入伯德温的喉咙后者用那只有生命的手紧抓着脖子倒下,秘银假肢就像一条垂死的蛇那样在泥土中翻动,它是那么的精致,又是那么的强大,却无从挽回主人的命运。

只要一掷而已,多么的简单。

不,葛兰对自己,也对那柄匕首说,他转动手腕,将匕首刺入了墙壁,匕首发出一声常人无法听见的怒号,但它不能拒绝主人的命令,它破坏了墙壁,泥砖碎裂,盗贼跌入罅隙。

他一碰到地面就猛地跳了起来,但幸好他感觉到的那微微一顿也就是一块感压板,并没有连接着压着弩箭的十字弩或是喷吐酸液的唧筒,它的作用只不过是让这条甬道得到些许光亮而已,一块本白色的氟石盗贼及时地闭上了眼睛,翻滚着躲藏到一根石柱之后,他能听到伯德温敲打墙壁的声音,那道罅隙可以容许葛兰侧身穿过,但对一个有着葛兰两倍,或许还要多的宽度的男性可没那么宽容,就在那么一丁点儿时间里,葛兰的眼睛掠过了新的甬道,这里很有可能是个议事厅,他借以藏身的石柱也许曾经被当做座椅,证据就是有相同的石柱矗立在它的身旁与对面。

这条甬道并不理想,至少不符合盗贼的期望,但他的眼睛随即落在了那块氟石上。

氟石是有使用期限的,虽然这个期限并不能说短,但至少没长到可以延续一千年以上,那么唯一的可能盗贼到了一个很大的箱子,它看上去几乎是全新的,松木,四角包裹着青铜,有锁具,但不是魔法锁,盗贼将手放在上面,犹豫了一个瞬间,就将它完整地打开了,但他没有去掀开它,而是飞快地沿着甬道逃走伯德温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石柱上,但他发现自己在追击盗贼之前,先要对付一个新的敌人一具他有意识以来见过的最愚蠢的魔像。

魔像被存放在木箱里,一旦有贪婪的小贼闯入这里,或许会以为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财富而迫不及待地打开它,然后魔像的手会紧紧地扼住他的喉咙,直到他的颈骨变得粉碎为止,但葛兰没有,他只是触动了机关,唤醒了魔像,然后逃走了这座魔像能够感觉到生者的气息,比伯德温更为高大,但覆盖着它的不是钢铁,而是人类的皮肉一尊棘手的血肉魔像,它不但就像金属魔像那样难以打倒,还携带着瘟疫与毒液,动作也要比金属魔像敏捷,还拥有着更多的智慧。“伯德温”的喉咙里翻滚着最为恶毒的诅咒,但这具身体既不是法师也不是术士,根本无从施放法术,而“他”作为一个战士又不太合格,最后他只得从伯德温的次元袋里抓出一枚符文印章,捏随后印章短促的闪光,他最熟悉的闪光,魔法的光亮,占据了伯德温躯体的幽魂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血肉魔像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它卷缩起来,就像是被一只透明的巨手抓在手心,然后那只手捏紧了,动弹不得的血肉魔像发出愤怒的咆哮,但幽魂知道这个法术并不能对它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幸而它所需要的也不过是离开这里的一点时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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