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骨被送上浅海后,阿拉提力特人把它们拉上海岸,一百个强壮的男性立刻开始动手完成这项艰辛却又有价值的工作要穿越整个永夜海,抵达极北之海,再返回到这里,没有一艘坚固而巨大的船是不行的。每个阿拉提力特人都是那样的慎重与警惕,他们不但拿出了最好的驯鹿鹿筋,还拿出了稀少的鲟鱼鱼胶,他们还寻求了施法者的帮助,因为他们需要从马车所能提供的黑铁中拉出丝来,用来捆绑鲸骨与海豹皮,两个部落的萨满每天都会为这艘船向极北之神乌楼提鲁祈祷一次。
“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伯德温说。
“好事还是坏事?”葛兰问。
“这可不太好说。”李奥娜回答了他,是的,能够尽快离开这里,到达极北之海,寻找到属于金属龙的珍藏,当然是他们所希望能够达成的结果,但其中必然会遇到更多,更危险,更难以对付的阻碍,也是可以预料得到的。
但这是他们的征途,他们不会后退,也不想后退。
而在另一个地方,或许也同样在他们预料之中的一个敌人,也正准备出发,前往极北之海。
“您不能等到雷霆堡的防御法阵完成之后离开吗?”狄伦问:“导师?”
“雷霆堡的防御法阵已经立起了所有的框架,”奥斯塔尔耐心地说:“接下来所需要做的就是往里面填充宝石与魔力,我想你还没有愚蠢到无法独立完成这样简单而又无趣的工作?”
狄伦瑟缩了一下:“我很抱歉,导师。”
奥斯塔尔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相信自己,你做的比我想象的更好,你是我最喜爱的一个弟子,别忘记这点。”
第358章 密云
狄伦。唐克雷没有权利,也没有力量去挽留自己的导师,他甚至不敢告诉他的导师,他对雷霆堡的防御法阵并不如人们所以为的那样充满自信虽然最初是他提出了这个理论,以进一步减少雷霆堡中留守的士兵与骑士,但当他真的那么去做了,却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冬季的密云那样盘绕在他的心头。
他走在城墙上的时候,向他行礼的人中十个里面有三个身着长袍,原先狄伦为此骄傲不已,毕竟除了雷霆堡,大概只有被巨龙与巨龙的子嗣统治着的格瑞纳达能够向世人展现出这份巨大而又优雅的力量,但年轻的法师又总是想起他在很小的时候,从吟游诗人那儿听来的,有关于雷霆堡的描述……他们唱诵雷霆堡如同山峦般坚固而高大的三重城墙,唱诵披戴盔甲,手持长矛,如同钢铁荆棘般的骑士,唱诵勇敢而又正直的领主与爵爷,先是摩顿。唐克雷,然后是伯德温。唐克雷,唱诵在他们与子民的意志中永远屹立不倒的旗帜狄伦抬头看去,在两侧如同刀锋般耸立着的箭塔上,悬挂着属于唐克雷家族的纹章旗帜青绿的底色,站立着一头灰熊。高地诺曼人崇拜大熊,因为大熊强壮、敏捷而聪慧,这种身躯庞大的生物既不像狮子那样暴躁,也不像狐狸那样狡猾,但它们总能牢牢地守护着属于自己的领地。
不知道摩顿。唐克雷知道他最憎恨的非婚生子最终涂抹掉了他,还有他所指定的继承者的一切,会不会在泰尔的脚下辗转难安,哀嚎悲泣?但无论是,还是不是,都无法动摇狄伦。唐克雷的意志。也许会有人觉得可笑,毕竟狄伦并不是老唐克雷的亲生儿子,他的母亲黛安长公主不但无情地羞辱了他,还夺走了唐克雷家族嫡子与长子的地位,让一个身上不曾有着一滴唐克雷人血液的杂种成为了他仅有的子嗣。而鉴于王室那不可动摇的尊严与权威,他连否认这个孩子的权利都没有。无论是哪个男人,都会把这当做一种奇耻大辱吧尤其是他看见狄伦。唐克雷那张与他简直毫无相像之处的面孔时,即便他发了狂,伤害或是杀死狄伦也不会有人感到意外,更别说他只是对这个孩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有时候狄伦真不知道应该去憎恨谁?总是将所有的真相隐藏在扇子后面的母亲?什么都知道,却都闭口不言的两个“父亲”?将整件事情当做一场喜剧来看的望族贵人?讽刺般地,一直称他为小唐克雷的先王?那些多嘴饶舌的吟游诗人?还是年幼而轻信的自己?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当他走向摩顿。唐克雷的时候,后者用严厉的目光与鞘内的长剑将自己推开的情形他知道自己的愤怒与恶意简直就是毫无道理的,但它们就像是一群贪婪的秃鹫,每当他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回到自己的房间,熄灭蜡烛,沉浸入冥想的黑暗时,它们就会扑打着钢针般的翅膀乘风而来,啄开他的胸膛,叼出他的心来吃。
没人知道,即便在他知道自己并非摩顿。唐克雷的亲子之后,他仍然希望能够获得后者的赞赏这当然是种幼稚的想法,他向先王提出,或许可以向雷霆堡增派更多的法师他就是一个将来的法师,他的导师曾经告诉过狄伦,他会成为一个非常强大的法师,这样他即便不会挥舞宽剑,或是拉开长弓,也依然能够站在摩顿。唐克雷的身边,得到他的承认与喜爱。先王也许说了,也许没有,但第二年,唐克雷的家族谱系上就多了一个名字伯德温。唐克雷,他只是一个平民,一个猎人,一个士兵,但他有着灰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睛,他是一个骑士,所以他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狄伦耗尽心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第一次看到伯德温。唐克雷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狄伦唯一知道的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就决定与他名义上的父亲背向而行了。
在那之后,给予他最多支持的,除了他的母亲黛安长公主,或许就是他血脉上的父亲富凯了,不过狄伦。唐克雷觉得,富凯对于他最大的帮助,不是那些常人根本无从想象的财富与人脉,而是他为显现了施法者天赋的狄伦寻找来的导师,红袍术士奥斯塔尔。
奥斯塔尔是个与人们所以为的那种红袍完全不同的术士,至少对狄伦来说如此,他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宽容温和的长者,虽然在课业方面他的要求同样严格而又苛刻,但狄伦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品尝到那种属于父子之间的醇厚情感或许这并没有错,施法者中导师与弟子的关系,原本就要比血脉或是姓氏上的父子关系更为亲近。大约有三年之久,奥斯塔尔始终陪伴在狄伦身边,胜过他的两个父亲,狄伦从他那里得到的不仅是教导与指引,还有他一直求之不得的长者的爱。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大概就是狄伦所有的,是一个法师的天赋而不是一个术士的天赋,否则他倒愿意放弃高地诺曼的一切,跟随着奥斯塔尔回到格瑞纳达去居住与学习。当然,不行,虽然格瑞纳达从不缺少外来的法师,但奥斯塔尔认为狄伦在高地诺曼才能展现出他的才华与力量,为此他不止一次地褒奖与盛赞过狄伦的智慧与灵巧,特别是雷霆堡的防御法阵红袍术士认为这相当的……富有创意,“对于一个施法者来说,谨慎当然必不可缺,”奥斯塔尔是这么说的:“但对于施法者更为重要的是,有着如同飓风般的思维与堪称狂妄的勇气在这一点上,我必须承认术士是要强于法师的。”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可以说是温柔地抚摸了一下狄伦的肩膀:“我很高兴你和我有着如此之多的相似之处。”
红袍的弟子露出了一个细小的笑容,他无意识地将手放在冰冷的石砖上,上面回旋着的电流击中了他,激发了他挂在脖子上的挂坠所蕴藏着的防护法术,魔法的光亮引起了两个术士的注意,他们匆匆赶来,在看到狄伦的时候立刻低下头,谦卑地向他鞠躬致歉。
“不,”狄伦说:“你们……做的很不错。”他站在城垛边往下看,从这里他可以看到倾斜的城墙下焦黑油腻的地面。原本每次大战之后,收敛兽人的尸体以免腐烂后召来瘟疫的活儿就要干上很久,但在有着上百名施法者的时候,那些肮脏血腥的躯体只需要加以猛烈地燃烧就行了那天的黑烟与恶臭污染了近半个碧蓝的天空,但来自于呼啸平原的风很快就将它们吹散了,只有城墙和地面遗留着惨烈的痕迹,但没关系,风和雨水会冲刷掉它们,等到温暖的西风到来,城墙下的细草会迅速地生长起来,覆盖掉最后一点难看的污渍。
“绝妙的是您的想法。”一个术士恭维道,他来自于格瑞纳达,但他的身体并没有巨龙的血液,而他的另一半非人的血脉也有点低劣,所以他对狄伦,一个真正的巨龙后裔的弟子抱着一种相当卑微与小心的态度或许这里的人并不了解那位红袍,但在格瑞纳达,没人不知道红龙的儿子奥斯塔尔,他的地位不但超过了大部分术士,甚至在龙裔中也占据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你们在施放法术的时候,”狄伦问:“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地方产生了冲突?”
“没有,大人。”另一个术士说,他和他的同伴一样,是个格瑞纳达的尴尬人为一个法师效力可不是每个红袍都愿意做的事情:“您所绘制的防御法阵简直就如同精灵的迷锁那样精妙而又缜密。”
“并不都是我,”狄伦矜持地说:“我的导师奥斯塔尔给了我许多值得参考的意见与指点。”
“毫无疑问,”术士说:“奥斯塔尔大人的学识是我们根本无法与之匹敌的。”
狄伦微笑着,显然他很愿意继续享受一会对于他和他的导师的恭维,可惜的是,一个骑士跑上了城墙,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我记得我有命令过,”狄伦不悦地说:“非施法者未经我的允许不准登上城墙。”
“请您宽恕。”那个骑士拉开面盔,让狄伦看见他的脸他不是雷霆堡的骑士,而是新王的骑士:“我必须转达我王的旨意,他正在等待着您呢。”
狄伦。唐克雷无奈地挥了挥手,他知道他的舅舅找他是为了什么,自从约翰公爵成为了高地诺曼的新王后,他就开始不断地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尤其是在继承法被强行修改之后,他甚至连狄伦和黛安长公主都不怎么信任了,毕竟在李奥娜重新夺回姓氏与地位前,对他最有威胁的大概就是黛安长公主与狄伦了他疯狂地想要生个孩子,他收拢了许多健康而又身份高贵的女性,让她们成为自己的情人,并告诉她们,一旦她们之中有谁生下了一个儿子,或是女儿,那么他就会立即处死正在高塔中苟延残喘的王后,立她为后,并且让他们的孩子成为这个庞大王国的继承人。
但那么久了,没有哪个女人的肚子能够膨胀起来,就像他之前的妻子一样,已经有人传说,新王的种子太过干瘪,所以即便有着肥沃的土地,它也没法儿发芽抽条。
这让新王越发地疯狂起来,他不但喝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药水【鉴于他身边就有着法师与术士】,还悄悄地向几个魔鬼或是恶魔奉献了祭品,但不知为何,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见益于是他开始反复地向格瑞第献祭,王都里几乎连一只揣着鸡蛋的母鸡都找不到了,然后狄伦听说他在搜寻有孕的妇女,从流民到平民,谁知道呢?反正他几个月前颁下旨意,将原本属于王女李奥娜的一座高塔与附属的建筑献给了格瑞第,把那儿变成了那位女神在高地诺曼的主殿。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格瑞第终于愿意看向这位焦急的新王,他的一个情人怀孕了,他在确定这一点后的第三天就砍掉了他妻子的头,在格瑞第的神殿中重新缔结了婚约,并奉献了更多的祭品,狄伦从格瑞第的牧师那儿知道,其中有着两名祭品并不是普通的平民。
而且从那之后,新王就爱上了不断地召回狄伦。唐克雷,询问所有他能想到每一个问题,旁敲侧击,不择手段地试探他的心意,对此狄伦可以说无奈至极,他对高地诺曼的王位并无野望,但他也知道这并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事儿,也许他确实需要和自己的生身父亲富凯谈一谈了。
在佩兰特找到鲸骨之前,阿拉提力特人就开始拆开他们的小船他们将整条船只浸泡在海水里,任由海水泡软海豹皮,这样他们才能将柔软的海豹皮剥下来,覆盖在冰雪凝结的模具上,让它僵直成另一种形状。这样他们才能将海豹皮一张叠一张地拼合缝制起来就像瑟里斯人的鱼鳞甲那样,成为一块巨大的船壳。然后纳努克的族人们取来了鲸鱼他们最终还是猎捕到了一群鲸鱼,鲸鱼的油脂曾经是阿拉提力特人最看重的财富,现在他们把它们都拿来了,用来浸制海豹皮,让它不至于漏水,在最主要的船首与船底为位置,他们用了整张的鲸鱼皮。在海豹皮与鲸鱼皮的内部,阿拉提力特人的妇女们双膝着地,忙碌着将鲸头骨蜡涂抹在上面但这还不是最后的一道程序,鲸鱼皮与海豹皮铺设完毕后,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搬运来了一种奇特的灰泥,这种灰泥在混入新鲜的血肉后阴干,就会变的既柔韧又密实,遵循精灵的安排,这些灰泥上面又被覆盖上了厚厚的地衣。
“我还是觉得……“侏儒说。然后立刻被盗贼按住了嘴巴他可不想听什么这艘船或许会沉之类的话。
第359章 航行
阿拉提力特人平时使用的都是很小的,仅容一人驾驭的小船。与其说是船,倒不如说是一张吹涨开了的海豹皮;这种小船只有很短的寿命,因为水会泡软海豹皮,从缝隙中涌入船只,所以每次阿拉提力特人只将这种小船当做暂时性的代步工具,也就是说,就是在冰原上赶路的时候遇到冰盖碎裂或是海潮上涨的时候或者在浅海捕鱼或是追猎海豹的时候。
他们还有一种比较大的船只,可以容纳六到八个人待在里面,并且有船舵,是他们专门用于捕鲸的。或许有人会感到奇怪,既然这种船只是专门用于捕鲸的,但从外表上和实质上来看,它似乎并不那么牢靠,殊不知阿拉提力特人是有意将它做的又轻又滑。除了侏儒们制造的钢铁船之外,没有什么船只能够禁得住鲸鱼的拍打与撞击,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用在北地珍贵的如同黄金般的木材来制造船只呢,而又轻又滑的海豹皮船,反而会被伴随着大鲸冲击而来的海浪先一步推开,或是高高地飞起,除非一条鲸鱼整个人地压在了他们的船上,否则很少会有阿拉提力特人和他们的船一起沉入大海。
不过这两种都不是冒险者们需要的船只,他们要横穿整个永夜海,虽然与其他海域相比,永夜海就像是一条狭窄的带子,但这条带子也有两千里宽,即便万事顺遂,他们也要在永昼时期晦暗的白光下航行近十天。十天去,十天回,只有二十天或略多一点的时间供他们在茫茫冰原上寻找金属龙的珍藏。当然,即便超过了这个时间,他们也可以继续留在越发危险的极北之海,但在这个位面,极北之地的永昼与永夜与另一个位面的极昼与极夜没有一丝一毫相似的地方极北之海的永昼之后就是永夜,永夜期间充满了暴雪与飓风,但就像是一个疯了的贵妇人那样,它也会毫无预兆地平静下来,在一个,或是几个深邃的黑夜,它容许人们一窥如同轻纱一般覆盖在皑皑白雪上的曼妙极光也就是精灵们经常组团来看的那个,虽然在那个时期,他们也不敢轻易尝试进入极北之海。
阿拉提力特人为冒险者们制造的大船也不能,佩兰特轻轻地叹了口气,在阿拉提力特人从那艘他们从未见到过的大船上离开之后,德鲁伊将手放在船身上,突然之间,海鸟的喧嚣声变得微弱,或说消失了,灰蓝色的海水则和缓地悸动着,无论何时,都如同刀锋一般锐利的凛冽寒风就像是被捉住了双足,萨满闭上眼睛,安静地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以及属于生命的力量,这股力量从德鲁伊的手中散发出来,又如同流水一般蔓延到整个船身,一个孩子首先发出了小小的惊呼他藏在大船的阴影下,一支纤细的,根本不像是能够在这里生存下来的枝蔓探出头来,绕着他的手指转了一圈,盛放出一朵只有拇指那么大的花儿,但在阿拉提力特人的世界里,花儿是种多么罕见的东西啊。
“这就是自然之子吗?”纳努克问,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植物从船内的泥土中生长出来那么薄的一层泥土,却像是一个被打开的宝库。这些是藤蔓,还是地衣?又或是灌木?没人知道,它们的枝条与根四处蔓延,翻过船舷,整个船身都被它们牢牢地包覆起来;它们有褐色的茎,紫色的茎与黑色的茎,和宝石绿或是苔藓绿色的叶片,它们不但开了花,也结了果,果实就像是星星,而花朵就像是云雾。
萨满点点头,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在阿拉提力特人的神祗尚未陷入沉睡的时候,萨满也是能够做到的,在每个永昼期,他们会催生谷物与树木,还有用作治疗的药草,那时候的阿拉提力特人要比现在更多,也更强壮,更长寿,但现在……“是的,”萨满说:“他们是生命之神安格瑞思的宠儿那位可敬而永恒的神灵总是注视着他们,如同星光一般时刻照耀着他们的道路。”
悲哀只在纳努克的眼睛里一掠而过比飞鸟的影子更迅速,随即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就再一次被如同岩石般的坚毅所占据。
“看来我们要送别我们的朋友了。”纳努克说,在这些陌生人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之后,阿拉提力特人如果不将他们视作朋友,就只有把他们视作兄弟和姐妹了他们需要一个热烈而富足的送别宴会,因为那些黑铁,簇花部落也不介意拿出一部分海豹肉,还有他们珍藏的,埋在鲨鱼肉里,在地底下发酵了三年的腌海雀纳努克一直很遗憾,他们去年腌制的海雀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没能堆满朋友的盘子,幸好如今还有弥补的机会。
“我真高兴那些腌海雀已经被吃完了。”在知道阿拉提力特人要举办一个送别宴会后,高地诺曼的王女李奥娜满是侥幸地说,因为她的姓氏与血脉,所以上次的腌海雀她也有幸被分到了一只她必须承认,在高地诺曼,也有譬如野猪杂碎汤与烤独角兽脑袋这种被许多其他地方的人诟病不已的古怪菜肴,但那至少还能说是一道菜肴,至于……阿拉提力特人奉上的,据说是贵客才有幸品尝的美味,那根本就是一团气味浓郁到了就连施法者的法术也自叹弗如的臭……那个形状与色泽很难被称之为肉,而且里面还有着细小的刺,据克瑞玛尔说,那可能是骨头或是羽毛之类的东西黑发的施法者居然不必遭受这种折磨,因为在精灵们的认知里,他还是一个……幼儿。
佩兰特的名字李奥娜也早有所闻,毕竟他是灰岭的管理者,也可以说是精灵们于外界寥寥无几的使者之一,他经常出现在很多需要银冠密林表态的场合……譬如说,在李奥娜的父亲成为诺曼王的时候,李奥娜就见过这个高大而威严的精灵,也听说过有关于他的事情据说他就像人类那样冷漠而又严苛,还有着精灵多半不怎么具备的理性但要说李奥娜是什么时候对他产生了由衷的敬畏之情的,大概就是在他面不改色地吞下一整只腌海雀的时候。
李奥娜……她还有她的符文。
即便到了第二天,他们的海豹皮船航行在靛蓝色的海面上的时候,李奥娜的嘴里似乎还塞着一整只的腌海雀,这次她盘子里的腌海雀比上一次的还要多,而她上次已经用掉了与之相关的最后一块符文。幸而她还有一个施法者的同伴,他能够驱散腌海雀的可怕气味,并暗中给了她一块冰将口腔冻的麻木之后,腌海雀的味道会变得十分浅淡,问题是那股粘稠又带着些许骨渣的感觉还是相当清晰,而且她之后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深切地怀念这道奇特的菜肴这根本不是食物,而是武器吧,王女气馁地想到,她甚至不能确定是否要建议精灵们在回归时采用不同的路线。
高地诺曼的王女所不知道的是,即便精灵们会采用相同的路线回归,他们也看不到纳努克既以及他们的部落了。因为佩兰特的提醒,不但是纳努克的部落,就连簇花部落也决定迁移到另一个距离海岸更远的地方去,以免遭到海鬼婆们的袭击与报复阿拉提力特人总是跟随着海豹、鱼群移动,举族迁徙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他们唯一的遗憾也不过是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的新朋友。
侏儒麦基也许是所有人中最习惯******的人,虽然这里的海与龙火列岛的海几乎毫无相似之处龙火列岛的海是碧蓝色的,温暖而带着浅淡的咸味;这里的海很深,所以颜色也偏向于黑夜而不是白昼,尤其是海面上逐渐出现了白色的浮冰之后,海水就从原先的靛青,变成了铜色,然后是更深一些的深藏青色,之后就是如同黑曜石般透亮的黑色,只有表层的海水还能勉强寻找得到一些透明的宝石蓝色,他可总算是知道它为什么会被称之为永夜海了侏儒拖着下巴坐在船底,或许是命运之神正在对冒险者们露出微笑的关系,在两夜一天的航行中,他们没有遇到风暴,也没有遭遇到强大的怪物【那些零星的骚扰就忽略不计吧】,但大海终究还是大海,轻薄的海豹皮船更是颠簸的就像是一个摇摆舞者的屁股,像是伯德温与李奥娜等人,已经只能躺下,相互拥抱着以抗拒不时涌上咽喉的呕吐感,而侏儒麦基烦恼的也不过是持续扑进船只的海水而已,哪怕他连头带脸地罩着一件巨大的雪熊皮,也总不免被盖了一脸【胡乱拍来的冰冷狗粮……不】,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永夜海的海水要比龙火列岛的海水更淡一点,也更干净,毕竟与温热的南方相比,极北之地的生命太少了。
麦基曾想过留在阿拉提力特人的部落里,但阿拉提力特人的艰辛生活让他望而生畏其他不说,他们住在冰屋里,吃着生肉,盖着只经过简单处理,散发着膻味的皮毛,而且商队很少到这里来,麦基不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翻越龙脊山脉,至于矮人的密道,他怀疑自己一出现在那里就会被巡逻的矮人们戳死。他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在最初的冲动消失之后,就只剩下了懊恼他几次想要拿出矮人的图纸请佩兰特还给他们,但那样岂不是又落了罪名又失去了实惠吗?这不是一个侏儒应该做的事情,那么他可以像个矮人吗?但矮人是不会偷窃的,他们只会像个锤子那样打碎所有阻碍他们的东西这个认知让侏儒陷入到了无穷无尽的抑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