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不择手段。
那是一定的,诬告、陷阱、暗杀……等等等等。
但如果米特寇特直接指定其中的一个呢?异界的灵魂问道,强硬地,只指定一个人。
那么他就会首当其冲的,或许第二天他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自己的床上。我知道米特寇特在那个龙裔身上耗费了不少心思,就是不想让他轻易损耗在内部的争斗中。
“我的邀请让你那么为难吗?”费瑞克希尔打断了识海内的谈话。
“我很愿意屈服在您的身躯与智慧之下,”异界的灵魂依照巫妖的指示说:“但我在回来之前就已经用掉了几乎所有的法术……沙漠里充满了危险,而且我还带回了那个。”他用眼神示意费瑞克希尔去看那个庞大的黑色身影。“为了让他屈从我差点就死了。”
“是吗?”费瑞克希尔说,她的手指晃动着,而长袍上那紧密的一排小扣子一只紧接着一只地松开,露出用系带系着的长内衣,她用舌尖拉开了它们,而后长久地注视着龙裔胸膛上留下的痕迹那些伤痕即便经过药水的治疗仍然留下了痕迹,这些痕迹可能要到第二天才能完全消失,表明它们确实非常严重过。
“你应该让我来为你治疗。”魅魔说,恶魔也有着治疗他人的方法,最简单的就是从其他人的身体里取出魔法能量注入到他们所关切的那个身体里,不仅仅是法术,他们还制造有着相同作用的武器,曾经有一个著名盗贼就有着这样一柄匕首,他因此获得了非人生物长久的生命力,这让他活的很久并且年轻,最后他不知所终,有人说他已经跟随着这柄匕首去了无尽深渊,在那里直接成为了一个可怕的恶魔。
“如果是您的法术,”异界的灵魂说:“那么我更想它被用在其他地方。”
“问题是今天你不能了。”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异界的灵魂一边说,一边觉得面颊发麻:“除非您已经厌倦我了。”
费瑞克希尔笑了起来,异于常人的皮肤被凶猛的热潮所冲击着,就像是体内隐藏了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而她吹在空中的吐息就像是火山爆发之前流淌在空中的硫磺蒸汽,“好吧,”魅魔说:“但你要记得,你承诺过要补偿我。”
“一百万个抱歉,”异界的灵魂说:“请原谅我的怯弱,我不想让您失望。”
“你不会让我失望,事实上,”费瑞克希尔说:“我从未见到过你这样的生命,你的身上藏着无数秘密与矛盾,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用自己的手指把它们一个个地拔出来,看看它们是不是真如我想象的那样鲜血淋漓,甘美无比。”
费瑞克希尔不无遗憾地落在庭院里,她一出现,其他人类当然就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克欧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转过头去舔抿自己被弄乱的皮毛。
“你是克瑞玛尔的坐骑?”魅魔问。
如果换了另一个人,克欧肯定会咆哮着喊道:我们是同伴,是搭档,是朋友之类的话,不过既然是这只魅魔嗯呐,“是的,”他耸眉塌眼地说:“是的,克瑞玛尔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坐骑小宝贝。”
正如他所料的,费瑞克希尔面带失望地走开了。克欧在她身后无声地吐了口气,万幸,他还是从吟游诗人那儿听到过一些有关于魅魔的坏毛病的,她们对男性几乎没什么可挑剔的,但也有种类型不是她们的菜就像是这样的克欧。
克欧垂着脑袋,走到庭院的水渠边喝了点水,然后踩了【这个我没写错】一支紫蓝色的睡莲挂在自己的耳朵边,同时还哼着甜蜜的小曲儿,然后他看到一对不祥的膜翼从树叶的缝隙间滑过,他装作没看见,在玫瑰丛上打了一个滚,浓厚得快要让他打个前所未有的大喷嚏的香味猛然爆发出来,可怜的克欧一边苦苦地忍耐着,一边坚持着一动不动地给自己熏香。
他会被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面狮身兽嘲笑一百年以上,但相比起和魅魔生蛋,这种待遇却又变得极其美好和难得起来克欧可不想看着一个魅魔每天早上用自己的孩子做煮蛋,煎蛋和蛋卷。
龙牙军团的动荡很快就初露端倪,这次,除了礼物,克瑞玛尔的宅邸里也迎来了新的客人,他们都是龙牙军团中的分队长,他们承诺可以向克瑞玛尔献出忠诚,条件就是克瑞玛尔能够指定他们成为第一分队长当然,第一分队长应该从第一分队中选择,但现在龙牙的统帅是克瑞玛尔而不是米特寇特,如果米特寇特的第一分队长没有突然死亡,那么慑于他的残暴与强大,其他分队长也只能将野心埋藏在内心最深处,但他已经死了,而第一分队中并没有值得他们害怕退缩的人。
这样重要的交易当然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谈妥,但第四分队长在离开的时候,似乎是无意地提起了沙漠蛮族的情况:“那些虫子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的气味,”他说:“它们分散开了,四分五裂,关于这个您有什么情报吗?”
“我曾经和其中的一个有过密约,”异界的灵魂坦然地说,“食蛛兽的虫胶和毒液还是有些价值的,在我们把他们全都埋在沙子里之前,我想要看看我是否可以得到一些奴隶。”
第四分队长笑了,“我也觉得有点可惜,殿下,”他说:“您的想法非常正确,如果可能,我愿意为您……”
“不,”异界的灵魂说:“不,我的骑士,不需要那么麻烦,我们只需要等待就行了,如果他有着那么一点理智,他就会自行前来匍匐在我脚下的。”
第四分队张开心地点点头:“毫无疑问,”他鞠了一躬,“我相信您会如愿以偿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祝福”,当天深夜,异界的灵魂身旁的鲸蜡蜡烛就跳出了一捧火焰,火焰落到地上,照亮了周围的墙壁,但一点也没有熄灭的意思。然后从火焰中,露出了穆萨的脸,他看着克瑞玛尔,眼睛中既有惊骇,也有愤恨,以及不可避免的绝望,如果说还有什么,十分奇特的,还有着些许希望与祈求。
“我来找你了,”他看上去精疲力竭,头发蓬乱,肩膀上捆扎着的衣物条子露出斑斑血迹:“你,您,殿下,您还需要我们吗?”
“你和你的族人谈过了,”异界的灵魂几乎可以说有些冷酷地说:“结果怎么样?
“他们不愿意迁徙。”穆萨说:“他们认为我是受了你的欺骗,”虽然他将自己所能获得的所有信息都放在了那些长老的面前,他们还是不相信,他们甚至指责穆萨,认为他是因为胆小虚荣才会想要将族人出卖给格瑞纳达人,他想要做奴隶,但他们不想,族里的大部分人都在咒骂他,其他人也只认为他是危言耸听,胡言乱语。
穆萨回忆起集会上的情况就感到一阵阵如同撕裂心肺般的痛苦没人知道他早就在密切地关注着格瑞纳达三个军团的变动,也一直在寻找另一个沙漠,沙漠蛮族时常自称是沙漠中的毒虫,这是种带着骄傲的称呼,但有谁会允许身边就有着那么一群毒虫呢?长老和他的长辈们认为,格瑞纳达人即便再次出动军团围剿他们,其结果也只能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他们可以乘着食蛛兽如同风一般地遁走,没人可以找得到他们的踪迹,他们可以凭借着食蛛兽的蜜和分泌液生存,而那些大鸟和龙却是要吃肉的,格瑞纳达人没办法在沙漠中长时间地找寻他们,最终也只能徒劳无功地打道回府至于穆萨所说的,格瑞纳达的法师与术士们可以操控沙暴,他们就更不信了,蛮族在沙漠里生存的时间比格瑞纳达人还要久,谁能操控沙暴,难道他们是神祗吗?就算神祗也未必能,沙暴从从来就是随心所欲的,它的出现与消失都毫无征兆,即便在行进中也会突然改变方向。而且如果格瑞纳达人真的能够这么做,他们为什么任凭自己的商队一次次地被沙暴吞噬呢?
穆萨被夺走了象征着首领的斗篷与衣饰,他被关押和监视起来,但他还是想法设法地取得了部落中其他一些人的支持,虽然他们将信将疑,但他们还是听从了穆萨的话,带着自己的食蛛兽从部落中冲了出来,穆萨只是没想到他的伯父会对他射箭,如果箭头上不是食蛛兽毒液而是其他生物的,他或许早就死了。
第463章 沙暴
火光熄灭了,穆萨的脸重新落入黑暗之中,那枚护符上的宝石已经碎裂,他伸手把它捡起来,轻轻一捏,曾经是那样美丽璀璨的宝物就成了一小抹无用的黑色碎渣,他放开手指,残渣从他的指缝间隙落入沙子里。他并不想要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格瑞纳达人的身上,但他和那些愿意跟随他的人已经无处可去,他甚至有冲动抛下食蛛兽,往沙漠之外的地方走,就像他许多年之前想的那样,但他知道这不可能,不但是他的族人,就连他也不知道离开食蛛兽后自己还能做什么,可能连做个奴隶也会显得太过瘦弱吧。
每个沙漠蛮族人都是极其纤瘦的,除了贫乏的饮食之外,太重了就无法骑在自己的食蛛兽上逃走也是原因之一穆萨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长老们所津津乐道的那些战争遇到沙暴而迷途虚弱的商队;鲁莽或是心怀叵测的外来者,小支的,不超过部落战士人数一半以上的,龙爪士兵的巡逻队……除了这些,他们遇到那种被充作诱饵的商队,或是龙爪的精锐或是龙牙的骑士,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逃跑,食蛛兽在短途内速度惊人,只有迫不得已他们才会转过身来与敌人拼死一搏。
当然,像是这种只能以怯懦与卑劣冠名的后半部分长老们是不会告诉孩子们的,就连穆萨,也要到二十岁成年之后才能听到与见到部落中的真实与黑暗,虽然在那之前的几年,聪慧的他也已经从只言片语以及影影绰绰的影像中分析与辨别出那些谎言但他要怎么做呢?难道他要告诉那些孩子们,他们所以为的那些英勇的战士不过是一些靠着敌人的不在意而侥幸存活下来的幸运儿吗?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谎言说多了,骗过的不但是别人,还有自己,那些长老竟然会以为在格瑞纳达认真起来的时候,他们还能凭借着那些早已被龙牙骑士与术士们了然于心的老旧把戏逃过一劫……或者,穆萨露出一丝苦笑,他们只是很早就开始不满于自己那些严苛的规矩他不准他们随意打劫那些情况不明的商队,也不允许买卖虐杀俘虏与奴隶,更不允许他们伤害与劫掠人面狮身兽人面狮身兽们曾经和蛮族关系密切,但自从穆萨的父亲死去之后,部族中的一些人因为术士们的开价而心动,借着人面狮身兽对他们的信任做出了不可饶恕的背叛行为,穆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以为一两袋子金币会比一个智慧种族的同盟更重要。但他们就是这么做了,虽然穆萨近似于抢夺地将狮身兽们的蛋送回了他们的领地,但就从那些人伸出手的一刻开始,蛮族与人面狮身兽之间的盟约就告破裂了这次人面狮身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迁移,但他们甚至没有去问问穆萨人类是否也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沙漠……
男面狮身兽的首领愿意把他带到那位黑发的龙裔面前,也只是因为穆萨曾经带回的那些蛋。
穆萨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思考了很久,他发现如果这件事情是真实的,那么蛮族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成为奴隶,或是流民,如果放在几年之前,穆萨或许会选择流亡,但这几年他隐约知晓了一些周边国家的情况,他们被格瑞纳达带来的战争阴影笼罩着,大量的年轻男性成为士兵,田地只能由老人,女人和孩子耕种,这让这些国家对奴隶与农奴的渴求达到了一个顶峰,他们不会得到自由,只会得到永无止境的奴役。
年轻的首领唯一能够想到的,能够让沙漠蛮族延续下去的方法,似乎只有成为那个黑发龙裔的附庸,或者就像那些长者所斥责的,成为一个奴隶,但既然那个龙裔可以被一只男面狮身兽信任,那么他或许也能寄希望于他并不如其他格瑞纳达的龙裔那样残暴无情?他们可以为他饲养成群的食蛛兽,虽然说……食蛛兽的确有些价值,但似乎还不值得对方拿出太多的东西交换可在那位黑发的龙裔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之前,穆萨敢说自身的力量虽然微小,但就像是食蛛兽腹部的螯针,在关键时刻,他们也许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也说不定。
“那个术士怎么说?”一个年轻的沙漠蛮族说,他在部落里,与穆萨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但他之所以愿意“相信”穆萨,和他一起离开部落穆萨知道,他只是因为厌倦了继续在沙漠里日复一日地过着贫瘠而不稳定的生活,渴望被一个强大而富有的国王或是领主雇佣,成为他的左右手,执掌权势,成为可以随意摆布他人命运的人。
“他已经同意了。”详细的过程穆萨不想多说,他知道到了最后他几乎崩溃了,他冲着火焰中的影像大声吼叫,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明了了他的阴谋,发誓他的谋划最终无法在现实中兑现,但黑发的龙裔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不是讥讽的笑容,也不见阴毒与刻薄,这个笑容甚至可以说是宽容的,带着几分在格瑞纳达人身上罕见的怜悯,是啊,身着白袍的术士非常坦然地告诉他他并没有任何计划,他只是告诉了他们格瑞纳达人将要做什么,至于他们是不是需要跪在他面前,他丝毫不关心,如果穆萨觉得羞辱或是有所怀疑,他可以带着他的族人去往无论哪一个地方,就他个人而言,他不会多事地加以阻挠。
“那么……”年轻的蛮族试探地问道:“难道我们就这么走过去吗?还没有碰触到第一道外城墙我们就会被杀死或是囚禁起来了。”
“他说他会派他的使者来。”穆萨说。
他们在沙漠里等待了两天,就在克瑞玛尔动身前往军营的那一天,一支携带着沉重的黑铁精钢的商队从沙漠的那一端穿过来,在火元素侍者的指引下,他们找到了穆萨和他的族人。
蛮族在外表上,和一些褐色皮肤的格瑞纳达人并无区别,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许就是他们的衣着格瑞纳达是一个施法者之国,所以即便佩挂着锁子甲与长剑,人们也会乐于往身上加一件宽松的长袍,而为了迎合巨龙的喜好,他们更是在脖颈,额头和手腕上挂满珠宝蛮族则不然,为了减轻食蛛兽的负担,不去影响它们的速度,蛮族偏好紧身衣,最多为了抵御风沙而佩戴着一块巨大的头巾,所携带的武器也以小巧精致为重,至于饰物,只有女孩会在双耳上戴上一对细细的金环,男性身上你几乎只能看到护符,这些护符多半来自于他们的长辈,是一种祝福,并没有超出人类期望的力量。
“换上衣服,”商队主人说,他从这里将商队分做两组,一组是他可信的下属,而另一组则是雇来的佣兵,佣兵保证了他们可以走到这里,而接下来的路程则需要交给这些陌生人。有很多人都会钦佩他的勇气,但他必须要说的是,最终是对于尖颚港盗贼工会主人的恐惧大过了对格瑞纳达的而且葛兰说过,他也算是在为一个格瑞纳达的王室成员效力,希望如此,他想,一边急速地扫过那些需要他带走的人,幸好其中只有很少的女人和孩子,不然他就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会有一群家庭化的佣兵。
穆萨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想到那些女人和孩子他就为之心痛,但他没办法带走她们,她们不愿意离开部落,不愿意成为奴隶,这很正确只是有时候穆萨希望自己的认知与判断是错误的,即便他必须为了今天的决定而失去作为一个人类的尊严,但最少的那些无辜的生命可以得以保全。
他的同伴却在兴致勃勃地试穿那些皮甲与衬衣,还有斗篷,这些衣物都可以与一个佣兵的身份相符合,不够精致,有些粗陋,但蛮族为之兴奋的却是他们的武器,作为佣兵,所有的不可能只是一柄匕首,他们可以有长剑、大弓、双弯刀,盾牌和长短矛。他们看上去并不挂念留在部落中的人,这也是穆萨与其他蛮族有所不同的地方,蛮族并不是一个柔和的种族,他们在一些地方坚硬的就像是经过飓风无数次打磨的沙子。
“我们只负责把你们带到外城区。”那个商人解释说:“所有被雇佣的佣兵都只能在外城区中停留,他们不被允许进入内城区,不过外城区也很不错,有酒,有女人,还有舒服的床。”
果不其然,穆萨看到同伴中的一些马上露出了垂涎的神色,他们喜欢酒,也喜欢女人,还喜欢所有可以被称之为享乐的事情。
“我们走吧。”穆萨最后说,他在拉上斗篷上的兜帽之前看了一眼沙漠,如今他别无它求,只求那位黑发的龙裔不会强迫他们将刀剑对着自己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