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厄没有转头去观察自己的盟友至少是暂时的盟友,不然她可能看到一个奇特而旖旎的景象阿芙拉暴露在外的面孔与手臂爬满了黑色与赤色纹身,有如同深渊怪物的触须一般卷曲延伸的线条,也有犹如古老神祗注视着世间的眼睛一般的黑洞,还有即便让渊博的学者来看,也未必能够辨识得出的文字与符号,它们并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完全不动的,而是仿佛活物那样在阿芙拉的身体上爬行,从她幼细的脖颈,到鼓胀的面颊,从脊骨攀爬到肩胛,有从臀部流淌到脚踝。她的深色头发让她几乎融入黑夜,但她就像是失去了所有血色的苍白面颊又让她如此鲜明地凸显,她的宝石眼发着光,就像是坠落在地面上的星辰,和其他部分形成了迥异的对比,但就是这种对比,让她体内所蕴含着的,属于一个神祗的力量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一个灰袍很不幸地面对着阿芙拉,他的瞳仁迅速地缩小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施放一个危险的法术,他的手势在空中变形,十根皮包骨的手指伸向阿芙拉,口中发出猥琐的喘息,就像是要通过这种无用的抓挠将这个尤物紧紧地攫取在手中错误的法术落在他的影子里,他的影子在魔法的激发下竖立了起来,依照应有的法术,它伸出黑色的手臂,缠绕在灰袍的脖子上,然后把它绞断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略微恢复了一些理智,但露西厄的长箭此刻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在被绞断脖子的时候,他或许还能够以幽魂的状态存在下去,精灵的长箭上所携带的魔法却将这最后一丝希望摧毁了。
而这个时候,他的导师,也就是受邀而来的巫妖已经不再犹豫,他对于厅堂里的事物已经失去了兴趣,他虽然不会如同还有血肉与情欲的弟子那样犯下可笑的错误,但除了精灵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让放弃了作为一个生者应有的所有权利与义务,耗费了无数钱财,人力与灵魂来让自己成为一具不死的骨头架子的巫妖们更渴望的呢,当然就是永恒,永恒,真正的永恒在这个位面,这个星界,即便是半神巫妖,也无法享有永无止境的生命,他们一样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朽坏,更不用说巫妖和亡灵。
巫妖发出了一声锐利的叫喊,然后,从阿芙拉与露西厄身边的黑暗中,一群不幸的死者爬了起来他们是这个宴会的侍者,侍女,厨师以及护卫,但无论他们之前服侍的是怎样显赫的主人,又有着多么高超的记忆,在死灵法术的作用下,他们终究只能成为巫妖的消耗性武器露西厄拔出了短剑,而阿芙拉轻声呢喃了几句,身上的纹身之一脱落了下来,它一落到地上,就化作了一片具有着鼬鼠形状的薄雾,在缠绕着主人片刻后,它就投入了蓬草与灌木之中,而后它的同类也随之落下,那是一只鹰首狮身兽,在碰触到地面的时候,它迅速地长大,直到有真正的鹰首狮身兽三分之一那么大,它没有踌躇,一抬羽翼就飞向了空中,扑向了那些形容可憎的尸体。
“我们只要坚持一会。”阿芙拉说。
“他们也在遭到攻击。”露西厄说。
对她的不确定,阿芙拉只是轻蔑的一笑,或许没有人能够比她更多地知道监护人的秘密了,她知道他有多么的危险,多么的强大,他的宽容并不是因为本身的弱小,而是因为有许多事情已经无法让他在意但他总会为了她而来,无论之间横亘着怎样的阻碍。
巫妖只是要拖延住猎物的脚步,不管怎么说,他期望着能够得到最大的奖赏,死亡与损坏的躯体或许会带来不那么尽如人意的结果。他将双手十指张开,不再那么吝啬地投掷出一个连续的防御性法术,让自己的两个弟子不再受到阿芙拉的影响,最少的,不会让他们变得全无理智,就像之前的那个废物。
但他的计划只列到了第三行就不得不曳然而止他突然感到了一阵炙热而刺骨的疼痛,成为不死者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烈又清晰的感受了,警兆从他的头骨流窜到脚趾骨尖,不死者的施法者甚至无法顾及一个巫妖应有的仪态与表率,在冲了出去的同时,将自己的骨头折在深灰色的魔法长袍与斗篷里,几乎就在下一瞬间,裹挟着正能量,迅猛的雷电带着刺目的白色亮光掀翻了半个厅堂,直接击中了他电流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会令生者倍感愉快,却令不死者感到窒息【别问他是怎么感觉到的】的气息,纯净的正能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层层地损坏了他的符文斗篷,附魔长袍,然后是符文,卷轴,还有所有一个巫妖会用来保证自己不被摧毁的东西虽然他的命匣还在导师的塔中,但不死者仍然如同一个凡人那样看见了死亡的来临。
他试图驱动一个早已预备好的传送法术,与所有的巫妖那样,他的身上从来就有不止一样可以让自己脱离险境的东西,但就像是可以看见他的思想那样,三个法术接踵而至,不但中断了他的法术,还粉碎了他的臂骨,“你无法毁灭我!”巫妖大叫道:“我会记得你们的!”他在被毁灭之前嘶喊道:“在之后的一百年,你们只要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就有可能看到我的脸!而在一千年后,你的子孙会因为你现在对我做的事情而诅咒你!”
异界的灵魂所给出的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将巫妖所留下的最后一点灰尘吹向空中。
当黑色的眼睛看向阿芙拉的时候,阿芙拉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如果要说有什么比监护人的怀抱更令人眷恋的,那大概就是他释放他的力量的时候虽然他从不认为这是一种值得欣赏的行为。
露西厄的眼睛却只在黑发的龙裔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后,搭在长弓上的箭矢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异界的灵魂比她更早地转过视线,那里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灰袍,他侥幸未死,或许是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他不但没有逃走,反而举起了双手,做出一个施法手势。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竟然有着一张年轻的面孔,或许是因为接触负能量的时间不够长,他不像人们概念中的死灵法师那样形销骨立,反而还带着一种属于生者的勃然生气阿芙拉没有行动,她可以说是饶有兴致地观望着,等待着她的监护人予以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致命的打击。
但最后贯穿了灰袍前额的,并不是龙裔术士的魔法,而是露西厄的银箭。
还有一点修改一下。
当黑色的眼睛看向阿芙拉的时候,阿芙拉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如果要说有什么比监护人的怀抱更令人眷恋的,那大概就是他释放他的力量的时候虽然他从不认为这是一种值得欣赏的行为。
露西厄的眼睛却只在黑发的龙裔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后,搭在长弓上的箭矢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异界的灵魂比她更早地转过视线,那里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灰袍,他侥幸未死,或许是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他不但没有逃走,反而举起了双手,做出一个施法手势。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竟然有着一张年轻的面孔,或许是因为接触负能量的时间不够长,他不像人们概念中的死灵法师那样形销骨立,反而还带着一种属于生者的勃然生气阿芙拉没有行动,她可以说是饶有兴致地观望着,等待着她的监护人予以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致命的打击。
但最后贯穿了灰袍前额的,并不是龙裔术士的魔法,而是露西厄的银箭。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嗯?”阿瑟问道,他和葛兰借助魔眼的帮助窥视着人类与精灵那儿的动静,然后看到两个巫妖都被悲催地吹上了天,即使在魔眼里,属于正能量的白色强光仍然让他不那么舒服的移动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葛兰回答说。
“那位想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
“想要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办到的事情。”葛兰说:“能够拖延一下时间就很不错了。”幸好人类总是那样地贪婪和愚蠢。
第695章 混乱
“但这是一夜而已。”阿瑟说。
“不止一夜,”葛兰说:“接下来精灵们会面对一个棘手的问题。”
“什么问题?”
维尼托。
维尼托之前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国王与王后。是的,虽然早有预料,但精灵们发现被议员们囚禁的国王也被刺杀在密室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气,因为巫妖所施加的腐囊法术,能够控制与支撑维尼托的人大多都不情不愿地去了哀悼荒原,至于剩下的那些人,精灵们只怕很难和他们解释他们的亲人与朋友怎么会突然遇到这样悲惨的诛杀而他们却能安然无恙无论银冠密林还是翡翠密林都不会太过在意偏见与迁怒,但他们也必须考虑到,是否会有人认为精灵们在涉足凡俗间的权势,这个问题早在银冠密林与高地诺曼之间就产生过,即便有着数以百年并肩作战的深厚情谊,人类还是无可避免地对辛格精灵产生了怀疑,继而疏远与敌视。
葛兰所说的拖延时间也就是这个,精灵们也不可能直接抛下失去了首脑的维尼托自行离开,虽然这不是他们的责任。
“这不是我们的责任。”阿芙拉托着下颌说。
“是的,但是……”瑞雯看了一眼窗外,忧虑地摇了摇头,人们的恸哭声正从外面传来。
已经有愤怒而莽撞的年轻人企图冲入精灵们所在的房间,他们举着利箭,弓弩还有锤子,要将杀死了他们父亲和兄长的外来者亲手处死,虽然精灵们也试着解释,但最后还是以本身的武力与法师威慑了他们,在整个维尼托,不安与憎恨的情绪正如雨后的菌类那样在阴影里膨胀蔓延精灵敏锐的听觉足以让他们听见这些人正在讨论向罗萨达或是泰尔祈求,让白袍与圣骑士来对付这些异类。
“没关系,”阿芙拉走到黑发龙裔的身边,轻轻地晃动着他的手臂,“事情很快就能得到解决了。”
异界的灵魂望向远处,黎明之前的黑暗正在退却,它所掌控的时间已经不多,但在它询问阿芙拉之前,它就看见了从空中飞来的一群细小的黑点。
对于不明情况的人来说,最初这些黑点就像是一群海鸥,但只过了很短的时间,一些人就指着天空惊恐地叫喊起来,守着倾颓的宅邸不愿意离去的人们也在发现了来者不善后四散奔逃,一点也看不出先前不惜性命也要复仇的英勇姿态,就连那些裹着白布的死者都没有被他们带走,而是凄凉地继续被丢弃在地上鹰首狮身兽们从天而降,率领着它们的正是人面狮身兽,也就是克瑞玛尔曾经的坐骑克欧,他一落到地上就打了很大一个喷嚏,虽然这些死者都已经被净化过,但腐烂的臭味还是让人面狮身兽难以忍受。
龙牙骑士高高地坐在鹰首狮身兽的鞍座上,目光淡漠地扫视着周围,还是有些胆大妄为的眼睛注视着这里但这些视线很快就消失了,因为骑士身后的施法者们已经开始施放法术,开启传送门,淡蓝色的线条在空中嗡鸣着展开,片刻后克瑞法的士兵们就全副甲胄,手持长矛从传送门里走了出来,数量多到令人绝望。
阿芙拉有点担心地看向她的监护人,让她高兴的是,操控着这具身躯的灵魂已经换了一个,而另一个,不但不会对她的做法有所不满,甚至还会褒奖和支持他们呢。
精灵们在次日就离开了维尼托,值得吟游诗人们为之嘲讽的,在精灵们克制的应对下反而愈发汹涌泛滥与咄咄逼人的指责一下子就消失了,没人提起那些死状凄惨的不幸的家伙,也没有人在公众场合演讲煽动民众的情绪,更没有人想要囚禁和处死他们,就连泰尔与罗萨达的白袍与圣骑士到来的时候,都意外地发现死者的亲属与朋友们都变得温和宽容,通情达理起来,他们有口一致地认为,带来了这场灾难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群疯狂的盗贼和刺客,承蒙泰尔与罗萨达的护佑,他们已经将这些可耻与残酷的罪人抓住了,即日他们就会被审判,是的,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不需要牧师和圣骑士参与其中……尊敬的大人们只要拿上他们的奉献尽快回到自己的神殿与圣所里就好。
什么,精灵?精灵怎么可能与这样可怕的事情有关联呢,他们也是受害者,如果有谁听到了一些胡言乱语,那么不是他们听错了,就是传言变成了谣言。
“这可真是一个相当快捷而又简单的处理方式啊。”阿瑟赞叹到,完全不顾葛兰阴沉的脸色:“真不愧是你的女儿。”
“她不是我的女儿。”葛兰快速地说。
“不管是不是,”阿瑟说,“你的计划都被她破坏了。”死者永远比不上生者,这条铁律在维尼托一样通用。克瑞法的龙牙军团与阿芙拉的士兵早就用维尼托周遭国家与领地的鲜血和死亡证明了自己的强悍与残酷,没有人想要去尝试他们的长矛与刀剑,即便有些愚痴的家伙仍然被不可靠的情感控制着,格瑞纳达人也不会如精灵一般无法动作他们的血就像是冰雪一样唤回了人们的理智,维尼托人很快就意识到,龙牙军团的格瑞纳达骑士们根本不会在乎他们的名誉是否遭到损害,不,正确点来说,他们的名誉原本就是用累累尸骨积聚而成的,仁慈与宽和对他们来说反而就如用一种讥讽般的可笑,如果他们不肯让步,他们不会介意一个街区一个街区地清理所谓的“叛民”。
这种事情龙牙骑士们做起来简直就是驾轻就熟,他们一落地,还没等阿芙拉煮开一杯茴香酒,龙牙军团中的术士就找到了一个维尼托人,并且让他一转眼间就成为了维尼托的新主人,虽然这个主人也只是克瑞法的傀儡在之后的几个月内,克瑞法的术士与骑士们会进一步地巩固他们在维尼托的统治,其中必然不会缺少的就是血腥与镇压,但这种做法是被允可的,就像曾经的维尼托也在克瑞法佣兵的利刃下侵掠邻国那样。
“也不算全都被破坏了,”葛兰若无其事地说:“一天也可以说是拖延成功。”
“希望那位大人也能这样认为。”阿瑟说。
而后两人就陷入了一阵冰冷的沉默之中。
“这里已经是维尼托的边境了。”人们必须在这里分别,克欧与负责载着精灵们的鹰首狮身兽们回到克瑞法,而精灵们中,除了凯瑞本,艾洛赫与露西厄,其他的精灵们也要从星光河回到银冠密林。异界的灵魂希望阿芙拉能够和克瑞法的其他人一起离开,但阿芙拉根本不可能走,除非露西厄也愿意离开但就和凯瑞本那样,露西厄参与到这个任务之中,更多的是因为她将来所需继承的东西外界尚不得而知,但凯瑞本知道,翡翠林岛的王即将回归安格瑞斯的膝下,所以才会将这个重任交托给露西厄,希望她能够如同她的母亲,母亲的母亲那样获得安格瑞斯的关爱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