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诱魔们从来就有着恶魔们不太有的耐心,他们一直等到巫妖放下尖头开裂到已经无法书写的羽毛笔,才再一次露出温柔可亲的笑容,一般人看了或许会感到羞愧,从而说出一个他们期待的答案。但巫妖只是摩擦了一下手指:“火锅……还是铁板烧?”
少年和少女的面孔顿时僵硬了一下,巫妖这才觉得另一个灵魂的逃避之举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现在他的赫赫恶名可以让恶魔中一向以难以对付著名的迷诱魔也不禁为之退缩这两位确实懂得巫妖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他们甚至有着将自己的一双螯肢手臂藏到背后的冲动谁让那些不幸挑战这位龙裔施法者失败的迷诱魔们全都被卸下了螃蟹钳子般的螯肢呢……他们可以向着冥河发誓,即便他们也曾经吞噬同类,但他们绝对没有将同类的一部分从身体上拆下来,先烤,后开壳,加蒜末,黄油,姜和盐一起放在铁板上煎,又或是直接去壳取肉,切片,放在沸水里烫一烫捞起来蘸粗盐与花椒的爱好,虽然说吃了都是一样的吃了,但后一种吃法显然会令他们显得格外的廉价……还有美味,整天被自己和同僚用看“啊,这个很好吃”的眼神看,就连残暴狡诈的迷诱魔也受不了。
“您不能……”少年微弱地抗议道。
巫妖用另一个灵魂干净而……饥渴的眼神盯着他,他立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在这种令人难堪的沉默中,巫妖收回视线,拎起一个很小的,几乎只有掌心那么大的皮囊往桌面上一倒两个迷诱魔的注意力即刻被皮囊,显然那也是一个次元袋中倾泻出来的东西吸引了,当然,那是巫妖早已预备好的,对于恶魔们永远也不会失效的诱饵与报偿灵魂宝石。单单桌面上的,就有不下一百之数,这个数量即便对于迷诱魔,也不能说少了。而且即便他们仍然不甘心,却还是不能做出什么多余的事情是继续设法留在主物质位面,为这位龙裔效力,寻找机会与契约的漏洞屠戮人类,吞噬灵魂呢,还是拿着固定数量的灵魂宝石滚回无底深渊……迷诱魔们几乎不必去选择,若有可能,他们当然更愿意遵从恶魔的本性,肆意妄为,无恶不作,让所经过的每个地方都陷入到难以控制的混乱之中……
“我们这就回去,”少年明智地做出了他的选择:“如果这就是您的愿望。”
“但如果您愿意,”少女不甘心地说:“我们随时听候您的召唤,您知道我们的名字,呼唤我们吧,我的主人。”
当一个龙牙骑士踏入厅堂时,他根本不曾预料到自己会看到怎样的景象他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一左一右站在克瑞玛尔身边的少年与少女正在撕裂人类的躯壳,从虚假的皮肉禁锢中挣脱出来,他们的面孔向着两侧裂开,纤细的身躯四分五裂,凝固的紫黑色血液从裂口喷涌而出,在半空就化作青黑色的烟雾,如同龙一般生着双角的头颅从烟雾中伸出,凸起的长吻中满是獠牙。它们站直身体,头颅顿时碰触到了天顶,天顶的石块转瞬之间就开始碳化发黑,它们的胸前有一对四指的手臂,而在这双手臂之后,还有一双更为强壮与畸形的手臂,看上去如同毒虫的螯肢恶魔们转头看见了站立在门外的龙牙骑士,竟然发出了相当柔和甜蜜的笑声,而就在下一刻,笑声突然变成了哀嚎,青黑色的烟雾突然弥漫开来,骑士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
等到龙牙骑士醒来,一切异样的迹象都消失了,就连天顶都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但他一点也不觉得之前的事情只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他不是没有见到过术士或是法师召唤魔鬼,但一般而言,除非不得已,他们召唤的一般都是低阶的魔鬼与恶魔,而且都会将恶魔与魔鬼限制在召唤阵法甚至是房间里,免得遭到他们的反噬,但他的主人克瑞玛尔显然不同于他们,他不但召唤了两只迷诱魔,并且允许他们随侍在自己身边,在高塔中四处走动所以克瑞法暗处那些蠢蠢欲动的危险家伙顿时偃旗息鼓是有理由的,当一只野兽被困在洞穴中的时候,哪怕是个孩子也能朝它丢掷石块,但如果它被释放出来,没有项圈也没有镣铐的时候,只有丝毫不会怀疑自己的强大与心智的人才敢于任由它们匍匐在身边吧。
另外,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刚才这两只迷诱魔是被他的主人驱逐回了无底深渊吧,他应该是遭到了其中一只的打击,不过很显然,他的主人投掷法术的速度也丝毫不逊色于迷诱魔们的本能。
巫妖还记得这个龙牙骑士,他们在离开格瑞纳达的时候带走的龙牙骑士都经过不动声色的甄选,这位龙牙骑士也是龙裔,只是血脉淡薄,他的父亲与母亲并不怎么在意他,他虽然和所有的龙裔一样在格瑞纳达成长,并且成为一个龙牙骑士,却始终保持着头脑清晰,行为理智,如果说他不是一个残酷的人,那么只能说是在说谎,但他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也是不容辩驳的,无论是善事还是恶事都是如此,这让他成为了巫妖与异界的灵魂颇为倚重的人选之一他因此获得了可以出入高塔的权利,嗯,虽然就刚才的事情来看,这份权利对于他来说,好像有点危险。
曾经的不死者可以说是温和地抚慰了他一番,不是每个人在遭受到迷诱魔的攻击后都可以若无其事的,骑士的躯体与灵魂都受到了不小的撞击,巫妖让他喝了一点药水,骑士在喝下药水之后神色不免有些古怪他可以辨别出药水里有精灵们的生命之水的成分,在生命之水很有可能是被劫掠盗窃而来的情况下,这也不算太离奇,问题是药水里还有新鲜的雪蜜……雪蜜是一种相当娇贵的东西,无论是法术还是别的什么手段,新鲜的雪蜜与经过一段时间储藏的雪蜜的气味与味道都有着极其鲜明的不同但是,这难道是在说,他们的主人仍然与精灵们往来紧密吗?
当然,他不是说不好,对于格瑞纳达里一些偏激的言辞,他从来就是充耳不闻的血脉很重要吗?或许,但血脉可不意味着一切,他有着兄弟,也有着姐妹,但现在,他们不是死了,就是沉沦到了格瑞纳达的最底层,他们之中甚至还有覆盖着鳞片,自诩比他更为正统的家伙,但又有什么用呢?就像他那时选择了克瑞玛尔作为主人,而不是米特寇特,或是凯尔门与凯尔丝那样。他的选择十分正确,他的主人,以及他的代理人,都是强大,又宽容的,他在克瑞法度过的日子可要比在格瑞纳达悠哉和优裕多了。
还有的就是,黑发龙裔对于生命的尊重也让他们愿意忠诚于他,譬如说,如果刚才站在这里的是他兄弟和姐妹中的一个,他们只会若无其事地看着他成为恶魔的食物,说不定还会哈哈大笑,认为自己看了一出好戏。有些人或许会喜欢这种残暴无状的主人,他可不,他宁愿要个如同克瑞玛尔这样的主人,虽然他的仁慈不但体现在他们身上。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骑士向着他的主人鞠躬:“只需您发出命令,我的主人,我们等待着。”
一身漆黑毛发的人面狮身兽克欧在月光与星光的照耀下围绕着克瑞法飞翔着,他的速度是那样的迅疾,拍打翅膀的动作都是那样的轻柔,以至于人们感觉到阴影掠过,抬头张望的时候,早就失去了他的踪影与鹰首狮身兽不同的是,人面狮身兽在夜间也同样可以看见东西,他看见了正将脑袋塞在翅膀下沉沉入睡的“鸟头”们,看见了它们的守卫正在预备第二天的食物,看见了骑士们正在检查自己的链甲与武器,看见了扈从和士兵们正在忙碌于药草与给养,还有术士与法师们,如果窗口还亮着,那么他们或许还在抄写卷轴,调配药水,如果灯光熄灭,那么他们也许已经入睡或是进入冥想……等到魔法星河向着一侧倾斜,就连骑士,扈从与士兵也都陆陆续续地开始休息,通宵不眠的就只有忙碌的仆人与奴隶们。
他收拢双翼,静静地落在一座仅在高塔之下的宅邸顶端,一个沉溺于爱人甜蜜怀抱中的法师警觉的坐了起来,匆匆抓起一面银镜,查看了自己设置的窥视法术,而后咕哝了一声,拉起毯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人面狮身兽抬起头,仰望黑塔,塔尖的光亮尚未暗去,它的主人还未入睡。
而就在地面的星河也就是终日奔流不息的星光河边,另一支军队也已经枕戈待发,他们是精灵游侠凯瑞本,而非辛格精灵的密林之王召集起来的勇敢而正义的人们,游侠,德鲁伊与精灵战士们是他们的主要力量,其中一个老游侠已经两鬓斑白,并且很早之前就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没有人胆敢怜悯与轻视他,谁都知道他是苏纶的选民,还是不下十二个游侠的导师,就连凯瑞本也曾经接受他的指导他曾经拒绝了许多领主与国王的邀请,固执地居住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峡谷之中,人们都几乎认为他死了,谁知道,当法的军队开始在大陆上重新行走的时候,他也出现了。
他和凯瑞本坐在火堆边,痛快地喝着来自于雷霆堡的冬酒,精灵的酒也不错,但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淡了,太淡了,淡到无法让他血液沸腾,他听着凯瑞本的述说,不时地露出讶异的神情,即便他已经经过了凡人的三倍之多的岁月,仍然要为精灵游侠在这几十年里遇到的事情啧啧称奇。
“我想,”他说:“即便没有这场战争,我也会想去看看那个法师的,额,或许是术士?”他摇了摇头:“一个龙裔,当然,我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族群都会有坏人和好人但你知道,我讨厌红龙。”
凯瑞本微笑着回答道:“那么或许您应该感谢一下克瑞玛尔。”
“哦?”老游侠想了想,做了一个鬼脸:“你是说咬断我手臂的那只龙已经死了,而且和你的小朋友有点关系。”
凯瑞本点点头,然后他不知道是否该对“小朋友”提出异议,如果依照克瑞玛尔【龙裔】的岁数,他或许并不比凯瑞本小多少,但如果是另一个灵魂,那么即便对于人类,他也还是个年轻人。
他突然想要叹息一声,但还是及时地遏止住了自己的冲动,但老游侠已经有所察觉:“想要和我说说他吗?”
凯瑞本正想要婉转地拒绝他时毕竟克瑞玛尔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他们面前的火焰突然产生了变化,伴随着一声轻脆的爆裂声,一只只有豌豆那么大的火焰蜘蛛出现在凯瑞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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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 作战
小蜘蛛带来的情报并不令人欣慰,碧岬堤堡的人们已经退却到第三城墙。虽然他们在退往第二城墙的时候阿尔瓦已经带领着弟子与同伴前来支援,老奥布里又在所有人的反对下安装了用于对付巨龙的十二具弩车,但法的军队中也有强大到让人作呕的术士与法师,更不用说那些受人忌讳的死灵法师在第一城墙陷落之后,他们不但唤起了那些流民士兵【经阿尔瓦查看后,确定这些人不但是用以消耗碧岬堤堡兵力的祭品,还同样是死灵法师的预备士兵】,他们的皮甲上附着着肮脏的诅咒,这个诅咒让他们死去之后灵魂根本无法脱离身体,如果没有死灵法师的召唤,它们会哀叹着看着自己的尸体腐烂,但若是有人愿意赐予他们不祥的重生,他们就会扑向每一个生者,从他们的身上咬下滚热的血肉。
另外还有的就是那些不幸牺牲在第二城墙外的碧岬堤堡人们,他们虽然属于碧岬堤堡,事实上,和大部分愚钝的凡人那样,他们或许有信仰,但信仰不够坚定,以至于他们死去之后灵魂没能尽快地听见神祗的呼唤,而滞留在哀悼荒原上死灵法师的召唤唤起了他们之中大约三分之一的“人”,虽然要比流民少得多,但对于那些还在生的碧岬堤堡守卫者们这几乎是致命的虽然每个吟游诗人都能唱出一篇或是更多有关于这些灰袍与骨架的故事,但因为死灵法师在大陆上一贯受到的忌惮与打击,像是碧岬堤堡这里的人们,可能从未想到过自己死去的亲友竟然还会有一天歪斜着和脖子只连着一丁点儿皮肉的脑袋,或是踩着自己的大肠小肠,又或是裸露着爆裂的胸膛向自己扑来吧。可恶的死灵法师竟然还只指挥着他们最后爬上死人的躯体堆砌起来的锥形坡道,当这些士兵们看到自己往昔的亲人与朋友的时候,双手发抖,因为恐惧,又抑是抱着一丝侥幸,不愿意将武器对准他们。
如果不是有阿尔瓦法师,第二城墙的防线可能早已陷落,但法师们专注于战斗与救援的时候,对于自身的防护不免松懈,有两个法师在碧岬堤堡人退往第三城墙时遭遇到了死灵法师与术士的联手攻袭,他们被幽魂拖下城墙,巨龙咬住他们,在他们身上的防护法术消耗殆尽之后,他们就被三只野兽在空中四分五裂了。
救援已经时不容缓,凯瑞本的队伍将连夜出发,有德鲁伊在,崎岖,黑暗与陌生造成的危险已经被降到了最低,等他们离开这个窄小的峡谷,就有精灵们的飞翼船来迎接他们,将他们送到白银瀑布,在另一处火堆边,德鲁伊正在与一只海鸟轻声说话,它是一个信使,会给一群巨信天翁带去讯息,帮助这些人类从白银瀑布转往碧岬堤堡。
凯瑞本则需要孤身一人,前往另一个地方。
白塔。
凯瑞本是多么地熟悉这个地方啊,他还记得最早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精灵,而白塔仍然被精灵的执政官管理着的时候,那个美丽而祥和的城市,即便是未成年的精灵也能够偶尔被获准在城市里走动玩耍,人类也习以为常,因为幼年精灵是那样的可爱,他们甚至还会收到无数的小玩具和花朵,人类的技艺虽然与精灵无法相比,却有着一种拙笨天然的美凯瑞本在银冠密林王庭中的房间,还有一个箱子装载着尚未完全损坏的细小的情谊象征,但人类的寿命总是那样的短暂,他们的情感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时,他们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冷漠与憎恨,他们将所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都推到了精灵的执政官身上,好吧,精灵们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类他们的税金加重了,服役的时间也在延长,但他们竟然又将自己遭受的苦难归结到安芮的母亲身上去。
安芮的父亲爱着她的母亲吗,当然,凯瑞本是不会否认这点的,但他的爱固执而又狭隘,确切点说,精灵们可以看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他认为自己对安芮的母亲付出了太多,基于人类的自私心理,他无法控制地,不断地,不自觉地时时刻刻都在索要无礼的回报他为了安芮的母亲几乎断绝了亲缘,疏离了所有的朋友,置臣民们的抱怨而不顾,既然如此,安芮的母亲又如何能够与精灵们继续旁若无人的往来呢?他只有安芮的母亲了,安芮的母亲也应该只有他。
安芮的母亲宽容地接受了他的管制,出于爱,但与每个精灵一样,失去了密林与血脉滋养的她,很快就在人类的土地上枯萎了,而安芮的父亲却可笑地认为这是精灵们的诅咒。
凯瑞本满怀忧愁地在街道上穿行,原本在白塔,人们会在门前矗立起砂岩的透光石柱,即便里面的主人已经安睡,但石柱中的鲸鱼油灯仍然会为街道上提供一缕缕温暖的亮光,这些亮光在深色的路面上投下影子,像是卷曲的叶子,又像是展开的花朵,但现在它们都不见了。精灵只看到了残破的石柱,里面的鲸鱼油灯已经被偷走,或是被主人拿走,毕竟它们是铜的空气中传来轻微的臭气,那是被粪便污染了的内河在发出婉转的哀鸣,路面的石板不是翘起,就是失落,那些曾经用枝叶与繁花覆盖了整个河面的树木也已经被焚烧与砍伐,只留下焦黑的坑洞或是残破的树根,虽然安芮已经将白塔从盗贼的手中拿回来有五十年之久了,但他们造成的恶劣后果还在继续而这里的人类为了生存也已经精疲力竭,无法第一时间将白塔恢复成原有的样子。
造起一个美丽的城市或许需要一百年,而破坏它却只需要一年,甚至一个月,更甚者一天就够了。精灵比其他种族更为悠长的生命总是能够看到许多诸如此类的景象,或许这也就是佩兰特没有丝毫犹豫地截断了支流的原因,哪怕他已经预料到了白塔必然的衰败。
伯纳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是商人与管事们递交的最后一批文书,之所以说是最后一批,是因为法的皇帝已经几乎将白塔与鹧鸪山丘完全抽空相信了格瑞第的神殿的承诺,以为他们会用两倍重量的小麦或是黑麦来换取“烟草”的人们在神殿覆灭,作物无端枯死之后遭遇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饥荒,如果不是安芮,还有伯纳,以及高地诺曼的王后李奥娜处于同情的援助,还有商人们的疲于奔命,四处跋涉,他们或许早已死在了饥荒与饥荒引来的动乱与瘟疫之中。之后他们虽然急切地重新种植起了麦子,但还是受到了一定影响的人口却需要缓慢地恢复,一个婴儿长成一个成人需要二十年,三十年后,白塔与鹧鸪山丘的领民数量才终于堪堪恢复到原先的水平随着伯纳的归来,人数甚至还有一定的增长,但随着法皇帝的一道旨意,所有的努力就又都化作了泡影。
当然,或许不仅仅是一道旨意,还有军队与法师,不用安芮,就连伯纳也能够轻而易举地看见他们所熟悉的那种贪婪与无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所谓骑士与爵爷还维持着最后的一点体面,他们虽然占据了白塔,但在面对居民和他们的领主的时候,还是颇为和善,文雅,甚至有点温和的,只是这种美好的假象只限于表面,在完成皇帝的命令这一问题上,他们容不得丝毫折扣和推诿,还有他们个人,以及麾下士兵的供给与装备等等。
在他们的印象中,白塔或许还是一个如同巨龙宝窟般的商业城市,但事实上,伯纳也让他们自己亲眼去看了,随着通往灰岭的支流被阻截,精灵的飞翼船也不在白塔停留,就连白塔的商人也必须去往新的四座城市去完成与精灵的交易,白塔已经几乎被废弃了,它现在就和其他城市那样,靠着鹧鸪山丘与城市周围一片平缓的原野种植的小麦,大麦,黑麦与其他作物生存以往积累的财富?难道他们以为,经过红龙后裔的搜刮,这里还能剩下什么吗?更不用说,仅有的一点也用在了城市的重建上……法皇帝的使者毫不客气地看了,也失望了,如果不是安芮【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位美艳的女性正是白塔的前任领主和现任领主的母亲】,谁也不知道最终的情况会恶化到什么地步。
但也不是说,现在的情况就能好到什么地方去。白塔的领民都被聚集起来,年轻的男人和女人【是的,还有女人】都成为了士兵,留下的就只有老人和孩子,商人们被派遣出去收购奴隶,农奴,以及粮食,布匹,牛皮,黑铁……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为了完成使命,至少也愿意拿出银币和金币来。
伯纳抬起头,他知道白塔并不是那么困窘,在伪神死去,神殿崩塌之后,安芮毫不犹豫地打劫了他们,夺回的不但有白塔的资产,还有神殿从各处劫掠所得,也许是因为他们想将白塔建设成一个中转地点的缘故,神殿中隐匿的财富相当可观。
只是……他们现在都必须谨慎从事。
伯纳将羽毛笔插回到墨水瓶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着他的叹息,房间里的亮光也突然为之闪动了一下,若他只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凡人,或许只会以为自己因为长时间的读写而疲劳了,但伯纳已经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捉住了一个防护的符文。
“不要惊慌,”凯瑞本低声道:“白塔的领主,伯纳,我并不是你的敌人。”
伯纳的动作停止了,他看见一个精灵从黑暗中走出,周身仿佛闪耀着明亮的星光。
他曾无数次地听他的母亲提起过精灵,她有时候会愤怒地咒骂他们,有时候却会悲哀地哭泣,或是茫然又充满欣喜地期待着他们的原谅,只是这种情况,也在五十年前才会发生,现在他再提起精灵,安芮也只是露出一个释然而又平静的眼神伯纳知道自己的母亲曾经犯下过非常严重的过错,精灵们虽然阻截了星光河的支流,放弃对了对于白塔的支持,但他们还是曾经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而那次,曾经愚笨至极的她终于抓住了,白塔也因此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隙。
“你是什么人!”伯纳飞快地说,“快离开,我要叫卫兵了!”
凯瑞本轻轻一顿,然后他了然地微微一笑,“别紧张,”他说,声音动听的就如同伯纳母亲拿在手中的索尔特利琴,“我在进入房间之前已经引动了符文,”他解释说,同时让伯纳看见他手中捏着的符文末,这个符文来自于克瑞玛尔,质量绝对是“ganggang”的精灵不懂这个形容词的意思,不过无论巫妖还是另一个位面的灵魂,都不是那种会信口开河的人,而且凯瑞本还能够骄傲地说,他拿到的绝对是那一小堆中最好的一个:“没有人,哪怕是法师,能够听到和看到我们。”
伯纳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对方的话,但他还是愿意试一试,如果那真的是一个精灵,他母亲的血亲与故人。
他站起来,打开衬衣,暴露出自己的胸膛,在因为苍老而有些发白,松弛的皮肤上赫然附着着一个缩小的人脸,人脸上那双恶毒的小眼睛紧紧地闭着,如同一团赘肉般的耳朵则微妙地下垂,伯纳的心跳立刻平缓了下来,这种形态表明这个用来监视与控制他的畸形怪物没有醒来,没有因为外来的不速之客受到打搅,当然也无从发觉他们之前与之后的谈话。
伯纳看向精灵,安心地看到那双如同大海晴空一般碧蓝的眼睛中射出了愤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