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走出五百尺吗?异界的灵魂问道。
它能,曾经的不死者代为回答道,但离开你,或者说你的魔力太远,它会变得虚弱五百尺,就你现在的力量而言,它或许还能点着一团绒毛什么的。
异界的灵魂叹气,我以为元素灵仆是一种非常强大的生物,他说。
在火元素位面,当然是,另外元素灵仆最大的作用不在这儿。
“他们为什么停止了?”一个骑士问道:“石球没了,还是那两架投石器终于散架了?”
凯瑞本走向堞口,“不,”他说:“它们仍然坚固稳定。”
站在山谷阴影中的红袍法师做了个手势,他的学徒跑过去,兽人们打开预备好的木箱,从里面取出与石球差不多大小的深色陶罐,它比石球轻得多,巨型投石机又一次被调整陶罐呼啸着穿过冰冷的空气与黑暗,但它一落地就爆发出了能够致盲的明亮光芒,这些光迸跳着四处飞溅,携带着大量的烟雾,散发出的气味刺激着人类的喉咙与眼睛,除了石块,它们碰到的任何东西都会激烈地燃烧哪怕只有一丁点儿,被它们灼烧的人类翻滚着想要扑灭火焰却发现这根本无济于事这些火焰就像是有生命的东西,能够迅速地钻入你的皮肤和骨头里并像燃烧一截干燥的枯木那样可怕地焚烧它们。
克瑞玛尔立即举起手指,用意念的力量将一大锅水幸好它们还是冰冷的,倾倒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的身上,白雾弥漫,古怪危险的气体让所有的人类与精灵都痛苦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咙黑发的年轻施法者也不例外,但他受到的不利影响要比其他人更少一些,所以他还能嗅闻出气味蒜的气味。
感谢九年制义务教育,异界的灵魂在心里说,虽然它连它的化学老师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他驱散身边的烟雾,并且将自己的声音放大:“白磷,”他高声提醒:“这是白磷。”
白磷也是法师所能接触到的矿物之一,只是不怎么常用,一些没能立即反应过来的施法者们随即施法,驱散烟雾并召来大量的清水冲洗那些被火焰殃及的士兵与器械,但更多装着白磷的陶罐被击碎了,伯德温抓住一个法师让他去转达自己的命令【现在只有法师能够在城墙上自如行动】,他不能让自己的士兵无谓而又凄惨地被魔鬼的火焰活活烧死。
“喝吧。”凯瑞本说,他递过去一个小瓶子,伯德温接过来,发现那是经过稀释的生命之水,他喝了一点,又点了一点在眼睛里,火辣辣的感觉顿时消退了许多,“谢谢,我的朋友。”他眼泪汪汪地说,征得凯瑞本的同意后将小瓶子传递下去:“我会用兽人的牙齿和皮毛来偿付这笔货款的。”他补充道。
精灵们几乎没有受伤,他们帮助受伤的人类退往箭塔,一个精灵法师借助飞行术飞向半空,俯瞰整个龙腹隘口,兽人们已经发动了第一次真正的进攻他们如同磷光般的绿色眼睛在黑暗中如同重重起伏不定的浪潮,而被浪潮簇拥的是一块高高凸起的尖锐阴影那是兽人们的攻城锤,是巨型投石机所用的投掷臂两倍长,直径却有它的三倍甚至更多,它被掩藏在三角形的木棚下面以抵挡守城者丢下的滚油、融铅、巨石,三角形的木棚上覆盖浸湿的兽皮,既是为了增加木棚的坚韧度也是为了避免它被引燃,巨大的铁链将攻城锤悬吊在牢固的支架上面,支架下是装着滚轮的平台,几个兽人们扛着平整结实的野牛皮铺在它即将经过的地方,免得融雪之后的松软土地将这个沉重的庞然大物陷在原地动弹不得。
巨型投石机还在运作,白磷陶罐与石球轮番敲击着雷霆堡的城墙,白磷火焰带来的高温融化了附着在石砖上的坚冰,石球在它上面凿出深刻的印记。
兽人们行进缓慢,在距离城墙还有三百尺的地方他们停滞不前,就算是有督战的勇士在后面用鞭子与棍棒抽打他们也是如此,他们同样惧怕白磷的火焰、烟雾与气味,但如今雷霆堡的城墙已经失去了弩炮与小投石器,士兵和骑士们固然可以向下射箭与投掷梭镖,法师也可以向他们投掷闪电与火焰,但这样无疑会艰苦与危险得多。
“我们有可供替换的器械和武器,”伯德温说:“但需要时间。准备,”他对扈从说:“我们要出城作战。”
“那两架巨型投石机可不太适合被留在那儿。”凯瑞本说。
“它们一定被严密地看守着,”伯德温说:“被最强壮的勇士,或者,祭司。”
“但我也有我的同伴与法师呀。”精灵游侠愉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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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攻城【三】
“或者你可以等我回来,我的朋友。”伯德温接过扈从递来的头盔,在将自己的面目掩藏在银白色的钢铁下时,他的声音嗡嗡地传来:“不知道会有多少野兽聚守在那儿。”
“只怕我们已经没有犹疑的时间了。”凯瑞本说。
就像是要为他的话做佐证,暂时停顿了一会的投石机再次投出了白磷陶罐,这次它们被抛得又远又高,有几个落进了外堡【也就是两层城墙之间】,烧毁了连接着两者的吊桥栈道,另一些落进了堡内的广场,烧着了马匹的饮水槽。
幸而在建造供士兵、骑士的家属以及商人们的住所和仓库时,第二任领主极具先见之明地将它们移动到了近乎隘口边缘的位置,与雷霆堡间隔着一大片荒芜的沙地,以及一道低矮的石墙,在现有的位置上,投石机投出的白磷陶罐根本无法触及到它们,否则可以想象的,当这种外焰温度几乎能够融化石头的矿物粉末将会引发多么深重的灾难。
伯德温没有再说什么,他翻身上马,然后是他的骑士们,扈从给他们递上了长矛,这种长矛要比别处骑士所用的长矛更短一些,矛尖都是由精钢铸就的。
士兵们已经撤除了钢铁大门的横闩,两人一组地转动绞盘,骑士们做好了准备,他们的马匹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摩擦蹄子。
当雷霆堡的钢铁大门打开到可容两个骑士并肩驱行的时候,雷霆堡的主人,泰尔的骑士伯德温挺起胸膛,高声呼喊着泰尔的名字,祈求着他的公正与护佑,他的声音响亮而清晰,就像雷声在冬日的夜空中回荡,而他的甲胄,他的马匹与他的武器都笼罩着如同星辰般的明亮光芒他的骑士们大声应和,热血沸腾,他们眼睛清亮,耳朵灵敏,四肢充满了力量,却又是那么地轻盈灵活。
他们在低沉的轰隆声中一涌而出,城墙外弥漫着白磷的烟雾,但它已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妨害伯德温和他的骑士就像是一枚白亮的矛尖,刺入了兽人的阵列。
仍在因为白磷的气味而咳呛流泪的兽人既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给出正确的反应,他们被矛尖刺穿,又被宽剑劈砍,他们的头颅四处滚动,身体则在打着黑铁马掌的马蹄下化为肉糜。
而在城墙前方的兽人陷入一片混乱时,精灵们的队伍已经悄无声息地从次堡的顶端攀上了峡谷一侧的峭壁,精灵法师们或施放法术,或撕开卷轴,使用飞行术,而其他的精灵则像盘羊那样在近似于垂直的岩壁上行走,他们都已经脱掉了在夜色中会显得非常瞩目的青色外袍与银青两色衣,换上了深灰色的蛛丝紧身外袍,看上去几乎能与岩石山壁融为了一体。
凯瑞本起先并不想将克瑞玛尔列入成员之一,毕竟这个任务充满了危险与变数但黑发的年轻施法者无声地向他展示了他的卷轴与他的戒指,他是灰岭以及银冠密林中屈指可数,擅长使用火焰的施法者而他终究是要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的。
凯瑞本在一块鸟嘴巨岩的阴影下停住,向同伴们打出手势,为了保持隐秘,他们攀爬前进的线路要比雷霆堡的城墙高出近两倍,如今兽人们拱卫着的两架巨型投石机正在他们的脚下,从近四百尺的地方看下去,它们就像是俯手可得的孩童玩具。
精灵们的眼睛即便在夜晚也丝毫不逊色那些目光锐利的鹰隼投石机周遭确实环绕着无数的强壮兽人,以及兽人们的祭司,比起所谓的兽人勇士,他们瘦小干瘪,穿着也要更为绚丽,腰间悬挂着手骨,鬓角与下颌装饰着属于人类与精灵的头发。
“你在找什么,凯瑞本?”一个精灵好奇地问道,高处的风狂暴的就像是头陡然间被刺瞎了眼睛的野牛,就算是精灵,长时间地悬挂在上面也会感觉有些吃力。
“找人类的法师。”凯瑞本说。
“你怀疑有人类参与了这场战争?”
“这种精密的器械不是单凭兽人就能制造和组装的,”凯瑞本说,“除非某个兽人突然成为了学识之神欧格玛的信徒。”
“有时我真不明白那些人类是如何想的,”另一个精灵评论说:“兽人难道他们以为在这种邪恶混乱的生物能够更好地统治与管理他们?就连三岁的人类幼儿也知道人类是兽人的食物。”
“有些人总以为自己是例外。”凯瑞本说:“而且对于他们来说,属于所有人的天空与大地并不比他们手中握着的一颗石子更重要。”
***
“我们有最强壮的勇士,”黑血部落的首领说,“还有蒙受伟大的卡乌奢最多恩惠的祭司,我们不需要人类来帮我们看守什么。”
他的话非常的无礼,并且愚蠢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两架巨型投石机,还有镶嵌着铁质公盘羊头的攻城锤是谁带来的,法师学徒的手指轻轻颤动,他们的武器在进入这个充满着各部落首领的大帐时都被收缴,但一个施法者所依仗的从来就不是秘银精金,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在祭司干预之前杀死这个兽人或只是弄瞎他,砍掉他的腿,两只手臂后一种方法比前一种方法更能让他们心情舒畅。对于兽人来说,一个残疾了的兽人,不但不再是他们的首领,甚至也无法算得上是个战士,他会被剥下珍贵的甲胄皮袍,赤身*地被赶进半兽人与奴隶的圈子里,用自己的*去对抗人类的刀剑。
但他们的导师只是将目光转移到了大帐中央,兽人最大部落暴雪的主人,被兽人们称之为格什的兽人首领,他比其他兽人更为高大健壮,肌肉在青绿的表皮下拱起,就像是裹着一层苔藓的乱石堆,而披覆在乱石之外的是如同夜色般的黑色毛发,有着人类手掌那么长的獠牙突起在嘴唇外面,细长明亮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即便兽人看来也十分不祥的暗红色却闪烁着法师在一些年长有学识的人类眼中才能看到的睿智之光。
他确实是兽人们中最为特殊的一个,他从商人那儿购买懂得计数写字的人类,向他们学习人类的语言文字与其他他觉得有用的知识虽然这些“教导者”在被榨空了脑子里的内容后也不免沦为奴隶与食物,但在整个学习的过程中,据红袍法师所知,他们的待遇几乎和兽人们的战士一样好,为了这个,暴雪部落的勇士们还曾经发动过一两场针对他们首领的小暴动,但最后他们无一例外地成为了格什所能拿出的最为直白与确凿的证明证明一个兽人去学习人类的东西并不会把他变得和人类一样懦弱无用。
哦,那时候格什还不是格什,他那时还是兽人赤眼,但自从他杀掉了部落中每一个敢于对他龇出牙齿的兽人就没哪个兽人敢于再去撩拨他的胡须,他决定叫自己格什在兽人的语言中,它意味着独一无二的时候,当然也不会有人反对,哪怕是那个给他起名的老祭司。
“您是客人,”格什说,帐篷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即便他在其他兽人乱哄哄叫嚷着竭力显示自己勇武的时候从来就是沉默不语,但只要他一发出声音,是的,就是这样,所有的兽人都会闭上嘴,安静而专注地倾听他说出的每一个字:“您是客人,”格什重复道:“据说人类在招待他的客人时必须遵守三个准则,之中有一项就是主人必须保证客人的安全,法师,无论如何,战场都不会是个安全的地方,所以说,”他身上的甲胄十分齐全,并且看得出是依照他的身型所做的,他带着铁环手套的手在有着盘羊头颅那么大的膝盖上拍了拍:“到我的帐篷里来吧,”格什邀请道:“让我们喝酒,吃肉,击鼓,我那儿还留着三个人类女奴与一个吟游诗人,我们可以高高地坐在峰顶,燃起篝火,看着我们的勇士如何攻占雷霆堡。”
他的话听起来可比黑血部落首领的甜多啦,不过最终的意思还是一样有关于那两架巨型投石机的守卫,兽人不愿意让人类的法师插入其中一部分出自于他们的傲慢,而另一部分是因为兽人的祭司不想让法师夺去他们的猎物。
投石机与城墙之间是如同蚁群般涌动而兴奋的成千上百的兽人,想要击穿他们就像是想要击穿整座龙脊山脉,能够接近这两座对雷霆堡造成极大威胁的器械以及可能毁掉它们的只有精灵,而精灵,无论作为什么祭品或是施法材料,都是红袍法师与兽人祭司最为青睐的一种,只要时间与地点允许,精灵的每个部分都会被彻底地使用,毫不浪费,包括他们的灵魂与情感。
法师站了起来,在兽人之间,一个人类显得格外孱弱瘦小,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位置,脸上也并未出现被强行驱逐在狩猎圈之外的愤懑与羞惭,他泰然自若地向格什鞠了一躬,感谢并服从了格什的意旨。
“我会给你更多的宝石,”在离开兽人首领群聚的大帐后,格什说:“血髓、玛瑙、黑曜石、辉石和蛋白石我还可以给你一袋子黄金,和你的学徒一样重,如果我们能够攻下雷霆堡,你还可以从里面挑选一百个人类,随便你选,女人,男人,老人,孩子,除了雷霆堡的伯德温,谁都可以。”
“如果?”法师说:“难道不是肯定吗?”
格什笑了笑,一个兽人笑起来只会让人心生恐惧,他们的脸就像是各种野兽被糅合在了一起,笑容会让他们两颊的肌肉后扯,露出两排如同匕首般雪亮的白色牙齿,“伟大的卡乌奢渴望鲜血与死亡,精灵的最好,人类也不错,兽人的也行这个冬天我们的神将会享用到一顿前所未有的盛大飨宴,这就够了,他会心满意足的。”
“事实上对我来说,”红袍法师说:“您可算不上是个好主顾,”他似乎没注意到格什突然停下的脚步:“您似乎不怎么喜欢我的药水?”
“卡乌奢不喜欢精灵的造物,”格什狡猾地说:“即便它已经被污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