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第85节

灰袍大概没能料到这个在诸多施法者之间,众神的侍奉者,也就是白袍是最多的,而身着黑袍的普通法师次之,携带着魔鬼或是龙血的术士【红袍】大致与黑袍相等,灰袍最少,在施法者中的比例仅为百分之一考虑到施法者的罕有,那么,显而易见的,灰袍法师也不会是什么常见的玩意儿。

精通死灵法术的灰袍对凡俗间的享乐以及*早早就失去了兴趣,既不喜欢也不擅长与人交际,为了便于取得施法材料和避免白袍们与愚民的骚扰,他们将自己的居所设置在荒僻的沼泽或是阴森的墓穴中;魔法用具及材料商店的主人或许偶尔能够见到他的傀儡、魔像或是学徒前来取走预定的施法与实验材料,但你若是想要借机一窥他的底细,也许不必等到第二天,当晚就会有死灵抑是骷髅前来敲开你的脑袋看看你究竟听到和看到了多少东西。

除非你是某个灰袍的直系血亲或是配偶,父母、兄弟或是妻子之类的,又或是你,你所在的公会早在他还是个学徒时就与他建立了稳定良好的关系虽然两者都不那么可靠,世人皆知,灰袍与红袍的思维方式完全就是属于另一个位面的但至少能够保证你能活着走到他面前。

仅有的,为世人所知的,灰袍们与一部分不死者聚居的地方就是七十七群岛,虽然它的名字叫做七十七群岛,事实上它是由数以千计的小岛组合而成的,并且随时都有小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沉没或升起,其中最小的不过百步方圆,而最大的也不过一钩【三十亩,或是零点一二平方公里】,岛屿与岛屿之间充满暗礁,漩涡与暗流,漆黑的海水中生长着如同陆地森林般的高大海藻,无数饥饿的细齿章鱼、有毒海蛇、鳝鱼、鳗鱼与刺骨鱼栖身其中,如同森林里的鸟儿和虫子。

那儿没有白昼,也没有黑夜,天空终日灰暗阴沉,云层低压,幽魂在风中颤抖着声音哀嚎不休。

巫妖不知道这个灰袍是公会通过何种渠道弄到的,但就曾经的不死者看来,他即便是个法师,也只是一个离开他的导师没多久的小雏鸟,这可能是他参与的第一场战斗而不是争斗。起初,他向人群投掷惊恐术但一个飞弹或是火球、酸液球也能起到同样的效用;紧接着,他又向精灵投掷疫病术,诸神在上,难道他的导师就没告诉过他疫病术在免疫大多数疾病的精灵身上从来就是事倍功半吗?好吧,这些问题都还在其次,糟糕的是他似乎从未想到过隐匿自己的身份以及在战斗过半后才开始施放操纵死尸的法术巫妖也曾是个灰袍,但从他还是个学徒时起,他就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着直面死灵法师与其造物的经验在一场参与人数大于十的战斗中,作为一个并非孤身作战的灰袍,还是把那些大出风头的机会让给热血沸腾的红袍们吧,一个死灵法师还是比较适合在落幕之前甚至之后跳出来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的一个大惊喜但如果你预备了操纵尸体的法术,那么你可以更早些使用,在你的敌人还未意识到这里站着一个灰袍时。要知道,当人们看到他受伤的朋友或是亲人重又站立起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绝不会是警惕如果你足够幸运,那么你得以操纵的对象就会多上一个,即便不能,有时候一也是大于一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站起来的尸体密如长矛,但精灵们已提前一步催生了茂盛的藤蔓,人类对此也早有预备,它们所造成的伤害并不多,至少对于曾经的不死者来说,这种低劣的错误会导致他被导师拧下脑袋。

呃,倒不是说,现在的他会对这样的敌人感到不满巫妖觉得自己已经很忙碌了。

三名红袍之中有两名是学徒,而第三个正是前两者的导师,但这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三个水平相当的红袍术士,那么很有可能,他们会由于各种原因彼此或明或暗地争斗起来,如果没有,那么巫妖也非常愿意给他们提供一些;但基于红袍一贯采用的近似于酷刑与折磨的教导方式,在学徒未能离开自己的导师前,他们对自己的导师永远是恭谨温顺的,而且作为一个学徒,他们同样熟悉导师与同伴的行事方式与想法,彼此配合施放法术时几乎毫无破绽可言一个导师,两个学徒,就像三角体一样稳固尖锐,势不可挡。

在回到主物质位面后曾经的不死者第一次感到了压力。

幸而在他撕开最后一个卷轴前雷霆堡的援军终于抵达亚尔佛列德法师投掷而出的雷电立刻杀死了一个身着红袍的家伙,非常可惜,那只是一个学徒但他们的到来确实令得局面向有利于人类的方向倾斜,红袍术士与他的学徒敏锐地觉察到了,在又一次激烈的碰撞后,他们率先消失在了烟雾里;而后知后觉的灰袍在短促的诅咒后低声念出咒语,更多的死者从血腥的泥沼中爬了起来它们连同着盗贼蹒跚着冲向人类,逼迫他们后退。

洞窟突然开始摇晃时人们惊骇地放声大叫,石头自空中坠落,墙壁碎裂而地面翻滚不休,火把被迎面而来的浑浊气流扑灭。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以后,凯瑞本身边的精灵法师施放了一个小戏法,点亮了自己的手指头,在黑暗中那一点光微不可见,但足以他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些什么。

“我们被堵住了。”他说。

“魔法?”王都骑士问道。

“不,”精灵法师说:“是侏儒的炸药。”

陆陆续续地,火把被重新点燃,人们终于能够看清四周,他们还在洞穴里,但前路已经被崩塌的碎石封堵,之前灰袍逼迫他们后退就是为了保证那些运载着珍贵物品与金币的车队能够被裁切在他们那一边。

如果伯德温拒绝相信一个盗贼,或是他蠢到只是派来了士兵和骑士,那么这些来自于侏儒的火药就是为了阻截追兵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当然,现在也是一样,虽然他们没能拿走所有的东西。

不,正确点说,他们已经拿走了太多的东西了岩石的缝隙中传出了人类的叫嚷与哭泣,但即便是法师对此也无能为力,虽然魔法能让岩石化为沙子,但没有了支撑的石头只会酿造出更为惨重的灾祸,而且沙子同样致命或更危险。

“我们还能退回雷霆堡吗?”一个骑士问道。

“恐怕不能,”亚尔佛列德法师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

作者的话:犹豫再三,还是做了大幅度的删改有关于战争的,毕竟前面的描述已经够多了本来想要写满三千字的,但因为突然之间感冒变得严重了,手脚发软,没有力气,所以只能写到这儿了,抱歉,最近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太好……对不起……

第109章 命运【十】

作者的话:对不起,生病了……病了……了……一个美好的假日全都用来休养生息……抱歉。

人们被催促着尽快离开,返程比来时更漫长更痛苦,因为那时他们抱有希望,而现在几乎只剩下了绝望因为被火焰惊吓到的牲畜都被王都骑士下令杀死,所以他们的马车与牛车【侥幸留在这儿的】都变成了无用的木头,他们被迫抛下了所余无几的财产,抛下了死去的人,只带着食物和水原本他们只要能够到达彼方就能获得的东西,但如今,之后的好几天他们或许都得靠那几只并不饱满的皮囊活着。

士兵们举着火把,在倒毙的牲畜间行走,砍断它们的腿,抗在肩膀上,血从他们的脖子一直流到胸膛。

两部没有蓬帐的马车被临时栓上皮绳,既然没有马和牛了,那么由人来拉也是可以的,那几个宝贵的位置仅有受了重伤无法行走的骑士才有权占有,除了他们,就算是孩子也得徒步行走,于是一些男人和女人将那些还不到腰部的孩子背起来,他们之前未必认识,或许还有点矛盾和过节,譬如说,那个缺了门牙的小混蛋,他不止一次地偷走过邻居的苹果、面包和咸鱼作为一个被**和粪工养大的孩子他身手灵活,不惧肮脏,也习惯了被人追逐和恐吓,所以变故突生时他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厚厚的蝙蝠粪便里,躲过了火焰、弩箭与刀剑的威胁,却被一头惊恐的黑牛踩断了腿,他忍耐着没有哭泣叫嚷,而是爬到一块石头后面躲了起来,期望自己能够幸存……他幸存了下来,但他根本无法如他所以为的那样能够匍匐着逃出生天,他藏在衣服里的豆饼和干枣都丢了,稍稍一动他的腿疼的就像是被人放在铁砧上反复敲打,而他所有的力气全被用来支撑着他的上半身,好让自己不至于溺死在腥臭的粪便里他差不多可以想象得到自己会被抛下,人们粘稠拖沓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留下的只有蝙蝠、老鼠和甲虫,一旦火光消失,四周陷入黑暗,它们就会一拥而上,活生生地将他瓜分殆尽。

他被抓起来放到一个肩膀上的时候吓的差点放声大叫起来,但他很快认出了那个宽厚的背脊与那个即便摆上一份只有爵爷才有权享用的早餐也绰绰有余的大屁股他曾因为偷了一罐子蜜糖而被这个大屁股坐在身下被高热、汗水和臭屁折磨了有整整一个下午那么久,“加西亚夫人?”

“怎么?”

“您女儿呢?”他记得她有个身体不怎么好的小女儿,那罐子蜜糖就是为了给她掺在牛奶里补养身体而特意买来的。

“死了。”

有些人决定留在这里,譬如一个由于技艺高超而积攒了不少金币的手工艺人,他从雷霆堡带出的财产被盗贼们掠夺殆尽,他的长子死于去年的战争而次子就在刚才为了他的亲人奋战而死,他最小的儿子与他的母亲一同死在崩塌的岩石下,火焰点燃了他的外套、头发和脸,他的手指被烧得焦黑蜷缩,他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没有了希望他取下他的项链与戒指交给仆人,祝福他,而后请他【如果一切结束后他还活着】给他们举办葬礼,“若是之后实在没办法找到我们,”他看了一眼仍旧不时有碎石坠落的洞穴:“就在阳光能够照射得到的地方立一块小小的墓碑吧,告诉人们我们葬身于此。”

还有些人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而选择留下,他们还活着,问题是他们不是被掩埋在了巨石下就是因为伤势过于沉重而无法行动,士兵们并不阻扰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劝说与等待的时间了,他们只能保护着愿意离开的人先行一步但一个跟随着马车步行的骑士扈从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见了他最喜欢的那个姑娘,她刚才没有和其他女孩那样乘坐马车或是牛车,她搀扶着自己的老父亲一起慢慢地走在队伍后面,这让他们侥幸逃过了最初的火焰与刀剑。

如果不是一支失去了准头的箭矢射进了老头儿的脊背,他们准会没事儿的;又如果,骑士的马匹没有被杀掉,他的扈从无需背负着他的盔甲和刀剑的话,扈从也是能够将心爱姑娘的父亲背到肩上,一同离开这儿的;但这一切都是假设,他们匆匆对望了一眼,便移开了彼此的视线,“玛丽安。”扈从小心翼翼地低声提醒道:“这儿很危险……”他没说完,但玛丽安和她的父亲似乎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我们能去哪儿呢?”女孩问道:“我们还能去哪儿呢?”她说,这也是大多人的想法:“即便我们能够走到平原上,兽人也会追赶到我们的。”

“不,”扈从悄声说:“雷霆堡会把他们留下来的。”

***

幸存者们是无法越过高耸宽厚的城墙窥见雷霆堡内部的情况的,假如他们能够看到,准会吓得心惊胆战。

雷霆堡的领主已经放弃了双重城墙、堡垒与外堡,施展了飞行术的法师们不断地从箭塔的顶端提走已经射光了所有箭矢的士兵兽人们就在他们的脚下猛烈地敲打铁质的翻板门;或是在追逐着骑士的兽人的前方燃起一道火墙,或是制造一片沼泽,一个法师施放了法术让空气中充满呛人的烟雾与刺激的臭气,而另一个法师则捏起一块油脂让那些被烟雾臭气蒙蔽了感官的兽人们冲得更快些更快地冲进第三个法师所营造的风暴陷阱里去。

精灵战士在坚实的屋顶上疾步行走与跳跃滑翔,他们的长发在薄暮时分的绯色余光下就像是燃烧着的黄金,每一个与人类的士兵过于接近的兽人都能获赠一支来自于他们的箭矢,有些时候他们索性站立在一只滴水兽的脑袋上纹风不动,于是追逐着人类的兽人会愚蠢地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捉到一只近在眼前的精灵精灵们中较为年轻与恶劣的几个会耐心地等到那些肮脏的毛茸茸快要碰到自己的脚尖时才慢条斯理地举起长弓用弓弦弹他们的鼻子或是直接用弓背抽打他们的眼睛。

这种对人类来说相当有利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兽人们的祭司越过城墙为止。

从内城区最高的建筑罗萨达的塔上向下看,兽人已经越过了预设的中线,也就是一半以上的城区,就像黑色的蛆虫那样覆盖在灰白色的奶酪上那样,密密麻麻,令人作呕若是没有精灵战士与法师的帮助,人类的士兵只怕很难如计划中的那样准时地冲到单城墙脚下,城墙的侧门被打开,骑士与士兵们沿着中空城墙中的楼梯爬上城墙。

“封门!”一个骑士高喊道,他距离单城墙还有三百尺之多,但人们已能从他的身后看到兽人喷出的白色雾气了。

预先准备好的泥浆倾泻而下,封闭侧门,在法术的催化下,它们凝结变硬,变化完成后会比岩石更加难以撼动。而跟在骑士身边的扈从,还有几个士兵,不由得露出了绝望与怨恨的神情,但他们没去浪费时间与力气抱怨命运的不公。

他们转过身去,握紧手里的武器。

适时返回的亚尔佛列德法师投出了一个火球,他的法术所剩不多,其他法师也是如此,这略微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士兵们从垛口扔下绳索,“快啊!快啊!”他们大叫道。

骑士勒转马头,抓起一个士兵,然后命令另一个跳到他的身后,他的扈从如法炮制,而另外两个士兵被一对精灵战士抓住了手臂,就像悬挂在父母臂弯里的孩子那样被带着飞一般地跑。

“如果你要做些什么!”亚尔佛列德冲着伯德温大喊,“现在正是时候!”

然后雷霆堡就在他们眼前整个儿地坍塌了。

第110章 命运【完】

“据我所知,”来自于王都的骑士捂着他那只空洞洞的眼眶说:“尊贵且荣耀的高地诺曼之王是一个睿智而有着远见卓识的人,他让矮人从他那儿拿走的钱足以铸造一座黄金城堡,为了这笔费用,连接十位雷霆堡的领主一辈子都处于赤贫的负债状态,而矮人所做的就是这个?将整个雷霆堡变作一个陷阱?”

“为什么不,”伯德温说:“它埋葬了近一万个兽人,而且崩塌的只是内城区,三重堡、城墙与护城河都安然无恙,只要请法师施展几个法术它们就能恢复原样。”

“但你的城市呢?”王都骑士不可思议地说。

“它总能被重建的。”伯德温说。

首节上一节85/596下一节尾节目录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