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做出怎样的努力,没有主线任务,就算给自己再多的选择,最终也无法逃脱绝望的困境。
她很难过。
她想了想。
更难过了。
若是她笨一点儿,活得像那夏丫头一样,每天无忧无虑,天塌下来有个阿绫顶着,那该多好。
她连忙停下了这种对苏绫的依赖。
因为,她的母亲告诉过她,她是天子,一朝天子。
不知不觉,天子突然觉着额头传来些细微的风,那像是鼻息,略有规律。
她看不见温泉石心的烛火,就像是有个朦胧的影子挡在她面前。
一只手撑在她脸侧,她嗅得到苏绫的呼吸,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呼吸加快,心跳加速。
脑袋不由得沉进水中,留一双眼睛细细看着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朦胧的影子。
兀然一双绿色眼眸亮起。
天子心一紧,呛了一口水,脚一滑,要往泉下沉。
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脑勺上,扶着她起身。
“细细听。”
咚咚~咚咚~咚咚~
只有她们的心跳声。
她要干什么?我该怎么做?
天子很迷茫,她双目无神,而那一臂还撑在她的侧脸,脸颊倚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感。
“你的小心脏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好好听
天子这样想着,有些自卑,又有些莫名开心。
微微抿着嘴,低下头,又抬起。
她想到了。
“它要我天天开心的笑。”
苏绫:“啊是这样啊。”
收了手,两人的距离拉开些许,天子瞧见那对猫眼渐远,心中却有种莫名的失落感,那是在母亲身上不曾有过的亲近。
“你是个爱笑的姑娘。”苏绫喃喃道:“爱笑的姑娘运气总不会太差。”
天子却唠叨着家里长短,她有些不服气,因为她觉着自己不该对苏绫表现出一副小姑娘的样子。
“嗯,平时母亲让我念书,学钢琴,去加拿大住了几年,家里的人见了我都要当男孩儿看,我可是很厉害的。”
这样说着,天子却不由得玩起了头发,大半年头发又长了不少,发梢绕着指尖,缠上一圈一圈。
苏绫:“对。”
天子莫名一惊,这算什么回答嘛。
苏绫:“有空给我寄一套香奈儿,包也行,除了裙子以外,来者不拒。”
天子噗嗤一笑。
“你不喜欢裙子的呀,真奇怪。”
苏绫慵懒地答道:“我不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一件商品,你明白吧?”
天子的语气中有几分认真。
“嗯,我明白。”
苏绫长呼出一口气,觉着有些无聊,靠了过去。
天子感觉她在接近,天子浑身不由得又绷紧些许。
“还是这个距离比较有趣。”苏绫调侃着天子的反应。
“不好不好笑。”天子的声音娇娇糯糯,答道:“有点儿热。”
“对有点儿热。”苏绫点了点头,在天子看来,猫眼如宝石一样,让人挪不开目光。
“要更热点儿吗?”苏绫下一句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天子连忙从那咫尺的距离挪开身子,和一头受了惊吓的小鹿般,靠在另一头。
“我我请不要这样。”
天子的语气很紧张,她不知今天是怎么了,话会这么多,平日里她可是很冷静的。
“哎呀呀,泡得太久,头有点儿晕。”苏绫爬上岸坐下,双脚耷拉着,一摇一晃,在烛光下,天子瞧见那两只洁白如玉的小腿,随性地摇曳着。
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
“你看起来不开心?”
天子点点头,又觉得自己有点儿蠢,这么黑人家怎么看得到。刚准备开口。
苏绫当即答道:“我能看见你。”
天子的脸变得通红,感情自己那一幕幕丑态全暴露在人家面前了。
苏绫:“咚咚咚~现在它的声音有点儿不一样。”
天子有些听不懂了。
“咚咚咚~它在说:‘我想,我要,我去做。’,你听到了吗?”
苏绫的话就像是一杯香甜的桂花陈酿,极其容易入口,一口海饮后,喉咙紧缩,酥鼻发麻,浑身舒爽。
那一瞬间,天子的双眼失焦,她觉得,母亲似乎不是那么可怕了。
“我想我要”天子喃喃道:“我可以吗?”
不知不觉,苏绫已经穿好衣服,推开浴场大门一条门缝,五指轻轻磕着门框,指甲与木门发出咯咯哒哒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怎么晓得,你会不会相信它对你说的呢?Hiu~”
那声音听在天子的耳朵里,却有种独特的魅惑与性感,带着些俏皮与莫名开心的感觉。
天子只觉得脸上更烧了,她好好洗了把脸,耸着肩,双手环抱,低着头,喃喃道出那巫女形容土御门法师的话。
“你说,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的咧?”
第106章 武道者
苏绫刚推开温泉房大门,正面迎来两位侍女,墨眉黑牙,典型的和风打扮,一身白衣染着红花,跪坐在两侧,也不看苏绫,单单递上毛巾与茶杯。
苏绫接过,喃喃道:“服务周到。”
还搞不清什么状况,踏出偏厅,左手去,是一间主卧,右手去,榻榻米后面有扇屏风,苏绫往屏风后走,眼前豁然开朗。
主厅前惯例放着祭台,祭的神道教上下二神,天照与仁王。还有一尊勇武的须佐像。
土御门法师抱元守一,坐在祭台前,入了定。
“泰福。”
苏绫直呼其名,这也是因为土御门法师既然将苏绫供了起来,自然苏绫是一位神仙,上下级谓称要分清。
土御门法师张开眼,面露喜色。时隔大半年又见到猫神,自然有些激动。
“你醒了!好,醒了就好。”
苏绫问道:“夏心璇呢?”
土御门踌躇一会,耳旁响起苏绫的询话,兀然一惊。又心不在焉地答道:“她她啊她随隼先生刚出保,接了信浓国一家大户的生意,如今和町奉行一同押了批珠宝往山城去。”
呵,还真是拿着我家宝贝到处浪啊。苏绫想着,又问道:”我的剑呢?”
土御门先生遮遮掩掩地答道:“近日来京都小野门生取走了。”
苏绫又问道:“全拿走了?”
土御门的脸色愈发难看:“三剑虎彻去了甲源一刀,童子切归于永兴寺,主持给一刀斋做了个衣冠冢合葬。至于那白猫小乌丸,让沟口正胜家的弟子拿走了,说是一刀斋正统传人,使得天心独名流”
土御门法师越说越没底气,他只是一介阴阳师,在那些村野武夫面前,完全没有话语权。
“我我曾劝阻过他们,说这是猫神之物,心璇小娘同那些泼皮破落户打了三场,差些叫人削去一臂,隼先生道比武试剑”
苏绫的语气平静。
“结果呢?”
“结果结果。”土御门语气低落:“大胜,但是一刀斋门下三位弟子见单打独斗不是对手,便一拥而上,夺了刀,又让隼先生用粗打剑劈了背心,呼着疼跑出门去,爬上马背落荒而逃了。”
苏绫问道:“京都奉行不管这事儿?”
奉行一词,相当于中国古代的衙门捕快,京都奉行,差不多就是六扇门这个级别的。
土御门先生脸色十分难看,他答道:“一刀斋过往收徒不论善恶,小野善鬼那般三番几次有弑师证道想法的徒弟他都敢教,自然手下的弟子各有千秋良莠难辨。”
苏绫抬手:“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随即苏绫又指了指头顶两搓白毛。
“你弄的?”
土御门法师:“对,既然来了京都,按照迁居的礼仪,要做嫁娶之礼,新娘来了夫家,旧神入了新祠,要戴藏角帽。”
苏绫点点头,土御门法师口中的藏角,在新婚婚服中的意思是,新娘嫁出去,自然要收起棱角,要藏起平日里的娇蛮懒惰。
想不到我这北地野神到了京都也有这说法,土御门法师大概是怕我这对猫耳出去吓着人吧。
“照顾好黑猫,我出去会。”苏绫潦草简单地说道:“还有问题吗?”
土御门:“去哪儿?”
苏绫往阴鱼尾上再套一双皂靴,一身打卦随风微扬。
“取剑。”
土御门法师神色紧张了几分,眼下这姑娘五尺不到,怎会是那些武士的对手?
若是猫神显了神力,一夜鱼龙舞,这京都又得自己出面去做几场白事了。
“猫神留步!留步啊!”
苏绫回过头,看着土御门法师焦急的样子,右手半耷拉着,看来是神经系统出了毛病,还没长好。
苏绫:“有事儿?”
土御门突然不知道说什么,眼前苏绫身后的夜色中,还能见到悬于半空的纸灯笼,以及一条标注着防火的告示。
“要我做什么?”土御门法师一时口齿不清,不知如何回答,又连忙摇了摇头,定声说道:“我若能帮上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