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可怜的”
老乔治安慰着丫头。
“没事的,没事的,至少还有绵羊陪着它。”
三哥:“喵呜?”
眼前的绵羊三周没剪毛,几乎看不见它的脑袋,只得一下下因为视野受阻撞着车厢。发出阵阵愚蠢的惨叫。
“咩”
苏绫斜着眼:“也许吧”
老乔治回过头来解答着昂科的意思:“它听上去像是‘叔叔uncle’。”
苏绫:“真屎”
乔治给她斟上一杯红茶:“你也这么认为?”
苏绫指着车厢走道里的人类粪便。
“真屎。”
老乔治受到了惊吓。
“哦!真见鬼”
苏绫瞧着列车中形色各异的路人,以及窗外缓慢移动的戈壁与页岩山脉,广阔的黄色平原和杂草。
“你觉得西部怎么样?直观点儿的感受。”
乔治做了个恶心的表情,并且捏着喉咙道:“人均寿命三十五岁。”
“挺直观的回答,一语中的。”苏绫又问道:“还有呢?”
“首先是瘟疫,热病和疟疾,以及无穷无尽的一美分,强盗和人手一把劣质枪械,印第安人,然后是一天有十五位客人的娼妇,性病,最后还有响尾蛇,接着晚上八点以后你会瞧见数不胜数的野狼和豺狗,吃掉死于以上任意一样导致死亡的倒霉蛋。”
苏绫:“听起来棒极了。”
“谢谢。”
老乔治付着小费,侍应生是个漂亮姑娘,隔坐的老头盯着她的屁股看了好几眼,而她对着老乔治抛媚眼,显然认出了这位大金主。
这壶动机不纯的红茶为她征来了一张美元纸币,让四座的男人纷纷脱下帽子,发出感叹的声音。
“天哪那是一美元。”
“我从来没见过一美元。”
“没人有这么多钱!”
“看看它!太美了!”
年轻的孩子好奇地看着乔治手中的纸币,叫父亲一把将帽子摘了下来。
“听着孩子,面对美元你得脱帽致敬。”
苏绫见了这幕不由得笑出声。
“真是讽刺。”
老乔治抹了抹鼻子,支开侍应生。又小声对苏绫说道:“至少他们除了纸币还信仰上帝。”
苏绫点点头:“说得有理。”
“稍等一下。”老乔治看了眼表:“现在是另一种信仰的祷告时间。”
正午十二点。
车厢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安静。
“怎么了?”天子悄悄附耳对苏绫道:“为什么都不说话了”
苏绫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几乎咬着天子的耳垂道:“牛仔们选择在太阳高悬的时候拔枪决斗,现在是死神的时间。”
天子默默点头,跟着静默不语。
大约三分钟后,那位侍女又回来了,她打量着坐在金主身旁的东方人,又思考了一下自己与对方的身材差距,似乎很不服气。
她气高趾昂,金发傻妞的做派::“瞧瞧这儿,有一位黄种人!~嚯嚯嚯~”
老乔治默不作声,车厢里的男人跟着发出了奇怪的笑声,就像是一种种族歧视的传染病蔓延开来。
“很好笑吗?”苏绫大声发问:“哪儿好笑了?”
没人回答她,众人只是自顾自的继续笑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氛围。
老乔治跟着苏绫问:“很好笑吗?”
依然没人回答他们,但笑声渐渐变小,变得细不可闻。
紧接着,老乔治拔枪对着脸上仍有笑容的一人问道:“哪里?好笑了?”
那人紧张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就跟着笑笑”
短暂的闹剧过后,老乔治收枪静坐,他撑着脸,对苏绫道歉:“对不起,如果让你产生了什么不愉快”
“No,no thing。”苏绫特地用英语回答了老乔治,像是嘲弄着当地淳朴的民风。
乔治:“你看上去生气了。”
“不。我才没有生气。”苏绫将红茶一饮而尽:“你说她会不会在茶里下一种只有女人喝了会死的毒?”
老乔治又给苏绫倒满茶杯:“你瞧,你生气了,还不肯承认。”
“不,我只是觉得这儿每天都会死上一两个人,西部很危险,我得好好保护自己。并没有生气。”
乔治:“哦别闹别扭了。”
“今天也会发生这种意外吗?”苏绫语气中像是带着威胁的意味,听得那金发女郎略有寒意,浑身打了个哆嗦,苏绫眼睛里泛着绿光。
乔治:“我会很头疼的事实上列车里的贵宾都会买保险,太平洋公司负责将投保人所写的受益者雇杀手除掉,这样他们就不用多支付一份赔偿金,而且子弹太便宜了。”
侍女越听越慌,她欲要去列车隔间避一避,却叫苏绫拉住手。
“别着急走,我让你走了吗?”
“是是”
金发傻妞打着哆嗦,又有点儿不服气,她瞪大了双眼,恶狠狠地看着苏绫,又柔弱地朝着老乔治求救。眼神已经暗示了很多。
“安德鲁先生,你说过你不是个好人。”
“yep。”乔治简单答道:“一点儿不错。”
苏绫抚着侍女干燥的金发,摸起来很扎手,又一把扯过将她的脑袋塞出车窗外,一把送了下去。
“很凑巧,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惨叫声传来,只见那金发妞在铁轨旁的戈壁滩下打了几个滚,又慢慢爬了起来。
列车时速不过三十英里,看起来并无大碍。
苏绫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哦真可惜。看来每天死的几个蠢蛋里没包括她。”
老乔治虔诚的像个信徒。
“这一定是神迹。”
苏绫:“不不不,她只是很走运。”
“这一定是神迹。”
老乔治说这句话时很认真。
苏绫耸耸肩:“好吧,你说了算。”
车厢里刚才哄堂大笑的人们纷纷闭上了嘴,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扔出窗外的家伙。
“叔叔”号列车就像它的名字,和一个拄着拐棍的老伯父那样,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开去亚利桑那。
第二天的夜里,秦猛男以私人名义要求乔治让这架列车停了一会。
他晕车了。
并且吐在广阔的荒原上,一边和苏绫开着没品的玩笑。
苏绫:“你的样子看上去像个波斯辣妹,超级性感。”
秦先生脸色苍白,实在受不了与一团混合着酸臭汗水人类排泄物与浓烈狐臭的气体中摇摇晃晃度日的时光。
“真实猛男呕不虚一切”
乔治:“他看起来很糟,我认得一些自称来自以色列的药品商人,他们卖一些晕车药,不知道你的朋友用不用得上。”
苏绫反问道:“拿来看看?”
说着,接过乔治手中的小红瓶子。商标上是英文译作“红辣椒”的商业混合药剂。
“药物成分:可卡因、吗啡、工业酒精、毛绒、鲜马奶。”
乔治解释道:“他们肯定没有行医执照,我才不会蠢到把衣服的面料写在上边儿。”
苏绫点点头:“好医生。”
秦先生在吐出隔夜饭之后舒爽了不少,不过神气活现没几分钟,仰头晕了过去。
苏绫寻思着是不是黑盒的等级碾压导致DEBUFF的效果太强,而秦先生又是几人中等级最低的那一个,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强烈不适的反应。
扛着秦川回到车上,给他喂了点儿掺盐羊奶,苏绫不保证他的游戏角色会不会出现什么脱盐脱水的症状,导致突然猝死的情况发生。
老乔治说过,每天都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操蛋奇怪的原因死在这片西部荒野中。
就像是苏绫手中的枪,保不准哪天一枚不科学因果律子弹就带走了她年轻而罪恶的一生。
乔治点起烟:“睡一会吗?”
苏绫看了眼熟睡的天子和丫头,又问道:“你会为我守夜?”
乔治和苏绫吹着年轻时的大哔:“我遇见最弱的恶魔,叫做梦魇,因为它我几乎三十年没有做过梦。”
“行”苏绫见老乔治又用烟头点了一小盏奇怪的木头,问道:“这是什么?”
“安魂香。”老乔治答:“它能燃烧八个小时,足够让其他人与你做同一个梦,直到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苏绫觉着奇怪:“安魂香?”
“是的,你昨天扔出去的那位姑娘,被一些南逃的黑奴吃掉了,我找到了她的一颗牙。”
“我该忏悔吗?”苏绫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感。
乔治呼着气,让安魂香完全点着,无烟炭渐渐红起来,苏绫有些倦了。
“神迹总不会出现太多次,如果那姑娘看见他们第一反应不是拔枪射击,她应该会活到下个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