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御门不解,他看着马夫,不明白对方的举动。
马上,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
三十余骑,黑衣黑面,头巾缠脑,胯下马儿肥壮,四肢有力,都用麻布层层裹住了蹄子。
明晃晃的腰刀拔出鞘,靠着背风山林,围成一个圈。
鬼终于不得已之下,露出了真容。
他的右手全麻,倒不是因为自己拿毒针戳了掌心,而是夏心璇那裂石怪力,马虎一握之下,误伤了自己。
见夏心璇同土御门争辩时,胡乱挥舞的双手,右手手腕上还有一个小小黑点,时间也差不多了。
丫头突然感觉舌头有点儿不对劲,话也说不太利索,由于情绪激动,双颊充血,一下子仰头倒了下去。
鬼腿脚不太利索,勉强翻身上马,耳边还传来土御门法师的质问声。
“小姓,你做了什么?”
只晓得鬼神之术的道士,又懂什么人心险恶?
这三十余骑,是甲贺里给鬼的人手,偷奴如此简单的任务,这么点儿人也够了。
鬼不答,也不想回答,若和对方说起甲贺里归于柳生家。你一个天天在天皇面前唠叨重文轻武的臭道士,还让新阴流脱了天皇子嗣帝师的关系,活到现在已经给足了面子。
隼第一时间将凤阳护在身后,但这围圆的架势已经展开,要想从骑兵队的阵势中突破,是难上加难。
叱~~~
绣春刀落了绑布,露出凶恶的模样。
雪亮的刃,透着寒气。
隼:“闭上眼,凤阳。”
“你在白沙滩叫朕闭眼,朕的下巴少了一块肉。”
天子调侃着隼,从他腰间五柄绣春,取下一把最轻的。
“你要朕的脸,变成猴儿腮吗?”
拔出刀子,鸡翅木玄黑刀鞘抵在刀柄,一并接合,凤阳的手里成了长柄薙刀。
她很矮,配着这长柄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不过,她站得很稳。
隼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
破旧蟒袍,脏色头发带着些许混血灰白。
他生得很丑,笑起来一点儿也不好看,那些马儿躁动不安,因为眼下之人,看起来已经宰了许多马,那握刀的样子,仿佛第一击就能让自己立毙当场。
他晓得哪个角度割下马肉,最为顺手。
那一柄绣春,便是斩马刀的大小,长五尺,宽三寸,血槽开了一指,夸张的大小,弧度更像是武士刀中的轮刃,有些异域风情的感觉。
没有鞘能困住它!
鬼吞了口唾沫,吞咽声在这些骑兵耳中听来很突兀,他在害怕?
鬼见过许多生死一瞬的场面,本是包围对方的一场剿杀之斗,如今那锦衣卫的样子,好像猎人猎物的角色反过来了。
他右手缺了大拇指,练了左手剑,如今麻痹的右半边身子影响不了太多实力,不过鬼知道,自己如果莽撞驰马冲过去,绝对会被劈成肉块
唳!~~~
一声马嘶!
一抹月轮!
“混账!”鬼大声骂道,手下按捺不住,策马奔出!
目标正是凤阳!那一位看起来孱弱的小姑娘。
土御门同时喊道:“小心!”
鬼一行甲贺里忍者,来拿奴用的都是磨光刃的老剑,教习剑术时的次品,不为杀人而来。
林地马匹跑步不开腿,对方抱着杀人之心,自己的人还有留情之意
结果就是。
噗嗤~
凤阳手中细长薙刀微微摆身,赢面劈来的铁条应声而断!
侧步贴马而过,隼头也不回,手中大刀绣春一起一落!一劈一抖!
绣春当即成了口大锯轮一般,从马腹撕扯而过,隼只觉得一阵腥臭之气迎面扑来,硬生生将直面扑来的骑兵砍分两半。
带着弹性的钢材在风中微微摇晃,人马当即劈成了碎块。散碎肉糜断肢滚出去老远,落了一地血泡。
呼
嘶
一大一小,两人互相背对而立,换气归位。
那一瞬间,鬼就明白事情要糟,若是一拥而上,尚且还能用马力拱昏两人,眼下自己却因为生死之间的一丝犹豫,叫莽撞的手下坏了事儿。
如今
凤阳的一刀沉着应对,让手下心生忌怠,这小姑娘不好惹,而锦衣卫的一刀杀敌,却浇了他们一头冷水
眼下马儿纷纷退步,眼中满是惊惧之色,马上之人也心生退意,谁还敢带头冲锋?
鬼双眼一寒,偷奴若是失败,稻花还会受到牵连,自己出陆奥青森来已有四个月,她不知在乳娘照顾下,身体如何。
她会哭吗?
她会害怕吗?
她会不会生病?
鬼在那一刻想了很多。
第99章 吃我飞剑啦!
咕咚~
土御门法师知道隼很厉害。
曾经他与剑圣谈笑风生,一刀斋说隼是个好剑客,但不是个好武士。
土御门明白了一刀斋的意思
隼要凤阳嫁个好人家,却没顾忌过主子丝毫感受,这是不忠,也算不得武士。
他一刀劈开一骑,若放在战国,守一城之门,可敌千人,可称虎将。
“这这”
土御门法师平日里最多也就舞舞法剑,杀杀黄鸡,如何见到这血腥的场面,当时差些吐了出来,一瞧手里半截野猪肉,恶心难忍,连忙扔下。
鬼拍着马儿的脖子,顺了几回鬃毛,终于安抚下马匹的情绪。
“好厉害的人”
侧步绕到场中两人身侧,而隼不偏不倚正对这贼首,死死盯着鬼。
他不晓得眼前的敌人是何来路,只知对凤阳图谋不轨,从兵器来看,他们没有杀心。
凤阳:“他们把我们当成奴隶了?”
土御门法师连忙说道:“怎么会!”
就在这一刻。
土御门的位置,正好在鬼与隼的中间,鬼选择的目标,是任务中生死不论的土御门。
策马扬鞭,一骑当先!
在土御门碍了那锦衣卫视线的一刻,选择重整士气,这举动非常明智。
不得不说,鬼很聪明。
踏来的马蹄要将土御门踩成肉泥!
而土御门法师已经吓傻了,愣在原地,他似乎还觉得自己一国国师的身份,对方会有手下留情之意。
“碍事!”隼疾跑拖刀上前,一脚蹬踏在土御门侧腰,硬生生踹飞二十余步,土御门一身道袍划出点点赤红口子,从中溢出血来。
不待片刻!
鬼那青春期还没过去,发育不良的幼小身形,从马腹下撤出一个刀柄
刀柄?
隼迷茫了。
为什么是刀柄?
土御门神智恍惚之间,看见了那口妖刀
紫红色的刀身,逆大丁字鱼刃纹。
如鬼怪一般的刀,这凡夫俗子如何能看到!?
“小心!那是妖刀!”
不等土御门喊完,月轮绣春刀已锯上马头,横切而过,怪力一并磕飞了看不见的刀刃。
“嘁!”受挫的鬼在离了马背一瞬间蹬鞍而下,骑兵组成的包围圈一拥而上,情况危急,迫在眉睫。
千钧雷霆系于一发!
而鬼这阴险之人,落地之处背靠夏心璇昏迷的身子,当时他顺势应着汹汹而来的三十余号骑兵,一并拉起不省人事的夏心璇,袖口一线短刀落下,单以左臂勉强箍着夏心璇的脖子,持人质威胁道。
“放下刀!我不会杀你们!”
标准的中文。
听在隼的耳朵里,却很刺耳。
因为凤阳,若眼下的刺客是天都人,必然是来找凤阳的。
凤阳落于鞑子之手,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不肯放。
天子哐当一声,将薙刀扔了,而赶来的骑兵速度也慢了几分,因为谁也不想第一个去死,谁也不想去招惹那姑娘身后的凶神。
“放下吧,隼。”
“她生她死,与你何干?!”隼怒目圆睁,又从身后拔出一柄绣春。
叮!~
刺于凤阳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