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李奇摇曳了一下，点头说：“很好，我明白你的坚持了。”
又怪异地笑道：“你要继续把意志专注到我这边，奇丽就要产生自己的意志了。”
镜子李奇的背后虚影绰约，似乎一双眼睛正要从虚空中挤出来，冷冷看着自己，如恐怖片的景象让李奇差点炸毛，赶紧按计划行事。
地球世界有很多关于自我意志的蛋疼话题，有个话题是这样的。
一个植物人沉睡了很久苏醒，丧失了所有记忆，大脑活动也是全新组织起来的。按“自我意志”的定义，这时候他的自我意志也是全新的了。回到家庭之后，是不是自己绿了自己？
这种说法当然很蛋疼，不少杠精很喜欢举这类例子来嘲讽自我意志，其实是他们对自我意志这个概念没理解到位。
地球世界是没有灵魂的，自我意志完全依附于物质。就算大脑中断了一段时间，丧失了若干机能，也不等原本那艘船沉了，只是减速或者抛锚了而已。苏醒相当于重启，不等于用原本的材料重新造了一艘船，所以这艘忒修斯之船还是原本那艘船，自己还是自己。
然而这个问题丢到灵魂真实存在，也算是物质的费恩世界，就不蛋疼了。
一个凡人是生命循环与灵魂循环的自然交汇，身体作为生命结构，最初跟灵魂是契合相融的。不过各种超凡力量的介入会破坏这种状况，以至于出现各种诡异莫名的事情。
失去了身体的灵魂能继续存在，有的遵循灵魂循环坠入冥界、炼狱和深渊，有的滞留在主位面。有的则因为有纯粹神力的支撑，变成“游神”，天生高高在上，比如某个被小黑不小心从曙光女神里挤出来的……逗比。
失去了灵魂的身体有可能继续活着，产生不了灵魂却能孕育出新的意识。比如魔法女神留下的凡人躯体，也就是海瑟薇·泰德的姥姥。而海瑟薇的灵魂又是在姥姥的灵魂模版上长成型的，相当于重生。
两个灵魂有可能挤在一个身体里，而且是从生命诞生之初就挤在一起。其中一个是曙光之星人工制造的探针，与自然灵魂共享基础部分，只是潜藏了一个核心意志和一根天线，这俩是谁就不必明说了。
还有的灵魂是另一个灵魂处于权限极高的特别状态时，获得了原型在微观上的所有细节，然后动用权限狗的资格复制出来，成为原型的继续，比如某个把父亲当母亲的滋水女神。
更有各种机缘巧合下，自己给自己怀了个备胎，实现了从灵魂到身体的重生。只是在这个过程里，丈夫变成了父亲，到最后只能做出断然选择，无法脚踏两只船。
特蕾希娅陛下，举世无双嘛。
总之在生命与灵魂交错，搞出各种诡异状况的背景下，自我意志这个既是从灵魂上长出来的，也跟身体有依附关系的东西，也会产生各种诡异变化。
简单的说，如果李奇丢开分时操作模式，让奇丽状态的灵魂在另一半时间里自主运行，还真的会诞生出专属于奇丽的自我意志。
不要忘了，“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这条真理，在费恩世界也是成立的。
严格说，在地球上这条真理只算是哲学层面上的阐述，而在费恩这边，还能在物理层面上实现。
所以，李奇不得不仓皇退却，让奇丽独立出来这种小说里才有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这玩意还要……热机？”
李奇用投影说出安排，海瑟薇狐疑，洛希弗斯警惕，罗姆罗斯不解。
等到李奇再说只是用凡人或者低等生灵做试验，洛希弗斯和罗姆罗斯都释然了，海瑟薇则继续狐疑。
直到赤联这边走出一个人，海瑟薇才打消了疑惑，没往“李奇其实没有陷入困境，所谓的热机只是多占一次机会”这个方向上想。
“这个小家伙真是不幸啊……”
洛希弗斯还在嘀咕：“当然也很幸运，就看幸运女神是不是眷顾了。”
他也以为这个从蛮子里走出来的人，的确是为了让李奇脱困而被选出来“热机”的。尽管套在一身重甲里的身体并不是人类，可对他这种存在来说，也仍然是渺小羸弱的凡人。
融合神械足以召唤世界之初的小白回归，用在这么一个凡人身上，的确只算是微不足道的热身。
赤联这边最在意的当然是李奇脱困，其次是小红拥有凡人身体。至于李奇要的另外两次使用权，肯定也是跟女神和魔女有关，绝对不可能浪费在凡人身上。
海瑟薇并没有洛希弗斯这么肯定，不过这会她只有一双眼睛带着几十分之一的注意力留在现场，剩下大半意识都魂游天外，正跟辛西娅热烈讨论着，怀疑也只是瞬闪而过。
他们都不知道，正在向融合神械走过去的那个人有多么忐忑和激动，走到一半的时候还因为巨大的内疚而想放弃。对他们来说，这自然是畏惧的代表。而后重新迈步，当然是赤联神祇这边恩威并使的压迫。
阿特的意念在凯恩心底荡动不休，就像个哭哭啼啼的娘们：“太好了！利亚能变成凡人了，她会是我们真正的女儿！”
凯恩故意逗她：“真的好吗？就这么把自己的机会让出去？下一次要到三十年之后了哦，到时候你就是老太婆了。”
“就因为得隔三十年，所以才让利亚先去啊！”
阿特哼道：“而且老太婆又怎么样？难道你嫌弃？”
又咳嗽着说：“不不，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我什么样子呢，只要利亚认我就好！”
她反击道：“你怎么也让利亚先去呢？你不是很烦我恨不得咱们马上就分开吗？”
凯恩淡然笑着：“我考虑的是另外一方面，总枢机骗过了他们，多争取了一次机会。如果是我们两个去分离灵魂，就太刻意了，说不定会让他们怀疑，利亚去更好一些。”
他深深叹息：“当然话又说回来，总枢机这是在践行解放灵魂的信仰啊，我们当然要把机会让给更渴求自由的灵魂。”
“利亚虽然被赤红之力净化了，但灵魂还处于神性状态，不是可以产生信仰之力的自由状态。而我们……都这么久了，再挤三十年甚至六十年都没什么，相比之下利亚更迫切一些。”
阿特也唏嘘起来：“总枢机不说了，连小红陛下都这么……高风亮节，这条道路我们还真是没走错啊。”
凯恩重重的嗯了一声，在这件事情上，两个灵魂无疑是同一个想法。
然而某人却辜负了他们的称赞和崇仰，女神频道里，小红哭哭啼啼：“我得六十年之后才能有凡人身体吗？黄花菜都凉了啊！”
“我可不想等到你们跟李奇都有孙子孙女了才变成凡人，那简直太……太可怕了！”
“李奇没事了我就放心了，可马上又给我来这么一闷棍，这趟来曙光之星，我真是来错了啊！”
其他女神魔女都在劝小红，就欧萝拉笑嘻嘻的回应：“承你吉言啦小红姐……”
利亚走上高台，身体没入李奇投影后面那栋巨大如高楼的魔导装置中，嗡嗡低鸣中，装置偶尔溢出一缕暖白的曙光之力。
此时在场的各方人马都心神不属，毕竟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头戏。
救世同盟要兵分两路，赤联攻打天堂山，以辛西娅为首的联合势力则前往星海位面的深处，抵挡来自多元宇宙的外敌。
不管是哪个，现在看来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曙光之星，真是没想到我会以这样的方式发现它、掌握它、拥有它！”
海瑟薇在跟辛西娅神念交流，她异常激动：“不要担心，辛西娅，除了我，这边还能有谁驾驭得动曙光之星？”
“别忘了当初你是米斯娅，为了这一天，我们一起付出了多少努力？”
“的确走了很多弯路，但我们还是到了这里，我们曾经做过的准备不会白费，很多东西都能用在这上面。”
“我为幻影号设计的超级魔法粒子引擎，放大尺寸后，完全可以用在曙光之星上，替代它原有的能源！”
“源质结晶和星海炮台这些东西，按照幻影号的构想进一步改造，那些在多元宇宙里游荡的杂兵，来多少我们收拾多少！”
“外患毫不足惧，到时候赤联没搞定天堂山，我们正好收拾残局，搞定了的话也不怕，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把你的自由火炬插到天堂山上，普照整个费恩世界！”
辛西娅还有些忐忑：“海瑟薇，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外敌是什么情形，我们还不是很清楚。”
海瑟薇笃定的道：“艾尔莎陛下不是发来了讯息吗？那帮游荡者，也就是之前操纵忠诚神廷的幕后黑手，他们正在跟艾尔莎陛下谈合作的价码了！”
“他们跟入侵的外敌水火不容，有他们的情报和技术，我们的胜算很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曙光之星在我们手里，会发挥出就算是李奇和小红也想象不到的巨大力量！”
“他们根本不明白，有了曙光之力这个支点，我会把新的魔法技术推进到什么程度……”
“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这还是李奇那边他们自己说的呢。”
“艾尔莎、修玛、瑟贝妮那些神祇，甚至包括罗姆罗斯这个赤联曾经的小弟，为什么都愿意支持我们，让我们统揽全局呢？”
“就是因为我们掌握着这样的力量啊！”
辛西娅很受鼓舞：“目前来看的确是这样，毕竟当初我还是米斯娅的时候，我们为登上曙光之星，做的那些准备和规划，现在都能用上了。”
祂还是有些不安：“但……现在的情况似乎又成了你跟李奇之间的竞争，考虑到之前的历史记录，你真的觉得，这一次你会翻身吗？”
海瑟薇的意念晃动了一下，似乎也在犹豫，然后变得沉凝。
她坚定的说：“之前我是屡败屡战而不是屡战屡败，我一直没有放弃，我也不相信宿命！”
“打破宿命，追求纯粹的自由，这就是我们的道路，你会退却吗米斯娅……不，自由女神辛西娅陛下？”
辛西娅说：“我坚信个体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也是凡人的终极信仰，这就是我的道路，我存在的意义。”
“我当然不会退却，我们是一体的海瑟薇，我们会走向成功的。”
神念回应时，曙光之星外，白金焰火摇曳升腾，仿佛是一面正在招展的大旗。
第一千二四四章 李奇奇丽在一起与解放灵魂的有力武器
迷蒙的烟气中，美丽而柔弱的少女身影惊鸿一现，然后被厚重的地狱武装遮蔽。
“热机测试品”默默退回蛮子队伍，大厅里虽然一片静寂，蛮子频道里却欢呼如潮，某个原本是男声现在却变得中性的声音更是泣不成声。
“我是凡人了……”
利亚努力抑制着激动，在频道里说：“我是利亚·丹希特了。”
凯恩还没回过神，阿特在他心底尖叫：“利亚承认我们了！她承认是我们的女儿了！”
本来想问你什么时候也姓丹希特了，可感应到阿特的喜悦之潮，凯恩压下了这个念头。
“既然启动成功了就别磨蹭……”
海瑟薇不耐烦的催促，控制大厅不只有这部融合神械，还是整个曙光之星的管理中枢。尽快让李奇把自己弄出来，然后搬迁到他们赤联那边，她才能开始真正掌控曙光之星。
融合神械的守护英灵提尔忽然说：“发生错误……”
小红这边都下意识惊呼出声，又出什么事了！？
提尔重复：“发生……错误……”
李奇投影讶然：“错误？什么错误？”
提尔很遗憾的说：“已经搜索过整个曙光之星，没找到匹配的身体，你的身体应该在核心大厅那里损坏了。”
“哎……”
海瑟薇貌似怜悯的道：“没想到你居然付出了这么惨重的损失啊，李奇，真遗憾当时我没在场。我要能在，至少能做点什么。”
小红忍不住啐道：“你要在除了坟头蹦迪我实在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李奇投影还不以为然：“不就是身体吗？给我重新编织一具身体不就行了？”
提尔深深叹息：“这才是真正的错误，你的灵魂在我这里已经被标定为小白回归的激活物，对你进行魂体融合会自动启动小白回归的程序。”
海瑟薇和洛希弗斯等人同声喝道：“绝对不行！”
提尔继续道：“而且就算启动了程序，也不可能成功了。曙光之星的能源大厅被毁，根本没有足够的曙光之力支持。”
李奇投影呆了呆，然后发出惊惶和绝望的呼喊：“我就卡在这玩意里了吗？”
“不——！”
欧萝拉和凯瑟琳正被这个坏消息吓得神魂摇曳，见到李奇这副作派，心中安定，集体斜眼。
好浮夸的演技……
海瑟薇感慨的道：“李奇你还真是好演技啊，用这种夸张做作的样子掩盖你真正的惊慌，让我们觉得你其实稳如破衣，阻止我们趁机加码吗？”
她摇头说：“其他人我不知道，但不要把我当洛希弗斯那种人。现在大局当前，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角落里洛希弗斯幽幽的道：“感谢殿下对我的赞誉，其实我也的确不是人。”
罗姆罗斯关切的道：“那要怎么解决？我能帮点什么忙？”
小红更急，指着奇丽说：“李奇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还要什么身体，这个不就是吗？”
众人侧目，罗姆罗斯和海瑟薇一同惊愕的看向奇丽。
话出口小红才知道不对，结结巴巴的想补救：“我、我是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旁边欧萝拉等人的目光是真可以杀人的，即便小红现在的身躯是神性源质捏的分身，背上依旧被烧灼出团团焦痕，冒起冉冉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