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伦斯介绍说,含有神力的圣水也是一项商品,和药剂一样,是佣兵、冒险者、贵族以及富豪们的必需品。当然价值如何,得看神力特性是不是受人欢迎,苦痛女士的圣水就找不到销路,没谁喜欢胃出血的滋味。
第三条是高筑墙,不过这个墙不是真的墙,而是信仰。
尽快搜集女神的神物,完善教义,如此才能让信仰更有高度,让神职者拥有更高的级别。
这一条只是个方向,现在李奇只能先打基础,等有余力了再想办法。
李奇将润色过的故事告诉了管家,塞巴迪安的脑子昨夜已经被拧了一大转,现在实在拧不动了:“女神?圣女?不是魔女吗?”
“菲妮!”
李奇招呼餐桌上刚啃完一只鸡腿,正在喝牛奶的小姑娘。
“好的……嗝儿……”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掩着嘴,来到塞巴迪安的身前,小脸一皱,开始酝酿情绪。
见她表情凄楚,管家心里毛毛的,下意识退了一步。
李奇抚额:“傻丫头,用治疗术就行了。”
“对哦,这会吃得饱饱的也哭不出来。”
菲妮吐吐舌头,朝管家伸出手掌。
一股柔白光流喷薄而出,涌入管家体内。
管家惨叫一声,在地上打起了滚。
李奇、塔伦斯还有菲妮全都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对、对不起!我又搞砸了!”
菲妮的泪水喷涌而出,她太想证明自己了,刚才用力过猛。
“没事!我很好!真的……”
管家举手喊着,然后嘴巴就合不拢了。
柔白光翼伸展,荆棘王冠流转,完全是女神下凡。
“刚才心里像是被一堆荆棘扎过似的,好痛,不过马上就舒服了。”
平静下来,管家说着他的体会:“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头脑很清醒,甚至……”
他看向李奇,刚才他甚至感受到了自己对李奇的浓浓怜悯。
怜悯?这是一个管家对主人应该有的心态吗?
“的确是圣女,不是魔女,不过老爷,我的脑子很乱,请容我先静静。”
管家觉得自己的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清灵,可太多的念头一股脑的喷出来,脑子里正烽烟大作。
“好的,塞巴迪安,去好好休息。”
李奇也有些心虚,等管家离开,仔细询问了菲妮刚才的情况,再问塔伦斯:“这是怎么回事?”
塔伦斯是实践派:“菲妮,像刚才那样对我用治疗术,没关系,用上所有力气都行。”
光亮闪过,老头在地上打起了滚。
“哎呀,真舒服!”
好一阵后,塔伦斯爬起来揉胸长叹。
“菲妮不懂神术的运用,她刚才用的不是治疗术,而是输出纯粹的神力。”
塔伦斯眼中闪光的说:“心灵荆棘,是女神独有的神力特性,那种疼痛,能让人更清醒,难道这就是痛苦的真谛吗?”
不愧是前高阶祭司……
菲妮在一边对着指头:“那要怎么才能用神术呢?”
“我都有些怀疑菲妮你是不是女神降世,就算是圣女,也只能用固定的神术,没办法丢开神术直接运用神力。”
塔伦斯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菲妮:“或者几个纪元前的圣女就是这样的?唔……子爵老爷,您肯定是不行的。”
李奇正学着菲妮,想对塔伦斯输出“纯粹的神力”,结果却是单纯的治疗术。
那一刻,李奇隐隐有些失落,他这个革命女神的正牌教宗,居然不能像菲妮那样运用纯粹的神力。
再想想,菲妮原本就是滞留人世的女神,他的上司也是借菲妮身上的痛苦神职才在费恩世界注册了神籍,他怎么能跟菲妮这个真·女神相提并论。
虽然想通了,塔伦斯那隐含鄙视的笑容却让李奇很不爽,顺手一个“心灵荆棘”丢他身上。按消耗的神力算,他一天丢二三十个应该没问题。
老头在地上打起了滚。
李奇再让菲妮把塔伦斯当实验对象,老头就像跳街舞似的,在地上蹦达个不停。
“果然,想着治伤治病,就是治疗术,想着让人清醒,就是心灵荆棘。”
原理竟然这么简单,菲妮要做的只是继续锻炼控制力。
“还、还要……”
“爷爷,流口水了!”
老头痛上了瘾,变得索求无度。他觉得通过体会女神的神力,可以获得信仰,正式投入女神的门下。
正闹腾着,萨达尔怯怯的蹭着门边进了大厅:“少爷,外面那些贱民闹起来了!”
李奇早就听到了,不过没太在意,还以为是镇民的吵嚷。
昨天菲妮显露圣女真身后,李奇趁热打铁,宣布要在城堡附近的山脊上建神殿。镇民只要贡献建筑材料和体力,都可以享受一次免费的治疗,并且后续的治疗和祝福也会优惠。
在子爵领这么荒僻破落的地方,能有一座神殿,得到神职者的照顾,对镇民来说是莫大的福利。今天一早就开始堆积材料,挖掘地基。
“来了很多附近的农夫,他们想见圣女。卑贱的泥腿子!圣女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萨达尔气愤的道:“我就是跟少爷说一声,等会赶人动静很大。”
得找时间好好改造下这块泡在贵族思想粪坑里的臭石头了……
“女神的圣光普照四方,不论贵贱,不分出身。”
李奇摆手道:“没关系,应该让他们见见。”
……
城堡门口,上百号人推推嚷嚷,吵嚷叫闹着。卫兵组成人墙拦在门口,用盾牌和没出鞘的刀剑驱赶他们,人群却像绕着鲜肉的苍蝇般挥之不去。
“子爵老爷出来了!”
“圣女!那就是圣女!”
“圣女,发发慈悲,给我一条鱼干一张麦饼吧!”
李奇带着菲妮,还有塔伦斯来到门口,看到的是一群脸色和衣着比僵尸好不了多少的人类,大多是附近的农民或者农奴。
他们普遍饥瘦矮小,表情呆滞,浑浊的眼里闪着微弱的热芒。
那样的热芒李奇很熟悉,他在前世见过很多次,包括他自己有时候都会被那东西主宰着,不由自主的汇聚到人群中,形成某种社会学意义上的僵尸群。
他敢百分之百的肯定,前世他被货车碾成锅贴后,不管场面再怎么惨烈,周围也会围上一群人,用这样的热芒看着他的尸体,指指点点,叽叽咕咕。
麻木,漠然,置身事外,见机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跟自己无关,能顺手捡几个苹果就更好了的……围观党。
李奇扬声说:“圣女不会变鱼干和麦饼,只会治病救人。”
“我没病啊老爷!”
“就是饿,老爷,还有圣女,可怜可怜小人吧。”
“冷啊老爷,让圣女赐下温暖的拥抱吧!”
镇民伸手叫喊着,依稀像是电影里僵尸群扒拉主角的场面。
“不,你们有病!你们都病了!”
李奇心说着可是个大好的机会,能不能大范围圈粉……呃,吸收信徒,就看这一步能不能迈出去了。
“那个绿头发的小伙子,放他进来!”
他指令卫兵放进来一个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年纪跟李奇差不多大,呆呆的看着菲妮,似乎在怀疑这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怎么会是圣女。
卫兵用剑柄敲他的头:“老爷问你话!”
“牛舌草,牛舌草·史丹,老爷。”
绿头发才意识到自己面前还有子爵老爷,膝盖很娴熟的弯了下去,跪在地上说。
这名字并不怪异,叫屎蛋的都有,贱民嘛。
李奇对菲妮说:“给这个史丹用心灵荆棘,狠点……”
第十章 痛苦的觉醒
牛舌草·史丹在地上打起了滚。
卫兵和泥腿子们吓得像炸窝的马蜂般散开。
好一阵后,史丹站了起来,呆呆打量着手掌,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转向人群,扫过一个个人,眼神从茫然渐渐转为清澈,然后他泪流满面。
好痛……
史丹记起了六七岁的时候,晚上因为太饿,一直哭闹睡不着。父亲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那时候脸上痛,心里更痛。后来父亲打他,身上痛,心里不再痛。
史丹记起了十来岁的时候跑去邻居家田里偷地薯吃,被邻居吊起来一边唾骂一边打。那家伙的唾骂比鞭子更有力,抽得他心里鲜血淋漓,他愤怒的回骂:“你才是蟑螂!我就是死也再不吃蟑螂的东西!”
后来他可以一边挨着鞭子一边吃偷来的地薯。
史丹记起了妹妹病死后,父母把那小小的身躯丢进河里。他因为家里少了一个分食物的暗暗窃喜,可看到那颗他偶尔也喜欢抚摸的小脑袋在水里沉浮不定时,他心中没来由的抽痛。
后来弟弟死了,他亲手丢下河,除了松口气,再没其他感觉。
史丹记起了父母相继死去,那阵子他白天因为家里终于少了打骂他的人而雀跃不已,晚上却因为草棚子冷冷清清的,无比陌生,心头像针扎一般难受。
后来他站在还有父母的同龄人面前,总是喜滋滋的。草棚子是他一个人的,没人再打骂他。
史丹记起了几年前在山路上遇到子爵老爷,因为没及时躲开被卫兵踹了一脚,腰上好痛,心上似乎被浇了一瓢开水,烫得痛。
刚才卫兵用剑柄敲他的头,心里完全没感觉,还很庆幸没被敲破头。
是什么时候,他心里再感觉不到痛呢?
“史丹,你感觉到了什么?是痛吗?”
背后响起新任子爵老爷的话,最初还很飘渺,说到“痛”的时候,他那仿佛冒出头顶的灵魂回到体内。
史丹转身,看向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子爵:“是……是的,老爷,好痛……”
子爵再问:“除了痛,你觉得跟之前比,还有什么不同?”
有的,有很大的不同!
史丹皱着眉头,却想不出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