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想着,通讯又来了,正是艾克特娅。
芬恩担任第一装甲旅旅长的时候,艾克特娅是他手下第二装甲营的营长,现在他升职了,就选了艾克特娅接任。
就如芬恩这个第二方面军指挥官只是上校一样,艾克特娅这个旅长还是少校。费共部队编制层级少,指挥官普遍低衔高职,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观了。
艾克特娅发来了影像,她正两腿大开的站在寒鸦战车上,用双筒鹰眼镜观察前方情况,嘴里嚷嚷着:“指挥官,帝国军正在推进,看情形是要前进到普雷尔城外围,我这就带兄弟们干他们一票如何?”
芬恩捂脸,将刚才对艾克特娅的赞许丢出脑子。
他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说:“普雷尔城的情况还要等总枢机做最终决定,你就别动心思了,乖乖守好防线!”
艾克特娅嘁道:“等他们打进普雷尔城我们才动手吗?甚至就看着他们打进去?旅长……不,指挥官,只要给装甲第一旅必要的空中掩护,我们第二天就能打进铁冠城,活捉艾莉尔。”
芬恩再也忍不住了,咆哮道:“然后因为没有魔油了弹药也跟不上再被帝国军打出来?”
艾克特娅放下鹰眼镜,愕然道:“我们的物资匮乏到这个程度了?”
“谁让我们之前刚刚把工作重点转到克斯特过渡区,各类军事物资还在升级,仓促之间调整不过来呢。”
芬恩无奈的道:“在物资充裕之前,我们是没办法发动大规模进攻的。”
艾克特娅露出计谋得逞的得意表情:“指挥官,你总算给我交底了。不过不是我套你的话,是你自己泄露的哦。”
于是在芬恩的心里,艾克特娅的形象再一次颠覆了。
他苦笑着摇头:“以前不觉得这丫头有心机啊。”
如果是昨天的话,他的确算是泄露机密,不过今天就没必要了。
调整已经完成了,最多再等几天时间。
当然……还得看中央那边怎么定,尤其是普雷尔城要怎么处置,这将决定第一战的战场会在哪里。
通讯室里,塞巴迪安看着李奇的影像,惊愕的道:“老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背弃自己的领民啊!”
李奇摇头说:“我已经舍弃了普雷尔公爵的爵位,跟哈德朗王国断绝了关系,普雷尔城不再是我的私产了。”
“我再重复一次,我们费共可以接受普雷尔城的归附,但条件是接受费共的制度,普雷尔城市民应该很清楚我们费共这边的情况。”
“我相信你一个人无法代表所有市民的心声,所以我建议你回去成立市民议会,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在此之前,我们费共不会派军团入驻,也会阻止帝国军入驻。但我们希望普雷尔城不会针对费共原有产业做出什么举动,一切能保持现有状态最好。”
塞巴迪安可不是笨人,终于明白了李奇的用意,他恍然道:“难道老爷并不准备占领……”
李奇对自己的管家还是很诚恳的:“哈德朗人很顽固,就算不信仰特蕾希娅,也会信仰旧有的秩序。我们暂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有精力扑在让几百万人改信的宏大工程上。而且太深入的话,让哈德朗变成血腥战场,我可不好向某个……或者某群老不死的家伙交代。”
塞巴迪安没完全听懂,但这话的确让他更清楚了费共对普雷尔城的态度。
他有些急切的道:“那么老爷,我呢?你就没对我有什么安排吗?”
李奇端详着这个比三年前富态了很多的中年人,叹道:“你自己清楚的,你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你愿意继续走这条道路的话,我又怎么会强迫你呢。”
然后神色转冷:“不过你要想清楚,这条路跟我的道路不在一起,甚至不是平行的,未来如果有什么变化,你要有自己承担后果的觉悟。”
塞巴迪安沉默了好一会,无奈的长叹:“那就谢谢老爷了,我会帮老爷看管好普雷尔城。我知道您不再承认我是您的仆人了,但我心里还是这么认定的。我永远是普雷尔家族的仆人,哪怕这个家族……只有个名号了。”
李奇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摇头,他可没功夫照顾老管家的情怀。至于支撑情怀的忠诚,那更是他要打倒的。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为费恩所有信仰大同主义,以及赞同大同主义的人民,打造一个可以让他们追求理想的国家。
……
瓦伦丁神皇堡,女皇的书房里,帝国首相、内务大臣、财政大臣和秩序教会北方大主教立在女皇身前,看着女皇少有的揉着眉心叹气,相互交换着大事不好的眼神。
“好了,我知道情况了,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的。”
最终女皇只给出了这样的回应,四位重臣稍稍安心。
老实说帝国的情况很有些糟糕,因为布莱德的事情,女皇要发动秩序圣战,帝国境内各项刚刚铺开的建设工作又陷入停顿。
不仅是因为资金而问题,更主要的是跟人有关。除了北方三国外,其他王国公国和总督区的可靠人才,也就是原本的凯姆神职者,现在的秩序神职者,不是加入到了政府部门,就是被选入军团。现在又在从政府部门抽调神职者,帝国刚镇压下来的贵族叛乱都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雪上加霜的是,女皇的魔法导师梅迪似乎出了事。
就在元祖之灾发生的当夜,瓦伦丁神皇堡附近的梅迪魔法塔发生了爆炸,超乎寻常的神力波动中,有个看不清面目的女神发布了神谕,说自己是复仇而来。
魔法塔炸毁,梅迪消失不见,女皇匆匆赶回来,并没找到梅迪的尸体或者灵魂气息,看来梅迪并没死,但不知道是受了重伤还是躲避那个“复仇女神”,总之消失不见了。
帝国宣传部门虽然掩盖了此事,女皇也当作此事没有发生,一门心思扎在秩序圣战的事情上,可神皇堡骤然加强的护卫力量,也说明女皇对那个女神相当忌惮。
看起来帝国似乎内忧外患,但女皇仍然执意发动秩序圣战,让臣僚们都担心这个新生的帝国可能经不起折腾。
不过女皇既然这么说了,大家的信心又昂扬起来,女皇终究还是女神,是举世无双的特蕾希娅。
重臣们行礼退下,女皇把博杜安留了下来。
“不是谈秩序之手的事情,博杜安”,女皇幽幽的道:“北方的魔导金属冶炼场情况怎么样?”
博杜安恭谨的道:“已经汇聚了三千多名超凡者,由效忠于帝国的皇室魔法师主持,现在已经有日产紫铜两百多吨,秘银和精金接近十吨的规模。魔钢方面还在试验,皇室魔法师在试验多种工艺,陛下知道,我们从风暴群岛魔法师家族那里得到了很多技术,但良莠并存,还得花时间甄别。”
女皇询问:“那些超凡者,确实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吧?”
博杜安深深躬身:“陛下是费恩善良与秩序之主,臣等怎么敢做出玷污陛下神圣光辉的恶行呢?他们都是信仰邪神的异端。”
“但不等于我们要学习那些邪神,用同样的手段折磨凡人。他们跟贝努因人和布莱德人不同,未来的秩序会包容他们”,女皇说:“我们只是让他们用超凡力量为帝国服务,必要的待遇不要少。”
博杜安不迭点头,女皇继续道:“首相和财政大臣递交上来的报告你也看到了,要支撑我们的秩序圣战,需要的资金和资源庞大得就算我都吃惊。”
“如果我找商业神殿的话,那会中了李奇的圈套。我跟他……我了解他的想法,他把希望寄托在我饮鸩止渴……唔,这是伊斯特塞斯的谚语,意思是喝毒酒解渴。”
“所以,我想到了另一条路。”
女皇的灰色眼瞳闪烁着深邃的光彩:“我们需要的不是金蒲耳,不是资源,而是每一个凡人,每一个信仰永恒秩序的凡人。我们要发动他们贡献力量,秩序圣战是信仰之战,首先就得让秩序光辉普照帝国。”
博杜安想了想,至极的喜悦自灵魂渗入身体,再溢出于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淡淡金光。
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陛下……不,吾主啊,您正在向卑微的仆人揭示光辉大道!”
这的确值得博杜安这样的神职者喜悦,因为这意味着女皇做出了全面复兴教会,进而大力发展信仰的决定。
这是一个……战略性的决定,相当于将秩序教会定为国教。这不仅能通过教会获得更多人力资源,那些邪恶教会的信徒,更是免费好用的资源。
“这是要我们的人民也做出一定的牺牲,如果受惠于秩序的其他人不同样奉献的话,对人民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女皇低低的说:“光靠虔诚信徒是打不赢这场战争的,我们仍然需要魔法师,需要金蒲耳,但我不会向他们低头,我要逼迫他们向我低头,主动向我奉献。”
“在我、李奇和罗姆罗斯之间,他们会清楚哪个才是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在另一个世界我已经看清了这样的真理。”
“李奇以为我会向他们低头,他以为超凡力量可以建设他的理想国,可他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
女皇微微翘起嘴角,笑意显得很冷:“那就是,超凡力量同样可以建设我的理想国。”
第八百三八章 玛斯特与佩德万,特蕾希娅的教会改革
“我的理想国,也是所有凡人的理想国。”
女皇继续述说着,里面夹杂着一些博杜安不太懂的东西,让这位北方大主教异常惶恐,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听到女皇的自语。
“我见证过另外一个世界,虽然只是……他为说服我而塑造的投影,所有事物都是为了铺垫他的信仰而展现的,但我还是发现了两个世界的共通之处。”
“在那个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生产力的每一次变化都会破坏生产关系,所以动乱不止。仅仅只是因为一个蒸汽机引发的生产力变革,就让那个世界在百年间产生了超越所有时代的变化。而在我们的世界里,就算是魔法学徒,也都能做出同样的东西。”
“也因为只能依靠贫瘠的基础法则,让那里的凡人孕育出了非同寻常的智慧,既有关于精确测度世界,探寻世界真理的智慧,也有凡人应该如何相处的智慧,那些智慧的确令人赞叹。”
“不过即便是在他们所谓的科学昌明的时代,凡人的心灵也没有任何改变。绝大多数凡人的心灵异常羸弱,仅仅只是承受一次生死之间的考验,就会让他们封闭心灵,沉迷于那种考验带来的微弱的,不值一提的刺激。只有极少数人可以依靠信仰和智慧冲破各种束缚,走上升华之路,成为各个时代的英雄和领袖。”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绝大多数凡人的心灵成长是有极限的,这跟费恩世界的凡人没有任何差别。在我们这里,凡人的确会因信仰而获得超凡力量,可就算我们给予良好的教育,绝大多数凡人终其一生,能够获得一个残缺的神术,也就是成为零级超凡者,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不是每个灵魂都有足够的力量在纷乱的杂念中坚定正确的道路,都有足够的智慧通过言语和文字领悟信仰的正道,也不是每个灵魂都有足够的意志去对抗贪婪、懒惰和怯懦的凡人天性,坚持践行信仰,从而获得力量。”
“因为心灵的弱小和残缺,那个世界的凡人表现得比我们费恩世界的凡人还要堕落。百分之八十的凡人都在信仰虚无的,全知全能的神祇,还因为所属教派的不同产生无尽的纷争。实际上大部分人不过是将信仰当作利益工具,再催生出利用这些信仰挑拨纷争以实现邪恶目的恶徒,他们跟费恩世界的魔鬼没有什么区别。”
“另一方面,对大部分信仰并不虔诚的凡人来说,他们追逐那些幻景偶像……哦,那里是电影电视,还有唱歌跳舞甚至逗人开心的小丑,狂热的劲头比信仰神祇还要强烈。他们宁愿花一个月的收入去看演唱会,也不愿去教堂做祷告。”
“是的,那个世界被金钱统治了,那里的凡人被金钱侵蚀了心灵。这应证了我之前对商业神殿的警惕。那里的凡人在受苦,跟费恩世界的凡人一样。”
“他们在呼唤什么呢?呼唤着李奇和小红所说的大同主义、终极自由和彻底解放吗?”
“不,那些东西在那里已经破灭了。就算还坚持着信仰的残余分子,自身还分裂成无数派别,相互视为异端。在金钱越来越深入凡人生活方方面面,变得像呼吸一样自然的时代,他们怎么可能还有未来呢?”
“相反,那里的凡人跟几千年前的祖辈一样,仍然在呼唤贤明的君主,呼唤毫无缺点的圣人,甚至是真正的神祇。如果我能在那个世界展露力量,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追随我。”
“看啊,即便是在那个世界,凡人首先想到的是求助于神祇,因为他们的心灵无法自主,这不是我蔑视凡人,事实就是如此。”
“费恩世界的凡人同样如此,由这样的共通之处,我更加坚信,要让世界避免可怕的未来,只有回归传统这个选择。”
“如果是在那个世界,我这个想法是不成立的。因为那里没有超凡力量,每个阶层都无法保持稳定。生产力的一丝改变,都会撼动生产关系。”
“但这里是费恩世界,我们已经看到了,传统秩序已经运转了几万年,世界大致保持着平静,这证明传统秩序是行之有效的。”
“之所以会出现崩坏的情况,一个原因是自然的纪元更替,那是外在原因,谁都无法避免。内在的原因,还是没有充分发挥超凡力量,用来稳定传统秩序,没有绝对公正与公平的神祇来主持这样的秩序。”
“在漫长岁月里,贪婪、懒惰和怯懦这些凡人天性渐渐腐蚀了国家、教会和贵族,这才是传统秩序崩坏的原因,忠诚神廷就是活生生的前例。”
听到这里,博杜安稍稍安心了,女皇的确是在自语,但也是在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告诉他,她不仅要复兴教会,还会扮演以往神祇都从未扮演过的角色,做以往神祇从未做过的事情。
女皇的语气变得更加深沉,带着浓浓的赞叹。
“那个世界的哲人在几千年前就提出了‘理想国’,那是属于凡人的永恒真理。”
“哲学王,护国者、卫国者、生产者、奴隶……”
“金质血脉、银质血脉、铜质血脉……”
“理性灵魂、意气灵魂、欲望灵魂……”
“看啊,这不就是完全适合我们,我们也沿用了几个纪元的传统秩序吗?只是我们做得不够好,其中还掺杂着太多杂质,我们也没有认真思考需要做那些矫正,让这样的秩序更加纯粹。”
“凡人是永远无法贤明的,唯有神祇才能永恒,所以只能是神祇来当这个哲学王。”
“有了永恒并且绝对公正的神祇,祭司才会时刻遵从神意,全心全意服务神祇,统治凡人。战士才会英勇作战,不惧牺牲,农夫、工匠、商人才会各安其分。”
“凡人的确有不同血脉的划分,但这个血脉不是力量的传承,而是责任和荣耀的传承。所以贵族、自由民、贱民、奴隶的划分,有助于人们认清自己的命运起点。”
“我也相信诸灵平等,但必须是拥护永恒秩序的灵魂,而且平等只是机会平等。人人都可以直接与神祇沟通,神祇又是永恒、全知并且绝对公正的。”
“具体到个人身上,血脉和灵魂等级带来的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信仰可以升华血脉和灵魂,改变命运。只要人人都能面对神祇,那些可以克服人性之劣的高尚灵魂,必然会获得全新的命运。”
“所以,我们要建立的永恒秩序,就只有两个难题。”
“一是我作为神祇,要如何做到永恒、全知和绝对公正。”
“一是确保凡人始终能和我直接沟通,不会被内部外部各种力量阻断。”
“我在那个世界得到的经验是,不能再像以前的神祇那样,不是坐等信徒自己努力,就是通过教会来间接传递,我们可以通过超凡力量来解决这个问题。”
女皇……不,女神果然有了新的想法!
博杜安略略失望,这意味着女神要复兴的教会跟以往的教会完全不一样了,他就算能成为教宗之下的枢机大主教,也不再有以往这类角色的权力。
失望之余,他也有些好奇,女神要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首先我们还是得按区域设立教会,但这个教会的主要职责是壮大信徒的规模,提升信徒的等级。”
“具体的方法,我们必须舍弃过去那种教会由一人而决的状况,在我之下,人人平等。”
“当然学徒和导师是不同的……”
女皇大略说了她的构想,对博杜安来说,这的确是非常新奇的体系,更像是以往各个教会和教团体系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