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下、第五下……
一下又一下，铜钟声越来越短，越来越急。
这声音像是有实质的木浆，狠很插入夜色中，用力搅动起来，让空气猛然间躁动。
这是？！
按理说，在夏亚城内，钟楼上的声音，是用来报时的——不过报时都是在白天进行，到了夜里会停止，毕竟谁也不想睡得正熟，突然被钟声吵醒。真的那样，撞钟人只怕没有能活过一夜的。
所以，夜晚响起钟声，是不正常的。
极其不正常！
每一次响起，都代表有大事发生，事情之大，大到足够吵醒整个城市的人来宣布。
而具体什么事情，则要根据钟声响起的次数来分辨，比如说：
六下，代表有间谍入侵，制造了不可控流血事件，要全城封锁、戒严——夏亚建城后，这样的钟声只响过两次，而且是刚刚立国的时候。
九下，代表有大量敌军突然出现在附近，需要全城戒备，准备迎战——夏亚建城后，这样的钟声只响过一次，同样是刚刚建国的时候。而且那一次还是误报，下令敲钟的人受到了严厉处罚。
十二下，代表有无法抵抗的灾祸发生，全城需要撤离——这样的钟声，不要说夏亚了，整个索玛联盟城市都没有响起过……
那这钟声到底是？
听到钟声响起，奥斯卡一开始是有些愣怔和诧异的，不过等到三下后已经反应过来，冷静的开始计数，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六下敲完，钟声没有停……
九下敲完，钟声没有停……
十二下敲完，钟声还是没有停……
最终，钟声敲响了第十三下，接着是长时间的安静，让钟声余音在夏亚的夜里久久飘荡。
十三下？
同样在留意钟声次数的李察，听完最后一声钟声，眉毛一动，忍不住回忆起了一个之前的经历来。
记得那还是在东海岸的时候，他有一次回白石高塔，突然白石高塔响起了铜钟声，同样是十三下。后来他跟着人群到达外面空地，才发现十三下铜钟，代表丧礼——那是为白石高塔在至序神会（真理会）袭击下、牺牲的所有巫师、下葬而敲响的。
最深刻的是，他在那丧礼上，他亲眼看到喜欢穿一身白的麦克白入土了。结果后来从黑山王国公主口中得知，麦克白这家伙是假死，实际上还活着——丧礼只是掩人耳目。
那这次夏亚的钟声响了十三下，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丧礼？
如果真的是丧礼，又是谁死了？
扭头，李察注意到这时黑面老者奥斯卡眼睛睁大起来，漆黑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变苍白，身体颤抖，嘴唇张合好几下都没有发声，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几乎站不住。
这是？
他疑惑着，夜色里，整个夏亚全城的钟楼都响起来，像是回应第一个铜钟的声音一样，依次敲响十三下。
十一月，已经是寒月，夜里冷风呼啸，合着清脆冷冽的铜钟声，气氛突然间变得极其肃穆而压抑。
李察望向奥斯卡，正要问问题，没等出声，奥斯卡已经强忍震惊扭头看来，张口回答道：“陛下……离世了！”
什么！
联盟皇帝、熊君主——彼得·罗曼诺夫，驾崩了？！
第1350章 那道身影
联盟军队高层军官代表团的入城礼，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毕竟，联盟皇帝都死了，这件事压倒了一切，让所有的庆祝行动都转成了悼念行动——还没开始的入城礼直接取消，庆功大典也被无限期延后。
而在悼念的悲伤之外，联盟上下更多的还是震惊和难以接受。
联盟皇帝就这么死了？死得还这么突然？
他们知道，皇帝陛下因为身材过于肥胖的原因，一向不是很健康，但实在没有想到正值壮年突然暴毙。
这件事像是把一座山砸入小池塘中，让池塘中的所有水都波动起来，身处其中，没有人不受影响。在这个巨变的局势下，不少人都有了各种心思，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开始了明里、暗里的小动作。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东方刚刚透出曦光，黑面老者奥斯卡带着李察，就匆匆进了皇宫。
进入皇宫后，能看到众多皇宫里的侍者，惊慌失措的来来往往，手忙脚乱的做着事情。
本来准备庆功大典的喜庆装饰，已经来不及正常换下，直接被粗暴的撕掉，堆在角落上蒙上厚布暂时遮挡。然后仆人们把众多紧急赶工制作出来的丧礼装饰挂上去，都是黑白两色，让空气变得无比凝重。
黑面老者看着这场面几眼，没有说任何话，不过目光变得黯淡了几分，带着李察走向皇帝寝宫。
到了寝宫门口，就看到这里已经聚集不少宫廷官员，正在压低声音讨论着。
“陛下怎么突然离世了啊，身体不一直好好的么。”
“你说错了，陛下离世的确突然，不过身体却并不是一直好好的……你也见过陛下的身材，虽然威严，但也让人担忧。”
“这么说的话，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这个可不敢乱讲，到现在也没有准确消息传出了，还是等最后结论吧。”
“那……”
皇室成员也出现，和官员们相比，安静得多，就在寝室门口沉默站着——大王子、二王子、四王子、五王子等一众王子，脸色无比凝重，如丧考妣……其实不是如，而就是。
过了一会，三王子也坐在轮椅上，一边咳嗽着一边被人推过来，和王子兄弟们待在一块。
李察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身体很虚弱的三王子，这才有点明白，当初他来夏亚，一众皇室成员都进行拜访，为什么唯独缺了这一位——看来这一位身体非常差啊，要不是皇帝死了，应该会一直待在房子中不出来，当初不去拜访情有可原。当然，也没准是对方身体太差了，已经失去了政治角逐的资格，所以拜访他也没有什么意义。
黑面老者奥斯卡倒是没有关注几名王子，他更多地还是震惊于皇帝离世这件事，忍不住的向着寝宫里面走去，不过没到门口就被拦下来。
拦下的理由很简单，也不容拒绝：寝宫内，离世的皇帝正在被整理遗容，不容打扰。
于是，奥斯卡无奈停步，同一众人在门外待着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才被允许排队进入寝宫内，和整理好遗容的皇帝告别、进行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