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曾经有一位现神都因此堕落,虽然是为了获得情报,但可不要轻易用自己的灵魂接受外来的力量,明白吗?”
“放心啦,这都是常识。”
梅丽莎贝尔说的事情在学院期间都学过,不仅是入学的前期课程,梅丽莎贝尔的术士课程中每周都会提起一两次警告学生,梅菲斯特最清楚。
“只是不知道莉秋小姐遭遇了什么。”
“很麻烦,你要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太简单,你虽然有解决问题的力量,但还是太脆弱了,别的事情先不要管。贾斯汀,保护好梅菲斯特,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他身边。”
贾斯汀点点头:“我知道,梅菲斯特少爷身上虽然有特殊的力量,但本身还是不够强啊,我会保护他的。不过,他也是个成熟的男子汉啊,对于战斗很娴熟,你也要相信他。”
梅丽莎贝尔挥手卷起风暴击飞几个凑近的活尸,然后回头反驳:“他要是懂得分寸,就不会一个人冲到星之彩的面前了,你还替他说话?”
梅菲斯特轻轻摇头,就在这个时候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边划过,急忙拽住贾斯汀和梅丽莎贝尔的胳膊躲到一边,看起来像是疑神疑鬼,但却意外感到过恐惧。
“怎么了?”
“感觉到什么了?”
梅丽莎贝尔和贾斯汀从他的表情中读到消息。
“虽然只是感觉,但刚才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路过,会不会是去找莉秋小姐的?”
“有可能,要不要追上去?”
“……本来分头行动就是一件蠢事,但莉秋和我们的目的不完全一致,她有她的想法。对方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巫妖,不要干涉她的判断,她面对的事情我胡乱帮忙可能会添乱,而且摆在你面前的也是一份沉重的责任。”
贾斯汀剑指城堡深处。
“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目标,斩杀噩梦,然后去支援莉秋,这个计划怎么样?”
梅菲斯特加快脚步,并不反驳。
“很合理。”
“邪龙的诅咒是缠绕家族的锁链。”
“想要得到解脱的话,就必须……下定决心了……”
“医生先生,你从不会让人失望,虽然时间有点久了,但这一天终于会来到……”
盔甲摩擦着墙壁、骑士枪在地面划出火星、钢铁的脚步声向着螺旋阶梯下落。
完全没有光芒的通道里,大王子扶着墙虚弱行走,他的心情是轻松的,因为哪怕是他今天只要帮上一点小忙就可以了。
城堡的地下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掏空,在那个动乱的年代起初是为了留一条退路,在遭遇邪龙后却被改造成无光的牢笼,年迈的国王靠着“恩赐”在王座上苟活。
“阿萨斯特,地面上为何那么喧闹,入侵者已经攻占了城墙,为何还不去迎敌?”
骨瘦如柴的老国王单手撑着脸颊,端坐在漆黑的王座上,王座上方有魔力汇聚产生的辉光,这是当年以举国之力以魔石打造的城市结界,其核心就是这个。这枚核心曾经璀璨耀眼,如今只是一枚被红色幽邃光芒包裹的黑暗,同样是黑暗的灵魂,死亡骑士也没有如此肮脏。
实际上,仔细看的话,这团核心的外表好像一枚龙蛋,孕育孵化着什么,从龙蛋里源源不断流淌的诅咒灌入老国王的身体。
很简单,如果他在这里死去,笼罩整个土地的诅咒可能会解除,但他又怎么可能简单了结生命呢?
“父亲,该从噩梦中清醒了。”
“噩梦?”
“是啊,循回往复,永不停歇的噩梦,该醒来了,从龙的诅咒里解脱。”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胡话,这可是家族的恩赐!因为有了这个恩赐我们得到了龙的力量与寿命,永生不死……!”
“我已经受够了。”
举起长枪,注入全部力量的突刺,阿萨斯特王子将武器贯穿老国王的心脏,将他从王座上举起。
“阿萨斯特……啊啊啊啊啊!!!”
“父亲,不,你这个懦夫,既没有反省也没有后悔!滚到你该去的地方!”
王冠与尸体一起从阶梯上坠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诅咒令他无法死去,现在如同乞丐般蜷缩着、颤抖着,竭尽全力向王冠伸出手。
“……大逆不道。”
老国王还想做点什么,他爬起来,身体随着惯性晃来晃去,最后举起手凝聚出一枚黑色的长枪,准备和长子展开激斗。
就在这时,一抹剑光果断划过老国王的脖颈,头颅飞了出去,黑枪打偏,击碎头顶的天花板,只是落下一些石块。
即使如此,头颅在地上依然张着嘴,就好像太阳之下的鱼,挣扎呼吸着。
“没想到以你的性格可以走出这一步。”老剑圣与娜尔梅亚的身影出现在地下,青色的光辉照亮他们所在的区域。
“医者先生回来了,这一次我必须为他做点什么。”阿萨斯特双手撑着骑士枪,缓缓坐在王座上,或许是取而代之吧,头顶的黑色龙蛋流淌下的诅咒气息落在他的头顶,很快溢满全身。
“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老剑圣皱起眉。
“我不配提起那个名字。”阿萨斯特笑了一声,在这个王座上,他获得了些许轻松感,源源不断的魔力充满了身体,他其实明白那个懦弱的老头子为什么永远坐在这里,“现在轮到我了。”
“从那里让开,我来斩断这诅咒的锁链。”
“你做不到的,老先生……”
即使得到了力量,阿萨斯特的声音依然是凄凉与叹息的结合,嘶哑的嗓音中毫无精神意志的支撑,只剩下一丝执念。
“今天,我必须守在这里,等待他来亲手结束一切。”
“你认为这是赎罪吗?让他亲眼目睹曾经挚爱的逝去?”
“……他们不一样,但他一定能理解。同样,我也能感受到您的决心,您也是会贯彻自身意志的人,所以不必多言。”
阿萨斯特闭上眼睛,漆黑的魔力完全笼罩头部,他低下头,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说了,只要坦然接受自己的罪孽就行了,今时今日踏入这里的人都有着必须完成的使命,彼此的想法同样坚定。
诅咒的魔力重塑了阿萨斯特的盔甲,完全封闭的头盔逐渐呈现龙首的造型,身体与钢铁融合在一起,逆向生长锋利的倒刺。
那个时时刻刻都想着保全家族、王国和地位,想左右逢源把政治和人情完美结合的想法是错误的吗?活在父亲阴影中照顾着家族感情的人会是胆小鬼吗?我真是毫无勇气可言啊,本以为一直等待下去会迎来美好的未来,医生先生能引发奇迹般的变革,可那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一厢情愿,像我这么软弱消沉的王子才应该坠入深渊。
阿萨斯特与诅咒完全结合,地下宫殿弥漫着邪气。
“娜尔梅亚,帮我争取时间。”
“是,师傅。”
固然,阿萨斯特的执着让他变成更强大的怪物,但老剑圣已经找到他的目标,那王座之上的诅咒源头就是他必须斩断的对象。
“吼!”钢铁的半龙之人向着天空咆哮,地下在震动,重重叠叠的锁链突然从四面八方袭来,缠绕住他头顶的诅咒之源,这意思很明显了,想要斩断诅咒那必须先打倒他,而阿萨斯特一定要见到梅菲斯特。
老剑圣缓缓拔出剑,他的身上产生异样的压迫感,感到威胁的阿萨斯特骤然消失在原地,形成三米的龙牙长枪直击老剑圣,但在即将接近的瞬间,却被原地不动的娜尔梅亚一击切落。
紫色蝴蝶从剑舞的余光中飘散,娜尔梅亚仅仅退后了半步,脚下的石头向四周龟裂,刚才的力量十分巨大,即使如此她依然将阿萨斯特的攻击从正面切落,甚至还顺势斩中阿萨斯特的肩膀,若不是诅咒的龙之铠甲异常坚韧,阿萨斯特半个身体都该被切开了。
距离、时机和角度的把握都是娜尔梅亚占先。
阿萨斯特平静下来,没有视线的头部却好像凝视着娜尔梅亚,接着抬起骑士枪,没有丝毫的假动作,从中线进攻,长枪就在于贯穿力量,而娜尔梅亚的应对依旧简单,双手握剑,让开身体,侧身以斩击再次切落这一击,接着立刻横斩逼迫阿萨斯特防守后退。
明明只是一击,阿萨斯特却被幻蝶干扰了感知。
“两侧都有斩击?已经不明白了……”
他后退,躲开斩击,再次刺出长枪,这时龙牙螺旋如同钻头,产生剧烈的吸引力,娜尔梅亚转身架开龙牙,刀锋与螺旋的长枪擦出激烈火花,脚下踏出蝴蝶之舞,左右幻动,似乎在闪烁,接着一阵凌厉的剑斩袭来。
实际在阿萨斯特眼里,眼前的剑光仿佛漫天乱飞的蝴蝶,眼花缭乱找不到防御的感觉,那么索性就不防御了。
阿萨斯特凭借诅咒带来的力量,用纯粹魔力发动无死角的冲击波,纵然娜尔梅亚剑术犀利,却被这股冲击波击退,灵魂在此刻受到震荡,不过立刻驱逐诅咒,极意迸发,不逊于诅咒的意志,凶猛地硬抗冲击继续攻击,剑刃时常斩中阿萨斯特的盔甲,虽然没有留下痕迹,但震荡依然让阿萨斯特频繁后退,而阿萨斯特的攻击却没有丝毫作用。
伴随着身体一阵颠簸,阿萨斯特本来就消极的战意被娜尔梅亚压制,稍微走神,武器也被突然打飞,在天空不断旋转落在后方,然后胸口被一剑刺中,虽然依旧没有破防,可却像被崩腾的烈马撞中,砸入王座下的阶梯。
刷,一道冷光飘忽而来,娜尔梅亚趁胜补刀,但这一次斩击却扑了空,阿萨斯特的身体突然融成血液渗入地下,身体从王座上重新凝聚,他重新站起来,身上的盔甲与龙的造型更进一步,身后长出了龙尾,不过这尾巴确实一节节剑刃般锋利的鳞片组成。
娜尔梅亚也料到没有这么简单就会结束,重新摆出架势,蝴蝶双舞灵动飘逸,举剑越过头顶,准备好上端斩击的架势。
“最终安息之日,很快,很快就要来了。”
……
梅菲斯特很快就发现城堡深处遭到大量破坏,这里活尸的残骸满地,被斩得支离破碎,一时半会难以复活。
“这下面就是伊兰王国的地下矿洞,刚好经过城堡下方,若是在某日发生危险时可以逃离的地方,后来被改造成封印邪龙之地。”
“封印邪龙之地,他们早就打败了邪龙?”
梅菲斯特回忆那位骑士团长的记忆,轻轻点头。
“恐怕是这样,但不完全。虽然打败了本体,但诅咒并没有消失。究竟如何就得下去一探究竟了,贾斯汀麻烦你在前面保护我们,大家准备进入吧。”
“我先给你身上加护全属性魔法盾,稍等片刻。”
“麻烦你了,导师大人。”
“哼~毕竟你这方面学科没完全毕业啊。”
贾斯汀在旁边摸了摸肚子,明明今天没吃东西啊。
“喂喂~三位,听得见吗?”这时三人耳边好像传来声音,不必惊慌,这次是一种魔法念话,平时都会用到。
“莉秋小姐?你在哪里?”
“啊,在某个朋友的邀请下,发现一个地下暗室的图书间。”
莉秋这边,所谓的地下暗室,是城堡另一边的地底房间,隐藏在厚重的暗墙后。呃,与其说暗墙,不如说这里早就被彻底填平了,完全堵死了出入的道路。让莉秋意外的是这里记录了当年所有的黑历史,记载这些历史的人,落款是阿萨斯特.伊兰。
而现在,塔薇儿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在书架上挑选笔记,安娜和魅魔们也在四处寻找资料,妮古拉丝靠在墙边打呼噜,只有莉秋在认真看书。
“首先,这个国家让人变成活尸的诅咒就是暗魇龙伊尔莎降下的,克洛里斯被吊死时,伊尔莎在刑场爆发,当天就几乎将王都内城屠戮殆尽,随后离去,带走克洛里斯的尸体试图寻找复活的方法。最初是以克洛里斯的名义寻求各地教会的帮助,可是这个国家无论哪种教会,即使是信仰死亡的教会也不可能复活死者,而且伊尔莎犯下屠杀凡人的罪孽,冲突不断。”
“那么复活成亡灵也是一个办法。”
“克洛里斯的灵魂消失了,据说是这样的。这位阿萨斯特王子也是后来从治愈教会的人那里得到消息,即使找回克洛里斯的灵魂,复活成亡灵也不是不可以,但找不到灵魂就是找不到,失败了。经过进一步调查,是有人从中制造了扭曲,克洛里斯的灵魂实际上被史尔拉蒂夫献祭给了深渊,可以这么说,一个纯粹又强大的灵魂,对于深渊来说是价值极高的祭品。”
梅菲斯特三人踏入通往地下深处的螺旋阶梯,看不到尽头,只能慢慢听莉秋解释。
“史尔拉蒂夫之所以能在本地崛起,是因为年轻时得到一位魔女的帮助,在这个魔女的帮助下战胜各地领主,建立了王国,之后魔女离开前告诉史尔拉蒂夫关于不死药的事情。可是刚刚我经过通灵的方法试图寻找当年魔女的痕迹,完全找不到呢,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作为史尔拉蒂夫的子嗣,阿萨斯特对那位帮助了家族的魔女知之甚少,只知道父亲每次都是和一团阴影一样的人谈话,每次都很神秘,在政治斗争时他们的敌人更多都是死于意外与诅咒,而不是通过战争的征伐。然后这段历史还遭到了篡改,书籍上有些信息前后矛盾呢,很难解读,不过能找到的文献只有这点。”
“再然后,伊尔莎的诅咒在这个国家蔓延,被视为新的瘟疫,史尔拉蒂夫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魔法技术,利用魔石建造城池打造了如今的城堡,城堡为核心,外城城墙连接构成巨大的魔法阵,看起来与诅咒对抗,实际上是将诅咒吸收进入城堡中,这种手法和曾经某位神明的堕落如出一辙。”
“当然,这样的抵抗在伊尔莎面前不过是挣扎,伊兰王国对外招募屠龙的勇士,许诺重金确实引来大批强者战斗,最终联合各地教会战士一起将伊尔莎斩首封印,龙的尸体不知去向,而在之后……”
莉秋无奈发现笔记的书页中有被撕毁和涂改的部分,叹了口气,继续往后看。
“阿萨斯特与某位战士发现了城堡的秘密,希望将消息告诉教会,传递出去,让更高级别的神权势力干涉,可就在这个时候,城堡的诅咒爆发,所有人变成怪物,王室成员全部变成新的邪龙,将屠龙的勇者们尽数斩杀,不,是将整个城堡杀戮殆尽,这就是伊兰王国这些年不断招募勇士但没有人活着出来的原因。”
“起初王子并没有变成邪龙的记忆,后来与诅咒高度结合后才留下记忆,他们已经是来自深渊的怪物。地下封印的是伊尔莎的龙心,伊尔莎之所以能降下诅咒,也是以自身为代价施展的诅咒,结果龙的诅咒与神秘魔女赋予的魔法高度结合,形成了如今这般天落血雨的姿态,最终蔓延整个王国。”
“现在最重要的是伊尔莎的意识还活着,并且她成为真正操纵这个国家的意志,现在应该被称为邪龙意志,就跟血液循环一样将诅咒回收、流动,再不断强化,此地教会大部分都因为对抗诅咒而全灭。”
梅菲斯特按住耳边。
“那么,迄今为止伊兰王室其实成为了伊尔莎的傀儡,诅咒事故全部是她造成的吗?”
“是的。”
“而在这背后,克洛里斯、伊尔莎和伊兰王室都被那个魔女利用了,真正促成诅咒的人可能就是那个帮助伊兰王国建国的魔女?”
“阿萨斯特似乎是这样认为的,他在日记里写下了自己的怀疑。”
“那个魔女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莉秋那边笑了起来。
“库库库~也许,就是因为出于兴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