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边维持两大要塞已经够吃紧了，每年辎重运输就是一大笔钱，偶尔还得支援西方诸国，不统一力量经营土地是会真的死，这边就不同了。”
“如果我们失败了，腐地全境入侵，东部人也无法幸免啊。”
“是的，可现实是千年战争打下来他们毫发未损，反而往里面‘赔钱’，他们接着奏乐接着舞蹈，几代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魔物浪潮，这就是现实。”
奥特琳德沉默之后坐在地上，继续看着那伯爵家前来往的车队，眼神坚定了很多，更明白了这次旅行的意义。
梅菲斯特大人果然深明大义、心系帝国与黎明百姓，是值得追随效忠一生的人。
“你在这里继续监视，留意来往贵族的家徽，我回去一趟。”
“是。”
梅菲斯特发动虚空漫步，他这几天四处侵入梦境，收集了不少罪证，主要以粮道上的贪赃枉法为主，其他腐败问题都可以往后放放，军队的腐蚀才是导致远征失败的关键，是触及帝国底线的事情，皇室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魔鬼阿方索斯现在呆在公馆里做秘书工作，在契约加成下相当尽职，不过初期发来的消息比较少，阿方索斯应该比较闲，不过梅菲斯特回来时却看见阿方索斯“很忙”。
“尊敬的大法师阁下，我很明白你现在迫切的需求，然而契约就是契约，我是魔鬼，希望你不要忘记这个身份，交易就是交易，我的字典里没有‘问问而已’四个字，如果你不愿意支付这微不足道的代价，那么很遗憾，我们的契约到此为止。”
“孩子啊，你还年轻，没有理由将灵魂轻易贱卖，让牲畜恢复健康也不需要借助神秘力量，学习基础的产后护理与饲养知识，伴随你悉心照料就足够了。当然，如果你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我可以传授你必要的知识。当然，比起你献上自己全部的灵魂，这些知识只需要你和我缔结一个微不足道的契约，当你有一天对教会失望时，请再呼唤我的名字。”
“喂？你想要咒杀偷情的妻子？恕我直言，您不仅得到召唤我的契约，还拥有召唤我的力量，你完全可以轻易做到同样的事情，当然，我理解你想不着痕迹的理由，但太明显了，您的妻子刚刚出轨就突然暴毙，无论如何你都洗不清嫌疑，请问对方是什么人？只是普通的小白脸？我明白了，我这里有一种可以将人类诅咒成为女性的魔法，我建议你这样……”
梅菲斯特过来的时候发现阿方索斯业务繁忙，明明在这里工作，却好像不停接电话的内阁秘书一样。
“你还挺忙啊？”
“不，大部分就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些疯狂的家伙直接奔着报复社会我都不会接，我追求世界的起源与时间的永恒，同时薄利多销，各种浑水少趟为妙。对了，你要不要体验一下虚空呼唤？站在虚空之中聆听那些召唤者的声音，其实很多祈愿很有意思。”
“比如？”
“人们跟魔鬼交易的时候，和神明祈祷并无不同，虽然很多法师会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在更多不经意触及了深渊领域的普通人可以让您观测人生百态，人性，很有意思。顺便一提，我果然更喜欢小孩子，他们的灵魂纯粹又清澈。”
梅菲斯特脸色变了变，在了解魔鬼秉性的情况下，这就好像听一个犯罪者的夸夸其谈，当然，阿方索斯也看出梅菲斯特的表情在想什么。
“您不必如此介怀，如果这样我们可能很难长期合作下去。实际上我对直接剥夺一个人的灵魂毫无兴趣，人类的灵魂是可以蕴养成长了，你知道现在和我有契约关系的人类有多少吗？差不多有十四万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从我这里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刚刚的那个法师？”
“哦，他不仅可以得到一个情人，还可以复仇，比起复仇败坏自己的名声，诅咒一个勾引妻子的情夫更符合人之常情，不会遭到唾弃和惩戒。你看看，我甚至挽救了一个生命。”
梅菲斯特瞬间拍手鼓掌，经过阿方索斯一番辩证，感慨对方不愧是魔鬼，这才是魔鬼中的大佬，不随意惹是生非，处事圆滑，深谙细水长流之道，在幕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这算是虚空中的ssr了，也即是凭着塔薇儿和妮古拉丝壮壮声势才招募到的优秀秘书，梅菲斯特把厚厚一叠资料放在阿方索斯的办公桌上。
“这些是四处收集的罪证，先完成第一份报告吧。”
“没有问题，可是梅菲斯特阁下，你也知道我是魔鬼，契约是永恒的主题，我当然很乐意为你工作，在我帮你做事的时候，能不能请您也帮我一个小忙，只需要你说上几句微不足道的话而已。”
“什么？”
“请您转告塔薇儿小姐，我只是人畜无害的魔鬼，为你服务是追随如今的天命，比起卷入漩涡，我只想做个观众席上的看客，请她不要轻易伤害我，仅此而已。好了，资料我收到了，这就着手撰写报告，对了，我还要接个召唤，聊完就动笔，明天之前就会发往赫尔蒙特家。”
梅菲斯特点头承诺，契约是双向的，阿方索斯不伤害他，他当然不会对阿方索斯动手，这个魔鬼比印象中渴求灵魂的魔鬼都不同，旁观他接受的那些召唤都很意思，没有恶意侵害普通人。
“这次的召唤者又是谁？”
“看起来是个寂寞的小女孩，把玩具熊当成了玩伴，倾诉寂寞，她具有相当出色的魔法潜力，在自己都不知道情况下沟通了虚空，刚好被我听到了。”
“那你会怎么做？”
“给她讲故事。”
“我是说，你会吸取她的灵魂吗？”
“不，梅菲斯特阁下，我再三强调过了我不会主动获取灵魂，总有一天这个小女孩会长大，知道陪伴她童年，教导她做人道理的是一个魔鬼，那时她会真正和我缔结契约的。”
“你还真是高手，这样缔结契约你能得到什么？”
阿方索斯微微一笑。
“朋友。”
梅菲斯特放下资料准备离开，望着开始扩展业务的阿方索斯，这个外表看起来年迈的老头子或许比想象中还有更大的能量，他和所有的契约者之间，难道都是“朋友”关系吗？
格拉蒙领地苛捐杂税极多，夜晚出行的市民甚至需要缴纳保障金，这闹的魔物娘的营生都变差了，平民加税、农场加税、商户加税，完全是可持续的竭泽而渔，梅菲斯特把这些事情统统记下。
你们犯法了你们知道吗？皇室不允许这么干的！
其他骑士那边也饱受底层工作的欺压，有几个骑士还被莫须有的罪名抓捕，进监狱了也得先交钱，不交钱就得关在靠近便池的房间，另交一笔钱每天才能多一顿饭，如果再交一笔钱可以打个地铺，如果还愿意交钱可以给你开个单间，如果你交足够的钱……放出去是不可能的，但你可以在监狱里吃好喝好。
奥特琳德得知这些消息又产生巨大困惑，经常变成猫猫头凝视夜空，奇怪的知识成倍增加。
“不慌，这些都可以成为攻讦格拉蒙家的罪证，东部贵族脑子坏掉了。”
在这边生活，你捏个平民角色卡就只有被欺压的份，乖乖做顺民还能活，做个刁民已经上绞刑架了，梅菲斯特还听说有骑士、男爵企图告发东部状况，不过爵位丢了，一家人也失踪了，这里的情况已经恶劣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收拾装备，晚上潜入格拉蒙府邸，我最后确定一下那位家主的真实情况，就可以离开了。”
“接下来去哪里？”
“兵工厂以及军团驻地，顺便我记得格拉蒙家也有造船厂，可是这十几年好像再也没有魔导舰出港，我也要去看看情况，另外还有矿区、粮道都需要看看，我有不好的预感。”
百年无战事，军队又在沙漠经商，梅菲斯特已经不敢想象这边的军团还剩下多少战斗力，东部佬就真指望西线军团孤军奋战吗？
甚至于梅菲斯特都觉得当年两家结仇，东部军团鸽了的真实原因不是他们故意坑害自己家，而是他们真的菜，拿不出阻击魔物浪潮的军团。
说真的皇室当年要不是调节，赫尔蒙特家打完魔物就来打格拉蒙家。
现在看也是，和这些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国家，梅菲斯特甚至不需要添油加醋，目前收集到的证据秉公上报就行了。
“接着，奥特琳德。”
“这是？”
“隐身斗篷，不过就算这样你还是要紧跟着我，否则遇到魔法侦测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好的。”
等到夜晚，两人就准备潜入格拉蒙府邸，然后一个尴尬的情况就出现了，骑士的极意源于魔力，但他们不具备魔法知识，精神力感知倾向于直觉，是被动技能，法爷们也能把精神力感知变成主动技能。
这就导致两个人隐身后，奥特琳德直接找不到梅菲斯特了。
“真是抱歉，看来我有些拖后腿了。”
“没事，这种行动还是得两个人一起走，在我侵入梦境的时候得有个放风的。”
在隐身中，梅菲斯特拉住奥特琳德的手，这样牵引前进，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翻墙的时候被奥特琳德一下砸了下来，之后跌跌撞撞潜入府邸深处。
格拉蒙家本该有专业的防御型结界，而且王冠位阶的法师众多，可是最近访客众多，许多人手都被调去看守礼物了，还有好多法师为了收好处接受邀请，可能他们也不觉得有谁敢胆大妄为入侵府邸内部吧，结果就遭到梅菲斯特的潜入。
一方面梅菲斯特破解了许多上个版本的防御结界，另一方面这边守卫确实松散，许多警卫有渎职倾向，三人凑一起在看不见的地方打牌。
“他们真的是骑士吗？”
“爵位是骑士，实力也是骑士级的，就是被圈养了而已。”
“我可不要变成这样的废人，梅菲斯特大人，任务结束后请务必让我去这里的骑士竞技场，我觉得能大捞一笔。”
奥特琳德年轻又能打，潜入进来之后见到了好几位盔甲光鲜亮丽，武器闪耀锋利的骑士，自我感觉单挑时能全胜。
“有这么赚钱吗？”
“骑士竞技时要以贵重的装备、武器，或者直接交钱作为赌注，一轮8位骑士或者16位骑士进行战斗，胜者通吃。”
“好吧，离开前赚一笔去。”
梅菲斯特隐身潜入格拉蒙家，每次遇到结界都会拉住奥特琳德，让她原地呆着，然后专心破解结界，接着继续潜入。
由于两家关系不好，赫尔蒙特早年渗透过格拉蒙家，然后三年之后又三年，发现格拉蒙家没有任何改变，探子都在当地结婚生子了，发现对手如此拉跨，后来就没有加强监视，结果梅菲斯特拿着三十年前的地图过来一看，还真一点没变。
地形、结界位置和守卫分布居然毫无变化，梅菲斯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来之前可是十分警惕，随便隐身跑进来，格拉蒙家有啥东西就对梅菲斯特单向透明了。
虚假的谍战：用尽高端隐身魔法，每个角落都要小心翼翼蹲伏前进，在整个过程中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引来丝毫警觉。
真实的谍战：有三个傻帽堂而皇之去仓库里搬着响尾蛇导弹装车，事后还是拆开用邮寄送回苏联的。
梅菲斯特一路潜入格拉蒙家主府邸没有遭到任何阻拦，除了隐身术真的好用之外，这里的法师们可能也是真的瞎。
毕竟王冠位阶的法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过来上班就不错了，完全不考虑996加班保护府邸安全，那些高阶法师吧，估计也觉得没人敢这样闯入家族中心，等梅菲斯特他们翻窗户进入格拉蒙家主卧室的时候，梅菲斯特一度怀疑这里会不会有埋伏。
“我开始侵入梦境，你在门口看着，如果有人来就把我拽走，我会第一时间潜行。”
“知道了。”
作为一家之主，格拉蒙梦境里应该藏着不少记忆，梅菲斯特想要的是那些账本与肮脏交易的事情，现在他们家只是贪污都能落个从轻发落了，梅菲斯特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结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连梅菲斯特都觉得吓了一跳，格拉蒙的家主哪里还是活人啊……
“死了？”
“死了很久，灵魂的痕迹都消失了，一些钢琴线缝进肉体里，绑在骨骼上，整个人被当成傀儡操纵，奥特琳德，警戒。”
梅菲斯特赶紧确定这不是一个局，现在突然跳出人说他刺杀格拉蒙家主他都不会奇怪，不过梅菲斯特觉得这多半是哪个孝子给格拉蒙家的长子准备的。
收集证据之后梅菲斯特也不敢多呆，先拉着奥特琳德一起钻进衣柜，然后气息遮蔽，消除痕迹，最后才虚空漫步，一下返回安莉斯塔公馆。
秘书阿方索斯依然很忙，梅菲斯特看着他一边写报告一边自言自语，凑近看时他写的报告字迹优美工整，内容简单读了几段都很通透易懂、陈述厉害，简直是5级文职人员。
“对，我跟那位大人谈过了，他们说没有理由为哥布林人权问题专门立法，这件事情没有讨论的必要，我知道善良阵营的现神都有特权，但即使真上了神庭反对票的呼声也会和雪花一样。”
阿方索斯接下一个召唤，快速回答，同时手上写报告的进度没有丝毫停止。
“光辉的女神现在天天追逐匍匐混沌者，土著神接受哥布林只能让们丧失信仰，哥布林的智商还不能理解教化的意义，如果你有意见建议再等一个千年。”
梅菲斯特把今天收集的一叠资料拍在办公桌上，同时把影像水晶放在一旁。
“什么人居然在谈论哥布林的人权问题，但凡它们会种地，帝国也不会把它们变成小白鼠。”
“一个小地方的精灵，她居住的地方有人类村子，隔三差五就有哥布林、狗头人来骚扰。”
梅菲斯特用的帝国语很明显是‘它’，发音不同直接就当成动物来形容，这个种族无奈脑子没有发育完全变成单纯的会说话动物，可能比大猩猩高级一点，还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大猩猩就算拿着AK也打不死人，可哥布林却会用武器，抢钱抢粮抢女人，然后他们只会抢，当奴隶压榨，伙食费足够雇佣三个强壮人类，就算不给饭吃，死了还得处理尸体，不然会闹瘟疫和招来死灵。
“能不能为整个村子释放一个隔绝哥布林的结界？”
“你说真的？”
“试想一下。”
“有待研究，现在类似的魔法没办法准确区别矮人和地精。”
阿方索斯拿起一份刚刚写好的报告递给梅菲斯特，先总体看一遍，然后整理资料筛选有用信息。
这时梅菲斯特看见他头顶好像又有魔法阵忽明忽暗了一阵，阿方索斯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到他这么忙，梅菲斯特就没在打扰，拿着报告边走边看，初看之下非常不错，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格拉蒙居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看完梅菲斯特就召来尖尾雨燕，让它快点送回老爹那里。
梅菲斯特开始一一写信召回在外工作的亲卫们，同时又带回来大量生活报告，进一步确定了在格拉蒙伯爵领的现状，基本都是大鱼吃小鱼，许多骑士领破产，土地被兼并，粮道里塞了很多不管事的亲戚，管事的那些还得不停讨好这些大爷和军队，两头难做。
由此分析格拉蒙家的后勤军需肯定有问题，即使帝国决定东征沙漠也不能用格拉蒙家做补给线，这个地方基本废了。
之后更严重的还是关于格拉蒙家主的报告，人都死了，被做成提线傀儡，这都不用梅菲斯特出手，皇室看了估计得跳起来。
伯爵大人死了就死了，爵位和土地又不是不会继承下去，这群孩子究竟想干什么？
不用梅菲斯特虚空漫步，尖尾雨燕的速度就足够快了，两天内就送到帝都，老爹知道消息之后直接交给王室。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你们看着办吧，现在多少也知道他们的军费进了谁的口袋。”
“又是公爵又是伯爵，这些年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