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斯特根本无法靠近那些火球，就好像远处的高山一样，永远都是背景，追逐无法拉近距离。
正当他准备四处观察的时候，脚边突然有东西碰了一下，惊讶于一扇门突然出现在空地上，检查后方，其实什么也没有。
梅菲斯特握住把手，转动，推开门时没有发出声音，推开门后又出现一扇门，退回来时在看，第二扇门又消失了，两扇门似乎在一个空间，又好像不在，连续穿过门扉，梅菲斯特回头看时这些门似乎形成了一个隧道。
在不知不觉中，他正走在一个往下的阶梯，一直开门一直前进，梅菲斯特数到七十时，第七十扇门后方出现充填的火焰，好像曾经有人守护在这里，梅菲斯特看到巨大的椅子，大概光之巨人才会使用的椅子吧，从外表看已经荒废很久了。
“所以这里还是我的梦境吗？”不用说了，梅菲斯特已经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梦这么简单，更像是电脑连了个后门，他的精神和灵魂深处连接了这里，尽管很不可思议，走过这片火焰之后梅菲斯特又看到了门。
这次的门一直往后推根本看不到尽头，梅菲斯特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他感觉自己迷失在套娃中一样，这些开不完的门简直是恶作剧。
停下吧，刚才的时间都浪费了，继续吧，好像方法不对。
方法哪里不对呢？如果说他从自己的梦境传送到这里来，那么先检查一下身体。
梅菲斯特自我检查之后果然确定了身体是灵魂、能量的状态，能召唤出深渊之星、光辉碎片和慈悲圣剑三件东西，无法进一步召唤梦灵过来。
既然不是肉体，那么这个世界也不能单纯用物理的方法衡量，仔细感受之后，梅菲斯特握住门把手，脑子里开始想兔子。
塔薇儿给过他提示，是兔子，兔女郎，好像可战可逆，他知道的第四位深渊领主。
大深渊之王诺登小姐。
“明明还是初次见面，我却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梅菲斯特叹气，对不明白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
且不说塔薇儿总是“你迟早会知道的”态度，就她们的秘密而言梅菲斯特并不想过多深入了解，他知道自己能知道的就好，不要去探索。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被塔薇儿推着往深渊里送就不一样了。
当他想起诺登的名字时，他再次推开门，后面果然不是套娃，而是他熟悉的起居室，前世的家。
“居然能再次看到这熟悉的风景，电视空调沙发，家里虽然不大，三室一厅还是有的，从正门直走中段右拐就是厨房，嗯，最深处是浴室，开门~好吧，没有正在洗澡的大白兔。”
梅菲斯特再次回到这里其实已经陌生了，只能说家里不大，一眼看过去知道哪里是哪里，但要说哪个房间里还放着什么都忘了，以前家人的名字都模模糊糊的，脑补一个轮廓，脸上只能贴上父与母的标签。
还好，他还有个兄弟，所以猝死之后在这边的世界不用着急回去。
可是，要不要考虑一下？塔薇儿只是说很难办，并不是乌鸦哥一样就不能办了。
梅菲斯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检查，这个幻境构成的家里装修都是老样子，就是所有人门都关上了，等他推开自己的卧室时，正好看见一个白长直趴在书桌上，很普通在那里因为看书睡着了。
老实说梅菲斯特没想到这位深渊领主是怀旧版，兔女郎装是别想了，对方是正宗白领打扮，好像穿着的还是梅菲斯特的衬衫，上身穿着上班族白色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好好扣上，使用梅菲斯特印象里猝死前戴着的领带，胸口的布料圆润隆起，莫名感到一股爱。
梅菲斯特知道这是因为衣服不合身的缘故，大白兔穿普通男装会有什么后果难道还用说吗？他的目光刚刚落在那道完美的弧度上，就直接跌落下去，诺登小姐下面是深黑色短裙，裙摆略为窄小，一双匀称白皙的美腿倒有大半都露在外面，倒是入乡随俗裹着黑丝。
非常美丽，让人沉迷，如果是画的话，即使是完全不认识的女性，梅菲斯特也想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
这时，睡美兔突然睁开眼睛，继续枕着胳膊，就在桌子上看向门口的梅菲斯特。
“如何，惊讶吗？”她的声音很轻，刚好能听到。
“我现在有很多问题……”
梅菲斯特刚刚说一半就被对方打断。
“这这……该怎么说呢，我不是故意把幻梦境和你联通的，还有你前世的死亡和我没关系，命中注定终有一死，你只会遇到了那样的巧合。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边的世界，因为刚好遇到了群星归位的瞬间。”
“已经听不懂了……”
“咳咳~咳~的确呢，很多巧合都说不通对吧？就当是中了彩票，你觉得这样的巧合为什么会发生在你身上？不是哦，是因为先有了结果，我们的视线才从不同地方投向此处。”
明明和这个兔子第一次见面，可是简单的对话很流畅，就好像老朋友一样自然而然交谈起来。
“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宇宙吧，刚好来到一个特殊的时代，越来越多的人性进入河流从星球上流出，使我们产生你现在看到的，名为‘人格化身’的存在，拥有人格的大家开始都想见见你，所以有很大可能亲自来找你。”
诺登说到这里，停了停。
“起初我们并没有产生思考的能力，哪怕是塔薇儿也是个憨憨，重复着时光的轮回，然后你来了，你的质量给我们带来不小的冲击。”
“冲击？”梅菲斯特想起了某使徒。
“你在两个世界的群星之时穿梭，在万千巧合下砸进深渊中，不要小看你当时的冲击力，第一个砸中的就是我。如果把深渊比作湖泊，其实这个湖泊的表面是一层镜子，你跟个氢弹一样打下来，整个镜子都碎了，就连那位沉眠的大人也有苏醒的迹象，所有人都从‘沉睡’中醒来，大家通过观察你了解了人性。”
“我有这么厉害吗？”梅菲斯特挠头看天花板，意外事故不承担责任。
“为什么塔薇儿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为什么化身你所熟悉的人格？为什么‘从未有深渊领主记录’的我们会一一回应你的召唤？因为你往这边的宇宙擅自砸了55公斤的质量过来！”
“我居然没死？”
“关注点是这个？！”
“当然啊，所以我为什么还活着，我从梦境里找到悬崖然后跳下来进入这里，幻梦境？你的领域？”
诺登终于坐起身体，双手扶着椅子边，长腿勾着桌角。
“因为你用实际存在告诉了我们存在不同的宇宙，塔薇儿对知识的渴求被满足了，妮古拉丝很高兴‘外界’还有新的生命，奈娅丽丝将触手伸向你，而我，看了你的记忆，于是决定把你送到现在的世界生活。”
“懂了一半，另一半呢？”
“你的冲击造成某个存在的梦呓，也有苏醒的迹象，那有悖于塔薇儿对命运的掌握，为了不让命运摆脱她熟悉的环境，塔薇儿决定谁闯祸谁负责，所以我们相互凑了点力量，把你重生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依旧安静平和，好像这次见面就是为了告诉梅菲斯特这些消息。
“虽然之后的道路还有很多困难，但请您努力，我相信您会成为出色的男人，梅菲斯特大人……请您一直努力下去，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您，守护您。可是，我是说如果，你哪一天感觉累了，也可以再次回到这里告诉我，如果您真的想休息了……”
梅菲斯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可是对这位诺登真起不了半分色心，看多了甚至有点感觉她和现在塔薇儿的外貌像是姐妹一样，毕竟是大白兔，所以更像是姐姐多一些，语气沉着稳重，塔薇儿则是俏皮神秘。
“我暂时还充满干劲，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休息也不想休息。看来有些事情真是命中注定，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啊，我当时召唤的时候，那愚蠢可笑的求婚宣言你也听见了？”
“实际上大家都听见了，只是反应过来前，塔薇儿不惜分裂了身体，抢先下手，差点把你弄坏。”
“怎么会这样！”
梅菲斯特直接掩面哀嚎了，那现在想起来羞耻感爆表的召唤，本来就是傻乎乎的私下行为，结果现在才知道是世界语音，可能像是楚门的世界一样被大部分不可名状的生物给围观了。
好消息是大部分的不可名状都没有具体的人格，或者说它们并不理解梅菲斯特的语言和意思……但知道这件事情的看来不止诺登一个。
“没、没有什么好羞耻的！我觉得对于您来说，这真是相当有勇气的行为！请振作起来！”
“好的，振作起来了。”
“好快！嗯……差不多了，您第一次来到这里花了很多时间，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诺登站起来，走到梅菲斯特身前，轻轻拉起他的手，放在胸口。
“真是奇怪呢，可能就是因为您给我们留下了巨大的印象，看到您之后心跳速度都加快了，明明只是模拟出来的人格，却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反应。”
她自言自语着，头顶上的兔儿耷拉下来。
“我！其实，不擅长外界的事情，即使有了人格之后还躲在这里，稍微模仿您过去的模样，试着变成您喜欢的样子，至今为止哪里都没有去过。我很喜欢关于您的事情，原本打算一直这样看着，可是塔薇儿对您的关注好像过度了！”
“塔薇儿还好吧？”
“无论发生了什么，您要是感觉害怕，想躲起来的话，也可以告诉我一声，这里随时都是您的港湾，如此这般，您该醒来了。”
“真是伶俐的兔子，为了找你我可跑了很远的路，还从无限高的地方摔死过啊，结果只是你单方面说个不停。那我以后会有危险吗？”
“……好多人都参与其中了，大家都扮演了不同的角色，但是正因为这样对您来说才危险，所以无论何时，我都会守望您……我的幻梦境随时欢迎您，我的梅菲斯特大人……”
诺登即使近在咫尺，还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但声音开始变得虚无缥缈，梅菲斯特感觉他真的做了一个真实的梦。
从梦中醒来之后，他回到了现实，天刚刚亮，看到了还在熬夜加班的奥特琳德。
关于诺登的事情，梅菲斯特还是感觉很奇怪，可是这个兔子小姐属于那种光顾着自己爽，说个不停，却完全不给梅菲斯特发挥的机会，在加上初次见面，完全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了。
好，定个目标，下次怎么都要让诺登穿上兔女郎的装束谈话。大概。
“不过话说回来，真是不可思议，我这么个凡人居然快赶上宇宙大爆炸一样的热闹，还是撞醒这些大佬的始作俑者？也许她的话是假的，逗我玩的说辞，也许又是真的呢？这样下去可能会越来越没有安宁。”梅菲斯特回忆着诺登的样子，刚睡醒也带着一点迷茫。
不过迷茫感很快就被奥特琳德的声音驱赶了。
“梅菲斯特大人，如果你醒了，就不要摸鱼，剩下的工作不多了，能和我一起加班吗？今天处理完之后明天就可以交给皇室派遣的行政官了，我们该去调查蜥牙部族和蜂巢的动向。”
“好的好的，马上就来，不鸽。”
也是啊，甭管深渊领主那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奇幻故事，现实是，梅菲斯特还有自己的生活要面对。
然后，如果有暴风雨的话，那就来得更猛烈些好了。
“阿方索斯阁下，这是最后一笔物资目录，请您收录好，接下来皇室的官员会与您商谈下一步援建方案。”
对于奥特琳德来说，和一位魔鬼共事感觉世界很奇妙，和大部分人一样，奥特琳德对法师的印象还停留在更多更大更强的火球上，从没想过自己的同事这么……丰富。
现在安莉斯塔公馆里，有魔鬼、有魅魔还有幽灵佣人和仿身泪滴，女仆长妮古拉丝毫无疑问是大魅魔，那位神秘的顾问小姐塔薇儿也深不可测，还有梅菲斯特自己就很强，这个组合非常有前途。
奥特琳德对现在的工作状态感到满意，如果佣人们不是幽灵就更好了。同样对现在感到满意的还有其他亲卫骑士，团队里有吉祥物，吉祥物还特别厉害，梅菲斯特总能整花活，他们工作环境还好，待遇高，武器装备也好，在做的事情也符合帝国利益，总之骑士们都很有动力。
“东西我收到了，这是回执，请收好。”阿方索斯埋头工作，他使用的办公长桌可以坐下六七人，可是左右的空间都被累累文件堆满了。
看起来他的工作量是所有人总和的几倍，但对这老魔鬼来说其实毫无波澜，大部分都是数学问题甚至太无聊了想打瞌睡，意识世界经常在和朋友聊天，或者寻找新的朋友，仗着体质非凡，他的工作状态就是浪速诸葛来了也会点个赞。
"辛苦您了，从没见您休息过呢。"奥特琳德拿好回执，向阿方索斯微微鞠躬，对鞠躬尽瘁的人她始终保持尊敬，哪怕对方是一位魔鬼。
“不必为我担心，魔鬼和人类体质不一样，比起担心别人，你更应该为自己考虑。”阿方索斯从旁边拿起咖啡，他是喜欢喝咖啡的魔鬼，走进这个房间都能闻到咖啡的苦味，只能说爱好独特。
“我怎么了？”正要离开的奥特琳德一愣。
“有些事情由魔鬼来说，听起来很没说服力，可是现在，我想以一位魔鬼的身份向您谏言，如果你允许的话，奥特琳德阁下。”
“我们算平级，甚至比我更重要一些，而且比我年长，不需要对我敬称，有话直说就行，正确与否我自有思量。”
阿方索斯终于将视线从办公桌上移开，合拢手掌，指头点来点去。
“在发言之前获得允许，这样即使戳到痛楚，也有继续说下去的理由。奥特琳德阁下，也许称你奥特琳德小姐会更亲切一些，你认为自己出身在骑士家族带着天然的使命感吗？将自己当成工具，如同真的剑一样，被选中为梅菲斯特工作，强行将感性置之度外，用理性来思考就是对的吗？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有些人很痛苦，有些人很惆怅，但是有很少一部分人出现了精神障碍，就如你一样……”
“精神障碍？”奥特琳德思考了一下。
阿方索斯抬起双手分别比划两个数字：“如果让你做那个著名列车试验，你会一直把999个人救到最后的2比1，脑子已经快坏掉，如同机器一样。你觉得一切物质上的追求都可以放弃，一切精神上的满足都是多余的，在你人生选择中，你的父亲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么，如果继续下去，未来你会听从父亲的安排，还是梅菲斯特的命令？”
“当然是执行梅菲斯特大人的命令优先，我已经是效忠他人的骑士，拥有独立性。”
“那么假设，因为种种矛盾，两位骑士被委派决斗，刚好是你与你父亲的对决，你会用尽全力甚至赢得胜利然后痛下杀手吗？”
“我不认可这样的巧合论，如果有这样的巧合那必然有阴谋者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若是真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像你说的一样用尽全力为梅菲斯特带去胜利。”
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奥特琳德的语气始终平静而且理所当然，骑士就是剑，听从梅菲斯特的安排有什么错误吗？没有错，程序上毫无错误。至于亲情？很遗憾，一码归一码，她现在是梅菲斯特的骑士。
可是阿方索斯则像个找bug的程序员一样：“如果再假设，梅菲斯特的命令如果是错误的呢？比如让你去杀一个无辜的孩子，还没有给你任何理由。”
“假设很难成立，梅菲斯特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即使真下达这样的命令，我也会尽力询问、劝说和反对，如果确认三次还是要执行，那我会遵从。”
“最后假设，如果梅菲斯特确实走上错误的道路，你辅佐的是个暴君，现在有机会让你弃暗投明，你会怎么办？”
“守护这个暴君，直到燃烧的城堡崩塌为止，这就是骑士的立场。”
奥特琳德理所当然说到，尽管很多都是假设，但建立在梅菲斯特现在都很优秀的情况下，她的回答中自然充满浪漫的献身元素。
阿方索斯则是平静看着这个姑娘，这样的回答确实因为假设的目标而有所偏颇，但通过他独有的某种能力，又能肯定奥特琳德这段话所言非虚，她如果跟错了主人是会一路错到底。
她的心灵其实有些地方已经崩坏了，是从哪里开始的呢？这么的……漠视生命，乃至漠视自己？
“那你作为一个人，尤其是一位少女的立场呢？尽管我们经常把普通人的生活当成一种调侃，可你却真的毫不在意。”
“身为骑士自然与普通少女的生活无缘。”
“那么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奥特琳德小姐，可能有些冒犯，在你7岁的那个夏天，你与朋友外出郊游时遭遇强盗，你第一次用短剑刺穿那个人的心脏，当血液洒在你脸上的时候，你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魔鬼的能力吗？”
“是的。”
奥特琳德点点头，满足好奇心后立刻摇头：“那次经历的确印象深刻，至今都忘不掉，不过也过去很多年了，只记得当时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但是我必须那么做，在那个时候站出来，不然大小姐与朋友们都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