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二十分钟，一位巫妖拿着两张单子飘过来。
没错，巫妖，但并不邪恶，学院里有四位巫妖导师，并且他们丝毫不介意在课堂上直接拉开衣服为学生们生动讲解人体骨骼的差异化。
“每年来检查灵魂的术士比占星和死灵学科加起来都多，不过梅菲斯特的情况还好，抛开之前无法查明的召唤失败事故，他的精神和灵魂都十分正常，处于发育期的成长状况也十分乐观，梅丽莎贝尔，你的学生你怎么看？”
“活着，是人，就行，困死了……”
“那跟着你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灵魂不主修死灵学科有些遗憾，不过我依然欢迎你来考死灵法师之证，人类的时间还是有限的，即使不探索永恒之路，也该长寿一些，否则真是可惜。”
“不要抢我学生，梅菲斯特马上就毕业了，以这份封印魔法为基础进行研究是很好的课题，等兵役回来之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同事。”
成为巫妖的人都对生命的短暂感到遗憾，比如这位导师成为巫妖的契机就是他参加了自己老导师的葬礼，这基本是高年级都会知道的事情，一位优秀的大魔法师钻研百年时光将无数知识集合一体，寿命一到却化为枯骨，不仅是帝国的损失，也是死灵学科的损失。
所以抛开对死亡的恐惧，这位巫妖还有对知识的执着，他想永远做研究，同时不断培养新人。
“那么，我这次检查还是没问题？”梅菲斯特小心翼翼，这次是生怕发现哪里不对劲。
“没问题。”一屋子的导师同时出声，然后各自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唯有内法部帝国术士慢走一步，来到梅菲斯特面前：“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你那天召唤的失败记录，这套召唤仪式确认下来之后已经七十年没发生过意外了，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有人召唤出过修格斯女孩，但很快就被发现送还了。”
“我可以问问那位前辈怎么样了吗？”
“快乐是一时的，变成女人是一世的，而且身体还有各种毛病，总之是早期的教训，现在已经开发了针对性的防御魔法，学院里再没发生过融合事故。我有个建议，还是希望你能复盘出当时失败的原因，如果能找到这套仪式的漏洞，你将有很大机会评上帝国皇家术士。”
虚空中的修格斯可能是一个种族，但法师们怀疑她们头上还有个真正的“修格斯”，总之这是个会同化宿主的超级拟态史莱姆生命，之所以会以人类的形态被召唤出来，多半是因为被召唤时读取了主人的意识，下意识拟态对方心里最喜欢的样子。
“今天就到这里吧，前后两次检查都没有问题，至于你说消灭了古神残骸这件事情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哪怕是虚弱的古神残骸也充满危险，我会等你完成这篇报告，不过在发表安莉斯塔相关的言论之前，还是跟皇室打声招呼比较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转达。”
皇室对安莉斯塔的态度是中立的，还是那个问题，外交事故……
无论黑之魔女做了多大贡献，假借皇室之名都是无法被公开承认的，生怕引来其他人模仿，所以只能掩盖，再说给安莉斯塔的安排也不算差，只怪当年的法师们太简单粗暴没有防范意识。
虚空生物需要下载反诈骗APP，术士们更需要。
“那么麻烦你了。”
“不麻烦，其实我打算深入研究这套封印魔法，为它单独成立一个研究团队，你有没有兴趣领导这支队伍？”
“请容我考虑一下。”
“没事，你哲学与数秘术常年首席，术士领域也名列前茅，也是梅丽莎贝尔的得意门生，就算不做课题，毕业后选择去前线还是留校任教都是不错的路线，熬几年资历也能成功晋升，但我还是强烈建议你来领导这个研究，你是这个封印魔法的发现者，同时也是最快的路线。”
这时梅菲斯特还没说话，梅丽莎贝尔就从旁边走来抓住了他的魔法袍。
“好了，走吧，人类真是喜欢揪住眼前的蝇头小利不放啊，你无非就是想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别说这么难听，魔法研究早就不是一个人闭门造车的时代了，我提供的是能获得最多资源的途径。”
“我不会反对梅菲斯特的选择，但你不该用利益和地位来诱惑他。”
“我不记得有提到实际的利益和地位，从头到尾只是建议，而且在这一点上，你们魔女种族是无法体会人类的艰苦，你们寿命长久，而我们得争分夺秒。”
看到两位导师的交谈中逐渐充满火药味，梅菲斯特还是顺着梅丽莎贝尔的力气往外走去了，在离开时他还看见这位术士导师对他和善微笑。
离开内法部之后，梅丽莎贝尔走了好远一段路都是气呼呼的，居然连困意都没了。
“你知道海格霍斯那家伙当年召唤了魅魔之后的事情吗？”
“当然不知道。”
“那个魅魔被做成了标本，至今都在他的私人收藏馆里，我们都认为他的精神方面有点不正常，但他的学术水平还是无可挑剔的。”
魅魔真惨啊，梅菲斯特感觉这一路听了那么多术士故事，其中魅魔无论是评鉴手册还是坑蒙拐骗都没逃过，一个术士出门买包烟都能听到十个魅魔故事。
梅丽莎贝尔气呼呼了一会儿，接着想到正事。
“你继续去完成论文，藏书馆那边我会打好招呼的，随便借用文献，写完后先把论文交给我看。对了，你召唤能力恢复了没有？”
“还不清楚。”
“我再给你准备一次仪式吧，后天上午来我工坊。”
“为什么不是明天？”
“明天有学院审判，送还扰乱风气的魅魔。”
这场闹剧持续了接近两个月，随着术士学生们召唤的魅魔越来越多，风气越来越差，学院看他们没有自省的可能只能动手整治了。
奇奇莫拉武装女仆队已经开始摩拳擦掌，随时准备突袭术士宿舍，简直是扫魅魔风暴。
这场好戏梅菲斯特很快就看到了，并没有等很久，熬夜肝论文接近天亮时就发现外面有动静。
学院果然是说到做到，甚至没等到天亮，才从6点开始就对术士学生们的宿舍进行逐个爆破，从精神和物理上对术士学徒们进行双重打击，突击时无论是贴炸弹还是冲撞锤都用上了，随着黎明之后，一个个魅魔与头上套着麻袋的术士被奇奇莫拉女仆们压出去审判。
这一路学院里的其他学生都过来围观看热闹，低年级的术士后辈们也过来指指点点，引以为戒。
“首先，是犯下荒淫之罪的魅魔。”
“我们抗议，我们是被动的！”
“抗议无效，全部滚回虚空。”
“你们人类怎么这样！这是白嫖！”
一个个魅魔跟赶鸭子一样细数罪行，和召唤她们的学生强行解除了契约，然后送回虚空，据说审判现场的魅魔哭声一片。
但在众多魅魔中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萝拉。
凌晨时分抓捕队伍突击术士宿舍群，冲进一个个房间的时候，大部分术士还搂着魅魔睡觉呢，就斑特和萝拉两人的画风不同，面对来势汹汹的奇奇莫拉大队，满腔怒火的斑特几乎是咆哮喊出来的。
“你们干啥！我们在学魔法！在补课！”
奇奇莫拉们一检查现场，房间里没有奇怪的味道，还有人认出了萝拉，然后她们惊讶地发现这还真是在补课。
后面学院审判的时候萝拉最近表现突出，甚至比斑特还像学生，于是学院审判了斑特，作为处分，将毕业资格延后两年。
于是，斑特和萝拉幸存。
学院审判。
这当然是为了肃正学院风气的必要措施，魔法师们不光学徒会搞事，导师们更会搞事，每个学科都有自己的乱子，别问某天大规模出现的老鼠群是从哪里来的，当年吓得满学院司书妖精疯狂逃窜。
受到审判的学生们大多送还魅魔，然后学院会派遣女仆对他们进行生活监管。
不明就里的术士一听喜上眉梢，学院里最多的奇奇莫拉女仆可以说不分男女的喜欢，结果等女仆过来全都是异种族，不是半龙人就是欧克阿姨，平均一米九以上，有些大獠牙外露，一看就是精挑细选过的。
梅菲斯特大概知道这些“女仆”姐姐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作为魔物娘她们有力量，会跟着族人一起当雇佣兵，退役之后帝国学院也会挑点剩下的老兵回来，而且她们做女仆也就是名义上的兼职。
好吧，其实她们就是学院警卫。
“给我听好了，小兔崽子们，老娘在战场上切开邪魔肚子的时候你们还在妈妈怀里吃奶呢！从今天老娘来监督你们学习，一个都别想逃走！”
也是从现在开始，术士们风气一正，之前的使魔人均魅魔，现在沼泽怪和石巨魔召唤起来，作为术士他们需要学会使唤这些肉盾炮灰。
临毕业的这一期，除了完全置身事外的梅菲斯特和延期毕业两年的斑特，所有术士每天都开始了正常生活，早上7点就被大姐们从被子里拉起来，没有体力就用魔力，开始慢跑和热身，接着开始俯卧撑、仰卧起坐、下蹲和十千米长跑，致力于锻炼术士学徒的肌肉、腹肌、弹跳力和爆发力，让他们把缺失的耐力、精力和免疫力补回来。
梅菲斯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很想知道他们锻炼后会不会脱发……
顺便逃过一劫真是太好了，这批女仆最温柔的也就是个娘化版的黑旋风李逵，成功治好一些术士从魅魔身上学习到的坏习惯，现在低年级的术士也懂得讲文明、树新风，术士学区的风气得到全面改善。
吃瓜看戏的大有人在，卡鲁斯和德鲁伊站在学院通告旁边，看过之后全程发笑，梅菲斯特刚好抱着书从一旁经过。
“斑特那个活闸种是走了什么好运？萝拉这种魅魔可真是太稀有了。”
“他们真是活该啊，早说了魅魔啊、梦魔啊这些软弱无力的娘们派不上用场，身上没毛摸起来也不爽。”
这瓜梅菲斯特就当天看了奇奇莫拉分队突击术士宿舍，后来的审判没去理睬，其他时间全泡在藏书室，说真的跟司书妖精呆久了莫名能理解一点德鲁伊们的想法。
这些缠人的小妖精在人看书的时候会莫名钻到你怀里蹭一会儿，为了取暖还会直接趴在你大腿上睡觉，同时司书妖精也是会看书的，每当内容精彩的时候，这些小妖精会趴在你肩膀上，这些魔法猫咪既不掉毛、爪子也不锋利，摸起来软绵绵的，简直是天使猫喵喵。
“学院审判结束了？”
“结束了，一场好戏，斑特和萝拉也算出名了，现在学院直接授予萝拉同期的学生身份，去掉头上使魔的身份，获得和学生一样的权限可以自由出入图书馆和店铺交易，她是个异类。”
“我觉得这算不算魅魔行业也卷起来，这更说明了学习的重要性，只要一学习起来，哪怕魅魔这个种族也能获得尊重。”
“你最近在整毕业论文也魔障了吧……”
梅菲斯特的朋友圈，很多也都是贵族派的学生，不过英格瓦尔特这点很好，有资格进入学院的，学生们对身份阶级并不是那么看重。
除了看守沙漠的东线佬。
“别光说我，你们就不着急毕业？”
这时死灵学派的卡鲁斯嘿嘿一笑，虽然他人不错，但笑声听起来就是阴沉，明明二十岁的年轻人却有好几簇灰白头发，清秀的面庞因为沾染了破败死亡的气息而显得骨感，当然，他身体还是比斑特健康十倍的，在这次魅魔闹剧中，死灵学派充分表现了他们没什么世俗的欲望。
卡鲁斯有些兴奋：“我们没什么好课题，就跟其他前辈一样探讨亡灵的战争模式，和炼金学派联合建立了独立工坊，目前以骷髅为标准骨架，在表面固定装甲、刻印符文、装备魔导武器，已经初有端倪，再过不久就能搞定零号机。”
梅菲斯特扯了扯嘴角，感慨一下时代再进步：“零号机……你们咋不雇佣点矮人师父做顾问，当代给骷髅研发的装甲款式已经多如牛毛，你们确定靠谱吗？”
卡鲁斯手舞足蹈：“当然不是普通的骷髅！是强化骷髅！”
德鲁伊同学也在旁边唱衰：“算了吧，这是对大自然的亵渎，不就是给骷髅套个罐头送上战场吗？除了提高成本还有什么意义？你们亡灵学派该做的就是拉起支撑战线用的炮灰。”
卡鲁斯笑而不语，干脆不说这个话题了：“那你呢，说我们亡灵学派是亵渎，德鲁伊学派就是去动物园当动物不成？我记得你上个月为了研究经费每天下午都去兼职考拉。”
梅菲斯特惊了：“学院的动物园也会缺考拉吗？”
卡鲁斯耸肩：“之前的考拉病了，所以他去顶班。”
梅菲斯特惊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德鲁伊同学，这同学当场捂脸，表示听不见，这点声音听不见，他是平民出身，没钱很正常。
“不聊了，我等下有神学课。”
这位德鲁伊同学看起来像个标准的乡下人，穿着兽皮做的衣服，头发上插着鸟毛，让梅菲斯特莫名感觉他像前世的吉普赛人，不过大多数德鲁伊都是这样的打扮，只不过贵族德鲁伊穿的是貂皮或者白狐皮、天鹅绒之类更华丽的衣装。
有时候梅菲斯特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些把动物皮毛披在身上的人还能说亲和动物，人类看到恶魔披着人皮大衣会产生好感吗？
就在德鲁伊同学走了以后，他的动物伙伴却没有离开，这是一只契约使魔，具有很高智慧的真正动物伙伴，一只大老虎。
狮子、老虎、豹子、狼、熊、鹰这些都是德鲁伊的热门伙伴。
在德鲁伊走了之后，这只老虎站起来点了根烟，狠狠嘬了两口后叼着烟恢复爬行姿态，慢慢跟上主人的脚步。
“……”×2
等一人一老虎消失，梅菲斯特才说话。
“我觉得大自然不会给予这样的恩惠。”
“附议。”
被魔法养出高智慧的动物往往就是这么清新脱俗，它们也会沾上人类的不良嗜好。
梅菲斯特从藏书馆里借来安莉斯塔的后期传记，他希望洗白这个黑之魔女，但随着深入研究发现帝国隐藏她的历史还有其他原因，不管这位奇特的村姑有没有拯救过那片领地，她身上实在是背负了太多债务……
甚至这是说好听点的，说难听点，当年帝国的贵族圈子谁还没被她薅过羊毛？看看地图吧，深入研究之后梅菲斯特发现这大妹子甚至还欠过自家的钱，理由是投资一批炼金产业，回报率起码50%，开发的新武器优先使用。
安莉斯塔未必说谎，但她极有可能拿钱去找外包，她当时很有人脉。
当然最后家族没有收回这笔钱，因为安莉斯塔家的核心全灭，然后就被格拉蒙家取代。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有些甚至纯粹算金融诈骗，或者说安莉斯塔只知道那么做可以赚钱，但以她的眼光还没意识到自己吹了个泡沫。
“关于安莉斯塔和古神的部分马上就要完成了，先得到皇室承认再说，反正都过去150年，当年的债务也不会追究下来，更不会追究一个死人。而且解决古神残骸和拿出来的魔法是一份不错的成绩，这方面我拥有话语权，不过唯一缺少能做担保的人。”
这些文章的作者是梅菲斯特，皇家也要考虑和贵族的和谐关系，又不是彼此打脸，问题不大。
不过梅菲斯特终究还是学徒身份，资历方面太浅了，需要有分量的人发声支持。
梅菲斯特抱着书返回私人宿舍，进门的第一脚仿佛踏在空气上，就好像游戏建模没加载出来一样，他的房间里现在是一片星空，地板之下也是无穷的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