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有道理，为什么还要绕个圈子呢？
梅菲斯特思索片刻，随着马车颠簸，头顶突然灯泡一亮。
“我就是想看她不情愿但又屈服，眼里还含着泪水的样子。”
“不懂。”
“你好奇吗？”
“不好奇，但是很疑惑，有什么意义吗？”
梅菲斯特瞬间坐直了身体，望着阴蜂，她那木头脑袋不是装的，一般也不爱说话，都是问什么答什么，就连眼神都是黯淡的，看不出情绪的变化，梅菲斯特很好奇她是真的没有感情波动还是脑子缺根弦，有没有办法帮她获得感情。
“为什么你和阳蜂、绯蜂不同，他们感情相对丰富一些，而你没有？”
“在我吸收意识调查的时候，我发现感情会左右我的判断，在关键时刻产生犹豫，所以我试着舍弃了感情。”
阴蜂并不是没有感情，她和塔薇儿很像，理论都懂，感受不到。
不同的是，塔薇儿自称顺着气氛读懂感情，阴蜂却还是木头一个，连气氛也不懂。
关于这个，梅菲斯特也很怀疑塔薇儿的话，她真的没有感觉吗？
享受红茶、欣赏故事、嘲笑自己、相爱的时候身体反应也很敏感……塔薇儿是不是撒谎了？
先不管这个，梅菲斯特休息下来之后就开始入梦，他决定告诉绯蜂一个好消息。
“你自由了。”
“我不稀罕！”绯蜂看着梅菲斯特就来气，坐在牢房里舒适的大床上，用枕头扶着脸。
“你的肉体被我摧毁，但可以活在我的梦境里，反正掀不起风浪，还挺好玩，所以你今天开始不用呆在地牢了。”
“凭什么听你的，我就住在这里了！哪也不去。”
“啊，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用起来也是。”梅菲斯特故意拿出钥匙，虽然没啥必要但好歹是个象征嘛，甩出声音之后吸引绯蜂注意力，然后就丢在牢房门口。
“非要在地牢里呆着那就呆着吧，毕竟梦境这种地方还是很重要的，如果被污染的话肯定很要命吧，听说有些术士会被精神污染反过来控制，不过就凭你？呵~~我们的差距你已经清楚了，不要不要~对吧。”
砰！枕头飞过来砸在铁栏上。
梅菲斯特放完嘲讽就溜。
绯蜂起初以为梅菲斯特是找她寻开心的，比如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就像上次一样，以为能逃出牢房，结果立刻被抓着脚踝拖进去审问了，这次还来，她才不会上当呢。
然后等啊等，梦境过去一天，梅菲斯特不见踪影。
“这家伙怎么还不出现，难道不是想把我骗到走廊之类的地方，然后狠狠把我按在墙上摩擦吗……我才不会上当呢！”
然后继续等，梅菲斯特现实里都带阴蜂在帝都参观了，给阴蜂买了新衣服，看起来像个普通帝国少女，又带阴蜂在公园里喂鸽子，陪小孩子玩，然后带阴蜂去帝国学院，认识了梅丽莎贝尔，再见到莉秋，顺便开始进修死灵学科。
“哈哈哈哈这个蠢货居然真以为我没有反抗能力吗！！！”梦境里过去了四天，绯蜂幻想了很多拷问方式，见到都没有发生，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找东西把钥匙勾过来，打开牢房的门，她终于感到自由了，然后冷笑着，“居然敢这样对待我，我一定要加倍奉还……”
然后，绯蜂来到屋外，看见了天空光辉的碎片，还看到有人在镇子上打桩，突然陷入沉默。
哦，这里还有别的梦灵啊。
“那个，你们也是被抓进来的吗？”绯蜂遭遇了伊尔莎与克洛里斯，两位白天也在打桩，修建筑。
突然看见绯蜂，被这么一问，克洛里斯下意识就要告诉绯蜂正确答案，但伊尔莎反应过来，急忙戳了戳丈夫，接着朝绯蜂点头。
“没错，我是暗魇龙，因为点燃了一个人类城市就被抓到这儿来了，你看这梦境里的建筑，都是我们建造的。这位是医生，可恶的梅菲斯特想要利用他治愈的力量，所以抓进来当奴隶，我们天天在这里做苦力。”
“原来如此，我们是一样啊……”
克洛里斯是一位善良的医生，虽然不知道绯蜂被做过什么，但听着妻子临时编了这套剧本，整个人都无语了，干脆也不管，随便她闹去。
伊尔莎看到绯蜂这么傻白甜，居然相信她的话，那根据与梅菲斯特的合谋，顿时更起劲了。
“一样的意思，你也是被梅菲斯特抓来的？哎哟！真可怜，我跟你说，这个梅菲斯特太可恶了！”
“可不是吗！”绯蜂咬牙切齿，粉色的天然卷这会儿气到发抖。
于是伊尔莎突然偷偷凑到绯蜂身边，伸手，用魔力凝聚文字：“我知道反抗他的办法，现在我们有三个人，如果还有一个人加入，就能反过来操纵这片梦境，进而操纵梦境之主的心灵，让他成为我们的奴隶，把欠我们的加倍奉还！你愿意加入吗？”
绯蜂一愣，然后握住伊尔莎的手：“算我一个！打倒这个坏蛋的暴政，重新获得自由！”
不过伊尔莎接着问了：“那如果成功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我想直接杀掉更好。”
绯蜂突然愣住了，怎么处置？
因为遭遇了这样那样的拷问，绯蜂觉得身体和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同时不确定离开这片梦境后能不能继续活着，还有外面的战况，帝国会不会继续剿灭蜂群。
她抱住肚子，身体抖了抖：“把…把他交给我，他对我做了非常恶劣的事情，决不能轻易饶了他，我要让他也感受被囚禁的滋味。”
绯蜂不仅想反客为主，还想反客为主。
死灵院这里阴气沉沉，在暗地里也被称为学院墓地，这里也有最多的老师……大体老师。
不管其他国家怎么样，英格瓦尔特的死灵学科以医学发展为主，召唤亡灵大军不过是手段，本质是最优秀的医学院。
尽管阴气森森，进入死灵院的学生基本都要向帝国和奥西丽丝女士宣誓，严守生死戒律，否则将永劫不复。
探索生死奥秘，要对知识传授者心存感激。
获得死亡之力，要自主维护世间秩序，做自己有能力做的事。
绝不扰乱生死秩序制造灾难，维护死者最后的人格与尊严。
唤灵时要严格保守秘密，尊重个人隐私。
最后，不要轻易召唤祖宗……
在学院，导师之间也是会相互授课学习的，尤其梅菲斯特是新人导师，还是豆芽嫩苗，若是有需要会继续上课，毕竟没人是全才啊。
至少在死灵学科这边，没人敢在莉秋面前大声说话，而且这一个月下来莉秋也有学术实力吊打了学院里的巫妖，包括一位龙巫妖，大家纷纷同样是巫妖但和莉秋完全是两个种族。
梅菲斯特上完莉秋的课，压力是真大，整个讲堂坐着三百人，还有飞禽走兽，其中三分之二是巫妖导师，满屋子都是骸骨味道。
等课程结束，大家渐渐散去，梅菲斯特留到最后，才找到搭话的机会。
这次课程莉秋终于讲到了命匣了知识，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只有年轻人们还不是很重视，其中也包括梅菲斯特。
“所以你成为巫妖的方法其实是失传了，现在是另一种方法？”
“库库库~人家曾经也只是个普通村姑嘛，一开始只是慢慢明白了吃一些草药会治病，一些粉末能烧出不同颜色的火焰，一些蘑菇吃了会去世，因为感兴趣就经常收集这些信息，然后有一天，我探索洞窟的时候，意外听到了死者的声音。”莉秋分享了这个奇怪的故事。
她的巫妖道途就是从“看得见”开始的，最初她以为自己是吃了什么致幻的蘑菇，然后发现她真能看见死者的灵魂，在探索山洞的时候听到死者的谏言，告诉她前面有怪物，所以能够避免危险。
后来莉秋经常和死者灵魂打交道，这其中也不乏奇怪的意识，莉秋也分不清它们是不是人类，不过来者不拒，只要能交流就行。
渐渐地莉秋成为村子里奇怪的人，但很快她又成为森林里的魔女，那个时代魔女还不是单独的种族，人们大概会把使用特殊力量的女性都称为魔女，有些村子会因此恐惧驱逐她们。
不过莉秋还是幸运的，她在村子里治愈了很多人，却也见证了无数的死亡。
“尤其是我的母亲就因为肺部病变而死，在后来父亲送别，看着他们下葬时，我突然产生一种动力，我不想死，我离开了村子，想要寻找一股魔力源头。”莉秋说了，当时世界上危机四伏，不明存在很多，土地也不开拓，大陆都是阴影迷雾，古神特别多，莉秋凭着能和死者交流这点，在野外磕磕绊绊求生，认识了其他魔女，最后听说了一个灵庙的传闻。
梅菲斯特已经怕了这种古代遗迹，上次博尔特变身战争兵器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你们那个时代的灵庙，恐怕是历史更悠久的古代人用石头堆砌的简陋神殿吧。”
莉秋坐在讲座上，撑着脸颊，一脸惬意地讲着故事：“并不完全是，古老的人类获得神秘的力量，开凿山脉，在其中建造了辉煌的地下宫殿，我们找到的灵庙就是其中之一，可惜灵庙的主人早已逝去，古老的生灵也无法逃避寿命束缚，就连我也开始慢慢老去。”
“稍等一下，莉秋…导师，我感觉你好像对自己如何成为巫妖没准确的认识？”
“在和你们交流之后，我确实发现没有，我对于巫妖是一种感觉。”
莉秋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蛋，然后点了点下巴，接着从锁骨一点点滑动，点在心脏的位置。
“我决定要逃避死亡，我试着用炼金的知识培育新的器官，狩猎吸血鬼和狼人获取他们强大的心脏，偷窃龙的骸骨与血液，甚至将液态魔石注入身体中。”
“你没死真是奇迹……”
“死了哦，成为僵尸，但意外保留了意识，大概是液态血液中的液态魔石杀死了我，但为我的灵魂提供了魔力，成为普通的幽灵，那段时间很不好受啊，离开尸体太远情绪就不稳定，然后出于最后的好奇，我解剖了自己的尸体。”
梅菲斯特不说话，呆呆看着莉秋，就眨了眨眼睛，果然这位大姐也是狼灭。
“遭到魔力侵蚀的血肉开始结晶化，骨骼变得脆弱，我就把学习到用来操纵尸体的符文刻印在骨骼上，可以说把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挖开刻印过文字，终于，我的灵魂又能重新操纵肉体，不过那个时候我就是个行走的尸体，没有知觉。”
“后来呢？”
“继续四处旅行，用我掌握的知识和别人交换知识，顺便一提还和一个很厉害的妖精交流过呢，用可以迅速清洁衣服，并且散发花香味道的魔法，和能改变面包的味道，吃出肉味的魔法和她交换了许多知识。”
“好奇怪的魔法……”
“我也从她那里学习到自然的苏生魔法，了解到生命的奥秘，尝试从植物中抽取生命力。”
梅菲斯特突然问了个危险的问题。
“为什么不吸收人类的生命力？”
“因为……犯法。”
莉秋轻轻一笑，因为这类事情即使到今天，依然有亡灵法师在做，为了塑造命匣获得寿命，别人的生命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
但是莉秋却和梅菲斯特权衡了这其中利弊。
“看起来好像杀人最效率，但其实在某处作恶，就会留下痕迹与恶名，有了被讨伐的理由，往后就一定会有勇者找到你，因为这是他们被赋予的试炼。”
梅菲斯特点了点头，明白了一点，以前说过贾斯汀他们想要成为勇者，会接受试炼与使命，看来讨伐恶党是再合适不过的任务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真正研究过人类生命力，就会发现普通人的生命力充满杂质和污秽，你可以理解为疾病和寄生虫带来的污染，反而是植物，尤其是树木，它们有一套并不复杂的过滤机制，吸收光辉的力量提纯生命力勃勃生长。”
“听起来轻描淡写，真无法想象这些故事里被轻易略过的细节，那些在生前死后拿自己做实验的煎熬你是怎么度过的，不害怕吗？”
“库库库~也许我脑子不太好，不会轻易害怕吧？我四处旅行，缓慢抽取这些生命力，大概持续了二十几年，不知不觉我结晶化的骨骼居然恢复正常了，但麻烦随之而来，过去遭到侵蚀而结晶化的部位因为吸收了太多生命，结晶开始在身体扩散，身上到处长石头。”
“之后怎么治愈的？”
“利用诅咒。”
“呃？”
梅菲斯特愕然，这个弯他没转过来，还以为是靠大量生命力复活的呢。
莉秋也不容易，见证死亡、经历衰老、改造身体，最后还是死于实验意外，幸运的是灵魂被魔力保护住，成为幽灵后依然没有放弃，继续作死改造肉体，居然让她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会提到诅咒？
“你知道血肉诅咒吧？也被称为腐化。”
梅菲斯特表情微妙变化，这么一说就太熟悉了，黑森林遍地都是，很恶心的一种诅咒。
这种诅咒会把石头变成肉块，同样也会把其他生命变成相同的肉块，然后合二为一或者四处分散，他们是黑森林里最棘手的怪物，除了高温灭杀之外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研究了这种诅咒，削弱了它的威力，然后对身上魔力结晶化的地方释放，将结晶诅咒成血肉，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诅咒侵蚀着身体，自然之力治愈身体并不断生长，魔力血液失控混乱发生改变，刻印着符文的骨骼将三股力量中和吸收，那段时间我因为诅咒失去行动力，集中精力控制三种力量达到均衡。”
“最后你成功了？”
“没错，成功了，变成现在的样子。给，你看看，这就是我最近写的论文，命匣回路、魔核血液、自然之力与血肉诅咒”
梅菲斯特看了一眼莉秋的论文，然后没眼看，在知识上莉秋很强没错，但她的杂学也太丰富了，论文格式属于学院里一条狗看了都叹气，这方面莉秋和学院完全脱节了。
除了格式混乱外，里面记录的知识堪称东一棒子西一榔头，莉秋兴趣一到就会突然跑题写点奇怪的魔法。
比如种子开花这类魔法用来杀巫妖简直无敌，只要中招巫妖的肉体就必死，毫不起眼的种子会在巫妖身上四处开花，轻易碾碎那些经过魔力强化千百年的骨骼，如果这位巫妖把命匣戴在身上的话，那么恭喜，可以安息了。
还有莉秋提到制造死亡骑士的魔法，可以收集战士的骨灰然后如黏土一样捏个骷髅架子出来，然后授肉，钉上板甲，激活灵魂，一个集中了无数战士灵魂，身经百战的死亡骑士就诞生了。
莉秋的死灵魔法很多都是“创造”，而不是简单粗暴的拉起死人。
被梅菲斯特问到为什么的时候，莉秋理所当然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