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还是有一些教会在独立城邦驻守，但在这些神职者来看跟发配边疆等死没什么区别，也就天秤十字教（光辉女神的教会）和提灯女神教会这类会全力援助当地人。
可说来也是地狱笑话，积极协助独立城邦的神职者平均寿命多少有点短，所以影响力和控制力不足，油光满面的神职者普遍活得久，还有点小富，并积极建造和修缮神殿，金碧辉煌。
反正英格瓦尔特帝国这个笨蛋每年都帮衬着呢，不是吗？帝国越界就声讨他们手太长，不管就声讨帝国没人道精神，放任独立城邦覆灭，说来说去都有理由。
雷威尼斯历代领主都对此深深感到无力，隔着被污染的土地看着帝国那坚实的要塞，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这时，已经抵达赤刃前哨站的梅菲斯特如果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感慨一下，不要羡慕。
雷威尼斯那座独立城邦，是黑森林后蔓延时期逐渐触及的边陲地带，许多魔物冲出森林跑到雷威尼斯的时候已经消耗了很多力量，而帝国两座要塞这边就恐怖了，梅菲斯特深切感受到这里是魔力异常区域。
虽然没有被腐地污染覆盖，但脚下地脉和天空气场都受到黑森林领域的牵引，梅菲斯特来的时候就和亲卫骑士们顶着四天不间断的暴风雪进入前哨站的，而且天上不是单纯下雪，还夹杂着冰雹，有时候如同刀子一样锋利。
梅菲斯特来到这里时，已经是魔物浪潮冲击帝国防线的第三周，在过去十几天里，围绕赤刃前哨站的先是零星魔物，随后这些魔物开始在地平线上形成犹如实质的线，接着开始聚集过来。
城墙下全是堆积的尸体，梅菲斯特在见到哈维尔大叔的时候，一路都能看到士兵们在清理城墙的魔物尸体，以及营地里各种……麻烦的小东西。
“听说你要来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按理来说你应该先在后方要塞学习的，直接参与防守都算优秀，更多年轻军官应该呆在观察团才是。”哈维尔大叔是菲利克斯的老战友。
梅菲斯特听说过他们的故事，两人年轻的时候是同一个要塞里的蹲逼，一起参加过调查团，有着过命的交情。
“不过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我是不会再劝你回去的，你父亲把你交给我，你就是这里的战士，在冬天结束之前，这里没有撤退的命令。而且，你别以为来到前沿哨位就能……”哈维尔是个大嗓门的战士，可能是对梅菲斯特感官还不错，所以说教也如期而至。
“这里是泥泞、老鼠、怪物出没的腐败之地，死亡遍布每个角落，疯狂在人心之间蔓延，因为愚蠢和不切实际而死去的人没有荣誉可言，是这样吗？”梅菲斯特并不后悔来到这种地方。
“看来是我的话多了，既然你都明白就行，不过你们这些年轻的狼崽子们还嫩着呢，我会尽量把你们安排在比较安全的地方，但切记没有所谓‘安全的地方’，多看老兵们怎么做吧。”
梅菲斯特算是带着一个骑士中队过来，三十余人的铁罐头算是不俗的战斗力，本人是高阶术士可以算上门面。当然，这个阵容在前线并不算豪华，他们被安排到靠近内侧的地方。
对于踏入这片战场的每个人来说，驻守生活就是一场对精神和意志的煎熬，每天都要看着恐怖的怪物，受到精神上的拷打，平时还得忍受肉体上的摩擦。
即便驻军有轮换制度，在面对魔物浪潮的时候缺乏劳动力是常态，空闲的人手也要负责清理驻地的卫生，神官四处净化和检查结界，法师们也要留意神秘侧的各种律动，有时候从悄然开启的虚空裂隙里抓个寄生虫来是常事。
比如就在哈维尔匆匆和梅菲斯特交代防守位置之后，即将离开的时候，两人同时感觉到天空的呼啸声，一群脸上长满脓包和眼睛的类女妖怪物尖啸着俯冲下来，战斗之后这些腐烂的尸体坠落驻地之内，士兵们又急忙清理。
这里没结束，哨所一段城墙响起魔物冲击的钟声，哈维尔急忙过去查看状况，组织反击。
梅菲斯特几乎从家族出来之后，就感觉到闲暇时间极为宝贵，这点也能从奥特琳德身上看出来，女骑士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那边的战斗和我们无关，我们赶紧进入自己的预设防线。”
“是，梅菲斯特大人。”
赤刃前哨高耸的城墙没入风雪中看不到尽头，异常魔力气候引起的暴风雪让视野非常糟糕，普通士兵很难看见远处的东西，所以反而是法师们肩负着警戒任务。
这里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大部分战士会坐在掩体后随时准备战斗，在他们难得空闲的时候，会读书、写信、相互交流，梅菲斯特很快认识了一起驻守在同一段城墙上的战斗法师、骑士长和一些佣兵。
所有人里，佣兵们是最活跃的，异种族的战士会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打牌，这点倒是和前世很像，纸牌这种东西方便快捷好随身携带嘛，梅菲斯特很快也拿到一副。
处于休息中的士兵不用担心被纠察逮个正着，因为这些纸牌是帝国里炼金工房印刷的，上面其实印着许多怪物的图片，并介绍着这些怪物的特征和能力，在给士兵们解压之余也算时刻提醒他们黑森林的可怕之处。
粗略看了一眼这些纸牌，梅菲斯特刚准备收起来，就听见城墙上的钟声，法师用魔法将声音扩大。
“出现了奎斯晶簇巨像，还有大批血狼、乌鸦群、女妖、幽魂、虫群，浪潮中出现畸变的法罗尔！准备战斗！”
“我相信我只有呆在安全的‘屏幕’外，才有闲情雅致品尝战争中所谓的浪漫。”
魔物浪潮确实是滚动起来的，前赴后继的怪物从地平线冲到城墙下，这个时候前面的魔物就算停下脚步也会被后面的魔物推到死亡的陷坑中。
刚刚站上赤刃前哨的外侧，梅菲斯特还在想以前这边是不是有过河流，现在看到元素魔炮、魔导炮留下的巨坑大概就能明白为什么了。
大概在要塞前方三百米的位置，常年经受着各种魔法的饱和式攻击，已经形成了结晶坑道，也形成一个天然的护城河，魔物跨越这里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头顶是漫天的火球与雷电，脚下是无尽的冰河与傀儡，大量骷髅僵尸会扑上去和怪物绞杀，然后是召唤物与魔物浪潮的对抗，这期间人类一方也会用尽浑身解数去厮杀，魔导武器会在这个时候发出死亡尖啸。
但是敌人并非只从地面前进，沙虫或蠕虫会突然出现在长城后方，天空的怪鸟也会丢下肮脏的野兽，大大小小的密集负能量让梅菲斯特也感到焦虑，开始有怪物坠落，梅菲斯特也和骑士们一起持剑，斩杀落在附近的怪物。
烦躁。
剑锋切断怪物的身体，梅菲斯特感觉烦躁，因为自从来到赤刃前哨之后感觉和塔薇儿的契约变得若即若离，以前想见面的时候塔薇儿会很有默契出现，或者像个谜语人站在人群之中，享受那种只有梅菲斯特能看见她的环境，可是最近并没有这么做。
即使想念一下塔薇儿，她也没有出现在身边，这是和梅琳娜一样的木头吗？
烦躁。
“感觉不舒服，比之前调查团的时候还难受，有什么东西在接近我。”就好像背后有人盯着，梅菲斯特如此想到。
怪物身上溅起的血液让他恶心，杀死许多怪物后要处理蠕虫，以及伴随魔物浪潮的，还有大量老鼠和蟑螂冲进营地散播瘟疫，这更让环境变得恶劣。
得益于帝国军良好的军纪，起码这里不会像堑壕战一样还混杂着屎尿的味道，但是大量的老鼠、蟑螂、跳蚤仍然让人不爽。
烦躁。
英格瓦尔特将高质量的精锐步兵送上战场是正确的，帝国不仅倾尽全力给每一位士兵打造全甲，还让每一位士兵学会如何保养铠甲和武器，填补缝隙防止寄生虫钻入，清洁卫生保障没有瘟疫蔓延，还纪律性要求士兵们学会放松。
实际上，在难得闲暇的时候，一些有才能的士兵还会在营地里唱歌，周围的糟汉子们会跟着节奏打拍子，这时候如果有女士兵就更好了，悠扬的歌声大幅度缓解士兵的压力，减轻怪物带来的精神攻击。
虽然唱歌的工作几乎被吟游诗人抢完了，这些会射箭会射箭雨会吹拉弹唱的猫耳诗人们水平确实不错。
“发现亚米达拉！准备标记位置……小心！毁灭光束朝这里甩过来了！”当然，无论是抓紧时间进餐还是休息，都会被突然出现的魔物打断。
梅菲斯特双手按住剑柄，将一头说不上名字，多足的怪物钉死在地上，拔出月光剑，甩掉上面污秽的血液，紧接着就听到身后城墙上一串爆炸声。
灰白色的光束从远处扫射过来，准头很差，打在城墙上时立刻被一层护壁抵挡，但魔力冲击却将数十人从城墙上震了下来。
十余米高的城墙给了梅菲斯特反应时间，和周围的法师一样，百忙中抬起手，风压从地面升起，将士兵们救起，接着瞬间消失，虚空漫步来到城墙，看向远处。
不止一头亚米达拉在魔物浪潮中匍匐而来，这些古神的眷属理应不会大规模行动，但年年都有冲击要塞防线。
不安。
数位法师将一种特殊的染色魔法丢出，击中远处的亚米达拉，红色的光芒重点标记了这些古老眷属的位置。
很快，几队法师分头行动，天空很快出现了人造陨石，几枚大火球撞过去，连带亚米达拉和周围的魔物浪潮一起被打出了真空区域。
可是这些空旷的巨坑很快就被后续的魔物浪潮填补，继续冲击着前哨站。
“补充骷髅和僵尸的数量。”
“这边需要召唤一些土元素。”
“空中魔物来袭，小心！”
“感应到虚空的不明波动，各队术士潜入虚空阻击！”
魔物浪潮中，有些怪物就像梅菲斯特的虚空漫步一样，用于穿越空间的能力，实际上会短距离传送的也有不少，这些怪物往往能迅速爬上城墙，但由于只有它们能冲过来，数量少又没有战术，很快就被消灭了而已。
但是怪物的尸体会带来污染，污染扩散必须让神官们净化，污染太多的地方，普通士兵根本无法立足，法师们的状态也会下降。
在地面涌动的时候，天空和虚空也没有平静的时刻，感知域捕捉到附近虚空的异常时，术士们就会潜入虚空，这是专属他们的战场，斩杀那些靠虚空移动的怪物。
“大量的寄生虫和不明孢子，好吧，我没兴趣知道这些是什么。”梅菲斯特和其他术士一起剿灭这些隐秘的怪物，突然这片虚空有人传来惊呼声。
一头巨大的蝙蝠形生物，长有上千只畸形的眼睛和形状怪异的咽喉突然出现在一名术士身边，将他抓住后凝视与尖啸，处于附近的梅菲斯特忍不住甩了甩脑袋，那突如其来的声波让他一阵头疼。
不过被抓住的术士并不慌张，比梅菲斯特想象中的冷静，在其他同伴支援之前，就用魔力凝聚的匕首刺穿巨大蝙蝠，之后甩开怪物的尸体，眼睛和耳朵都流淌着血液。
“我来帮你，精神情况怎么样？”梅菲斯特发起念话。
“抱歉，失手了，不要背对我，精神遭到侵蚀，有些失控，我现在视线和听觉严重受损。”这位术士半跪着，拒绝了梅菲斯特搀扶。
梅菲斯特托起光辉的碎片，让克洛里斯发动治疗的力量：“恢复一些了吗？”
治疗效果非常好，这位术士很快恢复清醒，只是看起来有些奥闹闹：“好多了，然后别管我了，我现在可能非常脆弱，再次受到污染可能会失控，对不起，我得先离开。”
不安。
梅菲斯特目送这位术士离开虚空，实际上众多术士潜入虚空后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将感知域里所有怪物消灭，然后迅速返回现世。
刚刚踏出虚空裂隙，就看到奥特琳德扑过来，拉住自己的手拽到一旁，刚刚站立的地方坠落一头罗戈格树人的尸体。
以这怪物的体型和坠落高度，被砸到了跟被投石车打中差不多，投石车就是西方诸国现在还在用的一种武器。
此时此刻天空一片漆黑，密密麻麻的飞行类魔物正在肆虐，前哨也激活了防御结界，许多魔物在穿过结界的瞬间就遭到强力电击与咒死之术，所以也会有刚才落地成盒的一幕。
烦躁。
但就算如此，被意外砸伤的士兵也是有很多，由于飞行魔物在百米甚至千米高空的领域活动，就是扔下一头猪也有杀伤力。
不过它们嚣张不了多久，赤刃前哨的总旗舰拨开云雾，从更高的地方张开广域重力魔法，仅限于天空的重力束缚会将大范围的怪鸟拉入地下，狮鹫与天马骑士也会散开对漏网之鱼进行厮杀。
帝国阵营同样有坚实可靠的盟友，几位教会天司和龙族的身影偶尔会出现，他们的敌人是魔物浪潮中体型巨大，免疫了重力魔法的扭曲怪物。
位于魔导舰上的法师部队会给予地上最安全、可靠、迅速、精准的火力支援。
在暴风雪中，人类与魔物浪潮之间的魔法在战场激射，双方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入夜以后才有缓和的趋势。
整个赤刃前哨站在这个过程中一度被全面包围过，魔物也从中心开花，不过等到第二天黎明时魔物浪潮的声音变小了，一些区域清空，小规模的魔物开始被人类绞杀殆尽。
而今天这场战斗还远远谈不上是正餐，在结束之后哈维尔大叔巡视战场，和梅菲斯特简单碰头，才提到今天不过是简单的热身，到了深冬后半会更加残酷。
“现在才到什么阶段，我们连构装巨像都没启动呢，大部分都在保留体力和魔力。”
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老兵们都是这么说的。
不管下一轮魔物浪潮什么时候来袭，现在可以休息，先要抓紧时间补充箭矢、炮弹，各个队伍抓紧时间检查伤势补充人员，利用传送阵资源将伤员送回后方医院。
“喂，我们是后上来的，这会儿还有力气警戒，你们赶紧下去休息，尤其是术士们，尽快入梦冥想。”
轮换上来的法师们站好岗位，履行职责，准备休息的法师们大多是直接跳下去，就在靠墙的地方张开防护结界，往后一靠就休息了。
“梅菲斯特大人，您也下去休息吧。”
“我不要紧，骑士们都得呆在城墙上吧，我在这里靠一会儿就行。”
激战之后，异常魔力气候下的暴风雪仍在持续，这意味着具有保暖和防护性质的结界需要一直开启，这样的冬天如果是在野外，对士兵们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即使如此，守卫这条防线的士兵乃至法师经常会患上一些皮肤病，法师更多时候会因为接触魔石过长而导致皮肤表面结晶化，严重的会在体内生长结晶簇，那些奎斯晶簇不仅会寄生巨像，也会侵蚀血肉和骨骼，一旦产生类似的症状就必须撤退接受治疗。
事实上面对魔物浪潮的时候，士兵们没多少时间治疗和检查，魔物浪潮最凶狠的时候一波接一波，连续几天都无法休息，所以法师们最好祈祷一下在冬季前期不要患上疑难杂症，否则得熬到冬季结束才能撤退到后方。
不过今年的情况还算良好，绝境要塞方面目前还是只接触到一些零星的魔物，没有遭遇大规模的进攻，因此轮换的部队很快就抵达并带来支援，没有挤占传送阵通道。
平静。
梅菲斯特稍微闭上眼睛，表示要冥想一会儿恢复魔力，奥特琳德在旁边安静护卫。
按理来说目前为止的战斗还算不上激烈，初来乍到的梅菲斯特只是感觉稍微有点手忙脚乱，毕竟空投、钻地或者传送到己方阵营里的魔物不能拿魔炮炸嘛，法师们几乎都在用破法剑战斗，士兵和骑士也都没闲着，魔力和精神算不上疲惫，但他稍微放松了一点就感觉睡着了。
靠在冰冷的城垛上，影子在魔法光影中摇曳，周围什么的一切都消失了，远处有什么东西缓缓走来，靠近了梅菲斯特。
动不了，不过先观察吧。
梅菲斯特能感觉到这个东西匍匐而来，向他伸出手，出于本能想要躲闪，可就像鬼压床一样无法控制身体的移动。
然后，要塞警戒的钟声突然炸响，梅菲斯特迅速睁开眼睛，看向声音来源，周围熟悉的面孔都回来了，士兵们坚守阵线一动不动。
“那边冲出来一头腐龙撞击城墙，我们的巨龙盟友已经过去帮忙了，没有其他魔物。”一位亲卫这时凑过来，告诉梅菲斯特那边发生的事情。
之前的战斗中，梅菲斯特身边的年轻人没有受伤，骑士们都很英勇，也善于保护自己。
“哈维尔将军说这只是热身，不知道真正的魔物浪潮是什么样子，大家还能适应吗？”
奥特琳德这时回答：“实话实说，实战环境比我们训练时更困难，燃料、药物、食物都不能随便使用，自从踏出绝境要塞开始到现在，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太阳是什么样了，不过幸好之前做了准备，盔甲里不会太潮湿。”
奥特琳德是因为魔族装备好，其他骑士都是因为魔法的缘故，能清除汗水残留的湿气，起码不用操心要抽空清理盔甲里的蘑菇，或者患上朴实无华的皮肤病。
说实话，暂时休息下来之后，第一件让奥特琳德感觉整个人发麻的问题就是要怎么解决洗澡问题，并不是出于享受，而是以前的训练中明明有教导他们衣裤袜子之类的，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和魔物本身战斗还好，初次处理大量的虫子老鼠以及跳蚤，光是看到爆浆的家伙就让这些新兵们生理不适。
骑士们显然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其他法师和神官也会帮助他们，法师们都还好，魔法中有许多抗拒立场，可以防止任何液体溅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