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伯特生活的那个时代，杀手不仅专业还敬业，除了拿钱办事、不问原因之外，很多杀手将事业当成生命看待，为了追求刺客之道，能蛰伏十年，和目标成为至交亲朋，去寻找哪怕一次机会。
“东国这些协会的幕后是本地贵族和教会，协会组织要给头顶两座大山缴税，其中教会方面抽成最狠，在这个地方杀人、贩卖禁药都轻而易举，尤其是可以通过万军之主购买赎罪卷，但不缴税就等于失去庇护，贵族私兵和护殿骑士都会武装追缴。”
“我们给的钱不少，还有钱摆不平的事情？”
赏金两万，订金一千，都是金币，只不过是找些人招惹一下梅菲斯特而已，在里奥伯特看来这点钱仅仅是找人往梅菲斯特家丢个石头砸破玻璃，然后告诉梅菲斯特是他干的，快来东国而已。
“问题就出在钱上，艾因耶利哥联邦正在向哈斯塔沙漠不断投入筹码，我们提出赏金拿出订金，这些钱立刻就被协会、贵族、教会给分配了，协会只拿出一成。”
“那也不少了。”
“由于长期受到国内压迫，接到任务的中间人又瞒报了赏金，从这一成里抽走三分之一。”
“还剩下相对可观的数量。”
“东国有实力的杀手以家族为单位，同时也是那些贵族和教会养的情报机关，这些情报机关不允许杀手以个人名义接受委托，于是剩下那点赏金立刻被他们吸收了，落在实际执行者的身上……”
路费，五十，赏金，两百，任务要求，穿过沙漠，潜入帝国，刺杀贵族身份的帝国术士。
里奥伯特听到这里，忍不住看向自己忠诚的部下，那眼神似乎第一次发现了世界上有比自己还邪恶的存在。
最终，里奥伯特轻轻摇头，只是感慨：“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莉秋小姐来到安莉斯塔公馆后，这里的幽灵大部分时候都是绕着她走，要问为什么，都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心，从管家到佣人都感觉心跳加速。
“幽灵也有心跳吗？”梅菲斯特一脸好奇。
“形容词而已。”混熟之后，就经常提倡优雅的管家提起莉秋的时候一脸心有余悸，“因为我们生前遭遇的不幸，现在看到莉秋小姐总会忍不住想到被按在手术台上的感觉。”
“这样说也太失礼了，莉秋小姐现在也是我的导师，也是最优秀的巫妖，你们的灵魂和意识如果出现什么奇怪的毛病可以找她帮忙，这样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梅菲斯特这时是刚好完成一个阶段的作业，被梅丽莎贝尔她们暂时放假休息一下，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打算解除这个误会。
其实他很喜欢这个公馆的佣人们，用比较功利的说法来形容，幽灵佣人们的维护成本是零……不用发工资、不消耗食物、甚至不占用房间。
尽管幽灵们都有自己的起居室，但基本上没有使用过，他们都是心甘情愿以现在的方式生存，照顾安娜，直到她成年后再说。
不过事情总和梅菲斯特想象中有点出入，正当梅菲斯特带着管家找到莉秋的时候，却发现莉秋在壁咚幽灵女仆。
“库库库~去我的房间里休息一下如何？你们的存在和普通的幽灵有很大差别，让我仔细检查一下。”
用了化生魔法（变成活人的样子，这样奥特琳德就不会害怕了），有了体积碰撞的幽灵女仆现在像只小兔子，莉秋自然也成了那个大灰狼。
幽灵们会害怕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梅菲斯特只好把莉秋拉走。
“我说，不要在我家里闹出奇怪的传闻吧。”
“安莉斯塔，传闻中的黑之魔女，我认识她，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真没想到这个孩子之后还发生了那么多故事。”
“你都见过她？”
梅菲斯特请莉秋到自己的房间，给她泡了薄荷茶，淡绿色的茶水散发着清香，口感非常不错，这些薄荷都是公馆花园里种的。
莉秋是可以享受美食和茶水的巫妖，来者不拒。
“以前有个吸血鬼魔王用蛮力占领了一个地区，我就过去看看，在酒馆里被顺势拉拢了，安莉斯塔口才不错，很擅长游说，很多有名的冒险者都被她用勇者的名声吸引过去，但我看她身上一丝魔力也没有，是个假魔女，就没有相信她的话。”
这时莉秋衣服内侧的口袋拿出一本安莉斯塔故事集，看来梅菲斯特收获的版税还有导师的一份。
“她也让我重新审视了魔法究竟是什么，你说，安莉斯塔的话术算不算一种魔法？”莉秋抿了口薄荷茶，随便读了一段安莉斯塔的往事。
梅菲斯特认真想了想，反正他做不到安莉斯塔那种程度：“认真来说我们遇到敌人时，也会说些无意义的话来拖延时间，利用垃圾消息使敌人产生空隙，动摇对方的信心，军队上有打击士气方法，也就是心理战。”
莉秋翻向一页：“先前我还怀疑这本故事集有许多夸张的成分，可是仔细观察了这里的幽灵后，再想一想塔薇儿小姐和妮古拉丝小姐的存在，还有那位安娜小姑娘，她在语言上好像并无夸张的，甚至有过之，天生能感受到情绪，钻规则的空隙，这可不是一般的心理，我怀疑，她就是魔女。”
梅菲斯特表情十分意外，莉秋见他一脸不信，于是说道。
“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安娜做生意顺风顺水，就算贾斯汀愿意为她担保，可你能想象这是个小姑娘能做到的事情吗？”
梅菲斯特仔细一想：“确实，她很有天赋，可她完全没有魔力，完全就是普通人。”
莉秋这时抬起头：“梅丽莎贝尔和妮娅也这么认为，可我不这么看，自先史神话时代流传下的古老血脉，虽然已经很稀薄了，但依然会诞生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就跟有些人天生跑得快跳得高，这些人也会拥有一些常人难以拥有的特殊能力。”
梅菲斯特微微蹙眉：“安娜会读心？”
莉秋轻轻摇头：“库库库~那是一种比读心还特殊，要我来形容的话，更像是‘读氛围’，她或许只是用看，就能感受到‘事物的真伪’。”
梅菲斯特好奇了：“怎么证明？”
莉秋微微一笑：“在附近随便抓一只松鼠吧。”
于是几分钟后，梅菲斯特和莉秋带着瑟瑟发抖的小松鼠找到安娜，梅菲斯特摘掉头发上的树叶，同时把松鼠递到安娜面前。
“安娜，咳，我在公馆里发现一只迷路的松鼠，你看它在说什么？”
现在的安娜和过去不同，有了阅读各种魔法书籍的机会，尤其是在梅菲斯特的影响下，她似乎认为动物能听懂人类语言，会说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实际上她并没有获得任何德鲁伊的技能。
可是安娜接过小松鼠，轻轻顺了顺它的毛：“咦？可是松鼠说，它是被梅菲斯特大人您从树上抓下来的，现在很害怕，嗯，它表示会回到藏满了坚果的树洞里，如果我们跟着它能找到很多好吃的。”
说完，安娜眼神发亮，跃跃欲试，冬天已经过去了，但松鼠藏着食物的树洞其实多到它自己都会忘记的程度，安娜可不会觉得拿走一些坚果会对不起这只松鼠，而且更多会觉得好玩。
这时梅菲斯特忍不住看了莉秋一眼，好吧，他果然是低估了安娜，也许这就是她真正的天赋了。
叫什么黑之魔女啊，明明是气氛魔女、社牛魔女，意识到安娜有这种天赋后梅菲斯特都羡慕了，不仅能读懂气氛还知道怎么做，这孩子估计生下来就是外交100的那种人才。
果然，等安娜年龄差不多了就送她去读书了，以后让她更温和、合法、有人情味一些。
确定安娜的天赋后，莉秋瞬间逮住梅菲斯特。
“休息差不多了吧，该学习了。”
“……是。”
梅菲斯特只能露出挺好颜。
当然他也不是吃素的，前前后后快过去一个月了，梅菲斯特在几位创始人的帮助下已经快理解了人工生命的制造方法，等工坊建造完成，素材准备完毕，他就可以开始了。
这固然是现实中努力学习，而且在梦境里也没有落下，不是说了吗？之前沉迷学习，都不怎么管绯蜂了。
结果今天睡着之后，眼睛一睁一闭，就在梦里看到绯蜂。
在梦里睁开眼睛的瞬间还有点迷糊，首先看到绯蜂的身体，之后才发现她乖巧坐在床边，在默默观察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用双手撑起身体，揉了揉额头，在梦里继续找书看吧，机工女神计划是他要做的大事，做成之后他想要解决的很多麻烦都能迎刃而解，先定一个小目标，在自己的领地内实现鹅城三公平。
“盯……”可是绯蜂依然盯着他。
“怎么了？”
“感觉你状态不是很好，梦境灵体都有黑眼圈了，最近也在为我们创造身体而努力，但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
“还好吧，也算在做兴趣之内的事情，还有帮助朋友们重生，也是一件好事，能拯救别人本身就挺满足的。”
梅菲斯特如此说道，机工女神计划除了是制作大量等身手办之外，就是利用蜂群意识有效管理领地，帮助他建设一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地上天国，当然抱有数不尽的热忱。
换句话说他也不想把大量时间浪费在治理领地上，是个未来以后偷懒的终极计划，现在辛苦一点，身边又有这么多人帮助，何乐不为呢？
不过确实依仗术士的身体素质熬夜太多了，高强度的学习和连续熬夜让他精神不振，连梦境灵体都会产生黑眼圈，说明应该在梦境里沉睡一次，而不是继续让精神紧绷着。
“你就自个儿偷着乐吧？万一猝死了我们才要头疼。”绯蜂搂住梅菲斯特的脖子，贴过来，闭上眼睛额头碰额头，好像是在感受体温，“没发热呢，还好没有克洛里斯说的情况。”
梅菲斯特当场无语：“你是笨蛋吗？梦境灵体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症状？”
绯蜂气愤之下一睁开眼睛，两人都愣住了，在极近的距离下四目相对，鼻尖几乎贴在一起，彼此都读遍过对方的身体，这种情况下有人按头就会亲吻在一起。
不过绯蜂似乎都习以为常了，始终看着梅菲斯特的眼睛，拉开身体：“我逐渐意识到，在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对你的同类做了无法饶恕的事情，之后沦为你的阶下囚，现在居然还相亲相爱，多少要感谢这个身体呢……果然，是你习惯的类型吗？”
梅菲斯特回答：“最初是看不惯你高高在上的姿态，也有对杀害他人的愤怒，但说到底我倾向于为私欲而努力，当时是享受把你从云端拉到泥潭里，看你试图反抗的姿态吧，绯蜂，你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注定不能将你简单杀死，我把你改变成可以利用的姿态，然后以新的身份去赎罪，这不仅是我的想法。比如说阳蜂，反正我不喜欢，现在大概在配合皇室做各种研究吧~啊，没错，我就是在道德上有些缺陷，喜欢可爱少女的人而已。”
与其说回答，不如说梅菲斯特这方面也比较自暴自弃吧，不过绯蜂的眼神也是经历了惊讶、好笑又好气，之后是无可奈何，半敛着眼帘，当听到梅菲斯特说喜欢自己的身体时，好像在想什么。
最后绯蜂轻轻拉开衣服，身上的连衣裙从肩膀缓缓滑落，从半身开始，逐渐像人类刚出生时一样坦荡，拉着梅菲斯特的手按在胸口，感受心跳。
“稍微休息一下吧，不过别误会啊，既然你这么喜欢，还要做出我们的身体，不仔细了解每个细节，我可是很担心你做出不成人形的躯体。”
那之后梅菲斯特通过绯蜂得到了充分休息。
梦境是一片自由的空间，最近给蜂群意识提供了太多模型，就跟打了各种mod的游戏一样，各种角色让DNA混乱起来，这些蜂群意识已经可以融入各行各业了。
梅菲斯特没有让蜂群意识担当基础劳动力，只是训练她们对这些领域的熟练度，以后担当中层的关键岗位，监督市场、确保命令的执行、严查腐败、保证法典的公正，就是这些。
顺便一提，在梦境里还有一个好处。
“阴蜂，帮我把这些记忆整理一下。”在梦境里，梅菲斯特可以将自己的记忆具现成书籍，因为时间流速会有细微的差别，所以梅菲斯特会在梦境里继续巩固知识，虽然今天的梦境已经过去一半了。
“可以，但是有个问题。”
“什么？”
“梅菲斯特，你还记得之前的约定吗？”
“那个……”
梅菲斯特没有忘记，其实他本人是很重视承诺的事情，不过阴蜂之前提到的条件太奇怪了，所以后来基本是阴蜂不提，他就假装无事发生。
“承诺，对于人类来说很重要吧？或者，我单纯是你利用的工具，对工具自然不必遵守什么。”
“不，对不起，并不是这样，请不要生气。”
梅菲斯特对两位首领蜂都有点压榨过度，尤其是阴蜂这边，每天都是无聊而重复的训练，她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可是阴蜂并不是没有感情，她只是特殊。
而且即使是现在，阴蜂的话里有点质问的意思，但好像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她在观察，也就是俗称的看戏。
看到别人窘迫的样子会很有意思。
梅菲斯特不知道阴蜂的真实想法，现在只是尴尬，好在梦境里不需要变形术，不然还得先研究一下具体的魔法。
“我履行诺言就是了，不过能不能给我说说，为什么你会喜欢这个样子……”梅菲斯特其实想说自己脸皮薄，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在熟悉的人面前变成小孩子，多少有点尴尬。
若然，很快就变成坐在阴蜂怀里看书的样子，换个角度就像亲子教育，不过身体缩小之后可以完美躺在阴蜂怀里，脑袋很柔软。
好吧，羞耻心换来的是舒适感。
“梅菲斯特幼子时的样子果然很可爱。”阴蜂如此评价，即便之前和孩子们捉迷藏做游戏，见过了很多小孩子，现在依然觉得梅菲斯特更可爱，想欺负，可惜是主人。
梅菲斯特提到这件事情只剩下无力感，轻轻叹气脑袋一偏：“是啊，甚至会被阿拉克涅诱拐，话说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梅菲斯特看书的时候，阴蜂也把下巴枕在他头顶，这沉甸甸的重量，梅菲斯特突然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喜欢梅丽莎贝尔了，大家都一样啊……不，他是真爱。
阴蜂顺便陷入回忆：“曾经创造我们蜂群的种族，也有类似的行为，幼子会在成熟体的保护下逐渐长大，在最初的蓝图中我们也被赋予爱与繁衍的使命，但在漫长的漂流中我通过观察、思考，最终做出决定，将这部分蓝图删除抛弃，现在回忆当时的想法，应该是为了追求高效，直接寄生其他星球成熟的个体来实现种族的扩大。”
梅菲斯特心说果然，他也就是看中了阴蜂这种思维方式，如同机械一样执行程序正义，在管理中不会存在私心，想必未来针对程序正义本身要做很多调整，但他现在认准这条路了。
他只是想把领地管理托管给高智能AI而已。
接着阴蜂抱着梅菲斯特的手紧了紧，低下头凑到梅菲斯特脖颈间，完全是少女抱玩具熊的手法了。
“我从德雷斯沙民那里阅览了无数人的记忆，那个国家的幼子处境相对悲惨，尽管也有温馨的记忆，但更多的孩子被迫早早面对这个世界的苦难，重新获得感情时，我一度回忆起曾经被我删除的记忆，那时我对这个世界感到不屑和失望。”阴蜂降临这个世界，在里奥伯特的蛊惑下，德雷斯王族和人民将蜂群当成神明，以献出生命为荣誉，年幼的儿童一度成为交易的货物，尤其是阶级更低的异民族人，能成为献祭的祭品，阴蜂那时候真心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带领这些虫豸踏上新的层次。
成为俘虏后，来到英格瓦尔特，在帝都生活了一段时间，看到的却是另一种景象，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孩子们不用早早下工下矿，能在广场上自由玩耍，亲子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密，阴蜂也明白那种亲情就是爱的表现。
然后梅菲斯特和绯蜂也让她意识到过去删除的资料都回来了，未来首领蜂说不定能重启拾起创造者对她们的期望，将删除的蓝图重新补全。
反正目前也只有绯蜂执行了补全计划。
“首领蜂的职责是创造未来，开辟生存的道路，你的方式如果是正确，更有意义，我将永远遵从你所有的命令。”
“那真是太好了，阴蜂，我命令现在帮我解开这道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