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斯特先在神殿里找了一圈,走廊墙壁上挂着几幅不属于神殿风格的绘画。
《大地撕裂、天空焚烧》这幅油墨画给人的印象有些模糊,总体有些雾蒙蒙的,从山坡望远方,地面上人类大军组成庄严神圣的阵列,天司飞舞、羽翼飘落,神明们没有吝啬他们的加护,尽管军队的数量占据了半幅画卷,但他们的前方是纵横到地平线的黑暗,在梦里这幅画的黑暗也好像在自然蠕动,令梅菲斯特感到一些不舒服,那些黑暗的前沿有许多异化的野兽、巨怪和曾经的人类。
继续往前走,还有描绘神殿的画。
《女神之泪》提灯女神的神殿中躺满伤患残疾,许多人的身体遭到感染,深渊之物寄生在这些人的体内,轻易看不出端倪,突然爆发的时候很可能伤害了看护的修女,在画的角落中几名神殿守卫匆忙杀死异化的同伴,而身体被感染的修女也面露绝望,跪在女神的雕像前自尽,画卷中的大门外燃起大火,隐约可以看到焚烧的尸体。
曾经被黑森林吞噬的失落国度真惨。
《希望所在的方向》在这幅画里梅菲斯特看到帝国士兵的踪影,由于要和黑森林的怪物战斗,所有的士兵几乎都是那种密不透风的全身铠甲,红白相间,红色为火焰魔纹,火焰对付腐地侵蚀是最具杀伤力的元素,白色为教会加护,帝国背靠天秤与裁决之神,同时联合其他神明、半神一起抵抗黑森林的侵蚀,这支军队带来的希望就是救济难民逃出家园,远处帝国军队的盾兵长枪阵列与深渊对抗,各种魔法光辉闪耀。
帝国也不容易,黑森林的蔓延也侵蚀了相当多的土地,皇室世世代代都在思考净化土地夺回家园的事情,可荒古黑森林的中心据说是献祭都城数十万人召唤出的深渊之物。
之前说了,深渊领主始终不被认为有人格的具现,没人观测到过,布雷希特和英格瓦尔特都认为在和一个刷怪机器对抗,他们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打穿整个腐地,将可能存在的裂隙填补起来。
继续走,梅菲斯特看到很多描绘战争的画卷,而在最后梅菲斯特看到关于梅丽莎贝尔的画。
《家人》魔女一家人看上去都好像同龄人,画中好像是梅丽莎贝尔的两位母亲,其中一位身体的一半变得阴森恐怖,半张脸异化成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异模样,看起来千疮百孔,手臂上皮肤脱离,好像长满蛀虫的木头,另一位妈妈拉着这只手抵着额头,似乎无能为力,而梅丽莎贝尔只能无力看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传来脚步声,梅菲斯特还以为是白魔女梅丽莎贝尔回来了,可是走到尽头才发现这里是死路,只有一个供奉神像用的平台,可是平台上放着一盏没有点燃的提灯。
那么意思很明显了,梅菲斯特已经了解城市里发生的事情,考虑再三他打算远距离找找疯癫梅丽莎贝尔谈谈,如果可以最好不要炸掉城市,这等于摧毁梦境打破幻想,疯疯癫癫的梅丽莎贝尔赢了,她醒来之后说不定会上了自己。
拿起了提灯,梅菲斯特来到神殿前的提灯女神位置,从神像手中点燃灯火,就可以驱散周围的迷雾了,城市里着火的地方很多,他只能去那些安全的地方,还隐约记得疯癫梅丽莎贝尔的位置。
之前被白魔女梅丽莎贝尔制止的事情再来一次?嗯……小心为上。
离开神殿安全区域,进入薄雾的城区,四周传来怪物的嘶吼,梅菲斯特发现一个关键性问题,他在这个梦境里不太好用魔法,需要武器。
不过也不要紧,梅菲斯特表示最高端的武艺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工具,他在路边杂货铺里发现一根撬棍。
现在这时候还残留着所谓的贵族礼仪,两片土地发生冲突可以申请荣誉决斗,哪怕双方集结了几千气氛组白吃白喝,也可以用骑士精神去单挑取胜。
但是对付怪物?那就简单了,梅菲斯特只有一个计划。
偷袭!
梅菲斯特注重综合素质的原因是其他学科有许多好用的魔法,比如渐隐术配合猫一样的优雅,悄悄潜行到怪物身后。
被盯上的怪物是个人类形态,半个身体都有异化,异化部分看起来长了许多重复的器官并暴露在身体表面,虽然可怕,但一撬棍下去就爆出脑浆了,死得不能再死。
“很好,只要能打死,就完全不恐怖了。”
梅菲斯特上辈子玩鬼屋的时候,就骗着工作人员扮演的屠夫把电锯放下去开门,然后抢过电锯完成反追杀成就的,这辈子有了魔法以后更不怕鬼了。
幽灵鬼怪算什么东西?它有几个师?
怪物被杀就会死,撬棍耐久高威力足,梅菲斯特潜行敲死大量怪物后一路往疯癫梅丽莎贝尔的位置前进。
很快他不用去找疯癫梅丽莎贝尔了,快到附近的时候就能听见妹子在狂笑,一边笑着一边收割怪物,然后把尸体拖走,魔女的力量让梅菲斯特认识到什么是高效。
所有怪物的尸体都被丢进一个大坑开始焚烧,大量魔力从里面溢出,从视线能看到的距离就让人感到不妙,对于这样的癫狂梅丽莎贝尔,梅菲斯特觉得撬棍并不保险,瞄准了骑士样子的怪物进行攻击,偷袭之后夺来武器。
装备长剑,梅菲斯特依然没有安全感,这等于拿着中世纪武器去冲T34、突击虎和列车炮的结合体,那个四处乱飞还甩光炮的梅丽莎贝尔惹不起。
梅菲斯特四处打装备,在这期间从很多屋子里都找到了关于城市的线索,三位梅丽莎贝尔都在努力做着各自的努力,正当他准备鼓起勇气说服癫狂的梅丽莎贝尔时,前方的路上被一个黑影挡住。
黑影迅速形成人形,发出软绵绵的声音,这声音充满媚态,一听就是魅魔种。
“原来又是你吸引了塔薇儿,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塔薇儿的什么人?”
“请问你是哪位?”
对面思索了一下,没有给梅菲斯特回答的机会,等他走进木屋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油墨般覆盖的长腿,窈窕的腰肢与声音印象一致般酥软,有着一头过腰深紫色长发,不过在她长发之下好像蠕动着许多莫名的东西,反正黑森林里什么怪物都有,遭到感染的魅魔是这样。
可是由于和塔薇儿算熟悉了,梅菲斯特从她身上感受到深渊气息,但气质和魔力的感受完全不同,她那头发里蠢蠢欲动的触手好像是真家伙,很不妙哇。
这位魅魔的语调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可又感觉她对自己不爽,梅菲斯特有点害怕。
她为什么要说“又是”?如果不解释的话,这岂不是说梅菲斯特以前和她打过交道但没有记忆吗?自从召唤来塔薇儿之后人生轨迹完全乱了,贵族高富帅人设要变成混乱善良逗比。
魅魔没有停下的打算,她过于平静的声音里透着敌意。
“我才是塔薇儿最重要的存在,彼此间密不可分的挚友,你真是个碍眼的家伙。”
“不好意思,我没明白你在说什么,请问您是……?”
梅菲斯特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
“在我和塔薇儿之间你是如此碍眼,一遍遍一次次出现在我们之间,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了,我们的世界没有你介入的余地……咳!”
梅菲斯特不用继续问她是谁了,因为一柄剑穿透了这位魅魔的胸膛,然后高高挂起。
塔薇儿从她身后出现,笑着拧动剑柄,还能分出一只手跟梅菲斯特打招呼。
这两人明显是老熟人了,下起手来却一点都不留情,不过这里是梦境,死了也不会真的死,只是被塔薇儿驱逐出去了。
“塔薇儿,果然你也来到这里了……”她的声音很虚弱,也有点痛苦,但没有害怕和恐惧,看来这身体也就是死了就死了,无所谓的事情。
“不然呢,放你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横冲直撞?”塔薇儿表示情绪稳定,同样不悲不喜。
她一边把尸体踩在地上,顺便又补了一刀,斩下魅魔的脑袋,一片鲜血溅满墙壁。
梅菲斯特心说好果断,这么漂亮的魅魔砍起来一定很爽吧?不过有个问题得解决,指着无头魅魔问道。
“这位是?”
“妮古拉丝酱~按照人类的理解,我们在恒古之前就一直在一起了,要是说爱还是不爱?我也只是有点中意她而已,那个时候我的朋友很少。”
“那个时候你们才多少人?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不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奈娅丽丝的关系,她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嫉妒心,我说过有些事情我知道却无法真正感受,可在某些契机下又会逐渐觉醒,也许,我们会渐渐变成和人类相似的存在吧。所以我有点羡慕妮古拉丝了,能被‘嫉妒心’支配而行动,甚至主动找过来,以前我们都没有这么勤快过。”
真正的深渊领主们其实都是深渊宅女吗?
“你不也有爱吗?”
“是呢,我爱着你~”
塔薇儿丢掉大剑,带着一身血扑过来抱住梅菲斯特,两人在一起转了一圈,然后梅菲斯特的膝盖磕在门框上,塔薇儿的脑门撞在门梁上,相继两声磕磕碰碰打断了幸福的拥抱。
总之,就挺疼的,爱情真是沉重的东西。
“我就猜你肯定能进入这个梦,我有两个问题,妮古拉丝会不会带来危险?你们就这么进入梅丽莎贝尔的梦境她会不会有事?”
现在反而是塔薇儿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带来危险?不会不会~为了报复我,她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就是把我中意的东西抢走,很久以前就会这样无理取闹了,无须在意,再次见到你随便杀了她就行,反正也不会死。另外梅丽莎贝尔不会有危险了,她已经‘认识’了我们的存在,克制住了永无尽头的好奇心,就不会坠落深渊,放心吧。”
塔薇儿在裙子上擦了擦血迹,然后把捅死妮古拉丝的大剑递给梅菲斯特,这算神级装备吗?
“你不用担心别人,妮古拉丝和我一样对普通人没有兴趣,但如果你哪天睡觉的时候,有人‘敲门’并询问的时候,你千万不能给她开门,那才是真正危险的家伙。”
深渊领主的人际关系可能有些复杂了,梅菲斯特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现在看向癫狂梅丽莎贝尔的方向。
“导师现在人格分裂,让她们握手言和是不可能的了,我该怎么处理她们更好?有一点点建议吗,亲爱的塔薇儿。”
“其实你已经拿着答案,分裂的人格说到底也不过是人格碎片,你只需要一个容器。”
梅菲斯特得到提醒,拿起了提灯,温柔的烛光散发着让人内心平静的力量,这不仅是散发光芒的照明设备,也是一件神器。
神器可强可弱,或者说神明拿着杯子喝点水,那杯子也就成了圣杯,但你觉得杯子会强大吗?
“如果我能打败那三个人格碎片,把她们装在这个提灯里吗?”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不过这样做之后,梅丽莎贝尔就被动成为信徒了,她必须受到提灯女神的庇护才能生存。”
“的确,毕竟是关进了这个牢笼,我得再找个更好的办法……”
“那么,去思考吧,说服她们直面恐惧,然后创造崭新的未来,你可以找到办法的。”
塔薇儿牵起梅菲斯特的手,双手合拢,拉近面庞。
“去思考,去拯救,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这样被深渊意识折磨的人,你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其他人我不知道怎么样,但我会试着拯救自己的导师。”
“啊啦,那个不甘心的家伙又回来了,我去招待她,祝您从这混乱的梦境中早点醒来。”
说完,塔薇儿的身体变成一团泡泡消失,好像纸牌魔术,她们真是来得突然,去得随意,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梅菲斯特果断踏上疯癫梅丽莎贝尔的领地,不过这回他高调举着法国旗帜中央部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那干脆直接表明来意就行了。
很快这个疯癫梅丽莎贝尔就跳了过来,她好像很喜欢梅菲斯特,舔着嘴唇就要靠近,那眼神跟二哈看到肉没啥区别。
完蛋了,梅菲斯特脸一黑,因为和二哈印象联系起来,这个脑袋不太聪明的梅丽莎贝尔就越来越符合二哈习性,上窜下跳为所欲为,还会拆家!
“等等,你慢着,我和白魔女达成了同盟,她就在附近,如果你再靠近我就叫人了!”
“嘁!我管你想干什么?我要的是你身体里的魔力,给我一滴不剩的……”
“我觉得这种方法并不会榨出魔力,不然魅魔们开心死了,人类的魔力融入血液中。”
“所以我还准备了这个,满足之后就把你放进去。”
“你太过分了吧!”
只见梅丽莎贝尔还背了个铁处女过来,作为处刑放血的道具十分优秀。
梅菲斯特长叹一口气。
“还是说点别的,关于这座城市的问题,我调查了这座城市,也听说你的计划,就算你完成了这个魔法炸弹,最终也不可能把城市从地图上除去。”
一说这个,这个疯狂的梅丽莎贝尔也急了。
“我可是天才,经过严密的计算,绝对可以!”
“计算公式在哪里?”
“……好像忘掉了。”
“那我们重新算一遍吧,不过我要提醒你,我是外面来的魔法师,有着优秀的数秘术水平,我认真来解决城市问题的,如果你对我图谋不轨,我就不会告诉你真正的答案。比如说你真要炸毁城市的话,你在地面引爆的效率极低,在城市上空制造爆炸反而能达到最佳破坏力。”
这个梅丽莎贝尔仔细想了想,默默点头,走到梅菲斯特跟前,恋恋不舍地拍了下他的屁股,梅菲斯特浑身一个机灵,十分不自在,犹豫几秒后还是跟上梅丽莎贝尔的脚步,一起来到她那充满血腥味的魔女小屋里。
这里乱糟糟的,简直是个野生人类暂住地,梅丽莎贝尔勉强从角落里翻出羊皮纸,虽然脑子比较疯狂,但头脑还是可以用的。
先跟梅菲斯特介绍自己的魔法理论,从小到点爆竹到大到炸地壳,这个梅丽莎贝尔的技术相当古早,也就是普通的量大出奇迹。
梅菲斯特终于产生了智商上的优越感。
“技术方向错误,爆炸威力不足,术式推倒重写,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种魔法也好意思丢人现眼!你是在放鞭炮吗?”
“你说什么!”
一句话,梅菲斯特就被梅丽莎贝尔给推倒了,这个完全暴露本性的家伙毫不顾忌骑在梅菲斯特身上,尖锐的头发插入两侧地面,划破脸颊,满脸都是警告。
“你是在小看我吗?”
“废话,就你这种魔法,再增加十倍也就是在城市中心炸个坑!想消灭所有怪物就是做梦!”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就别想站着走出这间屋子。”
好办法?梅菲斯特想起了术士课程上讲过的课题,如何用最少的魔力去制造杀伤力最大的爆炸,术士也不例外,就算拿炮灰去牺牲,也要利益最大化。
所以他直接把梅丽莎贝尔教过的知识复制了一遍。
“首先是这样……然后是这样……接着是这样……最后这样……”
“哦!哦哦!原来如此,你还挺能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