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城镇里的卫生状况基本是崩溃了，梅菲斯特现在只在提灯女神或者治愈教会两个地方借宿，顺便还能帮忙治疗病人刷声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按照梅丽莎贝尔的说法，治疗魔法也需要精益求精。
这时候梅菲斯特才发现，原来英格瓦尔特是普及了烧开水，没别的原因，一是有相应的容器，烧开水效率高，二是燃料获取方便，人人都用得起。
提灯女神的神官现在都无奈了，每天都是盯着病人看他们把药老老实实吃掉，否则都不敢走，生怕他们扭头把药转手卖掉。
“瘟疫正在这片大地蔓延。”当地提灯女神教会的主教只能叹气，他们家教会太低调了，就是医生和护理，可惜最多能治愈人身体上一时的病症，却不能一直盯着整个城镇。
梅菲斯特和主教刚一对话，就觉得脑子里完成了某种日常任务。
可公共卫生体系本来就需要领主们支持才行，几个简单的标准就是垃圾处理、厕所和饮用水，至于消灭病虫害现在根本是奢望，这里街溜子太多但根本没有多少人有工作，提灯女神教会这样的体量太小组织不起来。
甚至于这些人并不是懒惰，他们甚至渴望工作来养活自己，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们想去野外求生都不行。一来领地内的任何产出都是领主的财富，二来想偷猎啥的得面对野兽和魔物。
这里可不是英格瓦尔特，居民武德不够是主要因素，此外因长期饥饿人们是没有力气的，身体里缺乏各种营养，可不是人们想象中那样睡一觉起来就神清气爽，放在游戏里也属于扣除体力上限的类型。
“战争结束之后就是纷争、饥荒和死亡，最后的结局不外乎是万军……啊，是莉薇露赢了。”梅菲斯特稍做一个阴谋论的假设，就是看谁能笑到最后，“看情况下，万军之主教会应该下场了，莉薇露在这里地盘最大吧。”
梅菲斯特倒是想得好，还以为这里的教会能管事，实际上几家教会忙着抢地盘呢，有了土地才能继续建立修道院继续圈人啊。
这些混乱让梅菲斯特都忍不住掩面，就算想找人问爱丽丝在哪里也不行啊，这里人心涣散，看来只能拜访一些隐居中的强者了。
不知火和雪风其实推荐了自己家，她觉得他们家在这个国家还算地头蛇，梅菲斯特有钱啊，有钱就能买到情报，不过梅菲斯特还是想找同行，最不济自己召唤伊欧德找爱丽丝。
可是战场上报销了许多骑士，大片土地的所有权开始有了争议，理论上土地的上级直接回收就行了，这时教会却提出可以买，而且价格不低，对于那些没有多少产出的土地来说，一些领主忍不住同意了收购。
然后战争之神和万军之主两大信仰都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争夺土地一来二去就摩擦出火花来了。
梅菲斯特他们接下来的旅行中动不动就看到一些地方在开片。
亲眼目睹这件事情后梅菲斯特感觉神明和信仰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不是货比三家而是火拼三家，如果有机会她很想问问莉薇露是怎么想的。
莉薇露其实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的感知这一届的大主教真在有微妙的变化。
比如差不多是海边天天看鲨鱼呲牙的教区，这里的大主教听说战争的事情，对战后教会的发展方向就极度不满，从听闻战争赔款开始，就天天叹着气，一封又一封写信送给教皇，表示爷不干了，要辞职。
以前说过，这个世界的信仰可是很严肃的事情，不是说你想信就信想走就走，那种假意信仰日后悔过的操作在小心眼的现神里可行不通，轻则力量丧失瞬间衰老，重则当场神罚报销。
当然，实际上大多数主流教会的现神还是比较大度的，所以梅菲斯特还能听说反复横跳的骚操作，但那不意味着现神会纵容，就算神懒得管，他们的审判庭也不会。
不过看鲨鱼呲牙的大主教贝奥里斯没等来教会的批准，反而是连续寄了三个月后，突然得到教皇的召见，让他过去聊聊。
会面地点定在艾因耶利哥大教堂，说是大教堂，其实在东国的教区也不过是万军之主诸多教区的一个，这里只是教宗一处度假之地罢了……可以看海。
贝奥里斯大主教与教宗都是理所当然的满头银发，教宗据说接近三百岁了，已经垂垂老矣，连日常行动都得靠神力强化肉体，大主教稍微年轻一些，也就二百四十来岁吧，在法爷之中也属于长寿的那种。
两人是上下级的关系，但见面之后也就寻常寒暄，到他们这个年龄也没什么霸气和威严，交谈起来就像两个准备下象棋的老头子，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教宗在字里行间对贝奥里斯提出辞职感到非常不满。
怎么了？主的荣光是容不下去还是怎么了？居然要背离主的信仰，不去天堂而是在凡间腐朽？
“为什么？”教宗的千言万语最后汇在三个字里，盯着算是老友的贝奥里斯大主教，就想问个清楚。
这贝奥里斯可不是普通人，在教会之中主张改革，加强对信徒的教育，模仿英格瓦尔特那样大量建立神学院，给予学生们平等教育的机会，对教区内降低赋税，给农场主们相对宽松的环境，同时还放松对法师们的监管，并支持那些有意义的魔法研究。
实际上，相比起大多愚昧的领主，贝奥里斯教区的理念相对先进一些，是优秀的改革派，因此在偌大的教会中有相当的支持率，哪怕到了布雷希特，贝奥里斯的言论也引起许多人的重视，受过莉薇露的关注，这样的人递交辞呈，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在教宗看来，贝奥里斯连续递交辞呈就是在向他抗议罢了。
“要说为什么，因为我感到羞耻，教宗大人，现在的教会丑闻不断。”贝奥里斯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战争结束了，贵族那边因为赔款的问题相互甩锅，谁也不想承担。
教会有钱却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兼并土地，打着让主的光辉照亮更多土地的旗号，却因私人利益而行动，没有大规模的赈灾也没有去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他的教区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妥善安置那些逃往此处的难民，却对整个局势鞭长莫及。
更重要的是，其他教区的大主教往下，主教、司铎、神官更喜欢把精力放在那些贵族和领主的身上，主的力量为贵族服务，甚至挟持了贵族，而不是教化信徒，很多教堂连一本免费的圣典也不愿意给普通人发放。
“教会已经伤害了太多儿童、农民和战士，如今还要继续吞噬他们的残骸，这已经是无法忽视的恶疾，我当然愿意维护主的荣光，但我一个人实在无法坚持下去，我已经老了，教宗阁下。”贝奥里斯如此说道。
教宗陷入沉默，在诸多大主教中，贝奥里斯确实异于常人，拒绝奢华的宅邸，和郊区的平民走得特别近，如今万军之主教会中很少有看到大主教能默默走遍教区宣传教义了，贝奥里斯每一场布道都不是演戏，而是像个苦行僧，与曾经刚刚走出神学院的少年时期一样，两百多年来从未变化过，始终如一。
这种以身作则的方法让他在艾因耶利哥联邦受到孤立，别的神职者看了怎么想？你是不是在内涵我们生活作风奢侈？好，是没错，那你怎么能说实话呢？
贝奥里斯的辞职并不是抗议，他是真不想干了，真正感到羞耻：“如今艾因耶利哥那些正在受苦的人需要救济，食物需要给任何人，包括异教徒人员，圣餐的意义难道不就在这里吗？主曾经教导过我们，圣餐的意义不是褒奖贤人，而是让人们不再挨饿。”
教宗面无表情：“这些与传统不符，教义上并没有明确的规定，现在你只看到人们在受苦，殊不知轻易将圣餐递给那些伸手讨要的人，他们的内心就不知何为敬畏，我们答应那些贵族的要求，拿出财富用于赔款，那教会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贝奥里斯说道：“世界和环境在不停变化，而我们的教义已经数千年没有变化了，可是看看英格瓦尔特的法典吧，不断地修改和补充……”
教宗果断打断他的话：“最终那些法典也会一个字也不容修改，我们已经站在终点了，我们要和外界划清界限，你是明白的。”
贝奥里斯反问：“那您是指要筑起高墙，把教会与外界隔开吗？”
教宗也反问：“你觉得这堵墙哪里不好？”
贝奥里斯认真回答：“我们的主从未吝啬过任何荣光，的仁慈与善意曾经照耀着我们所有人，而我们却不愿意给其他人分享。据我所知，上个月特诺奇尼特兰（艾因耶利哥的首都）一位神官发生娈童丑闻，这样的罪行处置方式却是掩盖，这位神官在新的教区重新开始，不是吗？”
教宗停顿片刻，似乎想了好几种回答，最后还是轻轻摇头：“宁可让几个孩子受罪，也不能让数以百万的信徒动摇信仰。”
“连您也这么说，那我无话可说，如今教会朝着我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贝奥里斯一下敛着眼帘，坐在长椅上，再不愿意继续谈话。
教宗轻轻点头，他并不觉得能说服这位大主教，实际上这次召见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谈这些。
根据万军之主的启示，一位受命运眷顾的年轻人即将踏入这个国家，同时艾因耶利哥联邦将发生巨大的震荡，他必须亲自来这里坐镇，守护好这里，也要做好各种准备。
教宗也知道自己的理念过于保守，但他确实走不出那一步，他的思想完全停留在现有的教义上，改革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世界，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就算是保守的教宗，在观察了当地局势之后也发现……这里能认真办事的就贝奥里斯，一些大事交给他才放心，所以才召见到身边。
否则，他这位教宗，要如何跟周围利益目的各不相同的主教交流呢？还是一位靠谱的大主教办事让他放心。
…………
……
“我说，你这么放着梅菲斯特在奈娅丽丝潜伏的地区跑，他很可能遭到侵犯。”在某个不存在于现实和梦境的空间里，莉薇露双手叉腰，一身正气，没错她就是万军之主啦。
除了她，还存在于这里的人有塔薇儿和妮古拉丝，还有满脸没有好脾气的光辉女神，以及一位陌生腼腆，但举着灯笼的少女。
塔薇儿在这里摆好桌子，准备好茶水，但每一位客人的座椅都隔着很远，在圆桌之间散布开：“所以我才提议联手，提灯女神请你驱逐黑暗，将隔开就好。”
以灯笼作为法杖的少女看起来没什么自信：“我不确定能争取多少时间，但你对我有信心的话，我会努力试试看。”
妮古拉丝把整个上半身都压在桌子上，在对抗黑暗上，她和这位少女的立场是相同的：“都当现神几千年了，别装什么乖乖女，给我认真起来，你不想看到终末时刻的到来吧？那就答应协助我们，反正来都来了。”
这时光辉的女神双手把剑插在地上，扶着剑柄：“所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你们应该是希望深渊意识苏醒的人，居然会帮助人类？”
塔薇儿的手轻轻放在胸口：“别误会，不是帮助人类，仅仅是为了梅菲斯特。我和梅菲斯特缔结了爱的契约，我们彼此承诺向对方献上最大的爱意，我爱着他，并珍惜至今为止的所有回忆，因此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万物归一的时刻到来，不仅仅是要阻止，最好永远压制，使其沉睡，甚至杀死，亦或是让变成另一种存在。”
说到这里，塔薇儿还是把脑中的梅菲斯特丢到一边。
塔薇儿邀请现神当战力，对方也算相当给面子了：“光辉的阿斯特蕾亚，反正你和奈娅丽丝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个冬天东国就是你最大的猎场，只要你有胆量的话，就尽情去猎杀她吧。”
光辉的女神看着深渊领主就不爽，但如今彼此利害一致：“嘁，被你拿着当枪使，这有什么意义么？”
塔薇儿指出：“奈娅丽丝的分身，说是分身，但每一个都拥有本体的力量，她将自己变成无数的碎片，时而聚集在一起，时而分散世界各地，每一个分身的死亡都会削弱奈娅丽丝真正的力量，她的人格也会渐渐消散……到时候剩下的人格就会支配她的意识，就这么简单。”
所以，就决定是你了，爱丽丝。
“就决定是你了，梅菲斯特。”
里奥伯特在阴暗的房间里看着一个水晶球。
尽管画面布满雪花，时不时被圣光笼罩，看得出来有人阻断。
尽管他都不知道奈娅丽丝的名字，但知道这是个很神秘强大的存在，给他的计划提供了很多帮助。
尽管对面也很优秀，但八字不合老撞在一起，几次和他的计划撞在一起来，这多少让里奥伯特精神过敏加神经衰弱。
“嗯……”水晶球突然碎了，画面当然也戛然而止，地上也洒落了大量碎片，里奥伯特忍不住长叹一声。
勇者，他曾经是勇者，也终于感受到这个体系的强大。
他们无穷无尽，无论杀死多少所谓的勇者，无论是初出茅庐的热血年轻人、还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无论打败他们多少次，都会有一心向着正义的勇者找到他。
对勇者来说，正义就好像一个导标，它看不见摸不着但就在那里，一代又一代勇者前赴后继追寻着这个看不见的理想，仿佛“勇者”会一直复活讨伐邪恶一样。
对于梅菲斯特，里奥伯特也有这样的感觉，勇者并不一定是教会认可、神器选择的天选之子，他本身就是个不稳定因素，年纪轻轻就拥有极不寻常的力量，这样的人肯定会活跃在这个世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里奥伯特感觉和梅菲斯特能有很多话要说，如果他还是正常人的话，两人说不定可以坐在森林里听着吟游诗人无聊的琴声畅谈一下人生吧。
里奥伯特是个很相信命运的人，所以越是从梅菲斯特身上感受到那种奇妙的力量，就越是应该将他杀死，用尽全力，不择手段。
“亚伯，我们要杀个人。”里奥伯特呼唤同伴。
“你说。”影子的人出现了，发出沙哑的声音，对里奥伯特唯命是从。
“就是梅菲斯特。”里奥伯特看了一眼身后的窗户，院子里那些收养的孤儿正在练习各种武技，大概三四年之后就是得力的工具。
可是亚伯接下来的话让里奥伯特的心情受到冲击：“他不是死了吗？我又去杀手协会确认过一遍，确实死了。”
里奥伯特忍不住闭上眼睛，亚伯是个比较认死理的人：“我再重申一遍，你被骗了，那些无良的……”
咚咚咚就在这时，粗暴的敲门声从前门传来。
“开门！开门！快点开门！你们要躲到什么时候！这次刺杀的可是英格瓦尔特的贵族，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快点把钱付清，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否则就用你们的生命来偿还吧。”
催债的来了。
里奥伯特单手掩面，闭上眼睛，一阵深呼吸后重新睁开的眼睛微微发暗，瞳孔略微收缩。
“贾巴沃克！”
邪龙的刻印微微闪耀，外面传来呼啸声。
天空突然有巨大的阴影降临，外面突然布满邪气，院子里的孩子突然被恐怖的龙威吓到瑟瑟发抖。
“啊！什么怪物！救命！”血肉撕裂和龙息焚烧的惨烈声音持续不断。
里奥伯特轻轻挥手，一层结界扩散，隔绝声音，然后回头走进屋后的院子，向孩子们露出笑容。
“好了，各位，不要害怕，刚刚出现的是我们的同伴，力量很强大是不是？没错，安心好了，在这里会很安全的，而且你们也注意到了吧，如果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就足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安慰好孩子，里奥伯特又重新回到屋子里，看到亚伯这个影子一样的人影提着捅和水准备出去洗地，他只是轻轻松了口气。
“呼，杀死这些人，感觉心情也轻松了不少。”里奥伯特从墙角拿起一个铲子，不然怎么样呢？堕落勇者杀人就能清屏么？这里好歹也是有街坊邻居的，被杀的人又不会十秒内分解消失，而且还得扑灭外面街上的火焰，再给乡里乡亲赔礼道歉一下。
嗯，低调，低调……
“呵呵~好久没有沐浴过血雨了，真是久违的体验，不过这点血可不够，我要看血流成河。”门外站着一位仿佛传统死神的女性，漆黑的斗篷弥漫着邪气，手里巨大的镰刀却闪闪发光，即使沾染鲜血，也会丝滑流淌落地。
不过她的身上就一言难尽了，全是人类残骸，她身上的黑雾缓缓吞噬这些血肉，散发魔力的光辉，粘稠灰色的红与黑装饰着她的衣服。
里奥伯特无视她装模作样的姿态，或者说龙都有这样的高傲。
“贾巴沃克，我命令你一起洗地。”
“是~是~谁叫我现在受制于人呢，呵呵~”
虽然被迫听从人类的命令，但贾巴沃克完全没有逆反情绪，不过她的表情和想法里奥伯特也看不透就是了。
这位传说中的邪龙脾气和那个神秘的奈娅丽丝（当然，里奥伯特不知道这个名字）一样捉摸不透，所以即便他还能下达命令，但一直都准备好了贾巴沃克会叛变的情况，无论何时都有防备她。
“姐姐我不讨厌这样过家家的游戏呢~不过更没想到被封印数千年会被你这样漆黑的灵魂给复活，所以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随意。”
里奥伯特表示就当真的听。
由于贵族那边派来催收欠款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这里又是艾格尔的地盘，里奥伯特已经在当地混熟了，所以杀了这批人也没引起周围居民的反感，之后还让孩子们带着慰问品和一些钱登门拜访，赔偿贾巴沃克杀人时不慎破坏的部分建筑，因此这里有邪龙降临的消息完全没有透露出去。
如今东国整体局势混乱，艾因耶利哥联邦的领主、教会时有摩擦，当地人不仅不会害怕里奥伯特他们，反而会把他们当成领主艾格尔的伙伴，当成这里的守护神，越是强大才越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