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应该知道积雪的规律？”
“了解。”
“那么神殿呢？”
梅菲斯特轻轻摇头，关于神殿还真不清楚。
“现神神殿的正门一定会面向南方，除此之外的一定是邪教。”
“为什么？”
“南方是众神的诞生之地。”
“没有例外？”
“绝对不会有。”
“建筑师建错了会怎么样？”
“可能先把建筑师砍了，然后推倒重建。”
也就是说可以通过神殿大门的方向来判断这个神殿的合法性，也许邪教徒可以伪装，但方向错了那一定不是正经神殿，然后在要塞、城镇休息的时候，一抬头看到神殿方位就能辨别方向了，说白了虽然是小事，但多掌握一门冷知识说不定啥时候就用到了。
“说起来勇者大叔，你觐见过神明吗？”
“没有，只在梦里见到过光，它赋予我试炼和使命，年轻的时候我的村子很苦，我只是想做点什么才踏上这条路。”
“那么你的使命是什么？学院的神学课程也不会讲这些，关于你们勇者的使命，好像只有成为勇者才能知道？”
“使命？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这就是使命，通常我们会将讨伐某些有名的邪恶目标当做使命，比如魔王就是最好的对象，但现在魔王没那么‘邪恶’了，所以摆在眼前最明显的使命大概就是远征黑森林。”
“这也太模糊了吧？”
“并不模糊，梅菲斯特少爷，你可想过什么邪恶？”
“那些神不会让勇者们自己找意义吧？你们的使命，就是寻找与邪恶相对的概念？”
贾斯汀苍老的面庞被火焰照耀，眼眸中倒映着壁炉里的火苗，目光好像在闪烁。
“既然存在‘邪恶’，人们所不喜、惧怕的存在，那就必然存在与之相对的概念，勇者的使命就是成为‘正义’的化身，但什么才是正义呢？这一百年有些事情我感觉是挺正义的，但有些事情，好像又不太对劲。”
梅菲斯特欲言又止，他觉得当年要不是安莉斯塔给宵暗的魔王一个借口，那魔王也不会支棱起来成为众矢之的，不过那种野心家迟早也会崛起吧，可是……
算了算了，梅菲斯特对神学的事情不想搞那么清楚，主要大多都是人格神，现在就连深渊领主都证明是人格化了，那所谓的使命应该也有象征性，梅菲斯特觉得贾斯汀对使命的理解只是自我的理解，因为他是做到了真正勇者应该做的事情。
那些年轻的勇者呢？他们的使命中必然存在一些确定的目标，而且根据信仰神明的不同，这些神明安排的目标也会不一样，比如战神可能就是打打杀杀的事情。
“话说勇者大叔，你给我说说腐地的事情吧，我还没参加过前线战斗。”
“这里就有很多问题，你得注意了，我先挑几个简单的说，就从刚才地形相关的问题讲起……”
“这是什么种子？”
“一些克莱因蓝，这公馆据说死过不少人，花园里多种点克莱因蓝有助于镇魂。”
“等等，为什么导师你好像顺理成章住在这里了？”
“这里是安莉斯塔公馆啊，算是有名的地方，我在曾经的黑之魔女居所休息一阵子不行吗？而且这是你的财产，这么多空房间不能给我腾个位置？”
“请随意吧。”
所谓克莱因蓝，几乎和前世的彼岸花一模一样，不过克莱因蓝是纯粹蓝色，必须靠种植者每天散播魔力才能养活，失去魔力就如同失去养分一样会枯萎，野外很少能见到这种花，不过梅丽莎贝尔会推荐它的原因，主要是这种花有着唤醒心灵感受力的能力。
克莱因蓝开花之前需要汲取种植者大量魔力，开花之后就看种植者愿不愿意倾注心血了，培养好了是一片魔力花田，培养不好可能把地脉下的魔力榨干，使附近变成长期荒地，但总体来说利大于弊。
术士们经常要面对精神上的麻烦，所以日常就得考虑用各种方法辅助排解压力，艺术、魅魔、烟酒还有旅行都是不错的方法，或者单纯学习，学习使人变强。
但是将生活环境完全改造，让术士处于最完美的状态却是很难的，如果生活环境周围有一片克莱因蓝花田，那肯定是很舒服的事情。
塔薇儿拿着铲子，笑眯眯冲梅菲斯特招手，那态度分明就是让他赶紧过来：“梅菲斯特少爷应该一起来播种呢，养育克莱因蓝对魔力有很好的锻炼。”
梅丽莎贝尔则是蹲在地上，轻轻捧起一些泥土检查地质状况：“没错没错，克莱因蓝的种子脆弱渺小，埋入土地之前你要小心翼翼地用魔力蕴养，现在培育一片花田，以后这片花田可以组成这里的结界核心。”
啊，头发……梅菲斯特看到导师那金发在泥地里拖来拖去，很容易激起普通人的强迫症，只是奇迹般的没有沾染任何泥土罢了，只能感慨一下神奇的金发。
“我还以为导师你会推荐百合花呢。”
“这片森林这么多地方，之后单独找些花田吧，但是克莱因蓝可不一样，对你的心灵很有帮助。”
其实梅丽莎贝尔除了学院之外还没准备其他住处，到外面找房子的话不外乎四处租房，流浪一天是一天，不过刚好听说梅菲斯特这里有空闲的公馆，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倒也符合魔女的性格。
不然她就在偏僻森林深处搭木屋了。
梅菲斯特受到两人邀请直接从二楼窗户翻下来，这走楼梯太麻烦了，然后见到了梅丽莎贝尔带着的一瓶子克莱因蓝种子，每一颗看起来都和米粒一样大。
“培育之前要先用自己的魔力激发种子的活性，然后用魔力渗透土地翻土挖坑，把种子埋在最合适的地方。”
“如果魔力控制不当怎么办？”
“那种子别说能生根发芽了，直接会因为魔力过量变成结晶体，市面上许多劣质魔力晶体是克莱因蓝种子，记住了，看到那些外形不规则的克莱因蓝种子，绝对是因为学徒用力不当造成的。”
梅丽莎贝尔说着给梅菲斯特做示范，只捏起一点星星之光的魔力注入种子，每一寸把握都恰到好处，少了种子生命力不够，多了种子就会结晶化，而每颗种子具体注入多少魔力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判断。
这些魔法植物初期娇贵无比，很难培育，但成长之后生命力顽强，开花后四季长存，在主人引导下可以提供形成大面积结界，到时候就算有龙卷风从公馆上路过都无法摧毁分毫。
梅丽莎贝尔和塔薇儿处理种子的时候得心应手，也许女性天生心灵手巧吧，她们手里的种子没有出过任何错，到了梅菲斯特亲自栽培的时候，十颗种子起码要弄坏四五颗，失败率极高。
当然这也是个培养耐心的活，最开始连续失败的时候梅菲斯特会心浮气躁，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为什么有些种子就能安全入土。
“这就是考验耐心和精密度的工作了，每一棵种子的大小结构都有细微差距，你在注入魔力之前先用感知域扫描一下啊，多观察。”
梅丽莎贝尔站到梅菲斯特身后，当着他面演示魔力技艺，就像唱歌一样情节从低到高，魔力的波动也有缓慢提升的过程，处理种子的时候要选择最恰当的魔力量。
“克莱因蓝真的可以镇魂吗？”
“开花后的确能当灵魂的容器，这类花本身就是受到奥西丽丝祝福的冥河之物，当然可以。”
“又是神学相关，召唤系统能召唤神明的力量吗？”
“可以啊，不过你又不是忠诚的信徒，神明多半不会回应你的祈祷。”
梅菲斯特看了一眼在旁边种花的塔薇儿，她没有任何表示，看来对外面那些神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但梅菲斯特却有点心思，比如提灯女神的力量就能起到安抚心灵的效果。
“希望奥西丽丝女士的力量能安抚哭泣的亡灵，愿魂之挽歌在这片土地回响，使迷途的人找到前往冥河的道路，她的使者能平息死者的悲伤。”
对于那些切实死在公馆里的可怜人们，梅菲斯特知道他们还在公馆里当临时工呢，每次冒头都是被塔薇儿揍一顿，挺可怜的，大多数都是被压榨的社畜，活着的时候被大家族的命运牵连，死后还不得安息，梅菲斯特希望借助这些克莱因蓝送他们往生。
不然这些灵魂徘徊在公馆会一直痛苦下去，亡灵学科关于死者的知识明确记录了，枉死的灵魂是“没有未来”的，这些亡魂不像正常人一样能安心过着每一天，而是“永远活在第二天”，昨日之死的痛苦将永远持续下去，等他们发疯之后就会开始伤害别人。
“你莫非在公馆里发现亡魂了？”
“是啊，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依然在徘徊。”
梅丽莎贝尔当场警觉，但她已经住过一晚上，完全没见过什么亡魂。
“看来已经被你解决了吧，如果专精亡灵学科可以收为己用，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是选择了救赎之路。”
“嗯……希望是这样。”
梅菲斯特心态平和下来，认真盯着手里的克莱因蓝种子，认真想着那些死者的事情，然后稍微注入魔力，接着咔嚓一声，种子结晶化了。
好吧，贤者模式并不能改变魔法水平，不过梅菲斯特静下心来之后成功率和熟练度明显提升了很多。
就在这时，目前公馆里唯一的普通人却出现在花园，年轻的安娜站在花田边上，先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接着才大声说道。
“梅菲斯特少爷！出事了！”
“……”
梅菲斯特听到安娜这么一嗓子，第一反应是她事发了，等过去问清楚情况的时候，才知道是格拉蒙领地里出了事情。
更准确来说，大概是距离这片公馆最近的小镇上发生怪事，就是一位雕刻家突然发疯，锤爆了妻子的脑袋，然后用石头刻个一模一样的头颅安置在妻子尸体上，场面极度残忍，而且控制不住。
这样的凶手随后就被当场格杀，雕刻家也没有反抗，可接下来的情况却不受控制起来，直接杀死雕刻家的两个卫兵突然着了魔一样，开始用手里的武器和工具雕刻石像，从轮廓来看也是他们自己的家人，随后赶到的神官立刻就发现事情不妙，急忙令人控制住那两个卫兵，然后试图驱除诅咒。
结果小镇唯一的神官也魔障了，现在几个发疯的人被关在神殿里，养老的骑士负责看守，目前人心惶惶。
安娜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回来求助，这个小镇是她赚钱的交通要道之一，现在出事封锁了，就等于少了财路，为了自己那点小副业，也为了帮助有困难的人，安娜只有来求助梅菲斯特。
“很像是诅咒，而不是精神污染，这攻击机制很明显，就冲着杀人去的。”
虽说高明的诅咒是让人生不如死，但是许多法师并没有这样的美学思想，他们的诅咒就是为了杀人的，制作的诅咒自然简单粗暴，不过这样具有感染性的情况还是相当恶劣，处理不当就会扩散，动辄造成大规模死亡。
这样肆无忌惮的杀人，目的不外乎收集血液、怨恨、灵魂或者单纯找祭品，有些低劣的术士和魔鬼交易的时候不愿意付出自己的灵魂，那就用别人的呗，魔鬼借此压价的同时也能收到好处，反正是人类狗咬狗，它们纯看戏。
“骑士老爷说了，现在他们急需优秀专业厉害的魔法师处理这次事情，我就想啊，最近又最厉害的魔法师只有这里了。”
梅菲斯特正了正领子，在他眼前发生这样的灾难，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身边又有深渊领主还有老勇者，真没什么好害怕的，不就是掉头类型的诅咒么，迎难而上就是了。
结果梅菲斯特正准备答应呢，就被梅丽莎贝尔给挤开。
“没错，你要找的人正是在下，我是魔女，这种不义的诅咒需要有人制止。”
不久之后梅菲斯特小队抵达现场，这个镇子不算偏僻，但也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好地方，格拉蒙家如今内斗不断，许多法师力量都被集中回去了。
既然如此梅菲斯特也不会那么好心提醒他们，因为他决定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用自家的名义在关系不太好的贵族土地上添堵。
正常来说这样做是惹麻烦的，但现在属于是麻烦来惹格拉蒙家，梅菲斯特后退的余地太大了。
就说他现在组织的小队吧，担当前卫的战士角色，是老勇者贾斯汀阁下！担任法师输出的角色，是自己的术士导师梅丽莎贝尔魔女！担任弓箭手这个角色的是梅菲斯特！剩下辅助拐分别是塔薇儿和安娜。
为啥不把塔薇儿算进战斗力里？算了吧，塔薇儿是个摸鱼怪，她一定不会干涉这些无聊的事情，最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给梅菲斯特当任务指示器。没错，就是那种在关键时刻会告诉你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的摸鱼怪。
而且正经来说，梅菲斯特这边连塔薇儿都用不上。
“这是以暗示为主的连锁诅咒，第一波受害者就是雕刻师全家，然后第二波是接触了雕刻师的神官与守卫。”梅丽莎贝尔一来就感知到了案发现场残留的诅咒气息，标准的咒杀模式，就是做法有点粗糙，痕迹也不加以掩盖，帝国学院的学生起码受过专业教育，不会这么业余。
真的，如果是帝国的法爷，真算真无聊到要咒杀偏远小镇里的普通人，干完活后起码也会扫除现场关于自己的魔力痕迹。
“是蜥蜴人啊。”
老勇者蹲在小镇道路上，在杂乱灌木中找到些许脚印，很快又发现新的线索，然后就跟梅菲斯特打了声招呼，直接单枪匹马进入森林。
“看来梅菲斯特少爷您完全派不上用场啊，既没有梅丽莎贝尔小姐那样敏锐的灵感，也没有贾斯汀阁下那般老道的经验。”
“安娜不也什么都没发现吗？”
“你确定要跟小女孩比？”
这可是堂堂黑之魔女啊！为什么不能比了？
“梅菲斯特少爷，我刚刚打听了一些消息，最近镇子附近的确来了一些奇怪的人。”
说话间，安娜挎着篮子返回，她就在附近采购了一点鸡蛋，然后花了点小钱跟守卫们打听了一些消息，并表示如果在他们换班之后直接在酒馆请客的话花费能更低点。
“你为什么懂这些的？”
“反正就是懂。”
安娜也不知道怎么跟梅菲斯特解释，她就是觉得人们的表情总是丰富多彩，只要看一眼就好像读心一样知道对方大概在想什么、想要什么，然后潜意识觉得怎么做会更有利。
目前为止只有塔薇儿让安娜害怕，因为塔薇儿给她的感觉是什么都没有。
当她习惯从所有人身上获得信息时，充满神秘感的塔薇儿让她畏惧。
不过塔薇儿小姐是女仆长，帮她摆脱贫困，还住到豪华公馆里，每个月还有钱补贴家里，这样畏惧就变成了敬畏和尊敬。
在安娜看来塔薇儿比梅菲斯特有威严。
而事实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