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是说得到那个声音的眷顾，我们都是一样的。”
塔薇儿站在门口，双手拿着托盘放在腹部的位置。
“你觉得就这样结束了吗？没有哦，但是，并不意味着那就是坏事，仅仅是你通过考验了，梅菲斯特少爷的身边应该多加入一些杰出的人。”
梅丽莎贝尔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惊讶和害怕，反而有点理解般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嗯嗯，多少理解一些了。仔细一想来自深渊的无意识也不都是邪恶，一个愿意解答我一切问题的意识怎么可能是坏人呢？只是和它相处的方法错了。”
“您能理解状况真是帮大忙，如果反复追问我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那就真困扰了。”
“术士领域自古以来都在努力证明深渊领主的存在，我们狂热研究的对象，突然有一天出现了，或者说睡醒了？不管怎么说突然发现一点线索，当然是高兴大于恐惧和惊讶啊。”
所以梅丽莎贝尔轻易就接受了现实，把塔薇儿当成同志。
“那么你是怎么和那个意识取得联系的？没有被求知欲望给吞没，这种自制力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特别是我们，你又是通过什么方法逃出噩梦，可以交流一下吗？”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在永无止境的梦境中，突然听见了梅菲斯特大人的声音吧，这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那咱们两个很相似呢，对了，你在梅菲斯特身边照顾他多久啊？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知道他小时候的事情吗？”
话题突然就变了。
年龄是法师的分水岭，对于早早进入帝国学院进修的孩子们来说，二十岁是个分水岭，有天赋的人在这个年龄段差不多要做出成绩了，剩下的都是收拾收拾准备提桶参军的。
对于法爷们来说，年轻也是本钱，十六岁开始进入黄金期，思维、反应、灵感都来到一个巅峰状态，能在这个阶段保持青春，就意味着巅峰期越长，可以积累更多的魔力，获得更多本钱，然后向更高层次进发，如果止步于此，其实也没有多少遗憾，老老实实当个工具人，一样可以出成绩。
帝国术士协会本部，这是设置在郊区的大型研究所，致力于研究、监视和记录虚空的地方，而且和其他学科不同，和死灵学科很像，帝国术士协会将研究所设置在地下，地面上就留了个很不起眼的平房，第一次来的人甚至会把这里当野外厕所什么的。
“我家导师最近很焦虑，好像今年拿不出研究成果的话，明年的预算又会削减10%，然后越是拿不出成果就越是削预算，越削就越做不出成绩，再过几年估计帝国术士的名号也会被取消吧。真羡慕你们，每年只要记录新的生物就能维持成绩。”
“羡慕吗？头发换的？顺便一提今年我们部门疯了3个人，幸运的是之后抢救过来了，回归平静后精神力跌落许多，只能当普通人了，还有1个人观测到神秘景象着迷了，出现严重精神障碍，现在强制他休息了，更惨烈的是探测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虚空的反应比以往活跃太多，稍微深入到中层区域就开始遇见恶魔，往年遇不到一次战斗，今年差不多一个月发生九次，最惨的时候一天遭到三次袭击。”
术士协会里，两个好不容易休息下来的术士狗在休息间喝咖啡，一个人身上沾满奇怪的液体，一个人挂着浓浓黑眼圈精神憔悴，他们欣赏着天花板虚假的星空，然后发点工作上的牢骚，这时候闭上眼睛想一些可爱的召唤物来平复心情。
干一行爱一行是有道理的。
“你们现在这么困难？帝国最大的虚空生物观测站难道缺人手吗？”
“还不是要遵守安全手册么，负责深入虚空的调查员比我们金贵，马虎不得。每个裂隙都得二十四小时盯着，每次人员进出都要评估心理状态，据说在虚空里调查跟潜水一样孤独，生怕我们把他们丢下似得。”
“不过也多亏了你们，每年都发现许多新品种召唤物，丰富了图鉴资料。”
“可是发现新品种有什么用呢？有时候就是外形有点变化的亚种，浅层区域的虚空生物倒是年年有新品种，但能利用的少，你看我在协会本部呆了七年，根本就没什么提升。”
很多法爷毕业后一直在原地踏步，工作几年后也没什么提升，最多增加经验和提升精神力，当然，二十岁到四十岁这个阶段也是年轻法爷们沉淀下来的时期。大部分法爷刚刚毕业，满腹经纶，但没什么研究方向，经过二十年打磨差不多都能找到自己的目标。
经过毕业的洗礼，经过工作的洗刷，没天赋、没资源、没人脉法爷也该看清现实了，他们可以安心拿着丰厚的薪水养老，别闹腾。
至于剩下的法爷么，都开始自己的旅程。
突然术士协会中传来一阵钟声，正在聊天的黑眼圈术士把咖啡杯一丢赶紧往自己的部门跑。
“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
“遭遇虚空风暴，7级规模，调查队失去联系！”
“第一班稳定裂隙状况，第二班进入浅层区域巩固领域，第三班准备深入搜索！”
虚空中没有风暴这样的物理现象，但会出现精神力的大规模扭曲，有时候风暴中会诞生新的生物，有时候就是单纯把一片区域给污染覆盖了，这期间人类的精神力很难看清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术士都是精英水平，调查队里也是高阶骑士和法爷组队，短时间里在虚空世界抱团取暖也没问题，就算现实方面找不到他们，这些术士说能不定自己打个口子，过几天出现在帝国的某个角落，主动回术士协会报道。
对于梅菲斯特来说，他还不知道帝国术士学院在做什么，但在虚空漫步的时候突然看见一群同行出现，还是感觉蛮新鲜的。
“所以，你们和协会暂时失去联系了？”
“说起来有些丢脸，不过事实就是这样，我们被虚空风暴吹散了领域，还和另一队人分散了。你感知一下附近的环境，虚空风暴虽然不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但很容就让人迷失方向，过去有很多高阶术士都是因此迷失的，也就是现在定位和信标的技术好了，才能轻易往返现实和虚空。”
梅菲斯特本来在完成梅丽莎贝尔布置的课后作业，结果落在塔薇儿的草坪上，就看见天空卷起一阵风，他也发现一股强大的力量扰乱了意识，但还能分辨方向，可是很快就发现一群人类落在这片草丛，他们脸上都出现惊疑不定的表情。
“话说你这身制服……”
“高年级学徒法袍，没错，我还是术士学徒。”
“你跟我说你还是学生？”
打完招呼后，这些陌生人怀着好奇心观察起梅菲斯特所处的环境，这么大的草原表示梅菲斯特精神力可怕，在虚空风暴里还能保持平静，说明他也是虚空的常客，是个老油条吧？
其实他们就算工作了数年，至今依旧不喜欢呆在虚空中，哪怕进入浅层区域都不舒服，就好像坐在一个铁盒子下潜到深水中，万一发生危险就跟断线风筝似得，毫无依靠。
几位骑士和术士在草地上探索一番，稍微感知后这片领域的核心都指向梅菲斯特，然后再稍微聊聊帝国的事情，梅菲斯特对答如流，基本可以确定身份。
“不是，现在的学徒都这么野了吗？还没毕业就开始虚空漫步了？你导师呢。”
“我就是在完成导师的作业啊。”
“要做什么？”
“抓十种不同的虚空生物。”
“你导师是哪位？”
“梅丽莎贝尔。”
“这位以稳健著称的魔女居然也有奔放的时候吗？要不这样吧，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遭遇了虚空风暴，我们这次就不会继续深入了，就在浅层区域做调查，所以想借用你的领域，你看可以吗？”
领域就是说这片草地的问题，虚空是精神力为主的世界，虚构一片领域当阵地是优秀的后援，一群人抱团也比孤军奋战强，而且领域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东西，之前一群哥布林聚在一起都能展现洞窟，这纯粹就是个需要耗费时间成本的地方。
“可以，我也想看看高阶术士的技巧，接下来我来协助你们吧。”
“十分感谢。”
梅菲斯特从没有和专业领域的同行正面接触过，而接触之后不禁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术士。
这些帝国术士在虚空行动，各种动作都是小心翼翼，每一个细节都得三个人反复确定。
为了防备潜在的精神污染，这些术士根本不敢用感知域直接覆盖很大的距离，每一次行动都跟召唤时一样先释放回响，然后收集这些回响，大概过程就跟使用声呐设备一样。
看到同行们这么小心翼翼，梅菲斯特都不好意思直接用眼睛“看”了，也混进队伍里和大伙一样用耳朵“听”，这敲敲、那看看，然后一步三回头，或者走三步退两步。
帝国术士们有准备地图一样的设备，以最初的起始点为中心，每开拓一个领域都会记录当前坐标，然后步步为营，梅菲斯特嘛，当然也没有这个过程，仗着塔薇儿就在身后，直接敢往深处莽。
然后就算在虚空里老乡见老乡，这些帝国术士各种方面都比较防着梅菲斯特，大体就是他们并不完全依赖梅菲斯特，虽然已有的领域很方便，但这些术士在不断探索的过程中很快就确立了自己的退路。
在交流过程中，梅菲斯特的热心也让帝国术士们倍感亲切，骑士们看待梅菲斯特的眼神也从对待萌新学徒变成合作者一样的关系，也许以后还是战友，并询问梅菲斯特不久后的服役意愿。
双方熟悉之后，能说的话也就多了，甚至到了可以交换心得的地步。
“说起来你的导师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虚空漫步吗？梅丽莎贝尔阁下应该是很小心谨慎的人。”
“我防护系魔法完全合格，身上还带了很多饰品，理论上的防护措施已经万无一失，如果这都不敢潜入虚空，那我还是回去种地吧。”
可以认为，潜水员已经装备了世界上最好的潜水服，但就是不敢放开胳膊游出去，行动堪比正常人拄拐，这让出门就骑自行车的梅菲斯特非常不习惯。
“你这样的心态不能有，我们术士要敬畏虚空，要小心谨慎，一切都是……”
“为了活下去，我明白。”
可这也导致了如今的术士以年龄来熬资历，很多帝国术士占着上百年前的研究成果但实际上德不配位。
但是呢，不懂得保护自己的术士也的确容易早逝。
“真是头疼，这么久还没找到失踪者。”
“要不你们先在附近找找，我去远点的地方探探路？”
“不太好，即使你不算我们的人，但也是帝国术士，我的后辈，你对虚空规则还不是非常了解，跟在我们身边多看看比较好，最重要的是这片领域的核心是你，万一你遭遇了危险，领域崩溃，所有人又会失联。”
“没关系，我就去附近看看，不会太远。”
主要是塔薇儿的这片领域太大了，就算在虚空里以精神力为主，领域两头的人想取得联系可能都有好几秒延迟。
术士们要学会对自己负责，两方人本来就不是一路，既然梅菲斯特坚持要去周围看看，帝国术士们也没有理由硬要他呆在附近，反正梅菲斯特看起来很强力的样子，又有梅丽莎贝尔这位知名魔女当导师，那肯定也是非常专业的术士。
嗯，专业，梅菲斯特离开帝国术士的感知域后，直接开始各种违规操作，但凡安全手册上明令禁止的操作，梅菲斯特都触犯了一遍。
其实在梅菲斯特看来，术士真要碰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危险，无非就两个下场，要么苟活下来，悄悄逃走，要么就被伟大生物干瞪眼，然后精神污染。
他背靠塔薇儿，还和妮古拉丝谈笑风生，还亲眼见过古神遗骸，目睹了梅丽莎贝尔在灾难面前的束手无策，他选的这条路要么别碰到危险，要么就是遇到危险干啥都没用。除非能拿到第三个选项，也就是在恐怖游戏里拿起武器。
“人类人类~这边这边~”梅菲斯特在不同的方向寻找活物，突然和一栋看起来很奢靡的房子擦肩而过，刚要路过的时候，对方也反应过来了，门一开，走出个魅魔，“是活人呢~真是了不起，这么年轻就能在虚空潜行，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会儿？”
梅菲斯特发现他看到野生魅魔已经无悲无喜、波澜不惊了，出现在眼前的魅魔大概身上只有几片布，以前可以说这是魅魔审美，她们故意穿这么暴露，但见识过萝拉就明白，哪怕是妖艳的魅魔，她们也是有正常审美的，尤其是衣着方面，更是以好看为核心，把好看的东西藏起来让主人剥橘子更有吸引力。
至于野生魅魔么，术士们就算没见过真实的人类身体，也该对魅魔的暴露脱敏了。
“话说，你们这样水平太低了。”
“什么？”
“不要以为把衣服撩起来，露出南北半球什么的就会有术士过来舔啊，你们有点专业精神行不行？现在这个时代，你们拿绷带包裹自己都比挂几片布强啊，知不知道现实的魅魔把你们这些虚空魅魔叫做乡下土妹啊？”
本来几个魅魔是想勾引梅菲斯特的，但被这么说了之后，她们不约而同都认可了梅菲斯特的观点。
看来她们有过被召唤到现实的经验，可因为种种原因被送还回来。
梅菲斯特看起来也不像普通人，或者说大多数能进行虚空漫步的术士都不会中这样低级的魅惑，这些魅魔试了试后就放弃了。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类了，我们的长辈以前总是说人类很好诱惑的，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现在渣男太多了，要么召唤我们慰劳士兵，要么召唤前花言巧语提起裤子就变硬气，我们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您能可怜可怜我们，分享一点精气吗？”
“你们守在浅层区域，就是为了被召唤到现世吧？”
“还有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所以能不能分我们一些精气呢？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了。”
梅菲斯特扶额，他对魅魔真挺有好感的，可戳破以前的美好滤镜，虚空规则之下这些魅魔过于现实，她们诱惑人类已经成了被迫营业混口饭嘛。
“来来来，把你们这里的魅魔都叫出来。”
梅菲斯特一大片魔力，几乎是把自己的全部魔力拿出来三分之一，在虚空这边，魔力是比精气更硬的通货，毕竟魔力是纯的，精气还得加工之后才能变成魔力。
“可我们还是想要精气……”
“闭嘴，一听就是对我的身体图谋不轨，再提精气的话我扭头就走。”
“呜……”
就算不近人情，看在人类的面子上，这些魅魔还是懒洋洋围了过来，在梅菲斯特的号召下围成一圈坐好。
这画面本身像是一群饿狼围着绵羊，但实际上是一只恶狼招呼着一群白花花的绵羊。
“你们魅魔想要诱惑优质男人，首先要提高自己的段位，也就是身价。不能术士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这时有魅魔举手。
“我们没那个资格，同样是魅魔能做的事情，拒绝了这次，对方立刻就换人，随便召唤其他魅魔也能做。”
“谁让你们真是乡下魅魔啊，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你们首先要改变自己的形象。”
“形象？”
梅菲斯特从记忆里拿出了三套衣服，他才疏学浅，这会儿即兴忽悠也想不到多么高深的衣服款式，反正是魔法世界，哥特风、维多利亚风、巴伐利亚民族服饰都可以试试。
“现在人类的时代已经很进步了，不是以前人口稀缺崇拜生育的时期，人们的物质生活提高也改变了审美观念，别说你们现在的打扮在虚空里找不到好男人，就是在现实里也不如那些开店的风俗娘。”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要怎么办？”
许多虚空魅魔是真没见过世面，她们对现实的了解可能还停在几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