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斯特身体后仰，到了这个地步的食尸鬼已经不是普通亡灵了，必须重拳出击，放在帝国里也得派出精锐力量的那种，不过真围剿倒不会特别麻烦，毕竟法爷多，可西方诸国是死亡冲锋，和亡灵打白刃战真是需要勇气。
“这是高阶食尸鬼，绝不是自然诞生这么简单，你们遭到亡灵法师蓄意袭击。两方领地的人如果都说对方召唤食尸鬼，这明显是蓄意挑唆你们斗争，而你们就这样上当了。”
“明知如此也没有办法……”
梅菲斯特耸肩，多半是他上级的决定，说不定是两边伯爵想打一场，争取什么利益，就让手下的集团相互友好交流，只要不打大仗，伯爵估计就派个军事观察团过来当气氛组，这位威尔斯显然是位置靠前，当马前卒了。
“我可以先问个问题吗，导致你们两方势力发生磕磕碰碰的主要矛盾是什么？这样持续下去即使本来没有食尸鬼，你们也能生造出许多。”
“其实我已经感觉有人在蓄意挑起两边争端，两边土地的人突然相互仇杀，几个有权有势的家族都有死伤，抓到凶手逼供之下也都彼此指认。之所以会发展成今天的情况，就是因为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这是以前得罪了什么人，现在亡灵法术学成归来报复的吧？”
梅菲斯特觉得这附近是不是出巫妖了，由于西方诸国这边宗教自由嘛，各个教派林立，也有信仰死亡的思潮，这些地方亡灵法师也混得不错，寿命走到尽头低头妥协变成不要并不奇怪，后面随着知识丰富掌握更高阶的秘术，培养强大的亡灵很麻烦也很难。
术士职业大部分时候是召唤炮灰，随便使唤，用完就丢，很少有专门在身边培养精锐的，其他学派就不一样，比如亡灵学科，他们是会在身边培养一些特别厉害的助力，最强的就诸如骷髅剑圣、骨龙小姐姐这样的存在。
梅菲斯特竖起三根手指：“如果只是村镇之间的械斗也就算了，导致今天这场骑士团都准备加入的战斗，原因是什么？”
这种消息也就外地人不知道了，威尔斯说起来毫无压力：“就在一周前，伯爵大人的儿子外出郊游，夫妻二人打算顺路去产蜜的米村买些储备的蜂蜜，马车在刚进村的转角遭到袭击，伯爵的儿子当场被射穿头部，妻子也在之后被乱箭射死。”
听完这则消息，梅菲斯特觉得今天看到的械斗已经算克制了，现在还只是百来人冲过来打过去，拿着各种看得过去的武器比划比划，下一步该两边组织人马直接中路团了。
联想西方诸国魔幻的管理方式好像也不奇怪，以布雷希特天穹圣地浮空岛为核心，各地神明教会更像是粘合剂，神明经营教会集团，教会保护好土地，赋予领主统治权，坐着收钱，领主们如何生存则各凭本事。
由此经营不善的贵族时常面临破产危机，教会要收税、逼捐，百姓本来就成穷鬼了，没油水可榨了，冬天这种时候可能连吃饭都危险，也别奇怪他们会抢劫商人。
就好比来到子爵领后，梅菲斯特他们被邀请到一家农舍级别的庄园里，这里确实穷到梅菲斯特都忍不住要给他投资点援建工程。不过也就是想想，这种穷山恶水的人别指望他们思想有什么改变，把抢劫当正常事业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梅菲斯特最多在意食尸鬼和幕后黑手，放任这种法师到处杀人不可取。
“对了，战死的士兵尸体怎么处理？”
“他们自己会处理。”
“……算我没问。”
威尔斯现在这打卡下班的样子让梅菲斯特有了意外发现，除了委托他们调查食尸鬼之外，还请他们邀请到自己的领地上休息，然后马上就该入夜了。
说真的，这不收他一波保护费真是梅菲斯特良心。
“这小城寨里好像没有神职人员？”
“至高至神教的人都被领主雇佣保护城市了，我这种小地方只能靠自己。”
“连个像样的城堡都没有。”
“哎。”
这次威尔斯是真有些感到羞耻，挂着贵族头衔混到这个份上也没谁了，其实他只是家族没落又没联姻，单身至今被伯爵排挤在边缘地带，本就贫穷的生活又因为出现食尸鬼雪上加霜，他确实快没办法了。
梅菲斯特又和威尔斯聊了一些附近地区的事情，确定他身上再也问不出有价值的信息时果断离开，开始在小城寨周边布置结界。
梅丽莎贝尔监督，梅菲斯特现场学习，着手刻印16个防御死灵的石碑，这些石碑利用地脉魔力流动来形成巨大的结界，令城寨笼罩在一个保护圈里，抵御死灵的法术可以有效驱逐食尸鬼，同时也告诉对方背后的主人这里来人了。
论拳头当然是梅菲斯特这边够硬，过了黄昏之后也确实看到食尸鬼在周边徘徊，死亡的力量弥漫过来后，吓得车里四个魅魔握紧了武器，她们连续深呼吸，然后露出坚定的表情。
“我们能行！”
“不，你们不行。”
“呜……”
就目前的情报来看，这四个魅魔打不过对方一个高阶食尸鬼。
就在魅魔撒娇式呜呜的时候，外面却传来诡异的狼嚎声，那就像是嗓子破了个洞，如同疾风吹过山涧的缺口，梅菲斯特向前方散开感知，一条扇形的感知里全是死灵生物。
小城寨里的居民似乎感觉到阴冷的气息，他们开始显得不安，卫兵们看到森林里晃动的火苗惴惴不安。
死亡的气息滚滚而来，放开鹰眼视觉向前看去，密密麻麻的幽绿鬼火在森林窜动，这些都是亡魂的眼睛。
梅菲斯特解除魔法，邀请梅丽莎贝尔一起来看，寻思着是不是走到丧尸片场，梅丽莎贝尔看过之后也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遍，这才确定确实有这么多亡灵出现在森林。
“贾斯汀，保护好安娜，就算睡觉也早在一起，最好你守夜，如果发生什么异常现象也将安娜带在身边，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怎么？问题很严重？”
“我们不来，对方就是玩玩而已，我们来了，就产生优秀的匹配机制，对面也想试试我们的本事。”
说完这话，梅菲斯特看向塔薇儿。
“我们这是什么灾星吗？最近怎么感觉走到哪里哪里都在出事。”
塔薇儿耸肩，完全不在乎。
“您是觉得世界和平了吗？”
外面是泱泱亡灵，伴随死亡气息的同时还诞生刺骨寒意，下意识就让人将死亡与冰冷联系在一起，而在物理意义上，下过雪的冬天已经够冷了，现在伴随魔法涌动的力量令家家户户的火炉逐渐熄灭，有着将此地变成绝境的倾向。
梅菲斯特把梅丽莎贝尔抱上望塔，然后脚下再垫三个箱子，导师大人终于可以站在高处俯瞰芸芸死者，以自身为中心展开光的结界，令死灵难以靠近。
她挺起胸大概觉得自己英武不凡，实际上魔女的外貌并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安全感，释放结界并不需要站这么高，梅丽莎贝尔不仅在阻挡亡灵靠近还在当靶子，目的是让敌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试图钓出操纵者的位置。
高阶法爷在对抗敌人时就是会主动担任诱饵，因为盾厚，非常厚，一般这样的法爷是吃着全队资源来抵抗敌人。
可那是集团战的时候，现在才几个队友啊，这边塔薇儿是乐子人，就贾斯汀能帮忙，梅菲斯特跟梅丽莎贝尔两名法师有点少，魅魔们更是洗洗睡比较实在，所以梅菲斯特很快把她抱下来，万一对面有未知诅咒怎么办？
梅菲斯特倒不是怕导师直接被人即死攻击，真刀真枪打起来反而容易应付，就怕梅丽莎贝尔再中个诅咒变老年痴呆怎么办？上次一起关工坊里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挺麻烦的，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对于这种战斗，梅丽莎贝尔就很淡定了，表示长生种大风大浪见得多，各种经验都很丰富，区区亡灵天灾而已，她要是想，就多开几个虚空之门，自由放怪跟亡灵天灾对冲算了。
“你介意和骨头架子们谈一谈吗？”
“前提是对方愿意站出来。”
梅菲斯特和梅丽莎贝尔小声嘀咕，这时塔薇儿带着装备走上来，翘首望着远处。
“满是凋零的气息，冬天很适合亡灵游荡不是吗？”
“会不会有危险？”
塔薇儿回了个莫名的眼神。
“你是说哪些人有危险？普通居民还是那些亡灵？”
梅丽莎贝尔在塔薇儿与梅菲斯特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猜测这谜语背后有什么深意。
“难道不能是我们？”
“这对敌人的要求有点高。”
“好吧，我们的挑战等级是多少？”
“您觉得应该设置一个什么样的上限？”
他们这队野生的精英车组，除了梅菲斯特就没一个普通人。好吧，梅菲斯特知道塔薇儿有多厉害，可他不知道塔薇儿究竟有多厉害，在超出一定正常认知的上限后，梅菲斯特感觉就像拿天文望远镜看塔薇儿，她也许是贴图也许是无限遥远的闪耀之星。
梅菲斯特把注意力放回现实，重新眺望亡灵，这件事该解决一下，总不能真发展到当地人死绝的程度，他出门旅行不想碰到这种糟心事。
其实法师之间不存在敌明我暗的问题，大家都天生神力，谁也不知道谁掌握什么特殊魔法，被特殊专精魔法坑死的强者尸体可以绕大陆转一圈了。
根据现场亡灵围而不攻的判断，再结合威尔斯之前的描述，食尸鬼事件已经发生许久，凭那些人的本事，梅菲斯特不认为他们能活到今天，就算把他同僚的主力拉过来也一样，这就不是人能打的。
以前人们把大规模的亡灵进军称为天灾，有段时间死亡确实在大地蔓延，那些无法无天的巫妖收割生命，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变强，而是想让大地一片虚无，让世界归于死亡的怀抱。
似乎他们觉得为奥西丽丝女士献上永恒的死亡是一份礼物，不过后来有强者觐见了奥西丽丝，得到的答案是倍感无聊，于是那些人信仰就崩塌了，再也没动力发起战争，就这样。
现在还会以亡灵为战斗力的，一般都是军事化目的，不然当个恐怖分子是纯脑瘫。虽然但是，脑瘫还是有不少的，梅菲斯特不知道对面属于什么性质。
“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
“首先得交流才能得到答案，我去找威尔斯谈谈。”
西方诸国这边打下一个地区，然后通告他有占领这里的实力，再跟当地教会搞好关系，或者跟崇拜奥西丽丝的教会请求支援和封赏就行了。
可是外面的亡灵只是静静看着，单纯在不停增加数量，密密麻麻的灵魂出现在梅菲斯特的感知域里，他的头上开始渐渐流淌冷汗。
这个数量的亡灵冲上来，那他……就只有带上所有人虚空漫步逃走了。
撤退既不可耻又很有用，可是威尔斯这些普通人进入虚空可能精神崩溃，逃也没地方逃。
如今城寨里的人都躲在威尔斯的庄园里，看起来他比较受到当地人信赖，最普通的农夫也在和威尔斯诉苦。
“威尔斯，所有人都躲到这里来避难了吗？”
“……是的，城寨里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包括小孩子，没有遗漏。还有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外面产生浓雾，感觉里面充满不好的东西。”
“你最近抢劫的时候有杀什么人吗？”
“我第一次鼓起勇气扣押货物偏偏是遇到了你们。”
好了，这个人问不出什么。
“听着威尔斯，现在外面有很多亡灵，你组织好手下人别乱跑、别攻击，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那就麻烦你了。”
威尔斯的表情已经有些慌了阵脚，他一个连全套盔甲都订购不起的骑士，何德何能与亡灵天灾对抗。不过无法看破死亡气息形成的迷雾，自然也没有发现外面密密麻麻的各种亡灵，心理压力反而会减轻一些。
梅菲斯特从车子上找到一块布料，裁掉两端后将中间白色单独留下，绑在木棒上就要跳出城寨，结果刚踏出半步就被梅丽莎贝尔抓住后领。
魔女力气那个大啊，直接从自信翻墙变成上吊了，梅菲斯特两下就被梅丽莎贝尔拽了回去。
“你干嘛，急着给亡灵送加餐？你不知道害怕吗？！”
梅菲斯特确实不知道害怕，知识代表着阴谋和罪行，无知倒是有一定尊严，而他，背后是塔薇儿。
“仅仅是我一个人，还真不是特别害怕，我还没跟亡灵打过交道呢，过去看看再说。”
“我陪你一起。”
“不，我一个人去，遇到危险就潜入虚空。”
“不行，术士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不然你学那么多魔法是为了什么？”
接着导师讲了个故事，大概是某个跑得很快的家伙，自以为逃命技术一流，结果被复仇者追了一路最后砍下双腿的事情。
“所以咱们召个替死鬼？”
“别说那么难听，我们出魔力，他们办事。”
两人边说话边在地上画魔法阵，梅菲斯特思索片刻后伸手宣召，叫出阿方索斯的名字，接着一个看起来猥琐的老头子出现在魔法阵里。
“一个魔鬼？”
“啊，这位可敬的小姐，请不要对魔鬼的职业能力抱有什么疑惑，而且我不收取任何代价。”
梅丽莎贝尔当场扯了扯梅菲斯特的衣角，小声提醒：“可以把这个送走了，狗不吃肉就是想吃人，这种满嘴跑火车的魔鬼没有交谈的价值。”
“观察，这位小姐，我在记录珍贵的样本的材料，这就是代价。有些事情和您并没有太大关系，还是让召唤我的先生说明吧。”
阿方索斯这个魔鬼是个眯眯眼，手指不停合来合去安静不下来，他或许对局势尽在掌握，但不可避免地多看了塔薇儿两眼。
其实塔薇儿已经在旁边死亡凝视，阿方索斯的表情毫无波澜，心情却在上下起伏，或者说无论看不看意义都不大，都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这种事情真是……太有意思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有趣的事情存在？深渊领主创造化身和凡人在一起！
梅菲斯特把白旗塞到阿方索斯手里，然后对他指着远处那些亡灵：“我的旅行在这里遇到一些抗议者，你去和那边的工头谈谈，问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方索斯的身体明显一顿，低头看着手里白旗，然后再看到外面那些杀气腾腾的高阶亡灵，最后活动了一下魔鬼脆弱的小身板，他们并不是以擅长战斗而出名。
“我认为您对魔鬼的能力产生了某种误解，实际上这些亡灵来自一位巫妖的召唤，原因是他曾是这片土地的拯救者，却被至高至神教会以异端的名义吊死，现在自然是报复。”
又是这种糟心事，杀英雄然后取而代之，人类没必要这么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