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有仇报仇，找至高至神教会的麻烦啊，为什么要攻击这里的普通人？”
“这种事情，就不好说了。”
谈论到这里时，城寨外面传来一阵竖琴声，吟游诗人拉着勇气之歌来到门外，面对一脚就能踹开的城寨大门，他站在外面喊。
“喂~开下门，我是来替人传话的！”
梅菲斯特伸头往外一看，好家伙，怎么是这家伙？梅菲斯特对这位吟游诗人的身份很敏感，他居然能惹塔薇儿产生情绪波动还没死，到底是哪边的大佬？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在跟踪我们？”
“别介意嘛，的确有点跟踪的成分，也存在巧合的偶遇，这次真的是围观亡灵的时候遇见了你们。”
随后还是放他进来，吟游诗人的勇气之歌对当地人效果很好，鼓起勇气之后当地人表示心率恢复，血压稳定，老人和孩子没之前那么痛苦了。
然后梅菲斯特就得到一份血书。
【我很遗憾在这场不必要的争斗中有如此多的人牺牲，但你们必须离开这片土地，最后的期限在一个月后，那时若不遵从警告，那么这片土地上将不会再有一个活人。】
“看到没，大伙，一个疑似巫妖的家伙，放出食尸鬼杀人，并挑起战争之后表示很遗憾。”
梅菲斯特拿到这份血书时念了出来，塔薇儿在旁边听了一乐，她反而想等到一个月后看看对方怎么执行。
好吧，这血书是给威尔斯的，作为城寨的领主他看到这里脸都绿了，他往那里迁徙？没土地他等于把爵位也摘了，一个经济破产穷困潦倒、武力费拉不堪的骑士在哪里都混不开。
“梅菲斯特先生，你觉得这份声明怎么样？我该怎么办？”
“其实，阁下，我来这里才几个小时，我完全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以一位法师的智慧，我可以提供你六种策略。”
居然有六种？这么多选择？威尔斯眼前一亮，顿时觉得梅菲斯特的形象树起来了，这家伙靠谱。
跟随在旁的梅丽莎贝尔却从梅菲斯特的语气里听到熟悉的感觉，吟游诗人和阿方索斯好像都对此来了兴趣，贾斯汀甚至有些困惑，而安娜脸上写满了崇拜和好奇，甚至拿出笔记。
“第一，什么也不做，无视这份血书；第二，回信，就说很遗憾，但你有你的困难；第三，我帮你扩音，向那些亡灵发出正式抗议；第四，带着这里所有人迁走；第五，加强守卫，向这片土地的教会请求援军；第六，现在就宣战，表示你和土地共存亡的决心。”
“噗呼~”旁边，塔薇儿掩面低头，忍不住笑了一下，感慨梅菲斯特前世看的剧果然够多，这时还能学以致用。
威尔斯直接晕了，扶了扶额头不知道怎么办，梅菲斯特认为他应该拿出企图打劫他们的一半勇气出来。
“对不起梅菲斯特阁下，我想我可能有些糊涂了，我该怎么办？”
“第一，如果你无视这份血书，亡灵们会继续包围到你重新考虑为止，我想在那之前你该饿到皮包骨头了；第二，如果你回信说明自己的困难，我想亡灵们也许不介意帮你搬家，或者加入他们的怀抱，换个种族；第三，如果你提出抗议，那他们也可以选择无视，毕竟上千高阶对几百普通人类，优势真在他们；第四，你们现在就着手准备逃离这片土地，也许之后会有更大的纷争，前提是你有这个勇气；第五，请求援军，这片土地谁管理谁出兵，高阶亡灵不是你们能对抗的存在，教会存在的意义就是和死亡斗争，两边最好打个头破血流，但在那之前希望这片城寨没有被夷为平地；第六，如果向亡灵宣战，这会显得你特别有勇气。”
吟游诗人在旁边点点头。
“听你这番长句分析下来，就好像听了认真分析一样，这要是在你的国家，就该把法师团派出去了吧？”
“还行吧。”
威尔斯心中万分纠结，他是完全不想放弃手里的土地和权利，他本来就没多少钱了，给他点时间把地卖了还能赚钱，可现在？
“我想，如果坚持抵抗，依托城寨兼顾防御，不是没有希望的，对吗？”
梅菲斯特等人突然集中看着他，惊讶这个想法，而在这个破烂庄园里避难的普通人也都一脸惶恐地看过来，什么意思，这是要和亡灵掰腕子？
“好吧，那我走。”
威尔斯这样的人只是普通人，普通到梅菲斯特没办法把他当成贵族，他看起来只是比农夫强壮许多，生活在贫穷与温饱线边缘的……子爵。
城寨得搬走，不让亡灵帮他们搬走，由于事发突然梅菲斯特能讲道理的空间就在这里了。
没有发生直接冲突，保全所有普通人已经算很幸运了，只有梅丽莎贝尔感到不满：“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向亡灵学科的家伙低头了，其实梅菲斯特你完全可以让我拉开几公里距离，然后召唤一个大军过来。”
梅菲斯特双手按住导师的肩膀，以无比真诚然后意外的眼神看着她，真诚是因为不希望打架，意外是没想到梅丽莎贝尔居然是好战分子，好战的原因也不是为了给死于食尸鬼攻击的普通人讨个说法，单纯是学科之争。
“我想强调一下我们是路过，没必要和一个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立场混乱的家伙死磕，现在我们跟活人打交道，等迁走这些人类之后也许有必要和死人交流一下。”
梅菲斯特安抚好梅丽莎贝尔，回头去找到阿方索斯。
“那么阿方索斯，你好像在收集信息方面有那么一些小小的天赋，现在给我剧透一下这些亡灵背后是什么人吧。”
“关于这个问题，我觉得和您并没有什么关系，放着让亡灵在这土地上肆虐并不算违背您的道德标准，我相信你那位女仆一定也会提供相同的建议，那么大人，无论做与不做都不会影响一件事情结局时，我倾向于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
梅菲斯特突然发现阿方索斯不好用了，这魔鬼开始语焉不详。
“是因为，嗯，某些事情具有特殊性，就像您发现一个宝箱前就知道里面放着什么的话，就会失去乐趣，为人处世也是一样，要亲自处理、谨慎处理、理智决断，当情况复杂时你可以借助魔鬼的帮助，可像这些亡灵即将展开的可以预见的、并不会发展成巨大危机的事情时，你可以选择去了解或者不去，嗯……”
“你好像在搪塞我？阿方索斯？”
“是的，梅菲斯特大人。”
阿方索斯微笑着搓着手，显得毕恭毕敬，笑容优雅但他颜值实在是扣分项，就像个卖保险的，双方还谈不拢。
“为什么？”
“魔鬼有说与不说的权利，我只是享受这个权利带来的安全感，实际上这里已经没有需要我的位置，请容我先走一步。”
说到这里，阿方索斯的背后打开虚空裂隙，他倒着退了进去，然后在边缘看了一眼远处凝视的塔薇儿，露出一个优雅不失从容的微笑，然后干脆利落地跳了回去。
梅菲斯特回头看向塔薇儿，塔薇儿在冲她微笑。
“看来能使唤高阶魔鬼并不是我变强了。”
“不，您确实变强了，对于人类而言和什么对象结缘也是一种本事。”
“也对，这也是红利，不吃白不吃。”
好消息是威尔斯决定离开后并不是没有地方去，梅菲斯特给岚之教会圣女写信介绍了这里的情况，圣女大人立刻表示他们缺少开荒的人手，除了贵族之外什么平民都可以接受。
在信中，岚之教会的圣女痛斥了至高至神教会的背信弃义和当地贵族的残虐无道，原来这已经是相当出名的地区，各个领地仗着占据交通要道吃拿卡要，一车糖出去，大概走过一个伯爵领就剩半车了。
不仅是商人，其实梅菲斯特他们继续往前走也会遇到人头税之类的事情，很快就会看到关卡和教会募捐，在这里给教会捐款可以得到一面神殿旗帜，挂着神殿旗帜虽然仍避免不了关卡索贿，但起码不会遇到半路劫道的人了。
没错，这里的领主大部分时候都是一鱼两吃。
“除了贵族，除了……我？”
在城寨里居民收拾东西到一半的时候，梅菲斯特就接到这份效率极高的回信，作为领主的威尔斯当时就愣住了。
“为什么要把我排除在外，我没干什么啊！”
“是呢，你想想你为什么这么嫌弃，肯定有值得回忆的事情，要不仔细想想？以骑士精神来评价一下自己过往的经历？”
对于这位怀疑起人生的骑士，梅菲斯特还是投来怀疑的目光。
“什么叫回忆回忆？你叫我回忆回忆，我……”
“就是想想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人见狗嫌。”塔薇儿在一旁忍俊不禁，就在刚才她觉得无聊，稍微戳破泡泡阅览了一些信息，读到一些有趣的故事。
“我不就是也抢劫过几次岚之教会的车队吗？”
“也？”
梅菲斯特眉毛一扬，如果是之前听说威尔斯抢劫别人，他会觉得这骑士本领不错，可现在认识了几个小时，他立刻就发现威尔斯敢抢劫岚之教会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战斗过程不到10分钟，我的手下没打过他们，还被扣了几个扈从，然后我交了赎金。”
“你抢劫也干不利索，这也太失败了吧。”
“确实，我也沉下心仔细研究过，肯定是岚之教会的护卫们太强了。”
“你这跟没研究有啥区别，而且你有这精力放在别的地方不好吗？”
“没时间，我必须想办法捞一笔，于是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安排了我最值得信任的表弟，去潜伏一家商会，从内部了解信息，摸清商队路线和人员，然后伺机下手。”
“这次成功了？”
威尔斯摇摇头，反而露出欣慰的目光。
“没有，我表弟为了弄清这些情报，就努力工作，而且他颇有数秘术的天赋，工作半年后深受商会老板的赏识，并和商会老板的女儿结缘，入赘商人家，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来往我的地盘，我自然得全程护送。”
听完这些话，梅菲斯特这边有很多人都沉默了，包括愿意跟随威尔斯的几个扈从都在忍着笑，其实大可不必，因为吟游诗人已经哈哈大笑了。
“我知道，你想捞钱，你的城寨看起来除了人啥都缺，我现在好奇凭你是怎么弄到过冬物资的？”
“今年是借的。”
“去年呢？”
“借的。”
“前年呢。”
“还是借的。”
“所以你对于被亡灵赶走，丢失土地然后变成自由人这件事情毫无压力？”
威尔斯仔细想了想，本来他在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装备，作为一名……自诩骑士的自觉，他家仆没有一位、庄园没有一座、产业没有一份、收入来源更是在梦里的时候，他突然认真摆烂了。
不然今天他还是伟大且英明的威尔斯子爵，明天这个头衔指不定得刻墓碑上，而且鉴于外面包围他们的是一圈亡灵，威尔斯认为他大概率会遇到更没良心，连死人都不放过的上级。
“我不挣扎了，我的爵位是从我父亲头上继承下来的，土地也是，还有这地方这么多嘴，当有一天我父亲被人打得奄奄一息后，如何养活这些家伙的任务就落在我一个人身上。”
威尔斯想通之后好像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接着满满都是自嘲，其实城寨里的人还会抱怨生活都这么艰苦了领主还要他们交税什么的，每年也就挖挖石头生活了，却没想过周围没多少耕地的城寨，那些粮食都怎么来的。
在他们眼里是压榨自己的贵族老爷，其实整天抓破头皮甚至不惜抢劫到梅菲斯特身上为了给他们弄口饭吃。
梅菲斯特忍不住想多劝两句，他的理解里当贵族就是种田啊，你想要财产和粮食，种地不就好了？前者种棉花，后者种粮食。贵族不能坐吃山空然后出去抢劫，你得产业升级经商啊！
“我不会种地，我们这以前是给教会种一种特殊药物的，这种药物能让人变得勇敢无畏，但后来土地不知为何就荒废了，再也种不出东西，教会也就再也不来关照。”
“所以你除了抢劫之外想不到别的致富方式了是吧？”
“差不多吧。”
这家伙连走私都不会！不过威尔斯提到的特殊药物让梅菲斯特感到好奇，那应该是什么特殊的植物，会过度吸收土地的力量，而且当地人也不懂如何养地，就跟在一片土地使劲种甜菜一样，很快就把地给榨干了。
梅菲斯特真想给他送一本英格瓦尔特帝国法典，给他屁股上来一刀开开眼，这世界其实满地都是宝藏，像他这种手里有点资源的贵族其实可以找到很多致富小妙招，唯独抢劫行业是一片黑海。
你看看这大陆上四处漂流的都是什么人啊。
不过说归说，威尔斯接手过来的本来就是一个烂摊子，然后他一直在痛苦。
趁着他痛苦的时候，梅菲斯特把手放在身后，偷偷释放了侦测谎言。
“那你抢劫的时候有杀过人吗？”
“没有，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成功过，有一次就抓到两个俘虏，结果对方的老板直接不要他们了，就这样我城寨里凭空多了两张嘴。”
真话。
“那你有做过人口贩卖吗？”
“人贩子嫌弃我穷，没资格加入。”
还是真话。
“所以你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子爵老爷，还得为了伯爵大人的命令出去打仗，然后每年绞尽脑汁思考的问题都是怎么养活城寨里的百来张嘴？”
“可以这么说吧。”
梅菲斯特一拍手，绝了，这是什么西方诸国良心下水道的现实版子爵？一个入乡随俗但连打劫还能赔得荡气回肠，难怪对放弃领地这件事情只挣扎了几分钟，原因居然是提桶跑路。
吟游诗人在旁边都笑疯了，捂着额头仰天，之后的事情就顺利多了，亡灵等到了白天暂时离开，威尔斯把决定宣布出去，让扈从们阻止居民迁去岚之教会的土地生活吧，人口都送他们了，至于怎么跟伯爵教导？他不交代了。
我威尔斯今天免费了。
“真不错了，或许我应该为你献上一曲。”
尽管威尔斯试图让自己表现大度一些，但失去土地甚至放弃名声和爵位后，他还是显得极度沮丧和不甘心，整个人处于颓废状态，岚之教会点名不要贵族，他也不敢投奔表亲，接下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