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吟游诗人先生，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此刻没心情听您演奏，你觉得音乐有什么用吗？”
“我给你讲个简单的故事，就算你抢走梅菲斯特阁下那车货物，所得资源也卖不出一百金币，因为你不懂市场，还得拿一部分去还债。而我在布雷希特的空港街头演奏小夜曲，两位漂亮的猫娘小姐姐就给我打赏了五十金币和两件体面的礼服，并邀请我为她们即将举行的派对表演，如果干得好，晚上还另有奖赏。”
威尔斯羞愧万分，失魂落魄看着自己的剑。
“爵位、荣誉还有力量居然还真不如一个卖唱的。”
“但是~”
吟游诗人随便弹奏了一段轻快的旋律，然后转入沉闷。
“音乐真没什么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在西方诸国四处骗吃骗喝，看到了许多美好的音乐，妖精的艺术家那么努力将快乐传播出来，可是怎么样呢？音乐从没有消除过贫困，没有阻止过战争和死亡，也挡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亡灵，即使是缔造出许多名曲的妖精，他们照样去屠杀、照样有过不光彩的劣迹，音乐如你所言确实没什么用。”
他说着说着又演奏了一段，然后随着旋律轻唱。
“所以我是个小丑，到处班门弄斧却什么也没做好，不过对我来说，音乐起码是个避风港，我之所以放不下它，就是因为我爱它，我可以通过这些音符期盼一个美好的希望，也像历史书上的文字记录往西的故事，我相信人类之所以可以一直延续下去一定是心底需要这样一种美好的东西，所以剑可以丢下，弓也可以抛弃，但我是不会放下手里的竖琴，因为就算呆在绞刑架上我依然可以继续演奏下去，我能多给观众们带去一些快乐。”
梅菲斯特这时走过来，听到吟游诗人的话憋不住了。
“哪天要是真见到绞刑架上的人一边吐舌头一边吹拉弹唱的，那传递出去的绝不是快乐，而是惊悚了好不好？”
活人们现在迁走了，威尔斯骑着马朝着未知的地方提桶跑路。
别觉得他可怜，其实放下责任和义务后，失去土地与权利只是一时失落，然后想想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债务也跟着一起扔掉，爽起来了，人生豁然开朗。
一开始捏着子爵身份放不开，其实仔细一想他这生活质量长期贫困线下，老农见了就会自然分他锄头往田里推的程度，于是越走速度越快，越跑心里想得越开，欠了伯爵的钱全不用还了！
他人生第一次抢劫成功了！！！
“人类总是容易安于现状，当你把他强行推到新的环境时，居然又能带着欢天喜地的心情上路，也许当个流浪战士才符合威尔斯的生活。”
“他有点本事，四处寻找委托自己攒点钱，也许过两年能订购一套真正的全身铠，而不是像现在整个并夕夕散装，起码能有个骑士的样子。”
塔薇儿靠近梅菲斯特，快速转身从梅菲斯特身后掠过，来到另一边。
“既然跟那些亡灵接触了，不如去看看如何？用你现在得到的力量去治愈迷途的灵魂。”
“医者的碎片，这力量还真是不可思议。”
说起医者的碎片，梅菲斯特经过最初研究后就再也没有新的发现了，这是一份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治愈术，那纯洁无瑕的光连深渊的侵蚀都能抵挡，不过抵挡之后也会削弱光的力量，碎片必须回到梅菲斯特身体蕴养一阵子才能恢复力量。
可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法爷们如果身上没有多重魔法盾的保护，肉体深入虚空潜入深渊，再回来的话，可能就会产生异化，可能浑身脑袋疼，可能胸口屁股上长点眼睛，可能胡须变成触手什么的。
有了医者的碎片，梅菲斯特就不怕这些了，只要光芒没有熄灭，他就是幽邃深渊里最亮的崽。
而提到碎片的力量，塔薇儿拉住他的手，轻轻靠在肩膀上：“见证他人的故事，你会和这些人品尝相同的喜怒，一定，一定要保持自我，我的……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也捏了捏塔薇儿的手，认识到碎片之后，梅菲斯特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和塔薇儿的相遇存在必然性了。
因为，他这样的穿越者宅男也是个乐子人，生活在魔法世界初期阶段没挨过深渊领主的毒打所以少了敬畏之心，浪起来谁也阻止不住，他渴望一个完美的妻子，那对方或许也在塑造一个完美的……人？
契约是等价的，契约是相互的，但契约的过程并没有令梅菲斯特厌恶，他是端起碗吃饭的那个人。
“我已经有被卷入漩涡的觉悟了，我对其他没有要求，只希望你能保护好我身边的人不受牵连就行。”
“这个你不用担心，未来没有那么可怕，会磕磕绊绊的只有你。”
“饶了我吧~”
这几天梅菲斯特用尖尾雨燕使魔和岚之教会的圣女保持高强度通信，他们会在边界安排军队保护难民，但不会越界，难民必须自己抵达目的地。另一方面就是想知道岚之教会知不知道亡灵和至高至神教会的问题。
“这个教会的问题很大，他们自称神民，入教的目的就是想成就神之领域，他们在某种转化下已经和人类不同了。至于那些亡灵，或许是残渣。”
“这种听起来就很不妙的事情，布雷希特不管管吗？”
“如果是一般的邪教，不用神庭发言，我等就该将其讨伐了，而至高至神教会供奉着至高神，那是来自宇宙星空的伟大存在，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干涉的存在。”
好吧，真神，梅菲斯特以前幻想有真神统治，神职者清正廉洁的幻想彻底破灭，现在决定一个教会意志的是神明，宗教就像巨大的蜂巢，而神明就是蜂巢的意识的主宰，神职者会如何行动完全取决于神明的观念。
假设有个机械神的话，人在机械神的眼里算不算生命都值得商榷，也许人家派遣神使出来挖矿，人类来反抗就会被当成有害虫子一样处理呢。
之后梅菲斯特又写信，尖尾雨燕使魔的眼神逐渐怨念起来，它是飞得快，但这不是频繁使唤它的理由，小燕子也会累啊。
“不，你还不可以休息。”梅菲斯特对尖尾雨燕使用了医者的碎片，尖尾雨燕的状态恢复满了，但明明是个动物，却隐约看到了黑眼圈。
梅菲斯特询问圣女：“为什么说那些亡灵是残渣？”
圣女回信：“将晋升神之民的领域称为升格之路，他们的做法是锻炼和改造自己的肉体，这就导致晋升不是完美的，晋升者来到更高的领域，那么失败者呢？”
那不必多说，失败者也许死成灰了，梅菲斯特都不用去想什么使用了什么办法，法师晋升都是一步步走的，凝聚法环、稳定灵魂、展现王冠，然后寻找永恒之路，法师们在每个过程都需要凝聚大量魔力来稳定精神、肉体、灵魂的稳定性。
而听了至高至神教，他们这是吃果果加属性，然后开个风灵月影叮一声就成就至高之路，这合理吗？
其实也蛮合理的，聚集大量资源于一身，站在那个风口，是头猪也该上天了，不然吃那么多资源干啥啊，人家信仰神明不就是求个长命百岁吗。
如此一来，梅菲斯特开始去观察那些亡灵，这些亡灵每天晚上会过来观察城寨的居民有没有离开，然后白天会自然消失，梅菲斯特开始了跟踪。
梅菲斯特走在森林里，观察地上的脚印，然后本就干枯的树木已经彻底枯死，即使在冬天，这片森林不仅被白雪覆盖，树皮之下都是结冰的。
“很多高阶亡灵。”高阶亡灵有个特性，你说它们自然吸收生命之力，这个过程似乎也在吸收热量，这就导致被它们接触过的东西都会不自然的冻结，达成巫妖领域的人，如果不控制这种吸力，普通人在它身边活不过几分钟。
之前还奇怪哪来的巫妖创造这么多高阶亡灵，还以为对方想来个英雄无敌，现在倒是不奇怪了，看来是许多生前吸取了太多力量，然后晋升失败的亡魂，他们的肉体在神力灌注下很强大了，能当神职者也有不俗的精神力。
唯一奇怪的是，这些人死后的身体居然没有被妥善处理，难道这些晋升者失败了，尸体直接找个地方埋了？还有，现在挑动凡人仇恨的又是哪些人？
梅丽莎贝尔戴着手套，从树木上搓下一块树皮，用自然魔法进行治愈，果然在树皮里遭到死亡力量的对抗。
“看过那位圣女的信，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浑水。”
“的确，可这样就感觉不甘心了。”
梅菲斯特没事找事的烂毛病开始发作，他不是裤裆里撒盐，也不是仗着塔薇儿在身后就胡闹，只是单纯的能力多少就做多少事。
如果他还是之前的小术士小贵族，那么他会把这个消息带回帝国发到报纸上，然后组织人到布雷希特进行呼吁和抗议，而现在，梅菲斯特希望在塔薇儿的保护下，把这种教会扬了。
换个角度想想，大概就是看通辽宇宙的时候，每逢看到里面的暴政者都只能建政一下发表不满，然后同情一下生活在水深火热的非洲居民。可如果梅菲斯特真有能力飞过去扇那些暴政者一个耳光的时候，那肯定会为了一时爽冲过去的？就这样。
“所以两位看看吧，你们那样畏惧深渊，可千百年深渊做了什么呢？不过是弄疯了一群主动凑热闹的可怜人，和这些神明比，深渊造成的事故屈指可数，对吧。”
塔薇儿说得清楚，梅菲斯特眼角都抽了抽，是啊，深渊还造成过什么屈指可数的危险呢？黑森林的腐地有话要说。
似乎梅菲斯特这么一想，塔薇儿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那可不是深渊主动出来，而是被人释放出来，虽然有个家伙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但本质还是人类自己的选择。”
“我得提一嘴，教唆犯其实更可恶。”
“这倒不能否认。”
梅丽莎贝尔听到这里，忍不住了。
“你们在说啥。”
“这是我和梅菲斯特少爷的秘密，我们之间没有你插足的余地哦。”
“呵~”
魔女刚要反唇相讥的时候，森林里开始弥漫冻气，死亡之力再次从四面八方涌现，先是一群外貌歪瓜裂枣的食尸鬼走了出来，其中有人也有动物，大小不一，而后重量级的家伙出现了，一位年轻的少女在几个更高阶的亡灵簇拥下走出来。
果然有个巫妖在背后操纵亡灵吧！
等等，这巫妖怎么不骨感？还挺漂亮的？不会是画皮吧。
她穿着看起来圣洁的漆黑祭衣，手里拿着高于身高的锡杖，头上顶着荆棘形状的黑色王冠，脚下环绕着一圈不断螺旋如同潮汐的法环，她看起来和梅丽莎贝尔一样的身高，可并不是魔女。
“早上好、晚上好，诸位不俗的、神秘的、矮小的、散发着不可思议光芒的客人~欢迎来到死人的世界，我是这里的这些亡灵的唤醒者，莉秋。”
“li……ch？”
在听到名字的时候，梅菲斯特愣了一下，按照这个世界帝国语的发音，对方的名字能拼出lich这个读音，凑拼音也差不多，而莉秋这个读音翻译过来更是尸体的意思。
但是，因为特殊的原因，这个世界的语音通用起来都是中文，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呵~先生，还有女士们，你们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好事者，或者对真相感到好奇的探险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请你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越远越好，因为这里马上就要发生战争了。当然，你们最好也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让更多人知道。”
“然后那些领主就该以传播谣言的罪名把我逮捕起来了。”
“那还真是可怜，我已经再三警告，却还是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最后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冥顽不灵的加护死了就死了吧，别去祸害那些好好过日子的日子人。其实死去之后也不错啊，灵魂随意游荡，再也不用活得那么辛苦。”
一死了之，放弃责任，解脱了，对于这些常年研究死亡的人来说几乎变成常识，要问为什么？请看看码头上整天被工作压到腰都直不起来的工人，还有收税时被税务官用马鞭抽烂脸颊的农夫就可以知道，活着很快乐吗？
巫妖们其实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滑稽情况，他们像捉弄小白鼠一样把普通人逼到死局，让他在万分恐惧中死去，死后用魔法让他们灵魂恢复平静，冷静思考，然后将感受告诉自己。
“我现在感觉身体很轻，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事情了。”这是传统答案。
当然了，你要杀个有权有势、夜夜笙歌的贵族，那对方可就得抗议一番。
“你们来到这里，如果想知道真相的话，就不能轻易让你们离开，但现在你们还有选择的权利，呵呵呵~诸位还想一探究竟吗？选择吧，短命的凡人啊，在努力活着与寒冷的空虚之间进行选择吧。”
“你这所谓的真相，是不是这样的。”
梅菲斯特把这些天收集的信息连接起来。
“至高至神教会在四处推广一种神力作物，这种植物会吸收土地的养分开花结果，然后作为一种消耗品让至高至神教会的人获得力量，他们利用这些力量企图转变成…或者说晋升成为神之民。”
“是神选。”
“在这个过程还有大量神选者因此死亡，所以你将他们复苏，准备向至高至神教会发起攻击？”
莉秋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既然是你自己发现真相的，那就无所谓了。没错，就是这样，那位星神并不在乎凡人的思想，只是放出一点点神性，自以为是的人就组织了教会，企图成为神选的一份子，他们想从蝼蚁变成一只看门狗。”
梅菲斯特点点头：“那么你又是谁？”
莉秋坦言道：“我？一个无聊的巫妖而已，我打算四处旅行看看风景，聆听森林的鸟语花香，在海边享受迎面吹来的湿润空气，或者跳进河里随意顺流而下，在路过这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灵魂的哭声，我顺着哭声找了过去，哎呦我去，在一个大坑里看到到处都是哭泣的人，他们的灵魂充满污秽，连死神也不会青睐他们，我寻思着吧，来都来了，就把这个教会推平吧。”
梅菲斯特闻言，由衷看向塔薇儿。
“塔薇儿，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在这个世界上，当一个人的力量过于强大的时候，都会变成乐子人吗？”
“他们不被时间追赶，没有紧迫的寿命，也没有为某个理想奋斗终身的觉悟，所以，沉迷角色扮演游戏怎么了？您不也喜欢白毛红眼的纸片人吗？”
“咳！”
梅菲斯特感觉被暴击了。
梅菲斯特的2级车小队走在乡间小路上，根据威尔斯临走前提供的最后消息，他们来到曾经种植星之花的地方，也就是至高至神教要求他们种植的那些植物。
“土地别说没了肥力，从手感上来说和荒漠的沙子没啥区别，地下也感应不到多少魔力，这是把地脉都抽干了。”
梅丽莎贝尔仔细检查了这些耕地，如果用人来比喻，这些土地丧失的是生命力，被吃干了肉、抽干了血，就连附近的草木都受到影响显得异常扭曲，不同种类的树木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说一句扭曲丛林也不会觉得怪异。
“这地方得专门修复，让德鲁伊和元素学科的人来精心照料，然后投入大量资源，引水灌溉修复重塑地脉，没个二十年恐怕无法修复。”
梅菲斯特都觉得离谱，哪有这么杀地的，以后这里的人还活不活？这也难怪威尔斯入不敷出，这土地换他来了也无法逆天改命，根本无法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
种植过教会特殊药物的土地不仅本身陷入死寂，还导致周边土地的魔力混乱异常，令植物异化，如此一来动物们也就逃亡了，威尔斯的城寨想在附近打猎都找不到一只傻狍子。
“库库库~就是如此，布雷希特的神庭还把星神当做自己的一份子，实际上来自宇宙天空的生命根本就没有理解这个世界的文化，它根本就是一种虫子。”
莉秋从梅菲斯特身后走过来，从口袋拿出一枚直径约有7厘米多的均匀球体，看上去是中空状态，表面看似透明却又看不清里面的构造。
“这是……种子？”
“仔细看，请解析它。”
梅菲斯特得到允许，放开感知域将精神力渗透进入球体内部，里面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有些像果冻一样怪异。
“我能试试吗？”
“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