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彭透斯的命令下,神血禁卫军们纵然心中不满,但苦于身上的这份差事和留在忒拜城里的家人,也只能将洞口封死。
而完事之后,不放心的彭透斯,还特意检查了每一面墙,确认没有偷工减料后,这才满意地点头。
如此不信任的举动,更惹得神血禁卫军们心中恼怒,对这位年轻国王的评价与态度,也将至冰点。
此时,浑然不觉的彭透斯,则满意地打量著眼前完全封闭的囚笼,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伸手拿起一支燃烧的火把。
“你不是很能说吗?我看你还能叫唤多久!”
说著这位暴躁的国王,就准备抬手将火把扔进山洞中。
周围的士兵们齐齐变了脸色,山洞里不仅有被扔进去的那位使徒,还有储存的大批养马草料。
万一失火,于王国而言,可是不小的损失。
彭透斯这家伙,疯了吗?
众人想要阻止,然而为时已晚。
一支燃烧的火把从彭透斯手中高高抛起,飞入山洞上方仅存的气孔。
“轰隆!”
与此同时,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从山洞中传来。
伴随著弥漫的烟尘,四周封死的砖墙被同时震塌,那位异教的使徒手持火把,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火光的映照下,那道身影显得比之前更高大,更英俊。
在众人或庆幸,或惊愕的目光,洛恩走上前,将燃烧的火把塞回了彭透斯的手中,微微一笑,声音低沉。
“第二次……”
随著手上的一阵灼热感袭来,彭透斯惊叫一声,慌忙丢掉了燃烧殆尽的火把,看向眼前人的目光,露出一抹惊惧。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他在王宫中,那担惊受怕的一夜。
“抓起来!把这个伪神的信徒抓起来!”
彭透斯心头发虚,本能地躲到神血禁卫军们身后,大声呵斥。
“陛下!我想您误会了,巴克科斯是堂堂正正的真神!”
终于,一名忍无可忍的神血禁卫军,率先出言反驳。
紧接著,又有几人出言附和。
“没错,我们在色雷斯、在雅典、在克里特岛……都听过他的神名!”
“是的,他乃酒中的精灵,欢乐的化身,同时也是灶神赫斯提亚最重要的侍从!”
“连诸神所在的奥林匹斯都有他的一席之地,忒拜没有理由驱逐这么一位带来安宁和喜悦的神灵!”
彭透斯闻言,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闭嘴!都给我闭嘴!难道们都被这个骗子蛊惑了吗?”
随即,他眼眸一扫,看到了正朝他走来的禁卫军统领,顿时面色一喜,大声呵斥。
“波提斯,还不管管你的人!快把那个蛊惑人心的异教徒抓起来!”
然而,禁卫军统领却不为所动,淡淡开口。
“抱歉陛下,恕难从命,因为我也这么认为的。”
“你!”
这突如其来的背刺,让彭透斯气得发抖。
“疯了!你们都疯了!”
“我疯没疯不清楚,但我亲眼看到那群从监狱里凭空逃出去的妇人们,在酒神的赐福下,将水化作了牛奶,令树枝流出蜂蜜,让自己得以饱腹。而您的母亲和姐妹们正是这批妇女的领头人。”
禁卫军统领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陛下,如果你自己在场,亲眼看到奇迹,那你一定会朝它们跪拜下去。”
在这位统领的叙述中,洛恩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信仰之力,正从他的身上,流涌向自己的心像世界。
酒中的精灵、欢乐的化身、为世界带来喜悦的存在……
看来,自己不遗余力的形象营销和持之以恒的小作文造势,已经大见成效。
瞧瞧,这就是名声的好处,不战而屈人之兵。
望著场上已经有近半偏向自己的神血禁卫军和无能狂怒的彭透斯,洛恩心中无比惬意。
“叛徒!全都是叛徒!你居然放过那些异教的走狗,还替她们诡辩!”
此时的彭透斯却更加怒不可遏,他当即一把拽下了禁卫军统领的肩章,大声命令。
“召集所有步兵和骑兵,备齐武器和铠甲出城,封锁基太隆山,立刻逮捕所有的异教徒!违抗者格杀勿论!”
“不用这么麻烦……”
正当彭透斯愤怒地发号施令之际,洛恩来到这位年轻国王的面前,微笑开口。
“我可以带您一起去见那些酒神教的信徒,让他们在您的威严下放弃抵抗,归案受罚。”
“好!”
眼见身边的神血禁卫军已经有些指挥不动,又气又恼的彭透斯听完,一口答应。
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她们?
年轻国王暗自冷笑,心中泛起一丝憧憬。
只要凭借着个人的能力,把这些罪人统统抓回监狱,揭穿伪神的面目,就等于自己创造了一个值得称颂的功勋。
到时候,看还有谁敢对自己继位不服!
看著彭透斯想也不想的模样,洛恩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不过,要去的话,我建议您还是穿上这件衣服再动身。”
“女装?”
看到这位异教使徒递来的一件粉色小裙子,彭透斯不由脸色一黑,顿感屈辱。
洛恩点了点头,摆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真挚地解释。
“她们刚受到了点刺激,还喝了点酒,可能精神状态不太安稳。如果男人接近的话,而且还未入教,那些妇孺居多的可怜人,难免会害怕。”
“一派胡言!”
国王彭透斯一把打掉了洛恩手中的小裙子,恼怒地拔出挎著的青铜剑,抵在对方的后腰上,冷冷威吓。
“还不快走!”
“好好好,我这就给您带路。”
洛恩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老老实实地和彭透斯一起上马,负责引领。
疾驰的战马冲出王宫,朝著忒拜城外一路绝尘而去。
但颠簸之中,彭透斯不知为何,眼前一花,仿佛觉得世界有了奇怪的变化。
天空挂著有两个太阳,一个双倍大的底比斯城,每一座城门都是原来的两倍高,而坐在身前的那个人,在他看来却像一头公牛,头上有一对巨大的牛角,所过之处结满了娇艳欲滴的葡萄,浓郁的酒香涌入鼻腔,带来一丝迷醉。
“别耍花招!”
彭透斯阴著脸,将前抵了抵锋利的剑尖,冷声威胁。
“就算你跑了,他们也跑不掉!”
洛恩目光瞥过城门外的那座荒山,无奈地在心中暗自嘀咕。
你也看到了。
我在这里卖力填坑,但碍不住有人疯狂铲土。
所以……
洛恩甩动长鞭,狠狠地抽在马腹上,甩开后方的神血禁卫军,带著身后的那位表兄弟一路朝著基太隆山进发。
而此时此刻,那对背著的眸子已经没了丝毫的温度,唇齿无声翕动。
“第三次……”
~~
很快,他们来到一座深山大谷,周围布满了松树。
“使徒大人回来了!”
“谢天谢地,大人他没事!”
“酒神保佑,感谢您的仁慈……”
听到响动的信徒们聚拢来,向著她们的神欢唱颂词,同时将新鲜的葡萄和果蔬,送给这位替她们挡灾的圣徒解渴。
“什么声音?人呢?她们在哪?!”
彭透斯望著眼前的一棵棵“松树”,愤怒地挺起利剑质问。
在【迷狂】的影响下,他已经双目失神,面对狂热地聚拢过来的妇女们和老人们视若无睹。
“别急……”
洛恩轻声开口,伴著眸中那一丝临终关怀的和善,把一只手伸向前方虚按。
顿时,一棵巨大的松树就像被拨弄的柳枝一样,垂下树冠。
而彭透斯却看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以及尽头山谷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罪人们。
“找到了!”
彭透斯兴奋地狂喜。当即从马背上跃下,跳上那条“大路”,树冠也随之回弹向半空。
随著脚下的一阵晃动和身体奇怪的悬空感,年轻的国王猛地被唤回了几分清醒,当即发现自己快要被树枝甩出去的结果。
他慌乱之下,本能地扔掉手中的利剑,抱紧树干,总算稳住了身形。
然而此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
“看吧,这就是要置你们于死地的野兽,我带来了。”
森林里没有一片树叶颤动,没有任何生物的声音。酒神的信徒们抬起头来,她们听到了那位使徒的呼唤,顿时飞快地奔跑起来。仿佛来自神的差遣。
在上涌的酒意之下,狂欢中的她们穿过湍急的河流和密密的丛林,共同聚在巨大的松树下,看到了坐在树顶上的害兽。
一只体披华服,头戴金色王冠的狮子。
被权力所蒙蔽,被暴力所驱使。
教徒们不由想起了昔日遭受的折磨,以及一些在暴力抓捕下,死难的同胞,不由气血上涌,怒不可遏。
“杀了他!杀了他!”
人们先是扔石块、折断的树枝和神杖。可是这些东西都扔不到国王所在的树冠上。
随即,她们感受著身体的酒意,仿佛获得无穷的力量,埋头用坚硬的栎树棒挖掘松树周围的泥土,刨出了树根。
大树轰隆一声倒了下来,彭透斯和树身一起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