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
雅典娜打了个哈欠，微微抬手，轻描淡写地扫落满天的星光，那单薄纤细的身体如同一块屹立于海岸的礁石，无论惊涛骇浪如何冲刷，始终岿然不动。
而女神脸上那感觉乏味的表情，可谓嘲讽度拉满。
战！战！战！
难以寸进之下，洛恩脑内血腥一片的战场上，仿佛有无数的灵魂在怒吼，源自战神阿瑞斯的金血在炽烈燃烧，化作体内无穷的动力。
“嗡！”
伴随著空气尖锐的爆鸣，血色洪流凝于一点，激射向前，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猩红的光芒洞穿。
“速度是够了，准头差点了……”
裙摆在劲风中猎猎作响的雅典娜，淡然给出评价，随即扬起唇角，声音转而冷冽。
“但要知道，你的敌人是会动的！”
话音未落，这位战争女神微微侧身，向前挪动半步。
而那势不可挡的血色剑光，险之又险地擦过那飘舞的银色发丝，落在了空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更糟糕的是，随著剑势的落空，洛恩的身体也连带著向前倾斜，难以自控。
“啪！”
一声响亮的暴击，抽打在他的屁股上。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洛恩感觉到那来自两半臀肉上的火辣辣的疼，不由一阵龇牙咧嘴，原本沸腾的血气愈发汹涌。
不够！还不够！
虽然速度与力量勉强跟得上，但技巧不足！
技巧！我要技巧！
脑内无声的呐喊，顿时令血色的心河翻涌激荡。
随即，无头的泰坦、失心的宁芙、折翼的巨龙、嘶吼的英雄……一个个狰狞的身影，浴血而生，踏上战场，向前发起著一遍又一遍的抵死冲锋。
头戴青铜插翎盔冠，臂上套著皮护袖的狂战之神，挥舞著剑与矛，面对如潮的挑战者，一次又一次地斩切、挑刺、劈砍。
重拳挥砸、利剑横扫、爪牙撕咬、枪矛攒射……一次次面对不同危局的应对，一个个伤人搏命的杀招，野蛮灌入洛恩的灵魂，纷呈在他的眼前。
伴随著脑颅针扎般的剧痛，双目一片猩红的洛恩奋起转身，手中的【剑】狂风骤雨般朝著那位战争女神斩切、挑刺、劈砍……凌厉的风压在四周的地面上形成道道割裂的深痕。
有点意思……
处在风暴中央的雅典娜，挑了挑黛眉，脚下小步挪移，手中的树枝则一遍遍地横拦、截断、崩震……以精准到不浪费一丝余力的程度，轻描淡写地隔绝著狂暴连绵的剑势。
随著脑内不断吸收、理解、消化那些来自战场的搏杀技巧，洛恩越南战争越勇，甚至连出招都不再拘泥于剑的本身。
时而是长枪的刁毒狠辣，时而是刀锋的大开大合，时而是钝器的震荡穿凿……
而他举手投足间，甚至夹杂了曾经在俄刻阿诺斯之海上和神怪搏杀的经验、和亚特兰蒂斯禁卫军追逐的战术欺骗、乃至于以往记忆中太极的卸力技巧、八极的脱枪为招、合气道的防御制反……
所有有关战斗的知识，无论是观摩了解、亲身习得、还是仅仅存在于理论幻想，都在这场酣畅淋漓的对决中，一点点融入洛恩的血液、骨骼、乃至灵魂，形成清晰的烙印与本能。
此即无穷之战斗，无穷之试炼，无穷之武道！
且战且退的雅典娜感受著对面那道身影的飞速转变，松动的唇角不知不觉中向上挑起，勾勒出一丝浅浅的弧度。
还不赖嘛，总算有点样子
然而，在酣战了足足一个小时后，洛恩却猛地收势站定，充血的眸子被不满和愤然占据。
“还手！为什么不还手？”
没错。
直到现在，这位战争女神基本上都在被动地防御和拆招，丝毫没有展现出进攻的意图。
“让我还手？确定？”
雅典娜闻言，紫眸微微眯起，脸上似笑非笑。
“当然！战斗！我要纯粹的战斗！”
此刻，洛恩的脑内已经被汹涌的战意塞满，思维也完全阿瑞斯化，双目灼灼地看向对面的雅典娜，再度挥舞著手中的【剑】，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来吧，彻底疯狂！
望著急吼吼冲过来的洛恩，雅典娜上扬的唇角再次提起，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溜到了后院门廊处的两只小家伙，偷偷探出脑袋观望现场，露出神色各异的表情。
小美杜莎发白的指骨攥著衣角，一脸紧张
妮姬则是瞪大眼睛，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轰！”
剑光交错，率先发起冲锋的身影，如出膛的炮弹般倒飞出去，直挺挺栽进了茂密的玫瑰花丛。
“嘶！”
屁股向下的洛恩，顿时脸色发绿，如触电般从地上弹射而起，双手向后一阵摸索，一连拔出了七八根带血的尖刺。
故意的！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肯定是在报复之前自己偷吃她贡品的事！
此刻，一脸痛苦面具的洛恩，看向烟尘中似笑非笑走来的雅典娜，顿时在心中暗暗腹诽。
小心眼！
“还要继续吗？朋友……”
智慧女神手中的枝条富有节奏地敲击在掌心，脸上的表情透著某种惬意和遗憾。
虽然抽的很爽，但应该……
然而，已经恢复了清醒的洛恩，忍痛拔起了地上的半截树枝，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大步向前，更加炽烈的战意从体内喷薄而出。
“再来！”
雅典娜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随之收敛，幽幽的紫眸流溢出丝丝赞许的同时，面色逐渐被清冷覆盖。
“很好！”
丹唇轻启，是对敢于向神灵拔剑之人的认可，素手挥动，是对冒犯神威的狂徒予以惩戒。
“噗！”
尖啸的树枝穿凿而来，轻易撕碎洛恩屏护自身的剑光，在他的胸前留下一道皮肉翻卷的伤口，猩红的鲜血随之喷溅。
第47章 赫斯提亚的悲鸣
噔噔蹬蹬！
洛恩倒退数步，方才稳定身形，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但目光却愈发狂热坚定。
痛，很痛！
但，他还可以动，还没有输！
“再来！！”
伴随著低沉的怒吼，飙血的身影大步向前，朝著伟岸的神灵劈砍。
“噗！”
依旧无功，又一道伤痕刻印在那副渎神的躯体上。
“再来！！！”
洛恩从地上爬起，在疼痛中发出酣畅的大笑。
他猜的没错，自己不会死。
既然不会死，那有何惧失败，何惧死亡！
机会难得，他需要尽可能地借著这次的交锋，不断攀上登神的阶梯，触及神灵的威光！
差距，并非不可弥补！
定数，也并非不可改变！
宙斯，洗干净脖子等我！
望著眼前的身影，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沐浴著鲜血爬起，雅典娜脸上的表情由起初的戏谑，渐渐转为讶然，又最终化为一片肃然，随即轻启樱唇，低声沉吟。
“好好看，好好学……！”
淡然的声音落地，始终被动反击的智慧与战争女神，头一次主动迈开脚步。
“来！”
鲜血淋漓的洛恩，大笑著挺身而起，身体在战意和神血的加持下，化作一道血红的残影，冲向了那尊宛如平地高峰的神灵，挥出了无论是速度、力量、技巧、还是意志都更胜从前数倍的【剑】！
雅典娜手持树枝，一次次地格开洛恩的【剑】，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在对面这副身躯上挑刺、切割、洞穿。
予生以痛，予罪以罚！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错杂的伤口狰狞遍布，深可见骨；
翻飞的血肉溅入泥土，落入尘埃；
但即便如此，那鲜血淋漓的身影，顽强到近乎恐怖。
他无比清醒，也无比疯狂。
战斗！战斗！
历经无数的战场，通过无穷的武炼，心技体终将借著这炉来自神灵的火光，熔铸为一柄不可摧折的锋芒！
残夜褪尽，拂晓降临。
随著天际的一缕微光从海上升起，洒向狼藉的花园，雅典娜挥手劈出最后一剑。
那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皮的血人，轰然倒地，再也没能爬起。
“洛恩！”
眼见那道血淋淋的身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美杜莎再也按捺不住，失声呼喊著，飞快冲向院落。
“别动他！”
然而，没等小丫头，雅典娜就按住了她的肩膀，瞥了一眼地上躺尸的某人，轻哼开口。
“放心，还死不了。”
“可是……”
小美杜莎望著面前几乎快没了人形的洛恩，紧咬樱唇，心中不忍。
“让他好好躺著，是因为这对他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