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无视了其他客人的目光，朝酒馆这边看了看，马上就锁定了安柏修所在的桌子。
艾伦愣住了，惊讶地说：“是你？！”
安柏修明白，这就是麻烦所在了，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跑到这里来，安柏修还是站起来说：“别在这里动手，有事我们去外面解决。”
酒馆的桌椅老贵了，可千万别在这里打架。
艾伦一脸懵逼，被安柏修拉出了酒馆之外。
似乎有热闹看，不少客人挤到窗户旁，盯着安柏修和艾伦。
至于加雷斯和梅琳娜，两人则是紧紧跟在安柏修身后，尤其是加雷斯，他也认出了艾伦，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再揍他一顿。
安柏修拉着艾伦跑了很远，一直跑到一个小树林里面。
结界打开，隔绝了所有可能的监视，安柏修这才对艾伦说：“别说你是来找我麻烦的。”
艾伦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不管是不是命运使然，他还是拔出了那破烂的长剑。
“告诉我，那几位平民，是不是你杀的。”
千里追踪，一路风尘仆仆，艾伦就是为了那几个平民来报仇的，不管对手是谁，他都无所畏惧。
然而，安柏修想也不想就回答说：“那五个平民？不是我杀的。”
艾伦愤怒地说：“我根本没说他们有几个人！”
如此拙劣的谎言，亏这巫妖说得出口，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安柏修却丝毫没有谎言被揭穿时候的尴尬，反而言之凿凿地说：“我杀的是五个拦路抢劫想要捅死我的强盗，不是你说的什么平民。”
“你杀了人，竟然还要污蔑他们？！“”
艾伦手上的长剑已经开始散发圣洁的光芒，这力量让安柏修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小子！真的晋升传奇了？！我还以为是莱恩在虚假宣传！”
这小子，才二十来岁啊！
安柏修是真的嫉妒了，上次晨曦之主降临是不是给这小子什么好处了，二十来岁的传奇，这分明是开了外挂啊！
眼看艾伦一副严肃的表情，安柏修无奈地说：“你这死脑筋，不将你打趴下估计你是不会好好听人说话的。”
艾伦眼神凝聚在安柏修身上，之前耻辱地被安柏修俘虏，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今天终于到雪耻的时候了！
然而，安柏修下一句话却是：“加雷斯，交给你了，狠狠教训这个小子！”
加雷斯发出一声大笑，走到艾伦的面前说：“小子，还记得我吗？”
艾伦的瞳孔缩小得跟针尖一样，是那个无头骑士！这人缩小了身体，盔甲的模样也变了，艾伦刚才都没认出来。
当初他被加雷斯狠狠地教训过，连对方一根指头都赢不了。
惨痛的回忆涌上心头，但但艾伦并没有半点惊慌，反而微笑着说：“当然记得，但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
长剑挥出，耀眼的圣光化作利刃，朝着加雷斯的胸前劈过去。
这一剑，已经有了几分银月骑士当初的风采。
加雷斯发出惊讶的声音，短短时间不见，艾伦这小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剑光临身，被加雷斯直接伸手抓住，五根指头将着克制亡灵的圣光能量直接捏碎。
但不等加雷斯还击，艾伦已经闪现到加雷斯的身后，裹着圣光的长剑刺向加雷斯的腋下。这里是盔甲的缝隙处，是最有可能刺穿的部位。
只要剑锋能够刺入加雷斯的身体，圣光的力量就能涌入其中破坏亡灵的身躯。
然而，这一剑并没有像艾伦所想那样命中，加雷斯就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不需要转身就能感知到艾伦的全部动作，右臂弯曲，一发肘击与艾伦的长剑撞到一起。
巨大的力量传来，艾伦差点抓不住长剑，连忙后退卸掉那股无可匹敌的力量。
加雷斯一击打退艾伦，这才转过身，对艾伦赞许地说：“不错，真不错，你进步也太大了。刚刚进阶不久吧，竟然不是个水货啊。”
安柏修翻了个白眼，这没有头的赘婿，这是嘲讽谁呢？
艾伦谨慎地盯着加雷斯，敌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自己恐怕难以胜利，或许应该暂时撤退。
他的传奇恩惠是无限制地闪现瞬移，想跑的话应该不难。
就在艾伦准备战略性撤退的时候，加雷斯用力敲在自己的胸口上。
那套黑色的盔甲化作一团浓黑的烟雾，被他的腰带吸进去。
加雷斯脱掉了盔甲，只穿着单薄的长衫，赤手空拳地对艾伦说：“来吧，让我见识下你的本事，刚才那一剑还不是你的全力，对吧？！”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艾伦深吸一口气，再次朝加雷斯挥出长剑。
剑光如月华倾泻，加雷斯同样伸一只手抓向着无暇的剑光，同样轻松将其捏碎。他刚才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的盔甲强大，即使脱掉了身上的魔法盔甲他一样可以徒手捏碎剑光。
但艾伦这一次并没有再闪现偷袭，而是选择了堂堂正正的进攻。
长剑在艾伦手中如同一团耀眼的光芒，用肉眼根本看不清楚长剑的轨迹。
加雷斯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嚣张地徒手接剑，而是用灵活的身法躲避艾伦的攻击，一边躲闪还一边说：“有点当年的感觉了，当时我被一群圣武士追杀的时候，其中有几个剑法跟你一样好，只可惜他们不是传奇，不然我早就死了。”
艾伦对加雷斯的称赞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尽全力地施展自己所学的一切。
从小苦练的剑术，银月骑士指点的技巧，还有后来在战场上从敌人身上学到了一切。面对加雷斯这样的强敌，艾伦在压力中将这些剑法技巧熔成一炉，再也没有什么招式的限制，每一招都像是羚羊挂角一样神异
加雷斯也从一开始的从容闪避，到后来不得不出手格挡。
“这小子，天赋也太好了吧，他在将我当成老师！”
加雷斯心中感慨，然后加了几分力气。
艾伦就发现自己不管如何挥舞长剑，不管用什么角度来进攻，加雷斯总是比他快了一步，他宽大的手掌总是能精准地等着他的手腕撞上去，逼得艾伦只能不断地变招。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两人竟然都没有触碰到对方。
安柏修却有点不耐烦了，大声地说：“加雷斯，别玩了，我赶时间。”
就在安柏修说完这句话之后，艾伦的手腕就被加雷斯抓住了。只听咔嚓一声，艾伦的手腕就被捏成粉碎，长剑也再也握不住掉在地上。
不管艾伦天赋有多高，最终还是比不上加雷斯这个从尸山血海中杀了几百年的无头骑士。时间是天才的朋友，时间越长跟同龄人拉开的距离就越大。但时间同样是天才的敌人，因为他们的对手是另一位天才，而且比他领先几百年的时间。
安柏修走到艾伦的身边，缓缓地说：“现在，能好好听我说了吧。”
第289章 未来的旗帜
洁白的圣光在艾伦的手腕上凝聚，粉碎性骨折的伤势在圣光的作用下开始迅速愈合，几分钟之后艾伦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感觉已经差不多全恢复了。
“圣光就是好使啊，比治疗药水强多了。”
安柏修十分羡慕，要是巫妖的骨头断了，那就要换一根了，可没办法重新长回来。
除了不能长生之外，莱恩的圣武士还真是相当的厉害。
虽然任何神灵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圣武士，但莱恩不一样，他们的圣武士掌握的神术更多，各种花样都比其他圣武士更强。
艾伦非常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看着安柏修说：“你这次又编造了什么谎言，要不痛快一点，直接杀了我算了。”
安柏修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奇怪地说：“一副想死的样子，放弃生命违反你们的教义吧。”
艾伦苦笑着解释说：“我这是为了驱散邪恶全力战斗之后输了，死在亡灵手上不正是圣武士的归宿么。”
安柏修摸摸下巴，琢磨片刻之后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叛国了啊？肮脏、颓废、孤身一人，怎么看都像个破了誓的圣武士。”
“我没有破誓。”
艾伦的回答很简介，但安柏修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只是没有破誓，而不是没有叛国。
不是吧，莱恩的至高裁决这就动手了？安柏修还以为他要酝酿一两年才能搞出事情来呢，结果这么快就让儿子叛国了？
“行吧，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解释一下。首先，你说的那五个村民，确实都是我杀的，但那是因为他们想要杀死我。”
一般来说，亡灵是很难跟圣武士沟通的，毕竟是绝对的对立。
对圣武士来说，亡灵说的任何话都是谎言和诅咒，绝对是“我不听我不听”。
以前的艾伦也是这么想的，但说这话的亡灵是迪迦奥特曼。艾伦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个巫妖跟其他亡灵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上一次他将整个城市攻陷了，最后却一人也没杀。
或许是因为他的父亲亲自签发了特赦令，将这个亡灵从通缉名单上撤下来。
这样的待遇，真的是闻所未闻。
其实，艾伦也并不是不愿意听安柏修的解释，在知道是这个巫妖之后，艾伦是愿意给他一个解释机会的。
之所以要动手，其实是因为跟安柏修一样的想法。
先揍一顿，打到对方彻底服了，再慢慢谈，这样交流会顺畅很多。
谁想到，被打服的还是自己，跟当初好像没什么区别，最多只是多挣扎了一小会儿。
“你说他们是强盗，有证据吗？”艾伦问道。
安柏修双手一摊说：“没有，你爱信不信。遇到强盗了反杀对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从未听说还要自证清白的。是要伸张所谓的正义，那就应该由你去调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艾伦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安柏修说的话很有道理。
这世上冒险者那么多，强盗更是比巨龙身上的鳞片还多。没有道理让每个冒险者遇到强盗的时候都用记忆水晶记录下来，用来自证清白。
而且，艾伦开始觉得安柏修说的是真。
那五位老农在村子里威望很高，那是因为最近他们出手阔绰，经常帮助村子里的孤寡。
那么问题来了，这年代种田的老农不饿死就不错了，他们有什么本事接济穷人，他们是贵族老爷还是乡下的地主豪商？
艾伦回忆起许多之前没有注意的细节，例如明明是穷困的村子，却有不少价值不菲的破旧机械。村里的人多半皮肤黝黑满脸皱纹，这是长时间劳作的结果，但艾伦发现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件不错的新衣，平时不穿就藏在家里。还有村子外的墓地，有几个新坟，全部没有墓碑。
每一个细节都可以有别的合理解释，但所有的这一切加起来，都印证了安柏修的说法。
炼金之城的毁灭，导致整个王国的动荡，想来那时候肯定有许多炼金术师想要逃离王国，并不是每一个炼金术师都能买得起飞艇，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直接传送到其他王国的。
那些狼狈的炼金术师或许就是路过这个边境小村，然后被村民们杀了。
一切都对得上，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安柏修看艾伦的表情变了，知道这小子已经相信了他的话，便又笑着问道：“如果你回去调查发现，那些村民真去当强盗了，你准备怎么办？”
圣武士践行自己誓言才能获得力量，安柏修不是很清楚艾伦的誓言是什么内容，但想来不会是黑骑那种道德标准灵活的类型，否则也不会为五个村民的死追踪好几百公里。
万一他发现村民都是强盗，当做不知道的话，很有可能就会破誓，变成堕落的破誓者。
晨曦之主青睐的圣武士，不会这么完蛋吧？
艾伦苦笑着说：“还能怎么办，将真相公之于众，然后让王国法律来处理啊。那村子现在是矮人治下的村庄，自然按照矮人的法律来。我只负责将真相公开，如何惩罚要让当地人自己决定。”
安柏修点了点头，诚恳地说：“你确实比之前成长了许多啊。那就，再见吧，希望下次见面，我们不用拔剑相向。”
梅琳娜悄悄用灵魂传音说：“父亲，为什么不杀了这个圣武士？”
“莱恩分裂在即，但还需要一个领头的反贼。詹姆斯沃森这位至高裁决已经老了，他不够资格成为新莱恩的领导者。但这小子不一样，我有预感，晨曦之主已经钦定让他来当莱恩的新王了。”
安柏修这话也是出自真心。
詹姆斯沃森跟他一样，属于上个时代的老家伙。而这老头从小在莱恩的极端教育下长大，能保持如今的公正已经竭尽全力了，他应该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失去极端的莱恩会是什么样子。
就算莱恩内部分裂了，詹姆斯沃森也无法成为一面旗帜。
没有新的思想新的主义，莱恩的反贼要怎么跟正统区别开来。没有这样一面鲜明的旗帜，怎么能够凝聚出足以推翻莱恩的力量。
但艾伦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