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修士，请不要继续叫我神眷者。在我看来，农户靠着双手喂饱自己、靠着武器和农具保卫自己，即使是贵族也只得亲力亲为去争夺利益。就说刚戴上鹿冠的劳勃国王吧，如果他不带兵上阵亲自作战、在三叉戟河一榔头捶死龙王子，狮子们会下场助阵吗？那铁王座又会轮上他来坐吗？。”
胡戈喝了口水，继续看着老修士，“我们这大营里的人都是靠自己活到现在的，如果不是他们靠着自己，恐怕早已丧生于乱兵中、或者死于饥荒了吧。倘若丧失斗志，救世主现世又有何用？要我说，是他们自己拯救了自己，我这个所谓‘神眷者’的作用尚在其次，至于七神的庇佑，恐怕就更加靠后了。这该死的世道，最靠谱的还是自己。”
“但您的确是在七神的意志之下复活的，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您的力量？七神已经让七颗星辰汇聚在您的身上，您明明已经在七神的帮助之下渡过了一场又一场的刀兵之灾。”
胡戈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又何尝不明白老麻雀所说的都是事实，他是手上有着七星状的疤痕，这疤痕是在他“复活”时出现的。
在此后的岁月里，每当自己将要遭遇灾难时，这疤痕都会用疼痛来告知危险到来。但是在这个世界，与神灵有关系的事情，他实在是难以放松警惕，甚至说，他其实是很抵触它们的。
冰与火之歌这个世界中的神灵对凡人并不友好，它们对待人类绝大多数都是充满恶意的，在原著中，玩弄超自然力量者大多数反噬了自身，至于剩下那少部分，恐怕就是牛鬼蛇神本尊吧。
从神灵那里获取力量本质上就是一次交易，交易就意味着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既然他从七神那里获得了这样的力量，那七神又将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胡戈一直担忧着这一点，虽然这几年来这个疤痕都只是在帮助他，从来都没有对他要求，胡戈有些时候也适应了这个疤痕的存在，甚至还从其所代表的东西出发勾勒了一个尚不完善的远大计划毕竟比起去顾忌未知的七神，还不如关心现实的事，他的处境决定他必须把一切可利用的都利用起来。
但是一想到疤痕背后代表的七神，他就会感到不安，就会感到抵触，因为未知是让人恐惧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迫切的需要老麻雀的回答：
“帮助我的，真的是七神吗？”
终于，胡戈说出了他一直想要向老麻雀询问的问题。
一直以来，他都把这个问题压抑在内心，不敢与其他人交流，但是现在在各方面重压之下，他需要一个解答来缓解内心的压力。
“《七星圣经》有云：妖魔、亡魂抑或幽灵皆无法伤害虔信七神之人，君子以信仰为甲，能行遍天下。我明白您的担忧，在东方，行使巫术之人以血魔法给予伪神力量，但是我亲眼见到了您的复活，我可以确定，那是来自七面一体的伟大神灵的神力，您根本不用怀疑。”
复活，胡戈没能看到自己是怎么复活的，他只记得自己睁开眼睛时，虔诚的跪在面前的老麻雀，以及惊骇无比的老部下们。
“也许吧。”
胡戈望着老麻雀虔诚的双眼，还有他虔诚的姿态，又看了看手掌上的疤痕，不管怎么样，这个疤痕的确从来都没有害过他。
思索至此，他内心的压力也消散了一些，既然没有反噬自己，那就先用着吧，这世道容不得他选。
“修士，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怀疑七神的。”
胡戈扶起了老麻雀，看着修士那双因为他的话而有些悲伤的双眼，他感到了愧疚，他不应该对这位虔诚的信徒说这种话。
自来到此世，老麻雀帮助了他太多，哪怕是他一直对这位来历不明了的修士保持警惕，但是在老麻雀无私的帮助下，他实际上也也在这个过程中接纳了此人。
在胡戈此世组织的部下中，老麻雀无疑是核心之中的核心，此人就像是为了七神一般为胡戈的事业而忙碌。
若不是他的努力，自己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名声，更不可能拉起来那么多人，勉强对狮子的军队有着一战之力。
“神眷者大人，一位虔诚的信徒告诉了我两位率军前来的兰尼斯特将领的名字。”
老麻雀始终都是把胡戈的事业放在第一位的，在缓和了情绪后，他立即把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
“是谁？”
“是泰温的兄弟，吉利安与提盖特。”
吉利安与提盖特，胡戈在脑海里面思索这两个名字，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泰温他知道，原著里那位敏感的雄狮，而这两人他的确不知道，但既然是泰温的兄弟，那无疑是兰尼斯特的嫡系，他们带来的，只可能是兰尼斯特的精锐。
这让胡戈面色一苦，但转眼也收拾好了表情，反正也是一开始就预料到的事情，还苦恼个什么呢？
“老麻雀，我想，我叫你老麻雀得了。让我们的队伍动起来吧，前往我选定的战场，在那里，我们会面对狮子的铁蹄，到时候会死很多人，我们的事业甚至都有可能失败。”
在老麻雀面前，胡戈没有什么顾忌，修士早已证明，他是决心站在胡戈这边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动摇他的想法。
“在七神的意志之下，我们必然会获得胜利，您不需要怀疑胜利的到来。”
老麻雀这样的发言，让胡戈又叹了一口气，但他的情绪也立即没有此前那么低落。
“那就去准备吧，对了，有些人今晚恐怕会动摇，还有一些人我已经记好了名单……”
“我明白的。”
胡戈话都没说完，老麻雀就打断了他，而在此刻，这个一直在胡戈面前都表现得很谦卑的信徒，眼睛里面闪过了危险的色彩。
第3章 狮子的逼近
胡戈的队伍，终究是一群乌合之众所组成，这里混杂了积年的逃兵土匪，以及被胡戈的名声所召集的农夫。
为了应对围剿，为了抓住招安的机会，为了自己的大计划，胡戈把这几年于各地积累的人脉与名声都利用了起来，才有了这支八百人的队伍。
来源这般复杂的队伍那自然也良莠不齐，从一开始，这群乌合之众不攻自溃的风险都悬浮在胡戈的头顶上，就像是一柄随时可能落下的长剑。
他们来到胡戈麾下的原因也各不相同：
农夫们是为了回报恩情，胡戈对这片土地上的许多村落都有极大的恩惠，再加上自己神眷者名声带来的影响，这也是他选择神眼湖边迎接官军的最主要原因当然，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给家里减轻负担，在胡戈这里至少可以混个饱饭。
好汉们多意在浑水摸鱼，脑袋已经被插在长矛上的唐纳正是其中的代表，他们随时都可能火并反水，这些亡命徒不介意用胡戈的脑袋去换个前途。
真正因为胡戈的名声来投靠者也有，但他们也保留着怀疑，若是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这些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在这三个群体里面，真正让胡戈头疼的也就好汉们，这些战争年代的特殊产物哪怕是面对有神眷者名声的胡戈，也是桀骜不驯的。
若不是战争结束，这些山大王们才不会率部与他会合。
不过话又说回来，愿意响应胡戈号召的，也的确不多，但普遍实力不错，脑袋也挺灵活，而这也代表着这些人的危险度。
大部分土匪是想不到未来的，他们都是有一天过一天，那些能够想到未来的人，则必须谨慎对待。
但随着老麻雀率领着麻雀们而来，困扰胡戈的问题，也算是暂时解决，可靠之人已经压倒了摇摆之人。
既然大家都已经到了，那也不用与某些人虚与委蛇，那是时候清算了。
胡戈能够混到如今的地位，拉起如今的队伍，靠的可不只有心善。
这个夜晚是一个血腥的夜晚，胡戈早已列好了不安分者的名单，麻雀兄弟直接冲入了他们的帐篷。
而这些人也没有想到，神眷者居然会对他们动手或者说想到了，但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胡戈！你这个王八蛋，我就知道你那些好名声都是伪装出来的！”
被压在地上的拉纳怒吼道，这个乱世崛起的二道贩子手下有着近百号人，是被胡戈召集来的好汉里最强的一位。
拉纳以心狠手辣而著称，最初是在战场上倒腾死人身上的东西，接着他的事业做得越来越大：武器、粮食、甚至是人口，所以人们都叫他“啥都贩”。
在此前的会议里，他是叫嚣完蛋最厉害的那个，接下来还被胡戈注意到小动作不断，然后在老麻雀率队前来之后，才没有继续异动。
“拉纳，我们都是从尸体与鲜血里面爬出来的，有些事情你我都明白，失败了，就那么简单，所以，你可以死了。”
胡戈说完话对等候多时的刽子手作了个手势，灰衣的刽子手们没有犹豫，在胡戈与老麻雀注视下，直接砍掉了拉纳和他亲信们，以及一些不安分的小头领的脑袋。
背对着喷涌着鲜血的尸体，胡戈看向了失去了头领的部众们，他们眼中大多充满了迷茫，但没有什么仇恨。
毕竟，被处决者的真正死忠，都随着他们的老大一起去了。
“拉纳想要背叛我们，想要投靠官军，用我们的脑袋换取铁王座的赏金，有人有什么异议吗？”
为了增加可信度，胡戈拿出了一封上有贵族纹章的信件，那纹章是一只跃出水面的鱼这不是属于如今铁王座的纹章，但这里也没人认得出来。
对于翻到拉纳和贵族勾搭的证据，胡戈有些吃惊但也在意料之中，他这样的聪明人，怎么可能不为自己寻找后路呢？就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搭上老鱼的线，看起来还是老鱼的人联系的他，看来前段时间逃脱了老鱼的追捕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也亏得老鱼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顾不上他这个小角色，不然多半得同时面对老鱼的军队。
在胡戈话音刚落之时，他的亲兵们也把收集到的一份份证据摆在了桌子上，佐证着胡戈的话语。
没人提出反对，拉纳的亲信都死了，没有人会为他叫屈的，而胡戈的支持者们则开始痛骂拉纳，那些农夫尤其生气，他们有多信任胡戈神眷者的身份，就有多恨背叛胡戈的人。
至于头领死了什么的，对这些匪帮的基层人员根本不算是影响，好汉是高危职业，火并血拼都是日常状态。
更何况，拉纳对待他的部下就像是对待耗材一样大部分头领都是这样，反正没活路的人到处都是根本谈不上优待，大家对他根本没有感情，反而对名声一向很好的胡戈感官很好，胡戈对待自己人，可是出了名的好。
哪怕是胡戈不翻出来证据，大家也会接受他的行为的，明显跟着胡戈混更有前途。
而翻出来证据那自然就是锦上添花，让人们心理上更好接受。
而那些和拉纳一起被砍掉脑袋的倒霉蛋也没有人在乎，势力实在是太弱还旗帜鲜明的站队，没有人会为这样的弱者说话。
在河间，每天都有这样的小战帮解散由重组，谁管他们的命运。
至于这些被强行收拢的好汉会不会为胡戈死战，那他没有指望过，他需要这些人，只是因为踏在地上的靴子的数量乃是一切的基础。
“胡戈万岁！新头领万岁！”
很快，这样的喊声响了起来，更多人接下来也都喊了起来。
就这样，胡戈得以肃清了队伍中的不稳定因素，稳住了队伍，他一直紧锁着的眉头得以舒缓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舒缓了一些而已。
决定自己命运的，还在接下来一战。
。
在波光粼粼的神眼湖旁，一支军队正在行进着。
这是一支甲胄严整，旗帜鲜明的队伍，人马具甲的骑兵耀武扬威的走在前列，就像是骄傲的公鸡展现头顶的羽饰和雕刻。
而一队队秩序井然行进着的步兵紧随其后，最外面的士兵全身着甲，里面的或把甲胄扛在背后，或放在不远处的大车上。
一颗颗人头被走在最前面的散骑挑在长矛上，上面已经招来了许多苍蝇，使其看起来更加可怖，但这也正是展现威势的最好方式。
这样的队伍前进在被称为国王大道的土路上卷起了不少烟尘，让他们看起来更加雄伟。
在他们的盾牌和衣甲上，都可以看到一只正在张牙舞爪的金狮，这说明了他们的身份，这是属于兰尼斯特家族的军队。
在维斯特洛的诸多家族里，能够维持常备军，还配上精良甲胄的人不多，兰尼斯特家族却是其中最能这样做的。
所以在人们的印象中，西境军队永远都是那么鲜衣怒马，甲胄明亮依靠着山丘之间的黄金，兰尼斯特的豪奢让人嫉妒，所以他们对士兵也很大方。
若是和平年代，军队过境自然免不了被围观，经常都可以看到好玩的孩子跑步跟着军队，幻想有一天也可以穿上甲胄，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
但是现在，大道两旁空无一人，即便是有人，也躲在军队看不见的地方。
这片土地在篡夺者战争中经历了许多杀戮与劫掠，哪怕是如今内战已经结束，但和平的消息远没有扩散开来，人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敢从藏身地走出，秩序也需要时间恢复。
“吉利安，不要老是脱离队伍，河间地依然没有安定下来，而且若是让泰温知道，他会很不高兴的，我想你也不愿意被他的那双眼睛死盯着。”
胸甲上刻有兰尼斯特狮子的提盖特兰尼斯特看着一袭轻甲的兄弟，不由得苦恼的说道。提盖特披着一套样式普通但坚固的甲胄，身后是金丝做成的披风，大量从骑紧随其后。
与衣甲严整，身着与大诸侯家族成员身份相匹配打扮的提盖特相比，吉利安兰尼斯特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雇佣骑士的侍从，他穿着一身轻便的皮甲，身边只有几个同样打扮的从骑。
若不是标志性的兰尼斯特金发，他甚至看起来都不那么起眼。
“不过是一群土匪而已，提盖特，你担心什么？还有，别拿泰温来压我，我们不是在家里，也不是他未成年的小弟弟，他即便是知道也没法说什么。至于土匪，他们看到挂在那里的人头就知道离我们远远的，我想他们也不想步那个没指头白痴的后尘。”
吉利安虽然满口的不在乎，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他挥手让从骑拿来了符合身份的服饰换上。
“你还有脸提那件事？要不是你把那个土匪吊死，没准现在我们的工作就完成了，而不是还要去剿灭那些土匪。你知道吗？那些土匪现在聚集起了上千人！即便是御林兄弟会，当年也没达到这样的规模。”
提盖特很是恼怒，他的兄弟这次可以说是把他的布置全都给破坏了，他还得给兄弟擦屁股。
“不过是一群土匪而已，提盖特。”面对提盖特的义愤填膺，吉利安只是用小拇指掏着耳朵，“只要我们的铁骑冲过去，强盗就会立即溃散的。”
面对吉利安的回答，提盖特没有继续指责弟弟，只是不屑的啧了一声。
虽然心底里不愿意承认弟弟的说法，但是他也承认，绝大多数情况下，的确是铁骑一到，胜利就落下了帷幕。
“我们还是得谨慎。”提盖特不甘心的说道，“那个胡戈不是一般的强盗土匪……”
“是个会收拢人心，还有着神眷名声的强盗土匪，有可能掀起教团动乱的强盗土匪，但还是会被骑士的铁蹄粉碎，他手上终究只是些人渣。”
吉利安懒洋洋的说道，“要我说，你也别为了保持体力而这样慢吞吞的行军，既然那个强盗头子的位置已经确定，我直接带着骑兵冲过去就是，估计等步兵到的时候，你就只用打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