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就坐在牛队长和穆场长中间，牛队长一看到胖子，心里就没底了，主动搭讪道：“胖子，俺就是来凑个数，村里人都有这个意思，俺也得尽尽心。”
说起来，靠山屯对他们帮助也不小，所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谁都奔着好日子不是，咱们是近邻，有啥话回家再说，哈哈。”胖子心里早就规划好了：如果承包到大青山，那么势必要联合周边村屯，共同发展，就向大王庄养蝎子那样，每个村子都办出自个的特色，也可以缓解靠山屯的压力。
“胖子，咱们三家可要凝成一股绳，不能叫那些人把大青山包了去。”穆场长压低声音，在胖子耳边说道。虽然也是竞争对手，但是他们毕竟都是大山养育出来的，所以现在也就结成统一战线。
“俺也是这么想的。”胖子嘿嘿两声，然后观察了一下另外那几伙人，看到他们一个个都正襟危坐，谁也不吱声。
这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一老一少两个人走进来，胖子一瞧，正是李淑仁祖孙，心里忽然涌起一丝不妙：这老家伙还没死心？
李淑仁的目光落在胖子身上，眼神里面闪过一丝怨毒，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胖子站起来，嘿嘿两声：“李老先生，这么快就恢复了。”
“哈哈哈——”李淑仁忽然大笑几声：“黄良，胖子，你厉害，把我这个老头子耍得团团转。”
“老家伙摸到俺的底了，估计是回去寻思过味来，事情恐怕有点难办啊！”胖子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立刻了然，不过脸上还是乐呵呵：“李老先生您夸得俺都不好意思了，上一次照顾不周，还得请您谅解。”
李啸虎瞪了胖子一眼，拳头攥紧，看那架势，恨不得给胖子来个满脸花。不过李淑仁却不动声色地摆摆手，然后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这次来，他早就没有兴趣承包大青山，而是专门捣乱的，就等着看一出好戏。
上午八点，林业厅的叶厅长还有几个工作人员一起进入会议室，坐在前面的主席台。会议室里面顿时鸦雀无声，紧张的气氛已经开始弥散。
“同志们都来了，下面咱们开会。”叶厅长环视一下众人，然后说了几句开场白，回忆也就算正式开始。
开始主要是宣读一些相关文件，然后，叶厅长这才转入正题：“我们林业厅根据国家的有关规定，制定了一个关于承包大青山若干意见的文件，也就算是省里的底线。大家仔细对照一下自己的承包说明，达不到底线要求的，就不必再参加竞争了。”
这一下，大伙更是全神贯注，有几位还拿出笔，或者翻开自己手里的材料，准备仔细对照。
胖子则两手空空，是个肉乎乎的手指头交叉在一起，放在腿上。他心里有数：不管啥条件，反正俺是无条件。
“承包荒山，不包括山上的林木，矿产等资源——”叶厅长念得很慢，条款制定得也很细致，他还不时插入几句解释，大伙都听得很明白。
当时就有好几个人皱起眉头：他们都是奔着山上的木头去的，就等着把大山包到手，然后就大发树木财，这第一条，就断了他们的生路。
胖子根本就不在乎，他本来就没想要山上的木头，听说不能私自采伐，心里反倒高兴呢。
“这一条大家听明白没有？”叶厅长听到下面有唧唧喳喳的声音，于是就询问了一下。
穆场长先站起来：“俺是三道河子林场的，问一下，是不是采伐林木只能完成国家规定的采伐量？”
看到叶厅长点点头，穆场长晃晃脑袋，然后一屁股坐下，他知道自个已经退出了这个竞争。
和他一样沮丧的也不在少数，在大多数人眼中，大青山最吸引他们的是那一棵棵参天大树。
胖子抓抓脑袋，站起来说：“俺想问问，采伐量怎么定，万一要是俺们把大山包下来，国家几年把山上的树都伐光了咋办？”
一多半人都向胖子投去鄙夷的目光：这家伙脑子里缺根弦吧，人家都憋着劲伐树呢，他却唱反调。
叶厅长微微笑了一下：“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采伐量从来都是严格控制的。”
胖子嘟囔了一句：“那也不一定，上回不是还要大量砍伐山里的红松嘛。”
这时候，李淑仁忽然站起来：“我有一个问题，对于山里的矿产，个人是否有权开采？据我所知，在南洼子一带，地下富含沙金，而且储量还很惊人。”
这几句话，无异于大晴天打了个闷雷，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金矿，那是能叫人为之疯狂的东西啊！
胖子心里却已经骂翻天了：这个老混蛋，十足的小人，根本就没安好心眼子啊。他自个一看不能把金矿弄到手，干脆就把这个秘密揭穿。按照当时的规定，金矿当然不能由个人开采，但是人都有侥幸心理。要是自个承包下来，偷偷摸摸地淘金，估计也没人能管住。这样一来，只怕那些人都会玩命往里砸钱啊！
李淑仁问完了，瞥了胖子一眼，然后就重新坐到座位上面，点燃一根大重九，悠然吸了一口，等着看好戏。
第532章 无条件
“金矿当然是国有资产，个人无权开采。”叶厅长看到场面有点混乱，也不得不拔高了声音。
李淑仁只是在座位上点点头，炸药包引燃，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从人多本性上来说，一般都会相信这种事。
胖子转转眼珠，决定开始反击：“李老先生怎么就知道南洼子有沙金，是您老探测过，还是您老曾经在那淘过金？”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这才清醒一些，都一起把目光投向李淑仁。
“私自开采金矿，那可是要犯法的啊，我可没那个胆子，这件事，是我小的时候，家父告诉我的。现在我年纪大了，对这种身外之物也看得淡了，所以才把这个秘密拿出来献给国家。只要派一支勘探队，就应该能知道我说得没错。”李淑仁一脸淡然，倒是把自己说成是一个视黄金为粪土的高人。
胖子真想上去把他那层伪善的面皮撕下来，老家伙的心思太歹毒了，故意散布这个消息，恐怕南洼子以后不会消停了。不管怎么样，先叫在场的这些人死心再说。
咳嗽一声，胖子又站起来：“现在南洼子正在建设一个国家级的疗养院，不管地下有没有黄金，我想暂时都不会破坏那里的环境。再说了，李先生道听途说，有没有黄金还不一定呢。”
李淑仁冷笑两声：“我们在这争论有无，一点意义都没有，这个好像不是今天的主题吧？”
胖子却步步紧逼：“我就是不服这个事，李先生一点根据也没有，空穴来风就四处散播，究竟居心何在！”
“要真是发现一个大金矿，不也为国家做贡献吗。”李淑仁一点也不着急。
“那要是没有呢？”胖子眼睛瞪得溜圆，从来就没见他这样咄咄逼人。
“没有我就把脑袋剁给你，要是有的话，你剁脑袋，有没有这个胆量！”李啸虎终于被胖子的目光刺得有点不舒服，大声叫嚷起来。
“赌脑袋没啥意思，这事犯法，干脆就由咱们出资，请一支勘探队去实地考察，如果有，我全部承担费用，如果没有，你们承担费用，这样才比较好玩。”胖子激怒不了老狐狸，就跟李啸虎叫阵。
“怕你啦？咱们现在就立下字据。”李啸虎到底是年轻气盛。
胖子却不着急了，慢悠悠坐下去：“等先开完会再说，咱们俩的事，私下解决。”胖子最不怕的就是打赌，上回跟耍猴的打赌，差点叫他灌大肚。
李啸虎也只能忿忿地坐下，会场里面也平静起来，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在盘算着。
叶厅长继续宣读条款，一样样都清清楚楚，别人不知道有啥想法，反正都在胖子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其他人却不同了，本来是想拣便宜，但是现在看来，好像难度有点大。其实，他们的想法在胖子看来都比较单纯，直接从大山里面谋求利益，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破坏。
不过胖子也搜索到，有两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一直是不慌不忙，面无表情，仿佛局外人一般，平静得叫胖子有点担心。
叶厅长终于放下手里的文件：“最后一条，就是承包费的问题，经过我们统计核算，每年的承包费不少于10万元人民币。承包的期限是三十年，可以一次交齐，也可以先预交十年，然后剩下的再逐年上交。”
“三百万！”这个数字带给大伙强烈的震撼，在当时这种条件下，三百万实在是太过惊人；即使先预交十年的，还要一百万，对于改革开放初期的人们来说，这同样是一个天文数字。
归根结底一句话：在这件事上，想占国家的便宜，那还真是打错了算盘。
胖子心里也快速扑腾了两下：每年十万块啊，就相当于靠山屯一百户人家，每家每年拿出来一千元啊，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