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腊月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黯淡,心想暂时先让元骑鲸拿着又如何,何必非要与太平真人赌这口气?
是的,在场至少有一千三百余名修道者,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井九的想法。
那些不知道井九想法的人,自然生出了别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井九不敢拿出承天剑鞘,便表明他就是万物一剑。
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里的情绪渐渐变了。
由信任变成猜疑,由平静变成痛苦,由疑惑变成得意,由茫然变成憎恶。
……
……
“难怪你小时候就那般天才……”
当年把井九与柳十岁接引至南松亭的上德峰弟子吕师有些痛苦地想着。
“当年的你便那般懒散却又傲然,就因为你是那把妖剑吗?”
在洗剑溪畔对井九颇有照顾的天光峰弟子林无知有些猜疑不安地想着。
“难怪在青山试剑的时候能够越境胜敌,还能断了过南山的剑,哪有什么先天无形剑体,原来你竟是一个剑妖!”
云行峰主伏望想着这些年的事情,憎恶想道。
……
……
悬铃宗所在的云台上。
瑟瑟看着天光峰顶,看着依然安坐在椅中的井九,神情很是紧张。
她的双手垂在身边,握紧成拳,不停在心里喊着:拿出来啊!拿出来啊!
在她身前的轮椅里,悬铃宗主陈雪梢却很平静,美丽的眉眼间甚至还有些懒散的意味,带着些遗憾说道:“原来是只剑妖啊……难怪生得如此好看。”
……
……
在场千余名修行者里,还有一个人与陈雪梢有着相似的反应。
玉山师妹把双手抱在身前,看着不远处的井九,明亮的眼睛闪啊闪的,就像夜空里的星星。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心想难怪掌门师叔居然是剑妖啊,难怪这么好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有些着急,想说让对方让让,忽然发现竟是师伯,吐了吐舌头,退了回去。
伴着微雪,元骑鲸落在了天光峰顶。
他看了眼阿飘,看了眼方景天,看了眼井九,沉默了很长时间。
风雪未疾,如柳絮般飘着,让人觉得有些堵得慌,有些心闷。
就在所有人觉得有些受不了紧张气氛的时候,他忽然感慨说道:“就算他是万物一,又能怎样呢?”
不知道青山宗隐秘前史的人们哗然一片。
就连那些普通的青山弟子也是如此,不明白行事向来严肃方正的剑律师伯为何会这样说。
如果井九真的是天剑成妖,那当然就应该被捉拿,甚至被杀死。
青山宗的各位峰主以及一些资历深的长老却保持着沉默。
因为他们都知道万物一剑对青山宗意味着什么。
无数年前,朝天大陆南方出现一把妖剑,天地生出感应,灵脉相聚,隆而为峰。
峰间剑意自养,源源不断产出飞剑,这便是现在的云行峰。
开派祖师便是得到了这把妖剑,才悟得剑道真义,开创了青山宗。
没有万物一剑,便没有青山宗。
这是实际意义上的说法,也是精神意义上的说法。
“你们错了,因为他是剑妖,而不是剑灵。”
阿飘的声音在天光峰顶回荡着,平静而坚定。
很多人,尤其是像元骑鲸、方景天这些曾经很熟悉太平真人的人,在这一刻都生出了一种错觉。
那个飘在空中的蓝衣童子不是来自冥界的皇族子弟,也不是一封信,而就是写信的太平真人。
有些人甚至在阿飘的身后,仿佛看到了一个仙人的巨大身影。
阿飘来到庐前,俯视着井九,说了三句话。
“如果你是万物一剑的真灵,当然理应受到青山宗万代供奉。”
“但当景阳真人带着你飞升的时候,你忽然生出了贪欲,夺了他的神魂为己所用。”
“你杀了他,你还吃了他,你当然就是一个妖怪。”
成由天神情微变,心想如果真是如此,那即便是万物一剑只怕也留不得了。
伏望的眼神里寒意骤深。
只有南忘依然看着远处,神情漠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飘看着井九继续说道:“更不要说,你骗了青山掌门之位后,还与冥界勾结,妄图再立冥皇。那些冥界祭司为什么会死在冷山?你与冥师之间究竟有什么交易?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你需要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