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三月看了平咏佳一眼,觉得没有什么特别,伸手拿过茶杯喝了口,说道:“正好有些渴了,谢谢。”
平咏佳闻言狂喜,心想看来应该不会死了。就在这个时候,连三月又看了他一眼。平咏佳喜意骤失,浑身冰冷,如堕冰窖,心想这等人物大概喜怒无常,不会忽然出手就拍死自己吧?
片刻后,连三月居然又看了他一眼,平咏佳更是吓得魂不守舍。
“看出什么来了?”井九问道。
连三月说道:“没有。”
“我也没有。”井九说道:“所以有些奇怪。”
……
……
东南方向的那段城墙被轰出了一个大洞,碎石堆成一座小山,寇青童躺在上面,浑身是血,双眼无神看着天空。
城墙底的禁阵暴露在天光之下,顾盼与清天司的官员们警惕地看着外面。数十道气浪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最前方是三名中州派谷主,都是炼虚境的大强者,由此可知,中州派绝对不想寇青童就这样死去。
忽然有一道悠扬的笛声响起,三名谷主停在废墟下方,警惕地望向四周,却没有任何发现。
那笛声清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里,温柔却又是那般可怕,顾盼的脸色苍白,举手示意下属们作好战斗的准备,高台石壁里隐藏着的那座大神弩也已经推了出来,瞄准了外面。
笛声在清晨的风里飘着,不知究竟起于何处,却在任何地方都能听到,包括那片废墟上方、寇青童的耳边。
忽然,一道无形的小剑从笛声里生出,闪电般钻进寇青童的左耳,然后从他的右耳里穿了出来,发出嗖的一声轻响。
几滴黏稠至极的血水,从寇青童的耳里淌落,落在碎石上燃烧成火,迅速转为青烟,直至虚无。
寇青童眼神微黯,整个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最后变成无数片枯叶,随风而起,同样转为了虚无。
这位强者在云梦后山里隐修千年,今朝为了一道仙箓而出山,却就这样死了。
他是血魔教最后的强者,也是上个年代最后的强者。
他的死亡,宣告着血魔教的历史正式告终,是不是也意味着那个千年正式告别了历史舞台?
那道无形的小剑杀死寇青童后,迅速在风里消失,那道清扬的笛声也随之远去。
所有看到这幕画面的人们震惊无语。
寇青童是朝天大陆的最强者之一,就算被连三月暴击重伤将死,但又怎么会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杀死?
而且连三名炼虚境的大强者,居然都没有发现这道小剑的到来!
那道笛声与这道小剑的主人究竟是谁?
三名中州派谷主向着笛声远去的方向追去,竟是再没有看城墙下的禁阵一眼。
顾盼脸色依然苍白,心里却松了口气,双手在身前舞动,气息疾出,用中州派道法运起砖石,将城墙上的那个洞堵住,然后命令下属赶紧施阵加固。
……
……
笛声不停在朝歌城里飘着,时而悠扬、时而俏皮、时而舒缓、时而得意,出现的位置也是不停变化,前一刻还在太常寺,下一刻便到了白马湖,忽尔去了梅园,接着又出现在十余里外的一座井边,竟有些神出鬼没的感觉。
那三名中州派谷主追了片刻,却与越千门遇上了,双方很自然地确定自己在找的就是那个魔头,眼神变得更加凝重。太平魔头历劫重修,现在境界尚低,为何他们这四名炼虚境长老都无法追上他?更谈不上围杀。
当越千门等四名中州派强者遇上的时候,阴三已经在那口井里打了一壶水,来到了一座酒楼里。这座酒楼离皇城不算太远,离应天门也只有数里距离,平日里应该是达官贵人们喜欢来的地方,陈设极为讲究,倚栏处风景正好。
阴三在库房里找到了最名贵的润毫青茶,放杯子里搁了点,便提着水壶、端着茶杯来到栏边,向酒楼外望去。
那壶水是他刚从那口井里打出来的,当他倒进茶杯里时却是滚烫至极,冒着白烟。
只用了片刻功夫,润毫便被冲开,散发出淡淡的茶香。
阴三端起茶杯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口气,滚烫的茶水便冷了很多,刚好是最适合入口的温度。
新茶入喉,如笛声入耳,他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望向数里外的应天门,漂亮的双眉却挑了起来。
应天门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但那团云雾还在那里,云雾里的身影若隐若现,依然看不分明。
伴着扑楞扑楞的声音,青鸟从远方飞来,落在了栏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瞳微动,显得极其不安。
青鸟口吐人言道:“你在做什么?”
她在中州派里生活了几万年,被白真人控制了数百年,比谁都知道白真人的可怕。
阴三端着茶杯,静静看着那团云雾,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
青儿转回人形,看着他紧张说道:“你是在挑衅她吗?”
阴三说道:“是试探。”
以白真人的修为境界,肯定在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但她却没有理他。
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她暂时不理会太平真人?
那必然是比天还大的事,或者说是超越整个朝天大陆层次的事。
青儿问道:“怎么了?”
阴三若有所思道:“今天可能会有人死。”
青儿没好气说道:“反正不会是你。”
这次阴三没有像平时那样接一句当然,沉默很长时间后,转头望向了北方的皇城,眼里出现一抹遗憾的神色。
当年他就觉得连三月是与自己最相似的人,虽然理念相悖,但是本质相通,甚至可以说是一样的人。
只可惜如此优秀的女子,却被那个木头师弟祸害成了后来那种样子。
他端起茶杯饮了口,感慨说道:“女人呐……”
青儿微微挑眉,带着敌意问道:“女人怎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