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未散,里面的那道身影也没有什么动作。
想来白真人也明白,这是青山宗藏着用来对付仙人的手段,她的境界再高,也无法脱离其束缚。
十方镇妖塔来到了云雾的上方,洒落无数金光,炽烈至极。
云雾就像遇着太阳的冰雪一般,渐渐融化消蚀,里面的那道身影也渐渐清楚起来。
……
……
最震惊最惊恐的是天空里那些云船里的中州派修行者们。
白刃仙人刚死,掌门真人忽然与青山联手,要镇杀白真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难道这片星空是假的?难道天地倒转?
任千竹站在云船最前方,看着天空里的画面,面色微白,眼神的情绪异常复杂。
忽然,他感受到身后传来气息波动,霍然转身,法宝已然离袖而出。
“娄师弟,你想偷袭我吗?”
他盯着一名青衫中年人沉声说道。
那位青衫中年人冷笑说道:“谁知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这位姓娄的中州派长老是位化神后境的大强者,与任千竹不同,却是掌门真人的嫡系。
类似的画面在中州派的云船里到处都是。
掌门真人忽然向白真人动手……
中州派自然分成了两派,局势紧张到了极点,说不定下一刻便是满天法宝乱飞的景象。
任千竹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神情微凛,伸手收回了法宝,转身望向天空里的那团云雾。
世间没有几个人见过白真人的容颜,就算曾经见到过,谁又曾经那是不是真的呢?
人们看到的永远是那团云雾。
即便是当年朝歌城一役,那团云雾也没有散开过。
谁都能够想到,这团看似柔弱的云雾,必然是白真人最重要的本命道法,极难破掉。
直至今日,这团云雾终于被青山宗的银鞭束缚在了星空里,然后在十方镇妖塔的金光之下渐渐消融。
云雾里的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楚,白真人的真容便要显露在天地之间。
这个时候,她的声音从那团云雾里传了出来。
“这几百年来我白家有何处对不起你吗?居然把我当作妖物来镇杀。”
白真人的声音就像先前那样淡然,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早就已经料到了今日之事。
但就像先前她对井九说话一样,人们能够从她的声音里清楚地听到轻蔑与嘲弄的意味。
谈真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哪怕他与对方是同修无数年的道侣。
因为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而且回答没有任何意义。
他是朝天大陆境界最高的修道者,是中州派掌门。
但中州派是白家的,白家有仙箓还有一个随时可以回来的仙人。
太平真人今天曾经问他,他为何没有走出那一步,原因很复杂,但想来肯定与白家有关。
那他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个决断的呢?
是一百零年前与井九在云集镇的那次谈话,还是去年与井九在冷山的那次谈话,或者是白真人决定用白早来承受白刃仙人的一道仙识,又或者是那年云梦山高台之上没有烤鱼也没有饭菜的桌子看着太孤清?
没有人知道答案,因为没有人知道谈真人与井九去年在冷山谈了些什么,除了他们自己以及赵腊月。
但人们很确定,他们早就达成了协议,不然出手不会如此默契,白真人竟是没有任何准备与办法。
事实上,当青山掌门与中州掌门联手偷袭的时候,又有谁能有办法呢?
人们望着云海上的谈真人与井九,心情很是异样。
这真的太绝了。
忠于白真人的中州派修行者们陷入了绝望。
云雾继续消融。
绝境已至。
白真人对井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真以为自己能算到一切吗?”
话音方落,云雾骤散,金光洒落,溪水四溅。
云雾里的那道身影随风而化。
星空之下,一片死寂。
谈真人的额头极为宽广,就像是大地一样,此时多了几道皱纹,就像是被河水切割出来的沟壑,显得有些愁苦。
井九问道:“她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他在问谁。
天光峰的崖石崩塌的极严重,有几株古树却侥幸地存活下来。
某棵古树最高处的梢头,停着一只青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