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新型的等离子炮。
在宇宙战争里,激光拥有最快的速度、最远的杀伤距离,但威力随距离衰减太快,又因为战舰体积的缘故不能无限提升功率,即便击中目标也需要一段作用时间。核弹等物理武器拥有极好的破坏性,但速度太慢。
这种最新型的等离子炮,可以说是星河联盟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次远程攻击。
拿到星河联盟军方最高权限后,井九做的第一件事情事情便是把这个文明最前沿、最厉害的武器系统检索了一遍,包括科学院的研究在内,当时就知道这种新型等离子炮已经研发成功,随时可以准备实验。
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有没有想过,这种等离子炮的第一次使用会是在自己身上。
白色的电浆散发着刺眼的光芒,不停轰击着花溪身周的千里冰封阵,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带着冰霜意味的剑意正在快速变薄。更多的电浆则是包裹住了井九,那些细微的、无法看到的高速粒子不停冲击着他的身体皮肤。
几根黑发断裂落下,在高温的电浆里变成更细的黑色粉末。
蓝色连帽衫受到轰击,超微粒子材料以流态形式缩小,然后消失,看着就像被融蚀的空间裂缝。
那些电浆暂时无法破开防御,却吸附了足够的电子数量,无数道极细小的电弧在他的身体表面产生,然后迅速消失。
噼噼啪啪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空气被电离的程度越来越深。
那些高温电浆在近距离里已经开始影响他的意识。
他眼前的画面开始偏移。
那把来自星门大学酒店的软椅消失了,那把铁壶只剩下了半截,窗户变软后像岩浆一样流淌下来。
有的画面是幻觉,但大部分都是事实。
房间里真实存在的事物正在高温电浆里消失,包括这个房间本身。
这画面是如此的难以理解,以至于有种非真实的感觉,更像是电影。
西来也在等离子炮的笼罩范围里,他的身体里散发着某种光线,形成了一道屏障,把那些高温电浆挡在了外面。
可以理解为那些电浆是毒药,他事先便服用了大量解药,所以能够支撑更长时间。
即便如此,他的情形也有些惨,高强度的复合材料不停融蚀,就像燃烧的塑胶,露出里面的合金骨架。
井九望向黑暗的宇宙一角。
那里有一艘战舰。
这记等离子炮就是那艘战舰发射出来的。
以人类文明现有的科技水平,想要再发出如此大威力的一记等离子炮,需要一段蓄能时间。
隐藏在暗处的那些飞升者与战舰,应该也在等着发起第二轮攻势。
星河联盟没有完全继承远古文明的遗产,这种程度的攻击他还承受得住。
如果那艘战舰真的配备了、他怎样查都没有查到的反物质武器,哪里会发生这些故事,他早就跑了。
现在他要做的事情是反击,不让那艘战舰发射出第二记等离子炮,同时也要震慑住隐藏在暗处的那些飞升者。
问题是怎么反击呢?
白刃与那位西海的谪仙飞升后不敢远离,可能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暗物之海,也是因为他们的心里没底。
这个宇宙太过浩瀚,无边无尽,本来就没有底。
修道者的战斗方式无法适应如此大尺度的空间。
就算你的飞剑能瞬间千里,就算你的法宝能够轰平一座小山,又如何能威胁到几十万公里之外的战舰?
星际时代的宇宙战争为什么只能使用激光主炮以及等离子炮这种远程武器,只有面对暗物之海怪物的时候才会尝试用核弹群轰击,就是因为速度与距离的关系。当你看到激光炮或者说粒子流武器的时候,已经无法躲开了。
没有比光速更快的事物,不管是意识还是动作。
当初在海印星云井九能斩碎那艘战舰,靠的是他的惊天剑道修为,靠的是数千颗核弹提供的源源不绝的仙气。这时候他被等离子炮形成的电浆团束缚着,一道神识被困,很难化作剑光离开,无法重复上一次的战斗方式,那能怎么做?
烈阳号战舰里忽然响起极其低沉的声音,那是电磁设备启动的声音。
数百颗太空核子鱼雷离开了舰身,看似缓慢地向宇宙里飘去。
数十座激光主炮毫无征光地发出一次集射,明丽的光线照亮了宇宙一隅。
同时间里,还有更多的战舰武器都向着那个方向开始发射,看似漫无目的,就像受到突然袭击之后慌乱还击的人。
无数粒子流撕破空间,无数物理武器缓慢地发射,场面看着极其混乱。
作用力是相互的,激光主炮等粒子流武器还好,那些物理武器的集体发射,直接让烈阳号战舰猛地一震,然后缓缓向后方退去。
战舰的最前端依然处于等离子炮的范围里,浸泡在白色的高温电浆之中,正在逐渐崩解,与舰身逐渐分离。
这是一个非常平滑的过程,包括舰首与舰身的断面也是那样的平滑。
无数核子鱼雷、无数粒子流,无比混乱,缓慢分离开的战舰,没有任何声音的画面,形成一种诡异的感觉。
烈阳号战舰像是被斩首了,又有些像古代刑罚里的削去鼻子的酷刑。
那记等离子炮的范围有限,只是笼罩住了舰首,烈阳号战舰上的官兵们没有受到太大波及,很多人还活着。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穿好维生装置,在无重力的环境里飘浮、碰撞,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却无法阻止战舰的离开。
无数道视线穿过那个巨大的断截面与窗户,落在烈阳号战舰原先所在的地方。
烈阳号战舰的舰首正在崩解,变成无数碎片,在乳白色的光团里,看着就像是承受了天罚的废墟。
……
……
在那片明亮的光浆里,舰首已经崩解,正在消失。
千里冰封阵越来越薄,快要承受不住,冰块也越来越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画面。
花溪的脸上没有任何畏惧,非常平静,怀里依然抱着那个娃娃,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黑色双肩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