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的一切,包括军队、粮草、地道甚至军官与谋士,都是童颜留给她的。
从很多年前开始,他便对那个人有所警惕。
当今的秦皇,那时候还是北海郡的少年武神白昼。
王府里忽然响起脚步声。
书房的门被推开,秦皇走了进来。
从不离开咸阳城的他,居然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沧州。
本应在南都的靖王,竟然也出现在秦皇的身后。
随秦皇、靖王一道到来的还有很多秦军高手,以及……童颜曾经的部属。
白早搁下笔,望向那些部属。
那些部属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秦皇背着手在书房里走了一圈,颇有兴致地看着书架上的书。
“当年世子就是在这里给朕写信的?”
他对靖王问道。
靖王应道:“是的,陛下。”
秦皇点了点头,然后望向桌后的白早,脸色渐渐冷漠起来。
靖王与那些人都退了出去。
秦皇盯着白早说道:“当年他在这里为我们打下这片大好江山的基础……而你却想在这里毁了这一切?”
白早静静看着他,说道:“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的。”
“他以为死前替你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有想过,人死便如灯灭,便是连自己的坟头都无法照亮,更何况他人阴暗的内心?就像楚国那位张大学士,死前安排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秦皇看着她语重心长说道:“你是女人,童颜留下的那些人怎么可能相信你?”
白早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道:“看来你真的忘记了很多事,不然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青鸟就在窗外的枝头。
云梦峰顶有座雪山。
中州派最厉害的是白真人。
白真人是女人。
秦皇神色微变,转而说道:“童颜与你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结果却如此简单的失败,你会不会觉得太虚无?”
“虚无这个词你与奚一云也说过。”
白早说道:“人们往往是害怕什么才会不停提起什么,你是不是害怕自己费尽心机,最终却落得一场空?”
秦皇神情冷漠说道:“朕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仙箓的归属自然会证明谁才是对的。”
白早说道:“你很难成功,因为这里还有别的人。”
秦皇说道:“何太监?你自己也说过,他一个人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我说的是井九。将来你可能会忘记很多事情,比如这个名字,但希望你记住我今天的话,他一直都在。”
这是白早在青天鉴幻境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取出一本有些泛黄发旧的书翻开,没有再看秦皇一眼。
那本书里的文字有些奇怪,是自创的异体字。
她也看不懂这些文字,但能猜到第一页的第一行写的内容应该是:我是童颜。
看书容易累,看那些看不懂的文字与符号更容易累。
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会儿,睁开眼睛时,便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间书房,甚至已经不在那个世界里。
天光从洞顶落下,照在缓缓移动的青天鉴上,与她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一闭,一睁,便是数十年时间。
对凡人来说,真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她回思着幻境里的岁月,沉默了很长时间。
从咸阳到北海郡再到咸阳,她在青天鉴里的一生,其实都是自己安排的。
哪怕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她想成为女皇,会面临极大的阻力,所以才会有逃难故事的发生以及北海郡起兵。按照原定计划,成为秦皇的白千军会吸引所有的注意力与仇恨,然后到了某个时刻,她再以前朝公主的身份站出来振臂一呼。只不过她与童颜都没有想到,何太监在赵国遇到了一位极优秀的皇帝,而张大学士又强行替楚国续命二十年,导致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所以对白千军的选择,她没有任何怨言。
她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转头望去,发现是那位奚一云正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他比白早先从幻境里出来不过片刻。
不愧是一茅斋的书生,哪怕刚在幻境里经历了如此惨事,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白早很是佩服,想着咸阳皇宫里的事情,抱歉说道:“真是得罪了。”
奚一云并不在意,微笑着问了一个问题。
他最关心的不是自己死后秦皇如何对付那些弟子,因为结局已经能够猜到,他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楚皇应该就是井九,他现在还没出来,那他到底藏在哪里?”
白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