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死在青山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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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初染,繁星渐上,暮鼓已歇,晚课结束,果成寺里一片安静。行走在塔林之间,隐约能够听到官道两侧传来的祈福声与低声啜泣,不知道是哪个病人快死了,或是哪些病人快死了。
修道者六识俱敏,像白早这样的元婴期强者,如果专心去听,甚至可以听到数十里外东海的涛声。
但她这时候的识海里有波澜,有无数声音,自然没有什么意愿去听远处的声音。
来到静园外,由大常僧通传,她走了进去。
顾清坐在那座石塔前冥想修行,看来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忧心了。
卓如岁靠着石塔的那一边在打盹,看来晚饭吃得挺饱。
来到禅室里,闻着淡淡茶香,看着并排坐着的井九与赵腊月,她心里的波澜渐渐平静,问道:“还会有多少个?”
井九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童颜究竟能骗几个上来。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冥界的那些祭司们会如此好骗——因为他并不清楚,冥皇之玺对下界的人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白早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师兄是不是在下面?”
井九也没有回答。
赵腊月睁开眼睛,淡淡的雾气收回身体,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知道多少?”
白早说道:“最近才知道一些。”
赵腊月说道:“既然你知道这些事情,那么就不应该来问我们,而是去问你的母亲。”
这句话看似寻常,却锋芒隐现,很难直面。
白早离开了静园,来到了那片塔林里,沉默了很长时间。
今夜无风,不远处的松林没有涛声,她耳里的涛声却是越来越响,直至被几道脚步声打乱。
来的是瑟瑟、雀娘还有甄桃这三名少女,她们是相约而来,去拜见井九。
她们有些意外,微笑与白早寒喧了几句,便向静园方向走去。
今夜确实无风,白早却觉得夜风有些微寒。
不管是在道战里,还是问道大会的时候,年轻一代的修道天才们,都是她的朋友与同伴。
她们曾经在湖畔饮酒,发下宏愿,愿世间太平。
然而现在……洛淮南死了,桐庐死了,童颜不见了,何霑成了和尚,苏子叶变成了孤魂野鬼,过南山等两忘峰弟子被拘在山里,不能出来。
相反在静园里,还有那么多年轻人。
她有些孤单。
“等一下。”
她喊住甄桃,用眼神询问那位前辈醒了没有。
甄桃摇了摇头,表示庵里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
……
……
果成寺再也没有开过会,各宗派的修道者们,或者借这个难得的机会请教寺内高僧某些疑难,或者彼此参详某种道法,或者像瑟瑟、甄桃一样到处闲逛,但没有一个人离开,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的结果。
北方不停有消息传来。
冥界来了某个厉害角色。
然后死了。
又来了。
又死了。
出手的当然还是青山宗。
第七天的清晨,晨光照亮荒野。
一艘巨大的青山剑舟随着清冷光线落在地面。
冥界妖人出现的位置,主要集中在冷山周遭。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各修行宗派以及朝廷始终都没有派人过来。风刀教与朝廷还有某些宗派的反应可以理解,毕竟这明显是青山宗与中州派在暗中发力,没有谁愿意置身其中,但诡异的是就连中州派自己都没有来人。
看着远处那座青山剑舟,一位风刀教长老感慨说道:“青山宗到底要做什么?”
昨夜冷山里迎来了一场血战,冥界的一位祭司燃烧魂火,重伤了碧湖峰主成由天,就在风刀教主准备出手的时候,忽然从天空里飞来了数道飞剑,剑意大作,那位祭司以及带着的人手尽数被绞成了粉末。一直关注着战场的风刀教众才知道,青山宗竟是强者尽出。元骑鲸等五位峰主,再加上八名破海境长老……这阵势较诸当初西海之役也差不了多少。
风刀教主沉默了会儿,说道:“唯如此方能安全,不然便是青山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谁都知道此次冥界的异变与青山宗有关,甚至很多人已经在怀疑青山宗与冥界里的某些势力勾结——毕竟有太平真人的往事在前——如果这次青山宗真的放走了一个冥界强者,让哪怕一个凡人死去,都会面临极大的质疑。
所以青山宗必须以苍鹰搏兔的姿态,确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那位长老摇头说道:“此事如此古怪,青山宗事后该如何解释?”
风刀教主说道:“再如何古怪,只要青山真出了力,便没人能说什么,你以为这些冥界妖人真这么好杀?就说我们亲眼看到的两场,如果我们不请回刀圣,你觉得能镇得住?”
又过了数日,寒风大作,青山剑舟借风而起,回到了南方。
东海畔也起了一场秋风,落了些树叶,修行者们再次在殿里相聚。
中州派收回了春天梅会时的提议。
不仅如此,以往归西海剑派的份额,现在也正式尽数划归了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