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几乎不见任何牛鬼蛇神。
只是在姜明空与褚遂良来到建邺城的时候,却遇到了些许麻烦。
“阿弥陀佛!大公子,许久不见!”
姜明空看眼前的神秀和尚,有些意外,对方竟然会主动与自己打招呼。
“大公子?”
“不过是被废的太子罢了,陛下的圣旨明明让你在黔州闭门思过。”
“你却公然跑到建邺城!”
“果然是个无君无父无法纪的败类!”
“难怪会被英明神武的陛下褫夺太子之位!”
还不待姜明空有什么表示,与他肩而行的褚遂良却冷斥出声。
“你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和尚,当今天子岂是你能质疑的?”
老僧不待褚遂良继续说什么,再次出声打断。
他甚至拱手朝北,似乎在对天子行礼。
“当今陛下仁德圣明。”
“曾亲言,夫帝王之德,莫大于纳谏。”
“朕即位以来,欲闻己过,若有谏者,直言无隐,朕当虚心以改之。”
老僧的眼神犀利无匹,好像姜明空与褚遂良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贫僧依陛下口谕而行,为陛下修德而努力。”
“怎么到了你这废太子与你这不辨是非的老夫子口中,就变成了质疑天子?”
第70章 :,明暗
建邺城,古称秣陵。三国时期,东吴大帝孙权在此建都,改名建邺。
到了宋代,这里还有另一个美丽的名字“金陵城”。
姜明空没有理会老僧,他看向神秀:“这就是佛法吗?”
神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不想小僧的一句话,竟然给公子带来如此多的麻烦!”
“是小僧之过!”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老和尚:“智满禅师,小僧信已带到,便不去玄奘寺了。日后有缘再见!”
说罢,神秀转身准备离去。
老和尚智满却一把抓住神秀的手腕,神秀有心闪躲,奈何街上行人众多,最终还是称了老僧的心意。
“怎么?神秀小师傅是觉得贫僧刚刚所言有误?”
“还是眼前这个把太常寺乐童养在东宫。”
“更是在其死后,于东宫修祠立庙,树碑哭坟的废太子。”
“不尊圣旨,擅离黔州有理?”
智满冷哼一声:“哼!天下间岂有如此荒唐无道的太子?”
“我看陛下这个太子废的好!”
神秀的脸色极为难看,一颗佛心险些压不住心头的业火。
智满今日,显然是想羞辱姜明空。
拉自己不放,根本就是想拖禅宗一起下水,断了禅宗支持姜明空再掌太子位的可能。
姜明空很好奇,智满不是傻子,为什么一定要激怒自己。
或者说激的自己动手,对他有什么好处。
看到越聚越多的百姓,还有感知中对面酒楼中的三道气息。
其中一道气息很是晦涩,并不像武者真气,反而与记忆中的跋锋寒的《换日大法》有些类似。
姜明空哪里不清楚,眼前所遭遇的一切,定是有人算计。
一旦自己对其出手,不论结果如何,自己“恃强凌弱”之名定会传遍天下。
自己成为最年轻大宗师的名望会瞬间跌入谷底。
如此一来,即便李世明想要依仗自己亦或者想要委以重任,也要考虑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
虽然自己并不在乎这些,一招干掉眼前的老僧也没什么。
但无法借助李世民的权力,就无法完成水利修缮,就会影响自己以地气召唤战神殿的计划。
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好一招树上开花!我不惹烦恼,烦恼却自来惹我!”
“就是不知道背后谋划之人是谁了!”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行效。
再加上知晓大宗师威名的老一辈人,渐渐隐居幕后。
世家门阀的新秀们,同样没把这位一言可定帝皇生死的大宗师放在眼中。
酒楼三层,姜明空精神感知中的一僧一儒还有一名穿古怪之人。
三人正饶有兴趣的看街上这一幕。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青年僧者对身旁的儒士开口:“萧居士,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道路尽头,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默默的啃手中的馒头。
她的发丝凌乱,面色苍白如纸,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焦虑。
卖馒头的摊主看对方,不禁心生恻隐之心。
“三娘,刚刚不是有人说什么废太子就在主街之上。”
“你的事,反正建邺府衙不管,你不如去当街告状。”
“听说这位太子被废,就是因为吴王殿下!”
中年妇人那双满是血丝,显然刚刚哭过的双眼,陡然生出一抹光芒,那是希望的光。
她把剩下的半块馒头一股脑的塞到嘴里。
甚至那凌乱的发丝混在馒头中,同样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中年妇人起身的一瞬,不知是不是因身体太过孱弱,还是近日来奔波劳碌。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甚至还有金星点点。
缓了好一会,妇人才加快脚步,向姜明空所在的主街而来。
看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寸步难行的姜明空。
妇人放下心来,瘦小的身躯中,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硬生生从人群中挤了过去,来到姜明空身前。
扑通!
妇人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姜明空身前。
“民妇张三娘,女儿三月前失踪。”
“还请殿下为民女做主!”
可不待姜明空说什么,智满老和尚却冷笑出声:“呵!”
“我就说这废太子禽兽不如,眼前女子风尘仆仆,骨瘦如柴,显然是申冤无门,这才找到他这位废太子。”
“即便他李承乾不是太子,依旧是文德皇后与当今陛下的长子。”
“上书一封很难吗?”
妇人听到智满和尚的话,双眼越发明亮。
她也认出了眼前的老僧到底是谁。
妇人赶忙对智满和尚磕头:“智满大师!您是栖霞山玄奘寺的主持,智满大师吗?”
老僧智满,和善一笑,伸手扶起妇人:“施主且放宽心,这世间善恶有报,因果早定!”
“若是这废太子不成器,老僧愿带你上京,当面问问他李二郎,这天下还有没有公道可言!”
妇人闻言,又是跪倒在地,对老僧一阵磕头。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三月前,大师还曾为小女解签,当时大师就说小女会有灾劫。”
说到这里,妇人双眼通红,没忍住再次落泪。
卖菜的大婶拍了拍张三娘的肩膀。
“姑娘放心,智满大师可是活佛,有他为你主持公道,你女儿定然无恙!”
担烧饼担子的男子同样出声附和:“没错没错!”
“三年前,就是智满大师亲自主持赐福仪式,我娘子这才有了身孕!”
“如今,孩子满地跑,健康的不得了!”
张三娘呜咽跪倒在智满身前:“当初若是听大师的话,我那苦命的女儿,说不定就没事了!”
神秀想要说些什么,他的佛心不允许他置之不理。
但他也实在没法张嘴请求姜明空。
褚遂良默不作声,身为中书令的他,自然有权利处置这件事。
但他想看看姜明空的成色,李世民派他南下全权负责兴修水利之事。
本就有考察姜明空的意思。
兴修水利乃利国利民之大事,若姜明空同样完成的出色。
岂不说明,姜明空是一个上马能杀敌,下马能治国。
文治武功不敢称强,却至少说得过去的皇朝继承人。
姜明空看了看面对自己满眼鄙夷,面对妇人又满脸慈祥的智满和尚。
他又看了看闭目不言,面露悲苦的神秀和尚。
眼角余光好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酒楼。
最后蹲下身,看依旧流泪的妇人。
“你爱女既已无踪,为何不去建邺衙门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