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了,爸爸妈妈都站在门口迎接我。这是我回来的第四天了,算上今天,我已经有快半个月没有看到他们了,前天晚上,妈妈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告诉她我还在深圳,我不想把我当时那种情绪带给她们,我最怕他们为我耽心。
“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呀?”老妈看到我第一句话永远都是抱怨“我也不是什么贵客,我回家还要打招呼呀。爸!”
老爸冲我点点头,他对我永远都是那样的严肃,这我从小就已经习惯了,但我心里明白,他对我的爱是和妈妈一样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呀?晨呢?孙女呢?”妈妈问我提前就已经想好了应对妈妈这个疑问的方法,但真正要说出口时,还是觉得很不自然。
“她们……去楚楚姥爷那里了,今天他家来一个远房亲戚。”
“那你怎么不过去陪呀。”
“我这不是好多天没看到您了,想过来吗。再说,那个亲戚我也不认识,不去正好,省得麻烦。”
“你看看你,来这什么时侯不行,那有你这样的呀,让人家亲戚怎么看你。”
“没事儿,她姥爷也说让我不要去了。”
“晨也有一周没过来吃饭了,就送楚楚来两次,她自己待一会儿就走了。”“嗯,她也忙。今天我过来好好陪陪您,今晚我不回去了,就住这了。”
我和爸爸妈妈一个晚上都在这种气氛中渡过,工作,家庭,身体,没有离开这些话题。最后,爸爸因为明天还要上班,所以先去休息了。客厅里就剩下了我和妈妈。
妈妈在去年就已经退休了,现在在家也是闲不住的,每天去社区里教一些老年人学学英语,义务帮助社区居委会写些文件。
“妈,最近腿疼不疼了,我给您捶捶吧。”说完,我就蹲在她面前“最近挺好的,那天晨来了,就待上那一会儿也没忘了给我捶捶。这孩子也不听话,这么冷的天还老穿裙子,不怕将来年龄大了,腿落下毛病。现在你们这年轻人,说什么都不听……
…“
和好多婆媳不同,妈妈从来没有说过晨一点不好,永远都是晨比我强,她一直都把晨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晨也从没有向我抱怨过妈妈有什么不好,自我们结婚以来,她们从来没有闹过矛盾,这一点,是让我非常满意的。父母对晨的感情这么好,也让我的心理很难受,我怕爸爸妈妈受到伤害。
听完妈妈的话,我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最近是不是事业上有什么不顺心呀?我看你情绪有点低落。”
“啊,……没有哇,挺好的。”
这时,妈妈将手放到了我的头上,从小到大每当我遇到挫折时,她总会用这个动作来安抚我,鼓励我。
“你长大了,遇到困难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但是受了委屈不要总憋在心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忘记你还有家,爸爸妈妈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我抬起头,看了看妈妈,她虽然已经退休了,但那种干练的气质丝毫没有从她身上退却,望着那充满慈爱的眼神,我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赶快又将头低下。
“妈……我真的没事,真的挺好的。”
“嗯,那就好。”
那天晚上,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这里永远都是那么温暖。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来了,从爸爸妈妈那出来,我没有奔公司,困为车子还在家里,家里没有人,看来昨晚晨也没有回来,。我开车出门,在路上拨通了大焦的电话“喂,贺总。”
“嗯,昨晚怎么样?”
“一切都按照您的交待办的。”
“嗯,在那等着吧,我现在马上就去过。”
三十三
我的车子飞速的行驶在北京的六环路上,六环路上的限速是120公里,而此时我的车速已经远远的超出了这个上限。这里恐怕是北京唯一的一条能够保持稳定畅通的主要交通干道了。我要赶奔一个远效区,那里有我投资兴建的一个仓库式基地,主要储存一些建筑上所使用的设备,尤于地处偏僻,所以我是很少去的,但今天我要去那里
处理一件事情……
大焦正站在门口抽烟,看到我的车来了,马上迎了上来,我先向他询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就让他们都撤出来,我自己一个人走进在这里负责看管设备的人员的宿舍。在推开房门之前,我的头脑里想了很多,如果称这是一场战斗的话,那现在敌人就在我的控制之下,可我到底应该怎么去处理他呢,直到此时我也没有拿定主意。
我甚至有些不愿去面对那张让我恶心的嘴脸。
据大焦说,他们没有废太大力气就找到了巩,他好像并没有逃跑的打算,而是跑到河北去催缴一些公司的欠款,他们是从公司另外一个人口中打听到的,巩一共带了三个人同去,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所以大焦他们亲自赶到河北把他找回来,然后就直接带到这里。如果他不反抗,软禁就可以了,如果他不同意待在这里,那就只好使用一些手段。这些都是我交待的,但大焦并没有完全听从我的安排,带到这里不容分说就直接把他锁在那间宿舍里。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打开房门,巩就坐在最靠近门的墙边。他见到我进来并没有显得有什么惊讶。只是抬头看着我,面对着他,我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站在他面前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他比当初刚来时要稍微胖一点,肤色也白了一些,还是留着很短的寸头,如果只看外表和当初没有什么区别。但气质已经截然不同,不光是穿戴整齐了,如果仔细看,和那时最不一样的就是那一双眼睛,当初那无助和陌生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还有精明。他在抬头看我的时侯,感觉好像有两道光射进了我的眼睛里,如果在生意场上遇到他,那我一定会提醒自己对此人要多加谨慎,他一定不是一个平常的角色。真不明白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我们先对视了有五秒钟的时间,这种对视好像就是一场较量,看究竟是谁的气势能够压倒谁。最后还是他先把视线移开了,我想我当时的眼神,可能比他还要凌厉。我们双方谁都没有说话,就在这种寂静的环境里足足压抑了有五分钟。还是我先开口了,几年以来的上下级关系不存在了,我对他的说话方式语气也是陌生的,我不清楚我们之间此时能称为一种什么关系“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他再次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知道。”
“你倒是很痛快”
“我抵赖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知道,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
“说呀,你不是知道吗?”
“贺总,既然你我都知道,那再让我说出来还有什么必要呢?”
“你说出来,我看你是不是真知道!”
“……就是因为我和李总……”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抬起脚,狠狠的正踢到他的面门上。他惨叫了一声,用手捂住了脸。
“你他妈 的还真知道呀!”我说巩把捂住脸的双手放下来,他的下半边脸已经被血殷红了“巩,我真没看出来,你他妈 的是不是吃胆长大的!嗯?你有多大胆子?!”我是咬着牙恶狠狠的说没有想到,他竟然抬头对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这一笑更彻底的激怒了我,我觉得这就像是向我挑畔一样。如果说面对着晨时我显得有些软弱,第一,因为她毕竟是个女人,第二,我心里对她还是有一种感觉,不知道这还叫不叫做爱,但这种感觉在当时还是战胜了我的冲动。我承认,我对她的确没有什么办法。但是,从那晚以后,我也决定我要去努力消灭这种感觉,想从心里删除掉对她这些年的感情,如果对她没有了爱,那我今后可能会更容易的治愈心灵上的创伤。如果你失去了你爱的人,那么疗伤最好的方法可能就是努力让你自己也不爱她了,越快的做到,受到折磨的时间就越短。但是这对于人来说,真的是太难太难了,为什么只有靠
时间的消磨才是唯一治疗的方法呢……
但是我此时面对着巩,可就不会是那样了。凭良心说,这么多年我觉得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痛恨到了极点。我在上中学的时侯,也因为打架被请过家长,被学校通报批评,父母登门向被打孩子的家长陪礼道歉。我曾经也认为暴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方法,虽然父母都是有修养的人,平时也经常会教育我。
但人都有年轻气盛的那个阶段,随着这些年阅历的增长,我才慢慢觉得,使用暴力是最原始,最无知的手段。凭着头脑,让你觉得痛恨的人遭到比身体的摧残更严重的打击,那才算是真正的强者,可是此时面对眼前的巩,我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观念,任何人的忍耐也都是有限度的,再软弱再老实的人,你也切记不要把他逼急,人性最原始的一面似乎这时在我身上爆发了,我觉得那样做能让我先释放一下这么多天憋在心中的苦闷。
我向前走了几步,尽量掩示内心的愤怒,我微笑着伸左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你在笑什么?嗯?”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依然是什么也没说。我突然抡起空闲着的右手,照着他的面部打了一拳,他叫了一声,再次用手捂住了脸。我拽下了他的手,他的左眼被打紫了。
“说呀,我问你笑什么?”
“……”
我顺手抄起放在旁边床上的一根橡胶警棍,对着他的身上狠狠的抽去,但是,他依然是痛苦的叫两声之后,就继续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