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从鲍家街开始 第396节

  要是其他国产电影,倒也不用操心这个事情,因为绝大部分国产电影在国外也没什么票房,迟点上映没什么影响。

  但是周彦的电影不同,国外的票房也是很重要的一块,不管是周彦还是徐风,肯定都不想拖。

  电影上映迟了,也会影响到后续电影原声带的销售。

  别的地方就不说了,光是一个霓虹,损失就很多,《放牛班的春天》原声带在霓虹肯定能卖得不错。

  回到燕京之后,周彦基本上都泡在燕京厂。

  一直到八月中旬,《放牛班的春天》后期工作才告一段落。

  八月十九日,周彦正在工作室的办公室里面听到鲍家街43号的专辑成品,敲门声响起,他抬头去看,只见余桦推著史铁笙在门口。

  看到两人,周彦脸上露出笑容,“吆喝,稀客啊。”

  这两人有段日子没到工作室这边来了。

  听到周彦的调侃,余桦笑道,“最近在闭关修炼,一直没时间过来。”

  “修炼什么呢?”

  周彦笑了笑,走到茶水台旁边,给他们沏茶。

  史铁笙说道,“他啊,在忙新小说的事情呢。”

  听到余桦在忙新小说,周彦来了兴趣,“写好了么?”

  “嗯,写好了,已经准备送到上沪了。”余桦说道。

  他说上沪,周彦就知道应该是要投到《收获》,余桦跟《收获》的关系很好,现在有作品都是第一时间给他们。

  “这次是什么主题?”周彦问。

  “卖血。”史铁笙帮忙回答。

  周彦暗道一声“果然”。

  余桦的作品数量不多,特别是长篇小说。

  跟同期的其他作家相比,余桦的产量之低,令人发指。他写作十几年了,只出过两部长篇小说,而且都是十几万字的小长篇,两部加一起还没人家一部长。

  而他的几部长篇小说,又都非常出名,周彦都能记住它们的出版顺序。

  《活著》之后,就应该是《许三观卖血记》了。

  “其实我把稿子都带来了。”余桦从挎包里面掏出一叠稿子来。

  见他拿出稿子,周彦还挺意外的,“手稿你还随身带啊。”

  余桦笑道,“这不是想要跟你分享分享嘛。”

  周彦把两杯茶给他们送过去,又从余桦手里接过稿子,随便扫了一眼,他就确定是《许三观卖血记》了。

  “你们坐会儿,我来看看稿子。”

  之后的两个多小时,周彦都在看稿子。

  这确实是《许三观卖血记》无疑,不过跟周彦看过的《许三观卖血记》有些区别,余桦的生活被周彦影响,相对著,他的作品也受到了影响。

  不过影响没有太大,故事基本上差不多,那种重复的、喋喋不休的写法也都一样。

  等到周彦看完之后,余桦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周彦眯眼看了看余桦,饶有兴致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看法了?”

  余桦摆摆手,“你这话说得有问题,你在我心目中地位一直很高的。”

  “嘁。”周彦嗤之以鼻。

  “你嘁什么!”余桦不满道。

  “你有什么想法就说,跟我还玩这一套。”

  史铁笙笑呵呵地说道,“他脸皮薄,我帮他说吧,他就想问,这小说能不能改编成电影。”

  周彦笑著摇摇头,“首先,铁笙你说这家伙脸皮薄,我第一个不认可。其次,这部小说想要改编成电影,在国内恐怕是没什么可能了。”

  听到周彦直接给判了死刑,余桦不解道,“《活著》都能拍,这个怎么就不行,大不了也改一改嘛。”

  “怎么改,你这卖血能改么?”周彦问。

  余桦立马说道,“那肯定不能啊,卖血改了还叫卖血记么?”

  周彦笑道,“那不就得了,这卖血不改,很难过审。”

  听到周彦这么说,余桦微微叹了口气,“算了,电影的事情我就不想了。”

  周彦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对电影这么上心了?”

  “这不是无聊嘛。”

  周彦翻了个白眼,“你无聊不能多写点书么?”

  余桦掏出烟给史铁笙让了一支,然后又给自己点上,歪著脑袋说道,“那能一样么?写小说是要灵感的,怎么能说写就写。”

  “你这个小说,想要在国内拍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不过你可以换个思路,找找国外的路子,说不定能够在国外改编成电影。”周彦说道。

  余桦摇摇头,“算了,没这个精力。”(本章完)

第274章 杨总,不如卖给我

  “你的新电影怎么样了,我前两天还在报纸上看到新闻了。”史铁笙说道。

  “报纸上怎么说?”周彦问。

  “报纸上说,这是你的第三部电影,它将决定你的风格。”

  周彦笑了笑,这些媒体人总喜欢说一些吸睛的话,一个导演一生中大概率会有很多电影,哪有一部电影定风格的道理。

  虽然安李也说第三部电影很重要,但是也没有第三部电影定风格的道理。

  就说安李自己,第三部电影,也说就定了他的风格。

  “要这么说的话,老余的第三部长篇要发表了,是不是也会决定他的风格?”

  余桦笑呵呵地说道,“媒体早就把我的风格给定下来了,他们不都说我是先锋作家么?”

  “说实话,第一次听到先锋作家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先疯作家,也就是先疯了的作家,当时还觉得这词来形容你,倒挺贴切。”

  听到史铁笙这话,周彦觉得挺有意思的。

  非要把先锋说成是先疯,倒也有道理,先锋主义本来就强调自我意识,打破公认的规范和传统,从某种层面上说,不疯不魔,也创作不了先锋作品。

  只不过现在的余桦,跟先锋主义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了。

  先锋主义,在余桦的创作生涯中,也就是初出茅庐时的一段狂欢而已。

  “评论界,喜欢定义一些东西,他们说我像川端康成,像加西亚马尔克斯,还有说我像海明威,好像不找到一个已经存在的人物,就没有办法定义我了。”

  周彦点点头,深有同感,他的每部电影出来,都有人说像这个像那个,大概他们觉得,一个二十多岁的导演,就应该像某个大师才行。

  “这些人还是不明白一个道理,即便一个作家,受到很多先辈作家的影响,最终也不会成为这些先辈,就像是一棵树苗,每日受到阳光的滋润,它最终只会成长成一个树,而不是一个太阳。”

  余桦的这个比喻很好,一个作家,即便再喜欢另一个作家,也不可能成为那个作家,因为一个人的组成,是非常复杂的,国籍、家庭、学历,都会对人生以及作家的创作产生影响。

  就像周彦,即便读再多卡夫卡、契诃夫,最终写出来的东西,也跟契诃夫、卡夫卡不同。

  他听再多贝多芬、莫扎特,写出来的曲子,也不一定就像他们。

  “今天工作室有排练么?”史铁笙问道。

  周彦点头道,“有啊,乐团在大录音棚,汪锋他们在一号练功房。”

  “那我们去录音棚吧。”余桦把烟摁灭,“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听音乐了。”

  “嗯,你们去吧,我就不陪你们了。”

  “你忙你自己的吧。”余桦起身,推著史铁笙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说,“对了,王安意跟苏瞳下个礼拜来燕京。”

  “他们礼拜几来?”

  “王大姐礼拜三,苏瞳礼拜四。”

  周彦点点头,“那你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还用你说,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礼拜四晚上在我家吃饭,到时候你也去。”

  “没问题。”

  “记得别带东西啊,家里水果都吃不完了。”

  周彦正要说话,又听余桦说,“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那就带点酒吧。”

  “……”

  等到余桦他们出去之后,周彦笑著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余桦还有史铁笙他们在一起,不管聊什么,都感觉很轻松。

  这段时间太忙了,基本上每天都在工作,跟余桦他们聊会儿,精神一下子松了很多。

  可能也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很简单,没有多少利益的纠缠,聊天的时候也不用想太多,随心所欲即可。

  周彦又想到了刚才看的《许三观卖血记》,又不免感慨,这本书他之前看过好几遍,但是重新再读,还是会有颇多感悟。

  好的作品就是如此,在人生的每个阶段,读起来都会新的感悟。

  其实《许三观卖血记》是一部非常幽默的作品,这也是余桦中后期的一贯风格,不管是什么样的悲剧,在他笔下,都有让人会心一笑的地方。

  有人说,苦难是余桦作品中的永恒主题,这一点周彦不太同意,他认为,荒诞、滑稽才是。

  不论是《活著》还是《兄弟》、《许三观卖血记》,都十分的荒诞,特别是开头的部份,因为这种荒诞,所以这些作品的开头都让人印象深刻。

  周彦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读《许三观卖血记》的时候,会觉得这本书的重复内容太多了,同一段描述,同一段话,可能会重复出现好几遍。

  但是多读几次,就会感受到这种重复的魅力。

  正如余桦自己说的那样,苦难和重复是孪生兄弟,苦难不仅仅是生活困苦的表现,重复也不仅是表达形式的体现。

  脑海中掠过小说里面的文字,周彦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是否可以写一首曲子,像《许三观卖血记》一样。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当下,他也就没有犹豫,直接动笔写了起来。

  其实《许三观卖血记》的这种叙述节奏,在作曲界也能找到类似的,那就是巴赫。

  巴赫的作品,叙述节奏就是不断地往返和重复,这种重复展现了一种令人著迷的律性。

  周彦看了小说,有感而发,写出来的东西,有巴赫的影子,却又不太像巴赫。

  律性高度集中的同时,也充满了冲突性,整体显得比较诙谐、荒诞。

  很多地方,周彦把原本复杂的东西拆开,变成非常简单的东西,但是随后又把这些简单的东西又重新编织成复杂的东西。

  他力求在音乐中,用悲悯的幽默冲淡残酷的现实,试图轻松地处理痛苦的环境下普通人所遭受的苦难。

  周彦刚写完前面一小段,桌上的电话响起。

  他右手执笔,左手拿起电话,“你好。”

  “周老师你好,我是杨国辉。”电话那头响起一道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听到杨国辉的声音,周彦颇为意外,“杨总,你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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